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本該是男歡女愛的事,可是這些年里,她所承受的,就只有無盡的痛苦。 那一次的縱火事件之后,她又幾次尋死,可是即墨勛不準,回回都把她救回來,再大肆的折磨。她知道,這男人瘋了,為了報復當年她放的那場火,他這一輩子都不會讓她好過的。 然后幾次之后,她就已經麻木了。 隨便他怎么樣,她都逆來順受,可是每一次被他壓在身下這樣凌辱發泄的時候,她還是承受不住的就會發狂。 和他抗爭,和他爭執,然后再一次被他傷的體無完膚,并且毫無還手之力。 這兩個人鬧出來的動靜,只隔了一扇門板和一道影壁,自然不可能繞著宋楚兮主仆的耳朵走。 宋楚兮本來也是十分意外,畢竟—— 這兩人是彭澤皇室的太子和公主,是一雙兄妹的。 她的眉頭隱約的鎮定了一下,但面上卻幾乎沒什么震驚的表情,只站在那影壁外面安靜的等候。 白筠進去傳信之后就再沒出來,顯然也是無暇顧及她了。 這邊她雖然鎮定,可舜瑜和舜瑛兩個卻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一個個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焦躁不安的幾次欲言又止。 院子里的十幾個侍衛,全都腰桿筆直,面容冷肅的站著,似乎是對那屋子里動靜早就習以為常,根本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楚兮一看這些人的表情就明白了,即墨勛和文馨之間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怪不得這女子,每逢外出見人,就都總要濃妝艷抹,而她在病床上時候的容顏,看上去總會比其他人要憔悴上許多,想必是內心飽受折磨,早就是心力交瘁了。 宋楚兮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只隱隱唏噓了一聲。 見她們主仆一直賴著不動,即墨勛身邊的那個禮官就有些尷尬了起來,搓著手提醒道:“四小姐,我家公主這會兒不得空見您,您看您——” “哦!”宋楚兮笑笑,依舊鎮定自若,若無其事,“既然公主不得空,那我就先回去了,晚半個時辰再來?!?/br> 說完就從容轉身,鎮定自若的帶著兩個婢女施施然離去。 那禮官看在眼里,也是眉頭擰的死緊—— 這位宋四小姐自己都是個沒出閣的小姑娘,光天化日里聽了人家行房的聲音怎么就好像是家常便飯一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怪不得人都揣測她和那端木家主之間也早就不清白了,想來難道是也已經習慣了? 那禮官搖搖頭,走出了院子,又多調派了幾名即墨勛身邊的親信侍衛在外援門口也設了崗哨。 文馨公主此行的目的是要和親的,太子一時瘋癲沒了分寸,他們還是不能隨便放人進來,不能叫這西苑里頭的動靜外泄。 * 宋楚兮神色如常的帶著兩個丫頭往回走。 出了那西苑的大門,舜瑜便有些急了,扭頭往回看了眼道:“小姐,我們就這么回去嗎?文馨公主那里,就不管了嗎?” “管?怎么管?”宋楚兮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腳下不停的仍是往前走,“人家兄妹之間的家務事,是你我這樣的外人說管就能管的嗎?而且你們看她院子里那些侍衛的表情?這種事情,明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還有吃力不討好卻管閑事的必要嗎?” 她是對外人冷漠無情,但并不代表著她就沒有看不慣的事。 即墨勛幾次三番的意圖招惹她,按理說她其實是不介意這沖突是多一次還是少一次的,如果那兄妹兩個之間是頭次起了這樣的爭執,當時她肯定就闖進去了,畢竟—— 這世道對女子有太多的限制和不公平。 她雖無一副悲憫的心腸,但是文馨公主和她沒有過節,能拉一把的時候她不會吝嗇,幫忙保住她的清白。 可是—— 現在多此一舉也沒什么意思了,反而多一個人瞧見,就只會是讓文馨更難堪。 舜瑜聽了這話,更是震驚。 舜瑛也看出了宋楚兮的情緒不高,就趕緊扯了下她的袖子,提醒道:“小姐說得對,別人的家務事,輪不到我們隨便插手?!?/br> 因為是在花園里,也不好說的太多,主仆幾個就只緘默了下來。 * 宋楚兮靠在榻上小憩了半個時辰。 其實她想要去找文馨公主,本來也只為了碰碰運氣,現在文馨公主弄成那樣,肯定自顧不暇,她也就不愿意再去添亂了,只是起床之后,頭腦里還不怎么情形的時候突然就不期然想到那天她在顏玥的院子里見到的那一幕,突然就心煩意亂了起來。 當時那丫頭雖是強顏歡笑,可真要說起來,她和文馨公主現下的處境該算的通病相鄰了。 一個弱女子,被迫要委身于自己不喜歡的人,那樣的心情,該有多煎熬。 “小姐?您怎么了?先洗把臉吧?!彼磋つ昧擞脺厮驖竦呐磷舆^來,見她失神,不禁奇怪。 宋楚兮接過帕子擦了手臉,這才感覺腦袋清醒了一些。 她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下地,“給我梳妝吧,我還是想去文馨公主那里走一趟?!?/br> 舜瑜和舜瑛本來也對文馨公主那邊的情況有點擔心,就趕緊伺候她更衣梳妝。 宋楚兮主仆一行二度拜訪的時候,西苑大門前加派的侍衛已經撤了,看架勢即墨勛哪里應該是完事了的。 “宋四小姐?”接待她們的還是之前的那個禮官。 “文馨公主現在有空見我嗎?”宋楚兮問道。 橫豎就算不該聽的宋楚兮也已經聽到了,那禮官也就沒推諉,笑道:“公主已經得空了,四小姐請隨下官來?!?/br> 宋楚兮神色如常的跟著他款步進了院子,繞過小花園,卻不想進到文馨公主院子里的時候,卻剛好迎著即墨勛一邊整理著衣袍一面心滿意足的往外走。 兩個人,走了個面對面。 宋楚兮是沒什么反應,即墨勛卻是明顯詫異的一愣,正在整理袖口的手,突然頓住。 那禮官趕忙上前,“殿下,宋四小姐是來拜訪公主殿下的,頭前兒來過一次了,公主殿下不得空……” 即墨勛馬上就想起來了,之前他和文馨爭執的時候,白筠的確是說宋楚兮求見。 他一反應也就心知肚明—— 之前文馨屋子里的動靜,這個丫頭是聽到了。 可是別人遇到這種事,總歸是要回避,這丫頭居然沒事人一樣的,表情既不見尷尬也不見她臉紅的? 橫豎即墨勛自己也是對宋楚兮居心不良,再轉念一想,他也是完全無所謂的,大搖大擺的就直接款步從那臺階上下來。 宋楚兮冷著臉,下巴揚起,站在那里,自有這么一股子冷傲又蔑視的表情,根本就沒拿正眼看他。 即墨勛與她錯肩而過的時候,卻忍不住頓了一下步子,然后目光放肆的自她身上繞了一圈,勾唇露出一個明顯帶了yin邪意味的笑容來。 舜瑛和舜瑜都強忍著,這才沒有一拳打過去。 即墨勛也沒說什么,隨后就大步繞過影壁走了出去。 宋楚兮則是繼續舉步前行,進了文馨公主的屋子。 那屋子里的擺設亂七八糟的落的到處都是,桌椅外協傾倒,花瓶碎裂,首飾落的遍地都是。 文馨公主呆若木雞的坐在床沿上,半邊肩膀倚靠著床柱,里面的襯裙和肚兜都是白筠臨時幫她穿上的,她只就一個提線木偶一樣的任由白筠擺布。 這會兒她面上淚痕已干,淚水沖刷掉了厚重的妝容,讓她的那張臉看上去形如枯槁。 主要是她那眼神太過空洞和麻木了,讓人根本就找不到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該有的感覺。 “宋四小姐?您——您怎么來了?”白筠只覺得是自家主子的丑事被人撞破了,頓時就慌亂了起來,連忙迎接上來要阻止,“我家公主今天不舒服,您還是——” 宋楚兮卻是一把推開了他,直接走過去。 文馨公主抬起無神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語氣生硬的冷冷道:“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她的態度很不友善,甚至是帶了幾分惡意的。 宋楚兮還是徑直舉步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去,抬手將她半搭在身上的拉上去,遮住了瘀痕斑斑的肩膀。 文馨公主沒有拒絕,也沒表示感謝,就那么神色冰涼的坐著,淚痕早就風干在了臉上,讓她的整張臉上去面如死灰,狼狽不已。 “這沒什么好笑的,我還不至于這么無聊?!彼纬庹f道,和她肩并肩的坐著。 她是不會安慰人,而且更知道,這個時候,對文馨公主而言,什么安慰的話也沒有用,說的越多,就只會讓對方的心里越痛苦。 文馨公主不趕她走,也不說話。 宋楚兮陪她安靜的坐了會兒,突然問道:“恨他嗎?” 文馨公主仿佛沒聽見她的話,連眼神都沒有動一下。 宋楚兮也不回頭看他,只就又繼續問道:“想讓他死?” 溫馨公主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這個時候白筠已經嚇的腿軟了,只是嘴巴張了張,卻沒敢上前說話。 宋楚兮并不介意文馨公主的冷淡,只就還是看著外面陽光明媚的天色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派遣你來天京,是彭澤國主的旨意吧?既然圣旨都有了,你還有什么好怕的?過去的事,能忘了就忘了,不能忘的,就在心里記牢了就好。我雖不是來看你的笑話的,也沒什么理由替你打抱不平的,不過我卻知道,一個人的一生里,前面未知,兇險未知,但那總歸是條路,唯獨沒有辦法走的,就是回頭路。你自己想想吧,要么死——要么——就活下去?!?/br> 一個女子,經歷了這樣的事,多半是不能再擁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了,文馨公主此時的心情她不能真切的體會,也許在大多數人看來死了是能圖個干凈—— 可是她宋楚兮卻一直覺得,既然都不缺乏選擇死亡的勇氣,在這人世間繼續存活下去索要經受的種種就全都不值一提了。 文馨公主一直沒有給予回應。 宋楚兮又再坐了會兒,然后便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主仆幾個依然是沉默著直接了住處。 “這彭澤太子,簡直就是禽獸不如,文馨公主可是他的親meimei?!彼寸а琅?,還是頭一次為了別人的事情表現出這樣的憤慨情緒。 這即墨勛就是再如何的風流成性,他的身份擺在那里,并不為過,可是他居然連自己的親meimei都沾?這可是*,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了。 宋楚兮的臉色也不好,只是沒有像兩個丫頭那樣的表現夸張,她面無表情的抿唇略一思索,就搖頭道:“我想——他們應該不是親兄妹!” 舜瑛一愣,不解的和舜瑜對望一樣。 文馨公主是彭澤的公主,即墨勛是太子,即墨勛肯定是實打實的皇室中人,可那文馨公主—— 如果她不是名副其實的彭澤公主,皇帝之前還會有意將她許給靖王嗎? 宋楚兮看她一眼,然后才有條不紊的說道:“你們忘了,四年之前,彭澤的皇庭之內起了一場宮變,并且因此引發了一段時間的動亂,現在的彭澤國主即墨桑楠是在那以后,平定了叛亂之后才繼位登基的?!?/br> 當年,因為那場宮變,險些將彭澤的整個政權顛覆,舜瑜兩個雖然不關心政務,但是對那件事還是略有耳聞的。 “那年的九九重陽,彭澤國主于宮廷設宴慶祝,席間有人投毒,太子即墨宇身中劇毒,又被喬裝的侍衛暗襲,當場斃命,本就身染重病的彭澤國主即墨桑行不堪打擊,當天晚上就于宮中駕崩。后來他國中諸王爭位,互相廝殺了一個多月,最后被老國主的堂兄即墨桑楠力挽狂瀾,拔得頭籌,做了新的彭澤皇帝?!彼纬獾?,那時候她人還在天京,殷紹經常為了此事被皇帝傳召進宮,所以對彭澤國中那場政變的始末她知道的七七八八,“即墨桑楠繼位之后,雖然廢黜了上一任皇帝的后宮,搬了自己的家眷入宮,可是對即墨桑行剩下的幾位子女卻未苛待,仍然授予親王和公主的頭銜,我想——文馨,應該是上一任彭澤國主即墨桑行的女兒吧。否則的話,即墨勛就算再荒唐,他那父親也不會讓他這么亂來的?!?/br>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是堂兄妹啊?!彼寸?,她最不能接受的還是這一點。 且不管是親meimei還是堂妹,這真的是禽獸不如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宋楚兮看她一眼,最后只諷刺的勾了勾唇角,“誰知道呢。橫豎是別人的家務事,而且不該發生的也已經發生了?!?/br> 是啊,那是彭澤皇室的家務事,就算她們都同情文馨公主,也同樣的無能為力。 兩個丫頭滿心挫敗的沉默了一陣,舜瑜就突然又是一驚,抬頭看向了宋楚兮道:“可是小姐,文馨公主既然是和彭澤太子有染的,那彭澤國主將她送過來和咱們的朝廷聯姻?一旦這件事曝光了,那么她要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