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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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嬤嬤道是,猶豫了下道:“殿下將來必然要有兒子,旁的沒什么,可惜了大阿哥……” 太妃瞧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想法。瀾舟和瀾亭哥兒倆,六個月抱到她這兒養活的,可說是看著長大,情分不同一般。瀾舟有將相之材,但礙于出身的緣故,只能屈居人下,塔都心里替他惋惜。 太妃拍了拍膝上的松鶴裙門,慢悠悠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爺們兒有出息,功勛靠自己打出來。他吃了出身的虧,那也是沒法兒,不過亂世出英雄么,將來自立門戶,封侯拜相也不是難事,天底下又不只有南苑一個王爵?!?/br> 這里正閑聊,猛聽見外面一串腳步聲到了門上,總管在檻外呵腰回稟:“回主子話,宮里來旨意了,請主子上銀安殿迎旨?!?/br> 太妃心里咯噔一下,“這么鄭重其事的,什么緣故……” 一面說,一面抿了頭上前殿去。半道上遇見了匆匆而來的婉婉,她臉色有些發白,低聲叫額涅。 太妃過去牽她的手,“別匆忙,腳下走穩了,橫豎咱們到了才宣旨呢?!焙鋈话l現她的手很涼,想是知道她哥哥那個德性,唯恐又出什么幺蛾子。 進了銀安殿,殿里已經點起了接旨的香案,良時面上一派自然,手卻握緊了。婉婉環顧四周,奇怪閻蓀朗竟來了,見了她忙起身,拱手長揖下去,“臣恭請長公主殿下金安?!庇窒蛱蚬?,“給太福晉請安?!?/br> 婉婉點了點頭,“閻少監此行,帶了皇上的旨意?” 閻蓀朗道是,往上首一站,宏聲道:“皇上有旨,南苑王接旨?!?/br> 一屋子人都跪了下來,婉婉伏在青磚上,一字一句聽閻蓀朗誦讀。聽到最后那句“南苑王不必相送”時,腦子一陣暈眩,險些栽倒。 如果單純只是省親,為什么不讓她丈夫陪同?古來女兒回門,沒聽說過不要姑爺的,皇上還特特兒叮囑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旨意宣讀完了,她站起身問閻蓀朗:“少監離宮時,皇上可接到我們王爺的題本?” 閻蓀朗是司禮監的二把手,肖鐸之下就數他。司禮監掌管著批紅的差事,所有奏章入京先進司禮監,所以皇帝收沒收到,閻蓀朗最清楚。 可他說沒有,“臣出宮時并未接到王爺的題本,萬歲爺那頭的旨意來得快,命八百里加急,臣是跑瘸了三匹馬,才在今兒抵達金陵的?!?/br> 良時低頭看手諭上的時間,七月十七,就在婉婉診出遇喜的第二天,閻蓀朗秘密從京城出發,只花了三天便進了南京地界。老五今早有飛鴿傳書送到,他大致已經知道情況,但是這么短的時間內來不及作出反應。既然是發了圣旨,敢不遵從就是抗旨,慕容高鞏打的什么主意他明白,一個帝王,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真是令人不齒! 太妃早有不好的預感,只恨果然應驗了,故作鎮定道:“那么閻大人,皇上大約還不知殿下有了身孕吧?” 閻蓀朗一副訝然的表情,“這是天大的好事兒,給太福晉道喜了?!庇窒蚰显吠跫伴L公主不迭拱手,“恭喜王爺,恭喜殿下?!?/br> 太妃仗著年紀大了,了不起叫人說老糊涂,試探著道:“殿下是十五才診出有喜的,孩子月份尚小,舟車勞頓,怕對孩子有損傷??煞裾堥惔笕嘶孛魇ド?,稍緩些時候再送殿下入京?孩子頭三個月要靜養,萬一有個好歹,懊悔可就來不及了?!?/br> 閻蓀朗在聽她說話的時候微微躬著身,頻頻點頭,神情恭順,可是應答卻沒有任何商討的余地:“請太妃明察,臣只是傳旨的,旨意怎么說,臣就怎么做。殿下遇喜,臣替殿下高興,可臣能力所及的,不過是想盡一切辦法,將殿下安然護送至京城。至于旁的,臣人微言輕,不敢違抗皇上旨意,還請太妃見諒?!?/br> 太妃無可奈何,轉頭看兒子和兒媳,婉婉雖然極力自持,但精神卻開始萎靡。良時倒尚好,還是謙和的模樣,耐下性子來微笑:“這事真遇得巧,一步之差罷了,皇上若知道,想必還是會酌情考慮的。閻大人一路辛苦,從北到南只花了三天,就是咱們祁人的巴圖魯,也未必趕得上。橫豎已經到了,要啟程,也得容本王為殿下準備準備。請閻大人暫且在別業歇息,今晚上為閻大人接風洗塵,待殿下籌備得差不多了,閻大人也緩過勁兒來了,到時再上路,不至于乏累?!?/br> 他周到而客套,肖鐸那頭是不指望了,閻蓀朗必然是司禮監下一任的掌印?,F在打好交道,應當不算晚。 婉婉從銀安殿里出來,這么熱的天氣,背上卻起了冷汗。銅環扶著她,不住看她的臉色,“殿下保重,仔細孩子?!?/br> 她呆滯地看了她一眼,“就是因為這孩子,皇上才一意要我回京的吧?” 其實她什么都知道,這回她和孩子成了人質,要被她親哥哥挾持了。難道把她嫁到江南,僅僅是為了有朝一日利用他們控制南苑王嗎?這個哥哥好深的算計,一母同胞,全然沒有手足親情,果真為了帝王霸業,萬事皆可拋。 銅環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是悵然望著她。如果肖掌印還在,也許事情尚有轉機,可惜了,朝中已經沒有人能護長公主周全,往后的路坦蕩也好,荊棘密布也好,都要她自己走完。 太妃心里也亂得厲害,一再說讓良時再想辦法,“奏折不是還未抵京嗎,等兩天瞧局勢如何,沒準兒皇上得知了消息,重又降旨,命你安心養胎了呢?!?/br> 婉婉苦笑了下,怎么可能,南苑王府里應當是有細作的,否則怎么前腳剛診出喜脈,后腳就派人來接她回京了?然而自己的哥哥,還能說什么?她喟然道:“額涅跟著受驚了。沒什么,我離京半年,回去瞧瞧也好。額涅放心,我會盡快回來的,還要在南京坐月子呢?!?/br> 太妃點點頭,但知道所謂的盡快回來,只怕是自我安慰。先前他們夫妻不和時,從來未見皇帝過問,現在感情日深,又有了孩子,偏要拆散他們,這混賬皇帝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婉婉回隆恩樓,失魂落魄。小酉整理行囊,不時回頭看她,她歪在榻上盤弄一柄如意,眼睛癡癡瞧著窗外,半晌一嘆,嘆出了內心最深處的郁結。 瀾舟和瀾亭也得了消息,從家學里慌忙趕回來,跑得氣喘吁吁,進門又噎住了,不敢說話。 婉婉打量他們,兩個孩子滿頭大汗。她笑了笑,招呼他們坐下,讓銅環送冰碗子給他們消暑。 瀾亭咽了口唾沫,“額涅,聽說宮里讓您回去,是嗎?” 婉婉想了想道:“也不一定回宮里,我出降前就修好了長公主府,這回應當是住到那里去?!?/br> “誰照顧額涅?”瀾舟站起來說,“額涅有了小弟弟,身子正虛弱,怎么經得住長途跋涉?王府里還有太太和阿瑪,北京府里有什么?叫額涅一個人孤伶伶的嗎?” 婉婉眼前浮起一室靜謐,她在豆燈下獨坐的凄涼場面,不由鼻子發酸。嘴上卻要敷衍:“沒關系,銅環和小酉她們都在,她們會照顧我的。我以前在宮里也是這樣生活,一直待了十六年?,F在回去一陣子,不久就回來的,你們要聽話,好好孝順太太和阿瑪,別惹他們生氣?!?/br> 瀾亭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反正兒子閑著,兒子陪額涅一塊兒上京吧?!?/br> 他這話一出,令瀾舟意外,看這兄弟平時只愛玩兒,緊要關頭竟然那么講義氣! 瀾亭眨巴著眼睛看婉婉,“額涅,您的意思呢?” 所以是自愿當質子嗎?婉婉招手讓他過去,在他的總角上撫了撫,“好孩子,和你哥子一塊兒好好讀書,這是最要緊的。紫禁城原就是我的娘家,我回娘家去,還有人吃了我不成?” 瀾舟漲紅了臉,“亭哥兒說得對,咱們兄弟陪額涅一塊兒上京城?!?/br> 婉婉感到很安慰,但依舊說不必,轉過頭,悄悄擦了眼淚。 不能長時間打攪有身孕的人,怕她會累。瀾舟拉著瀾亭出來,走在傍晚的嬿婉湖邊上,心情一落千丈,“狗皇帝,將來落到爺手上,爺一定宰了他?!?/br> 瀾亭沉默不語,隔了半天說:“我剛才和額涅表忠心來著,額涅會感動嗎?可以讓我媽回來了嗎?” 瀾舟愣了下,對他的敬佩頓時化作了一團青氣,“你盤算的是這個?” 瀾亭嗯了聲,“我想我媽了?!?/br> 瀾舟狠狠剜了他兩眼,“你去和阿瑪提一提吧……” 瀾亭興奮得兩眼發光,“阿瑪能答應嗎?” “要是你不怕被打折腿的話?!?/br> 這個時候想那一出,沒準兒真害得他們的母親今生今世回不來了。長公主不過回京省親,就算扣押,好歹也有個年限。闔家正愁云慘霧呢,他想著讓他媽回來填缺,真是不要命了! 哥兒倆推推搡搡從垂花門上出去了,天漸漸暗下來,婉婉坐在窗前發愣。銅環不住勸她:“殿下回床上躺著吧,別把事兒想得那么壞,興許皇上就是想您了,沒別的?!?/br> 她低下頭輕聲喃喃:“想我了……以往在宮里,也不常見面,怎么這會兒就想我了。我懷著身子呢,讓我走那么遠的路,萬一坐不住胎,我怎么對得起王爺……” 她說著,眼淚滔滔流下來。幼小就沒了怙恃,靠同父的哥哥長大,后來一母的哥哥拿她填了窟窿,在她適應了這個窟窿的時候,又狠狠把她拽回去,不在乎她是否卡住了手腳,會不會因此變成殘廢。她本來很慶幸,在藩王府找到了家的感覺,即便曾經落落難合,現在有了孩子,她就真的打算安定下來了??上Щ实鄄唤o她這個機會,他說過,大鄴不光是他的責任,也是她的責任,因此怎么折騰都心安理得。 小酉忙給她擦眼淚,“不能哭啊,您哭,小阿哥也哭,多不好!等著王爺回來吧,他一定有法子的?!?/br> 她慢慢搖頭,“圣旨當眾宣讀,誰敢違抗?就算他有法子,我也不能讓他使?!?/br> 四肢一陣陣發虛,只能回床上歪著。太妃來瞧她,說了很多慰心的話,她又得反過來開解她,佯裝著笑臉,腮幫子都笑酸了。 良時很晚才回來,她聽見腳步聲,忙起身等他。他進門見她站著,嘴里怨怪她不知道作養自己,到了她面前,目光一遍遍在她臉上巡視,然后緊緊抱住了她。 “婉婉……”他鼻音濃重,帶著哭腔,“我留不住你,咱們只能暫且忍耐?!?/br> 他斟酌再三,唯一的辦法大概就是此刻就舉兵,但是事出倉促,一切還未有準備,貿然行動是兵家大忌。況且他也要顧及她,知道她未必愿意為了不回京,而造她哥哥的反。所以他現在經受的,竟是肖鐸當初遇到的尷尬境地。上年皇帝派西廠來接步音樓進宮,肖鐸的心境大概和他現在一樣吧! 婉婉已經給自己鼓了好半天的勁兒,不愿意在他面前傷心,叫他為難。 她輕撫他的背,臉頰貼著他的,溫聲說:“我不過回一趟娘家,你就蛇蛇蝎蝎的么!走的是水路,不會顛簸的,你只管放心好了。旨意上說不讓你相送,那你就等一個月,然后來接我,這樣好么?” 他勻口氣,發現自己失態,忙轉過臉調整了下。再面對她時,重新換上了笑臉:“我是一刻都不想和你分開,聽見你要走,就像天要塌了。你說得對,不叫我相送,我可以去接你。你在京里等我,什么都別想,光數天數,滿一個月的時候我就到了?!?/br> 她笑著點頭,眼里有隱約的淚光,“這一個月我都用來想你,你也要想著我?!?/br> 她早就成了他生命的全部,不光她,還有孩子。他吻了吻她的額頭,“我會時時刻刻想你,你等著我,我很快就去接你?!?/br> 都在安慰對方,都是自欺欺人,否則還能怎么辦,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54章 碧瓦難留 其實心里仍舊隱隱抱著希望,也許二哥哥是真的沒有收到良時的奏疏,不知道她有孕了。如果等上兩天,萬一真的重新下令讓她靜養呢?婉婉膽戰心驚地盼著,可是三天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閻蓀朗來拜見,弓著身子說:“殿下不肯動身,臣沒法向朝廷交代還是其次,時候耽擱得太久,到最后帶累的是王爺,請殿下三思?!?/br> 婉婉覺得自己幾乎放下尊嚴了,捂著肚子說不適,“這會兒上路,只怕會要了我的命的……” 閻蓀朗無可奈何,他和長公主雖然不像肖鐸那么親近,但也算瞧著她長大。平時的長公主何等驕傲自矜,現在這樣,實在讓人唏噓。 “那就明兒吧,明兒是最后期限,要是過了,一頂欺君罔上的帽子扣下來……”他向上覷了覷,長公主臉色煞白,他沒能把話說完,打了個拱,悄悄退了出去。 到底還是得走的,婉婉從隆恩樓里出來,閻蓀朗多等了一天,賺得盆滿缽滿。 一大家子人在門前送她,太妃滿面愁容,拉著她的手說:“無論如何,保重自己要緊。你要留神吃口上,再覺得不對付,只要是好的,盡量多吃些。孩子這會兒正是長個兒的時候,娘肚子鬧了虧空,受苦的可是他?!闭Z罷頓下來,無限眷戀地審視她,“好孩子,我真不愿意你走,咱們一家子多和睦,現在弄得……” 該說的都說了,婉婉極力控制自己,只道:“額涅別傷心,我過程子就回來?!?/br> 瀾舟哥兒倆圍在她身旁,輕輕叫著額涅。她笑著撫撫他們的腦袋,轉身登上了輦車。 良時送她到桃葉渡,兩個人靜靜對坐,相顧無言。隔了很久才見她把手探過來,柔軟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用力一握道:“咱們說好的,高高興興的。你這模樣怎么辦,叫我難受么?” 他才露了個笑臉,“我在算時候,瞧哪天出發合適?!彼凶屑毤氂嬢^著,“南京到北京兩千多里,走水路日夜不停需十五日。我走陸路入京,至多三天,加緊些兒,兩天半也能到……那我八月十二就動身,到京城正趕上十五。我記得上年中秋,咱們就是一塊兒過的,這回也一樣?!彼亲右凰?,不敢讓她看見,低頭把她的手壓在了唇上。 婉婉想起來,那回她被人輕薄,是他相救,那時候自己就有些喜歡他。今年本以為可以順順當當的,結果竟要做起牛郎織女來了。 她把眼淚咽進肚子里,笑著說好,“我在月下設宴,等著你來?!?/br> 他也害怕,怕她像流星一樣,短暫劃過他的天空,留不下任何印記。于是他卷起袖子,把手臂伸到她面前。 婉婉懵懂望著他,“怎么了?” 他說:“你咬我一口吧,咬得重些,就像在我身上打個戳,一生一世都跑不掉了?!?/br> 她聽了笑他傻,“那多疼呀……” 他卻堅持,“咬出血來才算數?!?/br> 她再也笑不出了,現在這事兒,真有歃血為盟的激昂和震撼。低頭看那手臂,摟過她多少回了,熟悉得就像她自己的。她下不去那嘴,咬壞了可怎么好!他往前遞遞,以示催促,她掙扎半晌,知道他的倔脾氣,只好勻了口氣,抓住胳膊,用力啃了上去。 皮rou沙沙,有脆裂的聲響。她嘗到了鐵銹似的味道,心里一驚。忙抬眼看他,他連眉頭都沒皺一皺,欣賞那圈玲瓏的牙印,面上有欣慰之色。 婉婉抽出手絹給他包扎上,然后挽起袖子,把自己的胳膊遞了過去,“你也咬我一口,讓我帶回北京?!?/br> 他在那白凈纖細的玉臂上撫摩了半天,“我這一口下去,半截胳膊就折啦?!?/br> 她毫無懼色,“我不怕,你咬吧?!?/br> 他果然把嘴湊上來,牙齒作勢輕嚙兩下,最后也不過狠狠親了一口,“別把我兒子的媽咬壞了?!?/br> 婉婉撲過去,緊緊抱住他,小聲叫他的名字。他偽裝了很久,卻被她這樣一個舉動弄得防線崩塌了。她剛有孕,這時候正需要他,可是他沒法陪在她身邊。不達頂峰便身不由己,連心愛的女人都留不住。 車里光線暗淡,找到她的嘴唇,吻中帶著苦澀。她掛在他脖子上,很多時候就像個小女孩,動作生疏,卻執拗地做著大人才做的事情。吻了那么多次,她一向很被動,這次忽然反客為主,簡直末日狂歡般的吊詭。他捧住她的臉,喃喃說:“不要這樣……”才發現她早已經淚流成河了。 好恨,恨不得把慕容高鞏千刀萬剮,可是必須忍耐。他卷著袖子給她擦眼淚,溫聲安慰:“好了、好了……一個月而已,很快就過去了?!?/br> 她抽泣著直起身,拽著他的手說:“良時,八月十二一定上路啊?!?/br> 她最終登上福船,那船的船舷太高,上了甲板就再也看不見地面了。風帆鼓脹起來,慢慢駛離港口,她站在甲板上,空洞地望著天,有一瞬分不清蒼穹的顏色,不是藍的,像四合院門上久經磨礪的銅鋪首。 這輩子坐過兩回船,上次是半年前的出降,那時候滿心絕望,視死如歸。這回是返航,轉了一圈回到原點,一路的煎熬,比來時更甚。來時沒有暈船,該吃吃該睡睡,倒也自在。這回不同,不知是不是害喜的緣故,不停想作嘔,以至于看見盂盆就怕了。銅環她們總讓她多吃,說吃歸吃吐歸吐,肚子里沒了東西,吐的都是膽汁子,叫世子爺怎么辦?所以為了孩子她得吃,嗓子里辣辣地痛,她也大口吞咽,為母則強,大概就是這樣吧。 兩腳踩到地上時,她已經瘦了很多,兩眼摳僂著,皇帝見了都大吃一驚,“怎么成這模樣了?” 她沒有笑臉,規規矩矩跪地請安:“臣妹接旨回京謁見,吾皇萬歲,萬萬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