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節
“就是我們帶隊的……??!” 他站起來,回過神來時,看得傻眼了,剛剛撲滅的火勢的地方,那就是剛才的炸點,已經夷為平地了,他惶然地奔向現場,扯著嗓子喊著:“教官……教官……快來,這兒還有人,我們教官被埋在下面?!?/br> 通訊器里指揮著,駛進場數輛警車,把車燈齊齊照在廢墟之上,搜救的人七手八腳在搬著鋼筋水泥塊,從縫隙里耀著手電光尋找人跡。 “這兒……這兒,人在這兒……” “搬不動,這兒塞著個鐵家伙倒了?!?/br> “車開過來,拖車桿拉?!?/br> “兩根一起上……” “一、二、三……拉?!?/br> 人和車一起動,拉開了擠壓著的機器、水泥塊,當被壓在廢墟下的景像入目時,徐健一下子忍不住了,捂著嘴,壓抑不住的哭出來了。 一根十幾公分的工字梁壓得黨愛民的腿,腿已經變形了,徐健邊哭邊刨著,兩手鮮血淋漓,一直喊著教官的名字。 “快……快把人抬上來……他身下還有一位?!?/br> 搜救的警員,小心翼翼地把倒伏的往上拉,十幾雙胳膊接力,把兩人從墟洞里抬出來,平放在地上時,徐健不死心地探探脈博,卻摸了一手的血,他耳朵貼在黨愛民的胸前,再也聽不到心跳的聲音了,他痛苦地捶著地,眼淚如開閘的洪水,肆意地流著,他像一只受傷的野獸,拉著槍機,要槍殺那幾位被捕的嫌疑人,急切中,他被同伴死死的摁住奪了槍。 “這位……這位還有氣,快,上車,送搶救?!?/br> 另一頭,被抬著已經昏迷的另一位,有隊員辨認出來了,是專案組下令保護的線人,十幾位警察搭臂成擔架,平架著這一位匆匆上車,往醫院送。 “我是周群意……皖省參案隊員誰在現場?愛民怎么樣?” 步話里一直重復著這句話,被同伴搶走槍摁在原地的徐健抹了一把淚,對著喊話回著:“教官……沒了……一下子就沒了,一下子就沒了……” 他哭著,泣不成聲了,他輕輕地用粗糙的臟手,撫著黨愛民靜謐的,卻已經了無生機的面龐,像在等著他開口大笑,或者破口大罵一樣,可再也無法如愿以償了,厚厚的避彈衣也沒有擋住爆炸的沖擊力,他的后頸部被豁開了一個大口子,血就是從那里流盡的,流盡了最后一滴。 滿場的警員,神情肅穆地脫下警帽,像殉職同行,敬禮,致哀。 遠在千里之外的專案組,一位接一位,默默的脫下警帽,那些女警已經忍不住,熱淚盈眶了。 是夜,涉嫌制販偽鈔的犯罪團伙覆滅,候集、安陽、三水、臺州、蘇杭五地聯合行動,共捕獲團伙成員67人,以孫大年、徐同雷、戈璽、李應宗為首的骨干成員,無一漏網。在抓捕最激烈的候集鎮,現場擊斃歹徒三人。 四名參案警員受傷,其中一位殉職,在檢索雷霆突擊各組的隨身執法視頻時,找到了爆炸前兩秒鐘的一幀畫面,是黨愛民一把抱起線人,背對著炸點,然后……被炸飛,一枚金屬碎片嵌進了他的后頸,他直到死,還保持著弓身的姿勢,護著懷里的線人。 殉職,是信仰授予追隨者最崇高的勛章,可這枚勛章卻沒有鮮花、沒有掌聲、沒有遺言。在又一個黎明到來的瞬間,前方與后臺同時看到了滿場的瓦礫殘垣,廢墟上的縷縷輕煙,還有殷紅的血色怵目、慘烈…… 第180章 淚如雨下 三天后,一條轟動全國的重磅新聞席卷了各大媒體。 r7、dq、tj等多字冠偽鈔制販團伙覆滅,臺州、蘇杭、濟寧、安陽等六地警方同時行動,抓獲以孫大年、徐同雷、戈璽為首的主要涉案人員67人,繳獲成品、半成品假鈔面額一點四億,搗毀特大機制偽鈔窩點兩個,為近年來全國最大一樁制販假鈔的大案。 在這個轟動的新聞里,好事者刨出了一個傳奇的故事,不是有關于殉職的警察,也不是有關于千辛萬苦的偵破,而是那位制版的八級工李應宗,此人十八歲開始接觸印刷業,用一把刻刀就能做出圖案繁復的商標模版,用一支筆就能繪出比電腦仿真度還高的假鈔模版,連篇累犢地報道此人的傳奇經歷,反而壓過了那些武器未冷的執法者。 “唯恐天下不亂的媒體,暈頭轉向的輿論啊……” 申令辰把一份報紙重重的扔在桌上,火冒三丈地道,這個李應宗交待的夠快,那些新聞出得更快,而那些懵然無知的旁觀者,更多的目光卻是投向那些充滿的傳奇色彩的故事。 “可能還有一個新聞,就有點意思了?!?/br> 林其釗搬過了電腦,一份英文的報道,是東南亞某小國一宗謀殺案,一位華裔在住所被槍殺,申令辰不懂英文,但憑他的判斷脫口道著:“是孫永?” “對,報道里說,昨天晚上案發,該男子在住所身中四槍死亡,疑犯正在追捕中?!绷制溽摰?,嗤笑著解釋著:“這些猴子比咱們學得還官僚,不過這個主犯永遠無法歸案了?!?/br> “這對他是個最好的結果了,境外的職業犯罪團伙,可饒不了他這個失手的馬仔……嘖,可惜啊?!鄙炅畛降?。 無數次的嘆息,都讓兩人同時黯然,想想數月之前,此案尚未浮出水面,連機制偽鈔這個概念尚未提出,那位黨教官就拼著命要掘地三尺尋找,而今天水落石出,卻已是天人永隔了。 林其釗沒有說話,沉默著,案情摧枯拉朽般突破,也無法取代對故人的哀思。 “他的追掉會什么時候開?”申令辰道。 “后天?!绷制溽摰?。 “我們去看看他吧?!鄙炅畛降?。 “嗯?!绷制溽撪帕寺?。 “這兒的案卷交給上一級經偵局的同志辦吧,蛋糕恐怕太大了,我們消化不了……情況匯報的時候,把皖省的同志排到前面,他的事找人潤潤色,寫篇像樣點的東西報上去?!鄙炅畛降?。 “嗯?!绷制溽摰?。 每每相對之時,總是這么無語,敲門聲響,林其釗抹了把眼睛,整整警容,起身開門,卻是郭偉和關毅青來了,讓了進來,兩人恰恰看到了申令辰附身,手遮著眼睛,片刻抬頭問著:“怎么了?” “師傅,追掉會后天上午八時,周組長來電詢問?!标P毅青道。 “你問一下,誰去就一起去吧,我們倆都去?!鄙炅畛降?。 “好……還有?!标P毅青道著,一下子語結了,郭偉先抽起來了,她看著,郭偉抹著淚道著:“黨教官身世真可憐,他是個孤兒,被拐賣的,在福利院呆了幾年,被一位老警察收養了……十八歲就當臥底,一直干了十年才歸隊,組織上剛給他介紹對象,連家都沒未得及成,就這么沒了……” “他……對象是……”林其釗問。 “樊科長,來過咱們這兒的樊賽麗,聽到消息,當時在三水就昏過去了?!惫鶄偛粮蓽I,又溢出來了,他斷續道著:“……我聽樊科長說,這些年他一直在找親生父母,至今都沒有找到,收集他的遺物時,除了一堆獎章,什么都沒留下,連一句遺言都沒有……” 他按捺不住了,嗚嗚的哭了,林其釗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兩行清淚奪眶而出,他輕輕地說著:“你錯了,他留下了……兩個人當時離炸點的距離不到十米,以黨教官的身手可能有生還機會,可小木絕對不會有,而現在,小木安然無恙……他比我們更懂榮譽、諾言、尊嚴,他留下的比我們想像的多?!?/br> “別難過了,后天一起去送送他?!鄙炅畛絼竦?,郭偉抽泣著,點點頭。這邊關毅青倒忘了自己要說什么了,申令辰提醒她才想起來道著:“孫清華和管向東還被限制著?!?/br> “噢,把這事給誤了,趕緊放了?!绷制溽撜f著,簽了字。想想似乎又有不妥,他干脆親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