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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門有喜在線閱讀 - 第56節

第56節

    當大軍終于撤入青州城內,元夕安頓好蕭云敬等人,便一頭鉆進了醫賬。醫賬內盡是渾身血窟窿的傷兵,一些失去了雙腿或雙手的兵士嚎頭大哭著,痛苦的呻吟聲元夕見軍醫們忙得應接不暇,便主動上前幫手為傷兵們包扎上藥。幸好她在京城時練過許多次,初初看見那些血rou橫飛的場面還有些手軟,可在醫士的幫助下很快就熟練處理。醫賬里許多醫士并不認識這位宣遠侯夫人,只當她是城中的百姓前來幫手,甚至來不及多說幾句感謝的話。元夕一直忙到午時,身子實在支撐不住,才精疲力竭地回了主帳。

    主帳內,蕭云敬正和鄭龍幾人商議著后面的計劃,黑騎軍已經占據了平渡關,只要他們據守關城,繼續朝中原進攻,整個局面對大穆來說實在是極為不利。而更加危險的是,蕭渡帶著三萬蕭家軍還未回城,若是與城中的黑騎軍對上,極有可能全軍覆沒?,F在,隔著一座平渡關,他們根本無法與蕭渡的人馬匯合。

    幾人越說便越覺得棘手,一時間想不出對策來。這時駱淵皺眉沉吟道:“你們說,黑騎軍到底是什么殺進來得!”

    鄭龍握拳在桌案上狠狠一砸,咒罵道:“一定是哪個龜孫子通了敵,不然為何會這么巧!這邊蕭家軍和燕州軍剛剛內訌,那便黑騎軍進了城,一定有人開了城門放他們進來,要讓老子知道是誰,一定不會放過他!”

    駱淵卻仍是思索,突然問道:“你們可有看見岳參將?”

    鄭龍對岳可為恨之入骨,不屑道:“他沒和我們一起出城,不知道是跑了還是被擄走了?!?/br>
    駱淵道:“我總覺得岳可為這次突然發難有些蹊蹺,就算今上下了密旨讓他對付我們,可現在黑騎大軍還在城外虎視眈眈,他為何會這么心急?還有為什么他剛剛把你們捉住,黑騎軍就被放進城了!”

    他話里話外已經有懷疑之意,蕭云敬卻擺了擺手,道:“岳可為身為兩州參將,人雖然有些駑鈍,但對大穆一向忠心,不可能做出通敵叛國之事?!?/br>
    駱淵握拳輕輕敲打著掌心,道:“如果不是他,那他極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蛇@個人會是誰呢?”

    與此同時,平渡關的熊熊大火終于暫時熄滅,焦糊的氣味和滾滾黑煙四處席卷,城墻上下堆滿了被熏黑的尸體,不斷有血從城墻縫中滲流下來。城里的百姓們突逢此大難,早就緊閉房門不敢露面,可等待他們的卻是另一場浩劫。

    黑騎軍的主帥迅速占據了城內的郡守府,蕪**的主帥是二皇子滇云,他與木戎的首領阿史那何力一起統帥著整只黑騎軍。此刻兩人正高高坐在府衙上首,在他們面前綁著一人,正是曾經的兩州參將岳可為。他渾身早已無一處完好的皮rou,森森露出的骨節處幾乎掛不住血rou,卻仍是昂首挺胸,惡狠狠地瞪著站在那兩人旁的鄒五,幾乎要用眼神將他生吞活剝。

    鄒五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道:“岳大人,識時務者為俊杰,只要你愿意向大王投誠,到時候我們半壁江山在手,給你封個一品武官,豈不比守著小小的州郡”

    岳可為狠狠啐出一口血來,大罵道:“呸!都怪我我有眼無珠!竟聽信你這小人讒言,你吃著大穆的俸祿,竟不顧城中的百姓兄弟,放蠻子入關,我絕不會和你這小人為伍,就算今日做了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鄒五冷哼一聲,撣了撣袖角道:“岳大人既然如此食古不化,我也保不了你了。大王,你說怎么處置好?”

    他轉向得是阿史那何力的方向,阿史那何力十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沖岳可為用生硬的漢語道:“你到底降還是不降?!?/br>
    岳可為冷哼一聲,挺直背脊昂首道:“大穆武將,可死不可降!”

    阿史那何力眉間閃過陰冷,道:“好!那本王就就成全你,來人,將他剝了皮掛在城樓上,讓城里的人都見識見識這位岳參將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岳可為臉上盡是恨意,隨后卻是緊緊閉上雙目,眼中兩行熱淚流下,“是我對不起大穆,是我對不起萬千喪命的將士,我死不足惜??!”幾名黑騎兵沖進來將他拖走,岳可為突然歪頭狠狠朝按住他肩頭的那雙手上咬去,竟硬生生咬下一塊rou來,旁邊那人被他咬得一聲慘呼,一腳揣在他已被打得露出白骨的背,又不斷用刀鞘朝她身上猛擊,岳可為滿嘴是血卻笑著大罵著:“蠻賊,你們在平渡關犯下血債總會有人來討,你們等著吧,哈哈哈哈……”那聲音被越拖越遠,最后只剩一聲慘呼。

    阿史那何力望著地上那一攤血跡有些發怔,他早聽說過中原人鐵骨難馴,今日親見仍覺得有些震撼,這時鄒五走到堂下撩袍跪下道:“恭賀大王和二皇子今日大捷,平渡關后再無險可守,大穆半壁江山指日可圖??!”

    一直未開口的滇云用眼角鄙夷地瞥著地上那人,淡淡道:“此戰你居功至偉,日后必定不會少了你的好處?!?/br>
    鄒五喜滋滋地起身道謝,此次他偷偷向黑騎軍通風報信,將蕭渡的以五萬征來的雜軍冒充精兵,再犧牲滇良將蕭渡騙出關,又挑撥岳可為將蕭家軍將領關押,再開城門房門我叫林

    兩人又為他賜了些封賞將他打發出去,阿史那何力望著鄒五的背影,目露懷疑之色,對滇云道:“你說,這人真的可以信任嗎?”

    滇云輕蔑一笑道:“穆國有打不斷的忠骨,就有這種見利忘義的小人,大王又何必擔心?!彼酒鹕碜叩介T前,望著關內駐起得烏壓壓的黑騎營帳,笑著道:“現在該是犒勞這群兄弟的時候了,傳令下去,劫城三日,兄弟們想拿什么就盡管自己拿?!?/br>
    此令一傳下去,營帳內便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聲,這聲音驚起了城墻內外啃食著尸體的禿鷲,它們尖銳地鳴叫著飛過渭水河,落在了青州城內。

    駱淵負手站在城墻上,憂心忡忡地望著平渡關上盤旋不散的黑煙,不知在思索著什么。鄭龍安頓好所有的軍士,疲憊走到駱淵身邊道:“駱先生先回去歇息吧,這法子一時也想不出來,我已經探子去向侯爺報信,只要侯爺回來了,他一定有辦法把平渡關收回來?!?/br>
    駱淵卻仍是搖頭嘆氣,道:“平渡關就算能收復,也不是朝夕之事,我擔心,城中的百姓能不能熬的過去?!?/br>
    鄭龍想起一城手無寸鐵的百姓,頓時也是心如刀絞。他們曾經答應過侯爺,誓死也要守住平渡關,守住那一城的百姓,這次若不是情勢危急,他們又怎么甘愿棄城而逃。想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即將面臨的命運,這位苦撐了一日的鐵血漢子終是忍不住眼眶泛紅,伸手狠狠抹了把臉。

    駱淵沉吟許久,終于似是下了決心一般對鄭龍道:“鄭將軍,你能不能幫我召集一個營的短刀手,我有些事想讓他們幫我做?!?/br>
    駱淵站在城門前,目光自面前鎧甲的兵士們,勁風獵獵吹起他身上泛白的青衫,他一把抽出鞘內彎刀,指著平渡關的方向大聲道,“蠻夷賊子占我疆土,欺我百姓,駱某想帶一隊刀手冒死潛入城中,解救城中百姓,可有人愿意隨我同去?!?/br>
    那些兵士望著眼前這位貌似文弱的書生,他目光堅定,其聲錚錚,如血殘陽在他身后拖出長長的影子,好似一柄利劍守護著平渡關所在的方向。許多人受他感染,紛紛站了出來,大喊道:“我愿意!我愿意!”

    駱淵望著眼前這一張張年輕而堅毅的面孔,眼窩有些發熱,他們都明白這將是一群有去無回的死士,他用力將手中的尖刀狠狠插入土中,大聲道:“好!我大穆男兒不懼生死,我們一起進城為了百姓一戰!”

    “等等……我也要去!”一個柔弱的聲音傳來,駱淵驚得回頭,只見元夕穿著一身粗布衣裳,手中拿著臨時打成得包裹,急切地上前道,“你們放心,我不會拖你們后腿。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藏得下一些百姓,我就躲在那里不會礙你們的事,我還帶了藥具,可以幫你們治傷兵?!?/br>
    “但是……”駱淵緊緊皺眉,幾乎下意識要拒絕,這時元夕卻露出懇求神色,雙眸中閃著光亮,道:“小夫子讓我去吧,平渡關城是他一生守護的地方,他不在時,我來替他守護!這是我的責任!”

    作者有話要說:  個人很喜歡這章,寫得特別燃,感覺我家小夫子的形象又高大起來了嚶嚶嚶。

    ☆、第121章 056

    七月的天眨眼就變,前幾日還是麗陽灼灼,轉眼間便風云變色,豆大的雨點夾雜嗚咽的風聲傾盆而下,黑壓壓的天際仿佛隨時要崩塌下來。

    蕭渡一動不動地呆立在雨中,望著面前被鐵蹄踐踏過的前哨營賬,還有遍地堆著的穿著蕭家軍軍服的尸骸。雨水帶著本已干涸的血水匯成紅色的溪流,將腳下的黑靴染紅,他不顧身邊兵士的勸阻,解下身上的披風,單膝跪下披在了一名兵士的身上,又伸手闔上了他瞪著的雙目,冰冷的雨水自他臉頰上滑過,砸得滿地皆是瘡痍。

    這時,副將馮淵急匆匆跑來,道:“侯爺不好了,根據探子回報,平渡關果然被黑騎軍給占了!現在城里的情況不明,也不知道夫人他們逃出去沒?!?/br>
    蕭渡的身子猛地顫了顫,卻仍然讓自己平靜站起,道:“傳令下去,就地扎營,全軍加強cao練,隨時準備迎戰!”

    隨后他推開身旁遞來的蓑衣,獨自走到了不遠處一個土堆上,伸手抹去臉上的雨水,努力平息著心頭的驚懼:平渡關失守!平渡關失守!元夕和爹爹還有二弟他們有沒有逃出去,如果沒有,蕪人會怎么對他們……

    蕭渡將指甲狠狠嵌入rou中,告訴自己不能再想?,F在還有一城的百姓等著他去解救,平渡關后是整個大穆的河山,絕不能因家人的安危而亂了分寸,若他不能冷靜下來想出個對策,中原便會岌岌可危。

    可如何能不想,那如花的笑靨,那雙沉穩而慈愛的眼眸,還有那個孱弱卻仰慕他的二弟,他們仿佛就站在他面前,卻又被冷雨狠狠碾碎。蕭渡痛得擰起面容,掏出匕首在手臂上狠狠割下,用手上的傷口緩解心中的痛意,眼看鮮血隨雨水不斷滴落,他挺直背脊,遙望著平渡關,在心中立下無聲的誓言……

    入夜時分,大雨終于漸漸收了勢頭,而在平渡關城墻旁一個小小的狹縫處,有一隊輕裝簡行的兵士正在駱淵的帶領下偷偷朝城內潛去。這是駱淵很早以前發現的地方,這條通道年久失修,沉重的石塊堆積成狹小的缺口,不能過騎兵大隊,卻足以容得下幾十人通過。

    駱淵跟在兵士的后面艱難翻過石堆,突然想起什么,回頭朝身后的元夕伸出手去,元夕卻搖了搖頭,將裙裾系起,自己扶著墻壁爬了過去。五十名短刀手就這么趁著夜色偷偷溜入城中,雖然他們都明白此刻的城內必定飽受黑騎軍洗劫,可當真得潛行到街道旁,卻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住。

    曾經平靜而安寧的關城早已不復存在,無數的房屋被燒毀,街上散亂著搶劫時被扔下得物品,街上橫七豎八躺著尸體,有抱著包裹不放被一刀□□胸膛的老人,有渾身赤·裸滿是血污的婦女,甚至還有被削去半個頭顱的孩童……種種慘狀,如人間煉獄,令天地同悲。元夕捂住嘴后退幾步,蹲下身無聲地痛哭起來,駱淵攥緊拳頭,再也控制不了眼眶中落下得熱淚,連那些久經沙場的兵士都掩面扭過頭去,臉上均是憤恨與痛苦。

    這時,旁邊的一條巷子里傳來聲響,駱淵面色一變,連忙指揮著所有人靜悄悄地退到黑暗之中。

    那聲音漸漸近了,竟是用蕪語唱的歌謠。原來是一隊黑騎兵喝醉了,正在歪歪扭扭地在這街上閑逛,他們一邊荒腔走調地唱著歌,一邊得意洋洋顯擺著手中的戰利品,駱淵與身后的兵士在暗夜中默默注視著這群狠毒的豺狼,他們手上沾著得是同胞的血,揮霍著得是許多人辛苦一生的血汗。

    駱淵眼看那隊黑騎軍走入一條偏僻的小巷,用手勢示意身后的兵士尾隨殺上。蕭家軍訓練一向有素,五十人在這暗夜中行進竟未發出一絲聲響,他們面色冷峻,懷著滿腔的仇恨,沖著黑騎軍們抽刀就砍,方才還在狂歡中黑騎軍被這群從天而降的殺神弄得懵住,一時間竟忘了呼救,勉強想要抵抗卻被殺紅了眼的兵士們一刀刀剖開了胸膛,踩在了腳下。暗巷中,不斷聽見短刀噗噗刺入血rou的聲音,和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駱淵和元夕靜靜扶著墻根,望著眼前的兵士們泄憤一般不斷朝地上的尸體砍去,恨不得將眼前的蠻人千刀萬剮,方能解心中之痛。這時,元夕突然看見巷子里堆著的竹簍處有動靜,連忙對駱淵道:“那是什么!”

    幾名兵士聽到她的呼聲,以為那邊還有埋伏,正待往那竹簍中刺去,駱淵忙站出身喊道:“不要!”他跑過去掀開竹簍,發現里面竟坐著一個渾身血污,大約四、五歲的小男孩,他抱著膝縮著脖子渾身發抖,含糊不清念叨著:“不要……不要……殺我?!?/br>
    元夕看得心疼,連忙將他抱出,問道:“沒事了,現在安全了,你的家人呢?”

    那孩子抬起烏黑的眼珠盯著元夕,似是這才確定自己安全,然后便扯著嗓子大哭道:“死了……都死了……妖怪……好多妖怪……殺……他們……”

    稚聲nongnong的啼哭,卻帶著無比的恐懼與絕望,在場之人聽得無不心酸,元夕將他緊緊抱住,哽咽著道:“別怕別怕,我們會保護你,沒有妖怪能害你了?!?/br>
    眼看天色漸亮,元夕連忙帶著一群人去尋找她此前聽說得一處地窖,蕭家兵們仍不解恨,沿路又順手干掉了幾個零落的黑騎兵。

    據說那地窖是城中的一個鄉紳所建,已經荒廢許久,元夕聽府里的侍女提起過,便留了個心眼,想不到此刻竟真得派上了用場。一行人終于找到那處地窖,發現里面竟有足足兩間屋子那么大,頓時都覺得十分驚喜,元夕拿出藥具想為那孩子治傷,可那孩子早已被嚇得神志不清,只說自己的名字叫做柱子,然后便驚恐地瞪著眼抱著腿躲在角落里,怎么也不肯出來。

    元夕明白他受了極大的刺激,也不去勉強,便開始為受了輕傷的蕭家兵們包扎。那群兵士方才手刃了不少敵兵,正是士氣高漲之時,紛紛嚷著要再去多殺幾個蠻人,為百姓和兄弟們討回血債。駱淵卻道:“我們方才殺了不少黑騎兵,天一亮他們的統領必定會發覺,白天城里的戒備一定會更加森嚴,大家不能大意,要好好商議出計劃,才能把更多的百姓救到這里來?!?/br>
    蕭家兵們于是也紛紛冷靜下來,一群人圍坐在一起,駱淵憑記憶在地上勾畫著城中的地形,為兵士們講解著隨后的作戰計劃,元夕則四處找來一些干草,鋪在地上作為大家臨時休息的軟墊,然后才顧得上掏出隨身帶得干糧啃上幾口。

    駱淵為兵士們講解完自己的計劃,讓他們先暫時歇息一會,迎接即將到來的硬仗。他轉頭看見元夕正拿著干糧慢慢啃咬,于是走到她身邊遞過水囊,道:“夫人根本不該跟來,這里太過危險,也太過辛苦……”

    元夕仰頭喝了一口水,指著那群已經累得倒在地上的兵士,道:“和他們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辛苦?!彼D過頭看著駱淵,道:“小夫子你以前教過我‘顧惟孱弱者,正直當不虧’,直到今日進了城,才真得明白這些話的意思。我既然做了宣遠侯夫人,就有責任去保護他們,我想就算他知道了,也一定會贊成我這么做?!?/br>
    駱淵看著她眉間的倔強,突然勾起唇角,指著她的臉頰道:“宣遠侯夫人,你的臉臟了?!痹τ行鋈坏赜靡滦洳渲橆a,只有在這一刻,她才仿佛回到那個曾經嬌憨懵懂的小女孩。駱淵默默將這一幕記在了心里,然后站起身對著其他人道:“休息好了就出發吧,在天亮前能多救一個就多救一個?!?/br>
    隅中之時,郡守府內,阿史那何力十分暴躁地咆哮著:“沒用的廢物,一晚上死了好幾十人,你們還查不出來是哪里跑進來的此刻!”那跪在下方的校尉嚇得渾身發顫,又不斷磕頭允諾一定會捉到兇手,才終于撿回條性命。這時,滇云慢悠悠地放下茶盞道:“大王又何必如此擔憂,如果那些是正規軍早就殺過來了,想必就是是些成不了氣候的小卒子而已,怕他們作甚?!?/br>
    阿史那何力卻仍緊鎖眉頭,道:“二皇子不知啊,中原人詭計多端,我總擔心這次會不會中了什么計策??傊挾梢惶觳宦睹?,我就一天不得安寧。還有那個鄒五,你說真得可信嗎?”

    滇云嗤笑道:“大王太過多慮,你若不信他,一刀殺了就是,至于蕭渡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僅憑他手上區區三萬人,如何沖得破我們十幾萬人把守的關墻,只要平渡關在我們手上,他在城外沒了供給,也不過是一群困獸而已,遲早有一天會被我們干掉?!?/br>
    阿史那何力低頭沉吟,找了名副將進來吩咐道:“派一隊人馬去好好探一探,蕭渡他們到底在做什么?一樣都不許漏地給我報回來!”

    而在他萬萬沒想到就眼皮之下,有一隊仿佛鬼魅般的兵士在城中穿梭著,不斷偷襲著黑騎兵,救出他們刀下的百姓。地窖里的百姓越來越多,元夕忙得腳不沾地,這時,駱淵一臉激動地找到她道:“我剛才聽見幾名黑騎兵議論,侯爺他們已經到了平渡關外,我想他一定有辦法攻進來?!?/br>
    元夕驚喜不已,拼命忍住想哭的沖動:你終于還是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駱淵又道:“雖然我不知道侯爺想做什么,但是他如果要收復平渡關,首先要做得就是誘這些蠻子們出去。我想,如果我們能在黑騎軍中制造一些亂子,讓他們的首領生疑,應該能對侯爺有幫助?!彼D頭望了望擠滿了地窖的百姓,高聲道:“大家有誰知道蠻子的糧草放在哪里?”

    “我知道”只聽一個怯怯的聲音回到,駱淵驚喜的回過頭,發現那小男孩柱子終于張開口,結結巴巴道:“我爹…… 娘……看見他們運糧食……死了……”

    ——————————

    平渡關外,蕭渡終于見到了青州城派出的密探,得知鄭龍他們帶著六萬人馬已經撤出平渡關,元夕他們也都平安地被接到了青州,頓時大大松了口氣。他負手走出營帳,望著平渡關的硝煙滾滾,眉間染上傲色,道:“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現在,到了我們討債的時候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果然掉了不少收藏點擊,這章估計又作死了/(ㄒoㄒ)/~~但是作者君自己很喜歡最后的結尾部分,無論前面有多少陰謀詭計,結局部分我都希望是熱血和光明的,謝謝所有不嫌棄能陪我走到結尾的小天使們,下章周四凌晨奉上,又會有高能出現,咳咳……

    ☆、第122章 056

    “什么?”阿史那何力驚疑地站起身,朝那探子追問道:“你說他們真得只是在做這些?”

    那探子點頭回道:“小的們扮成周圍的山民在軍營外觀望許久,蕭渡帶著那群人每日喝酒作樂,完全看不出著急的樣子。雖然日日cao練,卻也看不出有攻城的打算?!?/br>
    “那伙食呢?伙食減少了沒?喝粥還是吃飯?!?/br>
    “沒有,所有軍士依舊是每日三餐,頓頓白米飯,一點也沒減少?!?/br>
    阿史那何力皺眉直直坐下,又問了幾句才將那探子打發走,轉向滇云道:“二皇子不覺得這很不尋常嗎?過了這么些天,蕭渡他們帶的糧草應該早就告急了,沒有補給他們遲早會餓死在城外,可他們還能這么沉得住氣,根本沒有為糧食發愁,你說他們是不是在等后援?”

    滇云也覺得有些奇怪,他用手指輕叩著桌案,思忖著道:“也許這只是蕭渡使出的障眼法,就算京城那邊來了援兵,又如何能繞過平渡關直接送到關外,我們還是多看幾日再說?!?/br>
    阿史那何力點了點頭,卻仍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繼續道:“還有這幾天城里總有兵士被殺,不把那些人找出來,我也放不下心來?!?/br>
    就在這時,一名探子匆匆跑了進來,對阿史那何力附耳幾句,阿史那何力面色驟變,滇云認出這是他們派去盯著鄒五的暗嘆,心中咯噔一聲,莫名有些不詳的預感。這時只見阿史那何力陰沉著臉,道:“好!把他押進來!還有鄒五呢?也把他給我帶進來!”

    于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鄒五被押到了堂前,又被一把推到了地上。當他看清身旁還站著一名滿身是傷卻穿著蕭字軍服的兵士時,頓時大驚失色地問道:“大王,二皇子,這是怎么回事?”

    阿史那何力冷冷看著他道:“我倒要問你是怎么回事?這人是在你房里找到的,他躲在那里正要給你送一份密報,剛好被我的人抓了個現行,人贓俱獲,你現在還有什么話說!”

    鄒五嚇得撲倒在地上,顫聲大呼道:“大王冤枉啊,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什么密報??!”

    那兵士卻露出悔恨神情,道:“鄒參軍,事已至此又何必再求他們,只怪我太過大意,連累你了?!?/br>
    鄒五瞪大了眼,指著他手開始發抖,“你!你血口噴人!大王你們千萬別信他??!”

    “哦?”滇云自旁邊拿出一張紙道:“那這封你的親筆手書又作何解釋!”

    鄒五看清他手上的字跡,嚇得大喊道:“這不是我寫得!真得不是我寫得??!”

    “住口!”阿史那何力氣得上前一巴掌將他猛扇倒在地上,又揪著他的衣領惡狠狠道:“這信上的筆跡和你寄給我們的密函上一樣,你怎么解釋!”

    鄒五被扇得頭暈目眩,張開嘴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可他顧不得劇痛,歇斯底里哭喊道:“一定是有人故意模仿我的筆跡,他們要陷害我,大王你一定不能中了他們的計??!”

    “好了!”滇云冷冷揮了揮手道:“到底是不是陷害,交給安鷲營審一審就知道了!”

    鄒五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面容因極度恐懼而整個扭曲了起來,安鷲營是蕪軍里一支專門負責審訊拷問細作的隊伍,據說其手段極其毒辣,凡進去得人沒人能活著出來。

    這時,那名兵士哭喊著沖過來撞到他身上道:“鄒參軍,救救我啊,我還不想死??!”鄒五已經嚇得六神無主,渾渾噩噩被他撞地蜷縮在地上,抬起頭看見那兵士毒刃一般的目光正狠狠釘在他身上,以口型一個個字道:“狗賊!這便是你的下場!”

    鄒五渾身止不住地發抖,來不及呼救就被拖了出去,阿史那何力和滇云等了許久,終于等到安鷲營的校尉走進來,回稟道:“兩個都熬不住,死了!”他想起鄒五死時大小便失禁時的場景,忍不住嫌惡地皺了皺眉,又道:“不過總算有收獲,那個蕭家兵本想自盡被我們攔下,他實在經受不住酷刑,就說出了密報的內容?!?/br>
    “密報是什么?”阿史那何力連忙上前問道。

    那校尉走近一步,一字一句道:“狼煙起,大事成!”

    就在阿史那何力苦心揣測這幾個字是何意時,駱淵正負手而立,對著面前的五十名兵士肅然道:“都記好了吧,十人為一組,在我方才和你們說得地方埋伏好,看見狼煙同時行動,絕不能有半點差池!”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一旦被黑騎軍發現,必須死死纏住他們,不能讓他們看出我們真實的人數,就算拼了命,也一刻不能退后,明白了嗎!”

    “明白了!”五十名蕭家兵昂首而立,聲如洪鐘般嘹亮,這是一場明知會赴死的戰斗,可他們的臉上卻看不見任何恐懼和退縮,只有勇往直前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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