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
禁足的地方不遠,兩人放出來時候已經有點灰頭土臉了,林其釗和申令辰連連道歉,管向東還能接受,孫清華就受不了了,破口大罵了,拍著大腿罵所有人的女性親戚,要個說法,對付這種橫人申令辰的方式直接,甩手啪就是一耳光喊著:“罵什么?關你們是保護你們,知道外面發生多大的事嗎?” “我艸,你打我……我特么告你去?!睂O清華吼著,要拉開架勢干仗,可一瞧這陣勢不對,他愣生生揚著手問著:“到底出什么事了?完了完了……小木嗝屁了,我特么就知道,你們就看著他送死去了……這事沒完了,要我兄弟死了,我把你們丑陋嘴臉全部曝光出來……” 管向東一直拉他,他卻是怒不可遏了,冷不丁林其釗說道:“小木沒事,輕傷?!?/br> “???輕傷?太不刺激了?!睂O清華的嘴臉瞬間變了。 “黨愛民同志犧牲了,是為了保護小木犧牲的……詳情他們告訴你,好好珍惜吧清華,可能讓你震驚的事還有很多?!绷制溽摾淅淞塘司?,轉身和申令辰走了,孫清華跳腳嚷著:“不可能吧,誰能干翻禿蛋?” 沒人理他,林其釗和申令辰走了不遠,便聽到了孫清華開始哭嚎了:禿哥啊……禿哥,對不起啊,我都沒想到這么慘,走時候還罵你了……啊啊嗚…… 兩人駐足片刻,轉眼間哭嚎又變了,孫清華又在吼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們搞錯了,我老婆頂多假情假意,怎么可能和做假幣的有關系……你們把她抓了?太不夠意思了,她一個女人家家的,那受得了你們折騰…… 申令辰搖搖頭,無語前行著,林其釗在他身后輕聲道著:“代瓊詩本身就有問題,因為挪用公司客戶的款項差點被告,是孫清華出的錢讓她脫身的,據戈璽的交待,他們一直就在證券市場上給孫大年洗錢?!?/br> “是在和孫清華的婚姻中?”申令辰問。 “對,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和孫清華的長,認識的時間也更早?!绷制溽摽嘈χ?。 “哎,人啊,人啊……”申令辰搖搖頭,又是長長地委嘆了一聲,不知道是為執迷仍然不悟的孫清華,還是為那位已經身陷囹圄的漂亮班花。 “據說這位代瓊詩,曾經也是小木的夢中情人?!绷制溽摰?。 “不會再是了,他涅磐了?!鄙炅畛接朴频氐?,他駐足了,想了想,卻沒有再問。 對了,那位幸存下來的,到現在還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 一周后,匆匆歸來的關毅青第二次到了武警三院,她刻意地換下了警服,穿著一身普通的衣服,進住院部時,又幾次打開梳妝盒子看看自己臉龐,生怕帶上那怕一點悲傷的情緒。 終究是掩飾不住啊,廬州夾道相送的同行,哭得死去活來的樊賽麗,殉職的又是認識的人,知道黨愛民身世的,誰也忍不住要灑一掬淚,這些天心里最重的就是這件事,那個轟動全國的案子,反正覺得它不那么重了。 輕輕地踱過走廊,像懷著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在步履中像映畫回放,那個人原本以為他就是生命中匆匆的過客,恨不起來,也愛不上他,可是奇怪的,總是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牽掛,她無法釋懷的是,剛轉回濱海,她看到清醒的小木兩眼無神、空洞,沒有一點靈性,木然地像一具行尸走rou,對誰也不理不睬。 他肯定清楚發生了什么? 但沒人知道發生了這件事之后,他會怎么樣。 輕輕地走到病房門口,她叩響了門,然后輕輕推開,灑著一地陽光的房間,小木正靜靜地躺著,身上的於傷、毆傷已經接近恢復,剃成的光頭已經長出了黑黑的發茬,他也被爆炸的碎片擊中了,不過只是腿上和胳膊上受傷了,并無大礙,已經拆了繃帶的右臂,那組好看的紋身削掉了一半,成了一個猙獰的傷口。 關毅青把水果放在他的床頭柜上,拉了張椅子坐下,笑著看著他問著:“恢復的怎么樣?” 小木斜斜翻了一眼,沒吭聲。 “你一定有千言萬語想問我,為什么故做冷漠?”關毅青問。 “你心里一定悲痛欲絕,又為什么要強裝歡顏?”小木道。 開口了,關毅青一喜,不過馬上臉色一黯,竟然語結了。她知道,小木依然是小木。 “還好,終于肯說話了?!标P毅青轉移著話題,掏著包里的平板,點開,亮著一組畫面,是錄下來仲曉梅和兩個兒子嬉戲的場景,她知道,小木可能關心這個。她輕輕地說道:“他們什么也不知道,還以為你又隱身了?!?/br> “謝謝,你們也不會讓他們知道的,我本來就是隱形的?!毙∧镜?,慢慢地躺下了,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 “還想知道什么?”關毅青關了平板問:“想不想知道案情?沒有落網的cao縱者孫永,在境外被人擊斃了,身中數槍,這個案子圓滿了,無一漏網,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回自己,或者,離開這座城市?!?/br> “我想知道的,是你不愿意告訴我的……告訴我,禿蛋的葬禮風光嗎?”小木問。 這個問題把關毅青問住了,她機械點點頭道:“很風光,廬州全市幾千同事相送,每過一個派出所,都有戰友加入扶柩,每過一個分局,都列隊給他送行?!?/br> 關毅青說著,抽泣了一聲,然后淚花里綻著笑容告訴小木:“木,他走了,他是個英雄……他舍身救你,是為了讓你好好活著,而不是這樣消沉?!?/br> “我知道……我知道……” 小木喃喃地說著,兩眼盈著滿滿的淚,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可神志卻是那么的清明,仿佛還能感覺到,那個被他罵成狗日的禿蛋,死死地把他抱在懷里,他像靠著一堵豎硬的巖壁,在他身后,綻起了絢爛的光芒。 那是生與死的臨界,他擋他小木身前,把幸存的機會全部給了小木,就像在落難途中,把身上的錢全掏出來給他一樣。 一張紙巾輕輕拭過,小木抬手,慢慢地推開關毅青的手,卻被她緊緊地攢住了,關毅青長舒著氣道著:“那就振作起來,有很多關心你的人,難道你愿意讓他們為你難過?”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原諒不了自己,他死前那一刻,我還在罵他,還在嘲笑他,還在挖苦他,還在埋怨他……他就那么沒了,我都沒來得及和他道一句歉……”小木喃喃地說著,沉浸在回憶中的思緒是滿滿苦痛,眼前總是那個猥瑣的、諂笑的、死皮賴臉的禿頭丑臉,卻成為他無法釋懷的錐心之痛,他那怕能讀懂所有的心理,卻也讀不出,自己在黨愛民心里的份量會如此之重。 “你們是拍檔,是兄弟啊,需要道歉嗎?就換作是一個普通人,他也會那樣做的……噢,對了,我帶回來了一樣東西,是樊賽麗科長托我轉交給你的?!标P毅青說著,從包里拿出了一個手帕包著的包,塞到了小木手里。 小木坐起來,懵然地看著,這塊老舊的手帕,應該有些年代了,關毅青解釋著:“是黨教官的遺物,他養父知道還有你這么一位兄弟時,同意把東西轉交給你?!?/br> 慢慢地拆開,老舊的,褪色的,還有洗不盡污漬的地方,在眼前拆開時,卻是一捧獎章,八枚,小木愣了,拿著這一捧做工粗糙的獎章,說不清自己心里做何感想。 “這是他歷次執行任務得到的獎章,還有很多獎狀……一個紀念而已,他也未必看重這些,一直扔在床下的鞋盒子里,本來歸隊后組織上考慮他已經不再適合一線工作,要把他調到內勤的,可他一直不愿意回去,還是和各刑偵大隊出任務……他心里其實也有解不開的結,他自己就是拐賣犯罪的受害者,一直無法坐視別人和他一樣受害,到死,都沒有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标P毅青道。 “他固執到愚蠢的地步啊……這個蠢貨,這個傻瓜?!?/br> 小木喃喃的罵著,卻把幾枚勛章,緊緊地貼在心口,就像依然被那位拍檔兄弟緊緊地抱在懷里,那一刻是最安全的,因為有人為他擋住了所有的危險,他閉上眼,重重抽泣一聲,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再也止不住撲涑涑地流。 “線人費到賬了,你有什么需要告訴我……要走的時候,也告訴我?!?/br> 關毅青起身,輕聲道著,小木卻沒有反應,她站了片刻,輕輕拍拍小木的肩膀提醒著:“我還帶來一個人,她一直站在門口不敢來見你……就像你,不敢去見她一樣。該來的總會來的,我想,你不會選擇逃避了?!?/br> 小木睜開眼時,門慢慢地推開了,穿著白色裙裝的容纓一臉嚴肅,像高貴冷艷的公主,在審視著他,關毅青笑笑,慢慢地踱步離開了,在門口,她輕輕拉著容纓的手,把舉步維堅的容纓拉進房間,然后輕輕地掩上房門。 靠著墻壁,關毅青長舒了一口氣,仿佛放下了心里的石頭一樣釋然,可奇怪的是,房間里靜謐依舊,她側耳聽著,卻什么聲音也聽不到…… 第181章 大結局:豈曰無家 哪天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成了關毅青心里一個解不開的謎。只是在離開的時候,悄悄地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只看見容纓靜靜地伏在小木的胸間,兩人就那么相擁著,不知道在喁喁私語,還是在沉吟不語。 從那以后,又失去了聯系,不過這一次卻沒有失蹤,關毅青幾次偷著查記錄,每每總會發現,木林深的名字和普通人一樣出現,會有銀行卡的記錄,會有乘車,乘航班的記錄,甚至還有一次出國記錄,看到出國時,讓她悵然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