第148節
姜向晚才不管他,盯著電腦冷冷的道:“我掌管公司已經五年了,按照咱們當初的協議,應該是每三年一輪的,可這五年來一直是我一個人在頂班,韓弋是將軍,不能當執行官,當個股東都要偷偷摸摸的,潘致遠忙著他自家的公司,□□乏術,我也有鼎盛集團的事情要忙,只有你一個閑的蛋疼的人,當然該你來當執行官了,過段日子我就要去美國了,陪著阿婉讀書,段時間內補打算回國,這些公司的具體事務你要盡快上手,實在沒辦法咱們視頻再說!” 岳明歌不敢反抗,只好小聲嘀咕:“我也很忙的,哪里閑的蛋疼了?” 姜向晚撩了他一眼,從桌子上甩了幾分文件給他:“這是企劃部剛報上來的明年的幾個企劃案,你看看,說說你的想法,另外,收購湯姆貓公司的進度已經差不多了,價錢壓的不錯,比預計低了百分之三,等合同簽好后,要盡快把那邊的人手安排好,我覺得湯姆貓的重組改建可以往沐健華去試試,這家伙膽大心細,在這方面有經驗也有想法,另外,湯姆貓在視頻網站上搞的網絡劇是我們下半年要注重的焦點,目前看來,前景不錯,可以加大這方面的力度,你一向喜歡嘩眾取寵的東西,可以多看看……” 岳明歌捂著腦袋哀嚎:“……我的天啊,讓我死了吧!” 姜向晚扔下筆,向后靠,,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忽然道:“你認識陳若器嗎?” 岳明歌摸不著頭腦,怔怔的道:“認識啊,陳家老幺,原先跟我混過一陣,跟老韓他們家是表親,陳家老爺子原來也是軍方的人,五年前沒了,陳家這一輩兒人丁不旺,也沒什么太出息的,陳家老二陳若愚還湊合,現在在w省,做省委副書記,據說有進中樞的機會,怎么了?你問陳家干什么?” 姜向晚面色陰沉:“這次阿婉的事情,我找人查了,是陳若器找人爆料的!” “什么?陳若器?你跟他什么時候有的過節?我記得咱們公司去年才跟他們家老三做了一筆生意,陳老三還表示特別欣賞你,還把他們家meimei介紹給你呢……” “我也不知道,你跟他熟的話你就曲探探底吧,無緣無故的這么針對阿婉,他什么意思?” 岳明歌瞇著眼睛想了想,忽然笑道:“cao,陳若器這他媽是找死呢……”他還不知道姜老三?本來就是個護短的,岳沉婉就是他的命,不管陳若器是為了什么跟岳沉婉過不去,姜向晚都絕不會輕易讓這件事了解的,陳家哥三個,就陳若愚還算有些頭腦,陳若器是典型的官二代,除了吃喝嫖賭,基本就是廢柴一個。這么個人跟姜向晚對上,基本就是死路一條。 岳明歌跟陳若器關系不咋地,覺得自己沒那個義務提醒他,所以基本就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作壁上觀。 果然,沒過幾天陳若器就因為組織□□聚會被警方抓捕,還沒等陳家人反應過來,媒體就蜂擁而至,將這件事扒的一干二凈,甚至連陳若器包養未成年少女的照片,跟女明星車震的高清視頻都在網上瘋傳,陳若器一時間成了風云人物,簡直成了驕奢yin逸官二代的代名詞。 陳若愚也因此受了影響,本來有機會問鼎省委一把手寶座的,卻被人給頂了,他還因此換了分管區域,本來是主抓全省經濟建設商貿的,被換去主管農林了,陳若愚簡直要被自己不爭氣的弟弟氣死了。 他覺得是有人故意針對陳家,特意找人在帝京查了又查,可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加上弟弟平時四處惹事,樹敵很多,這次事件很多人都樂得推波助瀾,根本查不出是誰下的手,只能自認倒霉。 岳明歌笑的夠嗆:“陳家人真是蠢,被人下了黑手還找不到人,呵呵,我說姜向晚,你也夠心黑手狠的,陳若器這次進去,估計得被整的挺慘的,他平時囂張慣了,打小也沒受過什么苦,監獄那種地方,可夠他受的!” 姜向晚不置可否,靠在椅背上悠然的看著窗外,煙在手指上裊裊升起,襯得他如玉的面容朦朧如畫。 “可查出來他為什么針對阿婉了?”阿婉在干什么呢?準備開學?還是跟梅二出去玩了,分開一個月了,想她想的每晚都要吃安眠藥才能睡著,常常打視頻電話給她,看著她明朗的笑容就覺得心情大好,可惜,岳沉婉通常沒什么耐性,電話說上十幾分鐘就不愿意再說了,他時常抓心撓肝的看著屏幕,又怕打的多了阿婉嫌煩,只好一遍遍的看手機里的照片視頻。 “嗯,因為你!” “為我?” 岳明歌看著他,有幾分幸災樂禍的笑了:“陳若器是雙向插頭,上次咱們合作的酒會上見了你一面,十分驚艷,想掰彎你,可你有老婆,聽說還對老婆十分深情,所以,就恨上了阿婉,打算搞臭她的名聲,讓你傷心,他好趁虛而入,這是我花了些功夫從他的狐朋狗友那查到的,不過你放心,我沒露痕跡!” 姜向晚的長相趨于陰柔精致,從小就招那些特殊癖好的人喜愛,姜向晚偏偏是個直男,還對同性戀深惡痛絕,為此曾經把一個意圖染指他的老師打成重傷。 果然,姜向晚下頜兜緊,咬著牙道:“找人在監獄里好好在招待一下他,他不是喜歡雙向嗎?那就讓他菊花殘……” 岳明歌后背冒涼氣,心想,得,陳若器這下死定了! “我定了下周的機票,以后這里就交給你了,有什么事打電話給我吧!”姜向晚站起身,扣好身上的西裝扣子,長身玉立,神情輕松。 岳明歌哀嘆,趴在桌子上不肯起來,被姜向晚拽起來:“走吧,老大和慕遠都來了,要給我踐行呢!” 韓弋是來帝京開會的,潘致遠是特意從義烏趕來為姜向晚餞行的。 四個人里,屬韓弋最是春風得意,媳婦剛給他生了個八斤半的胖姑娘,白嫩可人,韓弋恨不能見天抱著不撒手。拿著手機四處顯擺女兒的照片,說起女兒的各種趣事滔滔不絕,完全是個24孝奶爸的架勢。 潘致遠不似原來眉間郁色濃重,雖然還是冷冰冰的,可神色輕松了許多。想來跟女友相處還算愉快。 兄弟四人已經很久沒有聚在一起了,自然是要酣暢淋漓的喝一頓。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四個人才晃晃悠悠的回了酒店的房間,姜向晚喝的暈暈乎乎的,洗了澡卻睡不著了,撥通了岳沉婉的電話,電話那邊傳來氣喘吁吁的聲音:“……什么事?”姜向晚一下子坐了起來,聲音有些發緊:“你在干嗎?”“跑步啊……”姜向晚愣了一下,醒悟這會華盛頓還是早晨八點多。他苦笑著揉揉臉,繼續柔聲細語的問:“怎么想起鍛煉身體了?你入學的手續都辦好了嗎?我下周的飛機過去,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我給你帶過去!”岳沉婉淡淡的說:“你安排的人都幫我辦好了,安排的很妥當,我沒有什么想要的!”岳沉婉在電話里一向話少,跟她以往的職業有關,姜向晚也習慣了,又叮囑了幾句,放下電話。用手機上網找到美國那邊發來的文件,是岳沉婉前一日的生活行程,細致到每個小時。細細的看了一遍,喝了多半瓶紅酒,又吸了一支煙,才去睡了。 韓弋在帝京呆了三天才走,潘暮遠跟他一起去了沈陽公干,岳明歌無聊,跑到姜向晚家,非說要幫忙打包行李。 “我沒什么可打包的,就是幾件衣服,收拾一下就可以了,其他的東西可以在那邊買,你無聊的話怎么不去找你的女神?” 提到這個就煩,岳明歌抓抓頭發郁悶的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董樰在一起,是我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事,可現在,卻覺得很乏味,原來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也沒什么不同,都差不多,甚至,她比其他女人更多要求,更矯情……” 姜向晚吸了口煙,睨了他一眼:“到手了就不是白月光和朱砂痣了,成了蚊子血了是吧?” “你是想說我特下賤是吧?也是,我他媽就這么個德性,得不到的時候老惦記著,到手了就覺得膩歪,我也知道,我他媽就是下賤,可沒辦法,我就是他媽板不住自己!以前,我老婆在的時候,她能管住我,我就老惦記著出去找美女玩,我們倆一天跟抓賊似的,斗智斗勇,現在,她終于不管我了,我反而覺得不想玩了,覺得沒意思了,你說我是不是犯賤?” 姜向晚點頭,慢悠悠的道:“你喜歡梅二,可你自己沒發覺罷了!” 岳明歌挑眉大叫:“我喜歡她?她就是個女漢子,還是個神經質型的……” “阿婉昨天跟我說,有一韓國花美男最近正在瘋狂追求梅二,聽說梅二也有點意思,兩人去了夏威夷玩……” “什么?”岳明歌跳了起來,一腳蹬在茶幾上,差點把茶幾踹翻了:“她敢給我戴綠帽子……”話沖口而出才想起來自己和梅純語的約定,彼此互不相干,各玩各的,他率先背叛了婚姻,有什么權利要求梅純語為自己守身如玉,可是,可是心里怎么那么不舒服,仿佛喉嚨里噎著一個苦瓜,又苦又澀,連帶著心里也火燒火燎的疼。 姜向晚也不去看他,悠然的喝著紅酒,他原本是煙酒不沾的,自從岳沉婉失蹤后,兩樣他都沾了,而且非常沉迷,每晚都要喝很多酒才能入睡。 岳明歌在地上轉了幾個圈,半晌,才道:“是真的?沒騙我?” “騙你的,阿婉沒跟我說,不過這件事是真的,我在美國雇傭的人,每天專門跟著阿婉,梅二一直跟阿婉住在一起,所以也知道梅二的行蹤?!?/br> “你派人專門監視阿婉?” “是!” 岳明歌瞠目結舌:“你監視阿婉干嘛?她若知道了還不跟你急?” “我讓人幫她安排學校和房子的事情,阿婉現在身體不好,我不想她太累了……”他頓了一會,有些自嘲的笑笑,一仰頭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聲音苦澀,眼神晦暗:“都是借口,其實,我是怕了,我怕她又不告而別,怕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她失蹤這兩年,我過的生不如死,我真怕再過這樣的日子……’他的聲音梗在那里,喉嚨很疼,捏著杯子的手指泛著森森的白色。 那樣的日子,那樣枯寂如死的日子,一日日的煎熬,每夜,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阿婉在一片火海沖向自己,死死的將自己壓在身下,巨大的爆炸聲瞬間粉碎了他背上的女孩,她的肢體七零八落,血rou模糊,他就會驚醒,四周一片黑暗死寂,周身都是冷汗,就這么一日日的熬著,白天黑夜,睡眠成了噩夢的開端,成了他最為恐懼的事,必須要醉的不省人事才能睡,醒來時常常揉著腦袋喊阿婉,我頭好疼,然后猛然意識到,那個笑顏如花會跑過來端給他一杯蜂蜜水的姑娘已經不在了,那個會嘟著小嘴說他活該,卻還會給他揉太陽xue的女孩已經,不在了……就這樣每日飲著苦澀悔恨的日子,一日日在手臂上劃下鮮血淋漓的血痕,讓身體的疼痛減低心底那凌遲般的痛‘……岳明歌怔怔的看他,半晌,才嘆口氣,道:”“別這樣,都過去了,阿婉回來了,她那么愛你,不會離開的,你沒必要這樣,如果讓阿婉知道你監視她,她那爆碳兒似的脾氣……” “不”姜向晚搖頭,又倒了一杯酒:“我不敢冒險,老岳,我騙了她那么多年,現在阿婉對我還是心存芥蒂的,我們的感情再也回不到原來了,你也知道,那兩年,她一直跟陳歸人在一起,他們也是從小一起的,陳歸人救了她又照顧了她兩年,阿婉是個重情義的人,此消彼長,你以為如今我在阿婉的心里就真的比陳歸人重嗎?我占的不過是我還是她丈夫的身份罷了!”他自嘲的冷笑,黝黑的眼睛滿是清醒的痛楚,有時,他也痛恨自己的清醒,清醒讓人無法回避現實,疼痛就愈發的難捱。 岳明歌仔細想想,也是,換了自己是女人,一邊是騙了自己多年的丈夫,一邊是有救命之恩的竹馬,這個選擇題也是挺難做的。 “那,你要怎么辦?” 怎么辦?姜向晚看著杯子里殷紅如血的液體,眼底是一片晦澀迷茫的煙霧,怎么辦? 誰知道該怎么辦? 那曾經明亮熱烈如盛夏炙熱的木棉般的女孩,如今清冷安靜的像午夜月光下的櫻花,看似粉紅嬌柔明媚,卻有著森涼的溫度。 她這一生,看似錦繡富貴,其實從來都需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她從不退縮,亦從不抱怨,她曾經勇敢堅定執著赤誠,她曾經燦爛明亮如陽光溫暖了身邊所有人,可最終,她曾傾盡所有去愛過的,溫暖過陪伴過的男人,予她劈面一刀,寒光徹骨,血rou淋漓。她失去記憶其實不過是內心不愿去面對這殘忍的真相,她淡漠從容褪去所有溫度,她終于面目全非……是啊,他終于將自己心愛的女人變成如今的模樣,咫尺天涯。 一念成魔,一念成讖,那年,不過一念之間的一點私心,一點僥幸,成了他一生不可挽回的悔恨…… ☆、第382章 婉心第九十五章 紐約,中央公園。 深秋時分的中央公園,在湛藍無云的天的映襯下,黃色越發耀眼,仿佛置身于電影的布景地。走在悠長起伏的公園小道上,遠近錯落有致地排著各種樹木,翠綠、金黃、深紅、淺紫,各種顏色的樹葉堆疊而成色彩明艷的巨大拼圖,讓人如墜夢中。四周,園中人有的躺在草地上看書,有的和朋友輕談,有的溜狗、散步,有的跑步、騎車,還有的游客正坐在馬車上觀景,總之,極盡悠閑。在湖泊與林蔭之間有一個巨大的噴泉廣場,名字叫“畢士達噴泉及廣場”,她是中央公園的核心。噴泉建于1873年,為了紀念內戰期間死于海中的戰士,而畢士達之名則是取自圣經的故事,內容敘述在耶路撒冷的一個水池因天使賦予的力量,而具有治病的功效?!八刑焓埂钡牡裣?,則是取自r的史詩戲劇作品“天使在美國”。圍在噴泉周圍還有四座雕像,分別代表“節制”、“純凈”、“健康”與“和平”。噴泉旁邊的湖里,常常有成群天鵝悠游其間,也有不少游客在湖中泛舟蕩漾。 岳沉婉扶著陳歸人步態緩慢的走在林中小路上,兩人都穿著淺灰色風衣,深黑色牛仔褲,褐色鹿皮靴,長身玉立,優雅清新。持續了兩個多月的針灸,陳歸人的病情得到了極大的改善,他的臉色紅潤,人也胖了些,只要不頭疼,基本跟正常人無異。 岳沉婉開學后就搬到了華盛頓居住,每周開三個多小時的車來看望陳歸人,住上兩天,陪他四處走走。兩人把紐約的所有景點都走了個遍,最愛來的還是中央公園。 這種安逸輕松的生活讓陳歸人時常有些恍惚,覺得自己像在夢中。 “哎,咱們倆這一身像不像情侶裝?” 岳沉婉白了他一眼,道:“我買衣服你非要跟我買同款,哼,下次我買裙子,你要不要學一下蘇格蘭爺們兒,穿個裙子體驗一下???” “老子就是穿裙子也是一帥哥!” “你還能更不要臉一些嗎?” “能,你要給親一下,我就穿給你看,公主裙丁字褲都行!” “滾!” “老子明兒就要手術了,能不能活著下臺還不一定呢,你就不能給個面子,讓我親一下呀……”陳歸人笑的沒心沒肺,死皮賴臉。 岳沉婉眉心微蹙,朝他虛踢一腳:“瞎說什么呢!你肯定能好好的下臺,好好的活著,將來咱們的公司成了集團,你就可以結束你們陳家的黑道生意,轉型漂白,正兒八經當個什么集團董事長,腦滿腸肥的摸著禿腦門,虛頭巴腦的說,我這一生啊,如何如何不容易,如何如何勵志啊……”她表情嚴肅,說的跟馬上就要發生了似的,認真的讓陳歸人陡然生出好些酸楚。 他笑嘻嘻的摟她的肩膀,一只手指著遠處說:“哎呀,天鵝……”岳沉婉本能的轉頭,他就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然后占了好大便宜似的笑的很猥瑣。 岳沉婉伸手要揍他,卻被他緊緊的攥住手腕,他的表情深沉了下來,一只手摸著她的頭發,聲音溫柔:“你就是個缺心眼的,看著挺精明的,其實心腸太軟,你這樣一個人,對著姜向晚那么精明的人,早晚得讓他吃的連骨頭都不剩,我怎么放心啊……” 他的眼神那么柔軟,有著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憐愛和寵溺。 他如何放得下,這個女人,總是在他最狼狽困苦的時候出現,在地府’在學校在街頭在醫院,身姿筆直的站在他前面,即使未必能擋住什么風雨,可這個護衛的姿勢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讓他溫暖。她讓他知道,他不是被丟棄被放逐的那個,他的人生里,有這樣一個想要保護他的女人,男人的脆弱其實比女人更為隱忍,也更為難捱。 他將她的頭按在他的懷里,不顧她的掙扎,輕輕的在她耳邊道:“如果我能活著走出手術室,你就離婚吧!” 岳沉婉渾身一震,半晌,才抬頭,道:“你說什么呢?” 陳歸人捏著她的下頜在她唇上輕輕一抿,笑道:“你心里有我,阿婉,你自己也明白的吧,從國內到國外,你一直在照顧我,一趟趟的為我奔走,請醫生,我不信你僅僅是為了報答我,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的笑容篤定明亮,充滿著強大的自信,他黝黑的眸子幽深晶瑩,直直的看著她,仿佛能觸及她內心深處……岳沉婉的心跟著輕輕一顫,不自覺的別過臉去,近處遠處皆是一片深秋濃麗的色澤,帶著蒼寒的深碧,濃郁似火的紅葉,金黃明亮的落葉,飽滿華貴的紫色,一層層的各色落葉織成了一條逶迤而去的精美長卷,空氣中回蕩著寒涼疏曠的氣息,讓這秋色更加濃郁沉厚。 她看向那路的盡頭,煙塵之外,仿佛看到多年前,年少的自己和彼時的姜向晚甜蜜的相攜著跑來,笑聲珍珠般的濺落四周。 “”這兒可真漂亮,姜向晚,你敢不敢在這里大聲的說我愛你……“”不要!我們回家再說!“”不要,我要你在這里說,這里也沒有人,就是有人,也沒人會中文,說嘛說嘛……“少女嬌蠻的撒嬌,似乎擠兌著對面羞澀的少年是一件特別開心的事情?!闭f嘛說嘛……“”說什么?“”我愛你……“”我知道你愛我,不用這么大聲……“少年笑的歡快,飛快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少女才知道上當了,氣的要打他,少年飛快的跑了,兩人一前一后的追逐著……陌上少年,青澀年華,那如春草葳蕤般茂盛青蔥的愛情啊,什么時候,我弄丟了彼此,什么時候,我們只能在懷念中尋找彼此相愛的證據。 良久,她收斂思緒,安靜的看著陳歸人:”算來,我們相處了多少年,我都記不清了,從地府到人間,從前生到今世,你甚至比姜向晚在我身邊的時間更多,我們一起面對很多風雨,一起開公司,一起打鬧玩樂,我依賴你,信任你,甚至可以說,愛著你,我對你的感情,不下于對姜向晚,可我不能因為你明天就要上手術臺了就騙你,估計,你這樣驕傲的人,也不愿意。陳歸人,我對你的感情,是像親人像兄長像知己和伴侶一般,我沒什么值得親近的親人,除了小舅小姨就只有你,我生命中,你是我唯一可以性命交托的人。我對姜向晚,從開始就是單純的愛慕,我愛慕著他,從前生到今世,他已經成了我生命中執念,他騙了我辜負我,我怨恨他責怪他,再相處起來,有太多的意難平,可終究,我舍不下他?!八α似饋?,那笑容凄涼安靜,像一朵被冰封住的櫻花。 “很沒出息是吧,小時候看書,特別不理解張愛玲,覺得那樣才華橫溢的女子愛上胡蘭成,一個漢jian,還天性風流涼薄,張愛玲還特別卑微,現在才知道,愛情,從來就沒有理智可言,你愛的那個,不見得就適合你,不見得就愛你甚至不見得會有好的結局,可這就是愛情,昏聵卑微,像一場失去理智瘋狂的劫難?!皩γ娴娜四樕喟?,眼睛幽深幽深的,他筋骨分明的大手死死的攥著她的肩膀,一根根冷硬的像鋼條一樣,岳沉婉亦不躲,目光筆直的迎著他,良久,他終于放下手,唇邊涼涼的笑:“劫難?的確,你就是我的劫難,現在想想,那會在地府,我干嘛讓你救我,還不如去做鴨,也好過現在被你折磨?!彼麚P起頭,瞇著眼睛看著遠處,聲音沙?。骸澳菚r候看見你在血泊中,后背被燒的焦黑,衣服七零八落,我的心臟好像都停止,當時就顧著你了,沒想起來應該當時就給姜向晚一槍,直接斃了他,多省事!” 兩人又沉默了良久,陳歸人自嘲的笑笑,輕聲道:“沒事,你不舍得他,我也不放手,咱們早晚會分出勝負!” 岳沉婉還要再說,一只手指比在她唇上:“別勸我,我明天就是生死之戰,你好歹讓我留點惦念,不然,我了無牽掛的上去,很可能就先去地府等你了……” 岳沉婉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你丫真無恥!” “我是混黑道的,寶貝,無恥是我生存的必備物品,再說了,不無恥怎么泡你呢?你可是有夫之婦,我現在的身份不比鴨子光榮,不過是男小三,當然,我覺得論時間長短、感情深厚啊什么的,咱倆才應該是一對,姜老三才是小三……” “你腦袋里的腦瘤是不是壓迫到哪根神經了,怎么你現在跟唐僧似的,羅里吧嗦的……””我這不叫啰嗦,叫實事求是……“”滾,有多遠滾多遠,我就不應該好心的陪你來散步,應該讓葉老頭繼續扎你一腦袋針才對……“3個小時候,正在驅車前往機場的姜向晚收到一組圖片,充滿詩情畫意的公園里,一對青年男女正穿著情侶裝散步,狀態親密,還有幾張是兩個人近距離說話的照片,男子親吻女子的臉頰,環著她的肩膀,彼此深情的凝視……任誰都能看出來,這是對感情融洽的情侶。 姜向晚死死的盯著手機屏幕,渾身顫抖,臉色慘白,臉嘴唇都是抖的,他的手用力的攥著手機,手背青筋暴跳,眼角泛紅,幾乎要瞪出血來,他整個人像一只被困住瀕死的野獸,充滿了狂怒和絕望。 阿婉,阿婉還是選擇了陳歸人嗎?他們在一起了?不,不對,這一個多月,阿婉只是每周去紐約看望他,陳歸人也一直在病中,他們沒有同居,怎么回事?是陳歸人向她表白了嗎?他們怎么會那么親密?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上次之后兩個人的關系已經緩和了,阿婉接他的電話也不會不耐煩,有時候心情好還會跟他說笑幾句,聽到他說想念之類的甜言蜜語也不會反感的……怎么會這樣? 阿婉,之前的一切,你是在騙我嗎?你是打算離開我跟陳歸人在一起嗎? 他眼睛血紅,拿起手機找電話,因為手在顫抖,找了幾次才找到,撥過去就問:”你發來的照片是什么時候的事?……陳歸人的手術是什么時候?嗯,好,我知道了,安排人來機場接我,我到了之后直接去醫院……“他閉上眼睛,向后靠,整個人脫力似的疲倦。 阿婉,別放棄我,別那么輕易的放棄我…… ☆、第383章 婉心第九十六章 岳沉婉在手術外外的休息區已經坐了九個小時了,腦科手術是時間最長耗費精力最多的外科手術,因為人腦的精密程度細致到每一根血管和神經,所以要格外小心,手術前,主刀醫生已經詳細的跟岳沉婉溝通過了,也告知大約需要十五個小時左右,請她耐性等待,不要著急。 梅純語特意從夏威夷趕回來陪她,兩個人在手術外閑聊,最后幾乎沒什么可說的了,梅純語靠在沙發椅上睡著了,岳沉婉目光呆滯的看著手術室的門,腦袋里一片空白。 經歷過生死之后,她并不畏懼死亡,卻格外害怕孤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她時常感覺到寒冷,陳歸人的意義如同一個彼此深知的伙伴,讓她知道,她不是個怪物,不是個重生的幽魂,這世界上還有一個跟她同樣的人。 這真像一個奇怪的局,命運解不開的套,前世寫過那么多小說也看過那么多的小說,每個穿越或重生的女主都好命的不得了,有的大開金手指,有的指點江山,有的有異能,有的傻白甜都被愛的死去活來,一樣重生,人家就混的風生水起,她也沒多大愿望,就是想跟姜向晚修成正果相親相愛,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當個開心的時代女性,就那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