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不過這款娃娃比櫥窗里擺著的還要多出幾樣功能,那些功能看在大人們眼里就變成了一種成就。 他們沾沾自喜著:我對她的保護是對的,你看,她看起來多么的無邪天真。 那款叫“許戈”的娃娃多起來的幾樣功能看在大人們眼中是有趣的,可對于他來說,那就是一種類似于神神叨叨的噪音,偶爾會讓他有種關掉噪音的沖動。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對那款叫做“許戈”的娃娃也許在多年后遇見時,會心不在焉想“嗯,小娃娃換了一身衣服變成大娃娃了?!?/br> 那天晚上,當他看到她一身的血,就那樣安靜躺在樹林里,長長的頭發被掩埋在沙子里。 抱起她時他感覺那是他從水里撈起的一具尸體,一具曾經擁有過生命的尸體,曾經活生生過,會偷偷的幫整理落在他鞋里的沙子,會把他的機車擦得錚亮錚亮的。 原來,那款叫“許戈”的娃娃也擁有著人類受傷時的征兆。 撈起她時,一手的血。 把她背上身上狂奔,背上的重量越輕盈他的腳步就越為沉重,她是多少歲來著?十歲?十一歲?十二歲?十三歲? “許醇,再過幾天就是我十二歲的生日了,你得送我禮物,聽到沒有?!辈恢獣r日的某天,她曾經這樣大聲說過這樣的話。 十二歲?汗流浹背著。 二零零二年,耶路撒冷最寒冷的一月份,鵝毛大雪中他認識了一位叫做許戈的女孩子。 叫許戈的女孩子不再是一款大人們精心打造出來的一款娃娃,那是一個個頭有些小的女孩。 這個小女孩有一雙即使在生氣時看著也就像在微笑的眼睛,那樣的一雙眼睛讓人總是無法和不幸聯系在一起。 但他見過從那雙眼睛里落下淚水來。 他想過也許他可以幫她擦拭臉上的淚水,可最終他還是選擇把手放進兜里,他已經讓她呆在書房里,也按照她說的那樣留下天臺上了。 假如幫她擦眼淚的話就變成一種額外的附加了,這世界上所有額外的附加都有可能變成一個個無底洞。 若干年后,他也許會忘了這個天臺,這場鵝毛大雪,還有那個叫做許戈的女孩都說過一些什么樣的話,以及關于她的具體長相愛好。 但有一件事情他想他不會輕易忘記,第一個真正叫他“阿特”的人的名字叫做許戈。 “阿特”那是他母親送給他特殊的符號。 至于那個“婚約”會隨著即將到來的離別變成一串極具模糊的印記,變成日后他們各自口中的“當時我們太小了,我們只是在鬧著玩?!?/br> 那場雪就像是冬季最后一場盛大的告別儀式,聲勢浩大,連綿不絕。 雪花融化,太陽光變得明晃晃了起來,若干走在街道的男人在明晃晃的太陽光下把外套拿在了手里,女人們也悄悄的把冬天深色的頭巾換成了明亮色彩的輕薄頭巾。 一旦女人們換上輕薄的頭巾就預兆著漫長的夏季即將拉開帷幕。 三月來臨時,許戈赫然發現鏡子里她的一張臉重新變得圓鼓鼓的,乍看起來就像是被人在腮邊塞進了兩團棉花。 食指指向著鏡子里的自己:小胖妞啊小胖妞! “那里胖了?”梅姨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她身后,手就往她腰間捏過去:“哪里胖了,就一火柴棍?!?/br> 夜晚許戈偷偷潛進那個人書房里,強行把自己的臉湊到他眼前:阿特我覺得我長胖了,你覺得呢? 看也沒看:是有點。 還想再說上一句,但在他眼神警告下乖乖閉上嘴巴,然后輕手輕腳往著房間門的方向。 這樣已經夠了,他不再和從前那樣把她當空氣了。 而且,上個月他們偷偷約會了,在許戈的強烈要求下,他們去了旱冰場。 雖然他們只是在一邊看著,可回家路上他用他的錢給她買了飲料,還是他主動提出來的,這樣的美事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離開房間前許戈還偷偷看了他嘴唇一眼。 許戈的學校很多高年級女生都在私底下討論一件事情,作風最大膽的瑪麗宣稱許醇是她最想接吻的對象。 盡管那些女生對瑪麗的行為充滿了唾棄,可在說到許醇時卻是一臉陶醉模樣,也許那些女生們心里想的其實和瑪麗一樣。 一想到她的唇和他的唇曾經那般近距離接觸過,許戈內心羞澀了起來,即使心里想著和他能再來一次,可許戈覺得目前還不是她和他接吻的好時機。 起碼,得等明年,明年她就十四歲了,到那時她的嘴唇肯定也比現在豐滿一些。 到時候他吻起她來感覺應該會好一點,起碼不會磕到牙床,他可以把她整片嘴唇輕輕的含在嘴里。 許戈被忽然冒上來的想法給嚇了一跳,這一切都是因為昨天被這一帶公認的最風.sao的娘們的一句話。 站在鏡子前,遲疑好長一段時間許戈這才把外套脫掉,脫掉外套之后是一件布料很薄的t恤,胸前兩處凸起的點在t恤的映襯下已經很明顯了,輪廓是小小的圓圓的。 那位風.sao的娘們說它們還會長大,她如是描述它們長大后的模樣。 “鮮嫩多汁,男人們每時每刻都想咬上一口?!?/br> 真下.流,當時許戈朝著那位風.sao的娘們背后碎了一口。 可奇怪的是那句話整整折騰了她一個晚上,今天早上許戈就厚著臉皮去請教高年級女學生。 “等你過了十二歲再來和我討論這個問題?!?/br> “我已經十三歲了?!?/br> 高年級女學生聽起來語氣有點瞧不起人的樣子:“那就等你有男人了再來問我?!?/br> “我有男人了!”驕傲的回答著。 之后高年級學生目光在她胸前輕飄飄兜了一圈。 “等它們鼓起來你男人會喜歡的?!?/br> “然后呢?” “然后你男人會更加疼愛你?!?/br> 后面的對話讓許戈在吃晚餐時不敢去看對面的人。 站在鏡子前的人臉頰是紅通通的,可就是遲遲不愿意把外套穿上,直到門外響起敲門聲,這個時候會來敲她房間門的只會是給她送熱牛奶的梅姨。 慌慌張張的把外套穿上,現在可不是她思考它們什么時候會鼓起來的問題,現在要解決的問題應該是如何瞞過梅姨。 許戈總覺得要是梅姨發現她身體的秘密時會嘲笑她的。 后來,許戈總是在想,假如沒有四月周四下午那節課的話,她也許會和大多數女孩子的成長軌跡一樣,成為某個學校的學生,再成為某個人的女友。 在堆積起來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中遺忘她十二歲那年發生的那件事情。 之后,再成為某個男人的妻子,孩子的母親,也許小有作為,也許庸庸碌碌。 在那堂課中,許戈知道了一個名詞:水果硬糖。 水果硬糖不是一種糖,它來源于西方的網絡俚語,它在一些成年男人的社交網上被頻頻傳播著。 水果硬糖是指未成年少女。 作者有話要說: 強大的后遺癥出來了,在鍵盤打下水果硬糖的時候忽然淚流不止了。 這里是告別后遺癥的分界線 大美妞們,平安夜快樂,會用一百個紅包代表圣誕禮物,想要圣誕禮物的就冒泡~~ps:對了,得登陸我的紅包才能送出去。 ☆、許戈(17) 四月中旬周四下午最后一節課,老師把一位衣著樸素的女人帶進了教室。 那女人許戈認識,她叫瓊斯,來自英國的一名女性問題學者,每年差不多這個時候都會來到耶路撒冷,到各大學校傳播知識。 瓊斯是很多高年級女生心目中的偶像,許戈曾經和她說過話。 英國女人在老師忙著介紹的時候逮了一個空和許戈眨眼神,許戈心里頭開始嘆氣了起來。 她那張長得就像紅蘋果的臉走到哪里都討人喜歡,不過這話是梅姨說的。 的確,許戈覺得自己是討人喜歡的,比如,和梅姨差不多年紀的人都喜歡捏一下她臉頰,她到商店買東西時那些店主們都會順手拿起一邊用來充當零用錢的糖果塞給她。 老師完成介紹之后離開教室,瓊斯取代老師之前站的位置,之后,男生們被勒令離開他們的座位到跑道去。 這個行為讓留下來的女孩子們好奇極了,許戈也好奇得緊,站在講臺上的瓊斯目光一一從在座的女孩子臉上捏過。 轉過身,面對這黑板,寫下了:水果硬糖。 寫完之后,瓊斯表情嚴肅:在網絡世界里它不是一款糖果,在網絡世界里水果硬糖指的是未成年少女。 在說那些話時,瓊斯的目光再一次從她們臉上捏過,這次停留的時間更久。 當觸到瓊斯的目光時許戈莫名其妙的感覺到害怕。 被瓊斯稱為特殊的一節課開始了,課堂內容是:關于未成年少女在面對異性時如何判斷他們對自己的行為,那些舉動是可以歸類在合理接受范圍,那些是舉動是屬于不合理、不可以接受范圍。 瓊斯開始講的時候女孩子們還在私底下竊竊討論著,但漸漸的,教室安靜了下來。 再之后瓊斯給大家發放示范圖紙,那是被歸類位不合理、不可以接受范圍的畫像示范。 先從手上掉落下去的那張圖紙畫著成年男人借著拿杯子的動作把小小女童的身體壓在他身下。 第二張從手上滑落的圖紙蓋住了第一張,然后是第三張、第四張,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吹過來的風把它們吹開,吹散。 手無力垂下,離開座位,腳開始移動,移動往著門口,那一刻,教室安靜極了。 老舊的教室門如老嫗“唉——”的一聲。 風從打開的教室門滲透進來,許戈站在門口。 四月的天光把她眼睛刺得都睜不開了,低下頭開始逃避,目光緊緊盯著自己的腳,看著它們在赤色的走廊地板上飛快行走著,沿著走廊盡頭。 走廊盡頭的欄桿壞掉了,上個禮拜天有低年級的孩子就從壞掉的欄桿那一節掉落下去,次日,那位低年級孩子的座位被搬走了,因為再也用不著了。 你說,她會不會一不小心也從那里掉落下去,快了,快了,快到那里了。 “阿曼達?!?/br> 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 阿曼達—— 停下腳步,閉上眼睛,回頭,微笑。 對著那張近在眼前充滿關懷的臉說:老師,我忽然間想起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那張臉朝著她靠近了一點,分明在觀察她。 英國女人很聰明,聰明又友好,她一次次對那些被丈夫揍得鼻青臉腫的阿拉伯女人伸出援手,鼓勵她們拿下頭巾換上時髦的帽子,鼓勵她們到駕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