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用一個不復清白,并且和自己的堂兄有染的女子來和北狄的皇室聯姻?*裸的就是打了北狄殷氏的臉,一旦事情揭露出來,文馨公主必死無疑,皇帝惱羞成怒,沒準就要直接和彭澤之間開戰了。 那些彭澤人,是迫不及待的想打仗了嗎? 不,不會的!彭澤的國力雖然不算弱,但雙方之間勢力相差懸殊,真要打起來,彭澤絕對沒有勝算的。 “可能——”思忖半天,最終宋楚兮只是沉吟,“可能這件事彭澤國主并不知道吧?!?/br> 可是即墨勛做了這么荒唐的事,而且文馨公主又是未嫁的公主,不可能單獨出去辟府居住,只能是住在宮里的,在眼皮子底下的事,他真的會完全的無所察嗎? 因為關系到文馨公主的生死命運,從西苑回來,宋楚兮主仆就對此事不再提及,就是和端木岐,宋楚兮也沒說。當然了,舜瑛和舜瑜侍婢會和她打招呼的。 宋楚兮這時候正在籌謀的是十五元宵節那天御璟園行宮里的花燈會。 那是為所有進宮朝賀的客人離京前所準備的最后的一場盛會了,元宵節之后,各國使節還有各大世家家主就要陸續啟程離京了。 最值得利用的機會—— 就這一次而已了。 * 西苑。 文馨公主還是木然的坐在床沿上,臉色蒼白,眼神空洞。 白筠幾乎不敢弄出任何的動靜,輕手輕腳的爬到大床的里面去,把床單被褥統統拆下來,就連枕頭也全部抱走,換了新的,總之是不遺漏任何一點細節的,把即墨勛留在這里的痕跡統統抹掉。好像這樣做了,就能安慰文馨公主說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文馨公主也沒阻止,白筠做完這一切,再回到屋子里看到她的時候還是有些局促的無所適從,用力的咬著嘴唇,眼中盈盈有淚,目光憐憫又悲痛。 文馨公主朝她看過去一眼,然后就冷諷的笑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還矯情給誰看?放心吧,我不會想不開的?!?/br> “公主——”白筠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哭的抽搐的跪下去,爬到她的腳邊握住了她擱在膝上的手,“奴婢只是舍不得公主您受苦,您明明是天潢貴胄,皇家的公主,為什么——為什么要受到這樣的侮辱?公主,為什么要這樣???” 曾經的文馨公主,是個十分快樂而開朗的女子。她是皇室的公主,被人艷羨的人上之人,可是為什么一朝風云突變,忽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眼前的這個女子,雖然依舊美麗,但是那神態之間卻再不復當年的靈動,變得麻木且疲憊。 她明明只有十六歲啊,為什么突然之間就要從天之驕女淪落到這一步。 文馨公主只木然的坐著,完全的不為所動。 白筠拉著她的手,卻是哭的越發悲慟,“公主,公主您覺得委屈就哭出來吧,是奴婢無能,我——” “跟你有什么關系,這都是我的命?!蔽能肮骱龆瘺龅男Τ雎曇?。 這一笑,便將她一直隱藏在眼眶下面的熱淚逼了出來。 她有些狼狽的趕緊仰起頭,硬生生的把那淚水逼回去,再度蒼涼的笑出聲音,“而且——我已經認命了啊?!?/br> 不是哀莫大于心死,只是—— 因為無路可走。 “公主——”白筠越是看她這樣生無可戀一樣的表情,就更是心疼她,握著她的手,拼命的搖頭,“不是這樣的,本來不該是這樣的,如果太子殿下還活著,如果先皇還活著,您就不會是今天的這個樣子了,當初殿下那么疼您——” 一個人這一生里,最絕望的境況是怎樣的?不是你陷入泥潭里,求生無望,而是現世凄慘,偏偏你原來的生命軌跡不是這樣的。 從人間仙境到殘酷的煉獄,這一步之遙的距離,好可怕。 “皇兄!”文馨公主,“是啊,如果皇兄還活著,那該有多好?!?/br> 可是他死了啊。 他那個爾雅沉著,又有雄才偉略,對她關愛有加的兄長,他就突然那么一聲不響的拋下了她,死去了啊。 文馨公主的眼淚,終于是如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落。 * 傍晚時分,長城那里終于得了殷紹昨夜大致的去向過來回稟。 “太子昨天下午出宮之后并沒有回府,而是帶著他那個侍衛,叫做蔣成海的,單獨往城西去了,可是他們甩掉了各方跟梢的人,沒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遍L城道:“然后一直到了晚上才回,這才耽擱了進宮?!?/br> “城西?”宋楚兮抿唇思索。 她腦子里第一時間就蹦出來一個地方。 前世的時候,她和殷紹是夫妻,雖然殷紹大部分的事情都瞞著她,卻并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說是城西的話,那里就有殷紹整理收藏重要密報的一個最機密的據點。 所以呢?殷紹去那里? 他突然去那里做什么?難道是素嵐的身世被翻出來了? 宋楚兮突然就心驚rou跳了起來,噌的站了起來。 ☆、第045章 上元夜,我手上是不沾血的! 因為她起身突然,兩個丫頭俱是嚇了一跳。 “小姐?” “備車!我要馬上去太子府一趟?!彼纬獾?,不由分說的就轉身進了里屋更衣。 兩個丫頭各自猶豫了一下,舜瑛點點頭,舜瑜就去安排馬車了,而舜瑛則是進去幫她換了衣裳。 宋楚兮的這個決定做的倉促,并且態度強硬,根本就不給人反駁拒絕的機會。 兩個丫頭的動作都很快,不多時就準備好了一切,跟著她出了門。 “小姐怎么突然要去太子府拜訪了?我們就這樣冒昧登門,是不是需要準備禮物帶上會比較好?”舜瑛邊走邊問。 宋楚兮這個樣子,怎么看都像是要去人家府里砸場子的,叫人不能不擔心,也不能不多想。 如果隨身帶份禮物,到時候也好周旋著說是去做客的。 宋楚兮側目看她一眼,唇角卻揚起一個高傲又顯得冰涼的笑容道:“你覺得我是去找麻煩砸場子的?” 何止是像?您這根本就是好嗎? 舜瑛尷尬的微垂了眼睛,不好回答,宋楚兮就又挑眉笑道:“你說對了,我這就是去砸場子的,一會兒過去了,你們跟著我就行,我說什么就照著做,別因為是在別人那里就怯了場了?!?/br> 之前安意茹和梁氏合謀預備算計她的事,她還沒找個那個女人呢,本來是懶得跟她白費唇舌,但是這會兒實在擔心素嵐出事,索性就用這當借口,進太子府去探探虛實。 素嵐一定也想見她,只要她大張旗鼓的闖進了太子府,素嵐只要沒出事,也只要她人還在太子府里并且能夠自由活動,就一定會找借口過去見她一面的。 殷紹在城西這邊的那個據點十分隱秘,并且照宋楚兮手中掌握的消息,那里只是利用了環境便利,安排了竟敢的人專門負責篩選整理搜集到的資料的,除了是和素嵐的身世有關的消息,宋楚兮也著實想不到別的其他的理由了。 白天端木岐進宮吊唁,直接被留了飯,長城本來是回來給宋楚兮送信的,后來就被宋楚兮安排了差事,而這會兒—— 他是一萬個不愿意宋楚兮去太子府的,可是攔不住,于是就只能跟著去了。 一路上宋楚兮都面色冷靜的不多言,兩個丫頭多少有點忐忑,到達太子府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四小姐,到了!”長城翻身下馬,親自過來大開了車門。 宋楚兮被舜瑜從馬車上扶下來,想了想道:“長城你別跟著進去了,我就是進去轉一圈,確認一點事情,不會有事,很快就出來?!?/br> “少主不在,小姐怎么能一個人——”長城哪能答應? “你就在這里等吧?!彼纬鉀]等她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如果有需要的話,舜瑜她們就會發暗號了,你到時候再進去不遲?!?/br> 長城拗不過她,宋楚兮也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轉身提了裙子已經快步沖上了臺階。 這時候,門房的婆子們已經聽到動靜,剛好拉開了門查看,“天都黑了,誰???” “年前才在府上做過客?太子府的下人們也都這么金貴愛忘事?”宋楚兮道,直接開口就不留余地,抬起一腳已經跨進了門檻。 “哎?宋四小姐?您這是怎么個話兒說的?還有您這是要干什么?”兩個邦達腰粗的婆子趕緊往前一站,擋住了去路。 宋楚兮順手搶過舜瑜手里的馬鞭,就往她臉上抽出一道血痕,“你敢擋我的路?我來你們太子府,自然就是來拜訪的,幾時輪到你一個奴才來質問的了?” 那婆子臉上被打開了花,頓時就惱了,更是強硬的就要往前擋,“宋四小姐好沒規矩,就算您是客人,可是登門拜謁的規矩是要先遞帖子的——” “遞帖子?四小姐我進皇宮都每人敢這么攔我,你們太子府的門檻難道比宮里的還高嗎?”宋楚兮道,她這話是說的狂妄且嫉妒不恭,言辭之間留下了很多供人詬病攻擊的借口,然則那婆子根本就來得及爭辯,她已經一抬手,亮出了掌中握著的黃金腰牌,趾高氣昂的冷冷道:“太后娘娘的腰牌,你不認識?要我送你去刑部的大牢里認識認識嗎?給我滾開!” 話音未落,就已經一把推開了那婆子,直接快步往里闖。 讓人就這么闖進去了,那就是她們失職,婆子們不敢再攔,卻還是趕緊追上去,“四小姐您慢點走,太子殿下還沒回府,您要拜見太子妃娘娘,還請讓奴婢引路?!?/br> “我不找太子妃,安意茹住哪里?”宋楚兮頭也不回的冷聲喝問。 “右邊,漓雨軒?!蹦瞧抛用摽诨氐?,話出口了才想起來自己失言,趕緊自己抽了自己一嘴巴。 宋楚兮這邊根本就不聽勸,一路橫沖直撞的奔過去,連著看了三個院子才找到了漓雨軒,然后就直闖進去,抬手一推,打開了安意茹正屋的大門。 彼時安意茹正精神倦怠的坐在桌旁用膳,冷不防被人沖進來打斷了,嚇了一跳。 她倉促的抬起頭來,見到兇神惡煞站在門口的宋楚兮就更是驚嚇了,但口中卻已經不受控制,聲色俱厲的大聲道:“誰準你隨便闖進我的屋子里來的?” 她知道宋楚兮的身份不好應付,看到后面神色惶惶跟進來的婆子,立刻就是目色一冷,斥責道:“你們都是死人嗎?不會攔著點兒?隨便什么人就往府里帶?” “宋四小姐不是別人啊——”那幾個婆子是見過宋楚兮的令牌和那股子氣勢的,就只敢為難道小聲回。 宋楚兮目光飛快的掃了眼她桌上食物,然后就冷笑著走進去道:“你不用這么急著把我往外轟,我來自然就是有話要和你說的,說完就走?!?/br> “宋四小姐,婢妾與你素不——”安意茹厭惡的擰眉。 雖然之前她是和梁氏達成協議,可以幫梁氏對付宋楚兮的,可是那個計劃中途夭折,根本就沒能付諸行動。 這會兒安意茹反而是一點也不心虛的。 宋楚兮才不管她是得手了還是沒得手的,直接走到她用膳的圓桌面前。 她臉上帶著笑,但那笑容卻分外透出幾分冰冷的怨氣,看到安意茹心口不由的劇烈一縮,只脊背的看著她。 “你做什么是這種表情?還怕我在這太子府的后院里吃了你不成?”宋楚兮道,她本來是傾身過去,想要和安意茹之間拉近了距離說話的,可那桌上飯菜擺得滿滿的,她想要擱手都沒地方,索性就兩手扯住了桌布一遍,狠狠一掀。 “啊——”安意茹尖叫一聲,猝不及防的就被冷菜熱湯的潑了滿頭滿臉。 她非常珍惜自己這條命,雖然前些天那大夫的診斷結果叫她絕望,可是她不能倒下去,這幾天都命出放燉了各種各樣的益氣養血的補品給她。 這一桌子東西稀里嘩啦砸下去,半邊屋子里都狼藉一片,安意茹更是被各種菜肴掛了一頭,整個人呆若木雞。 “娘娘——”她的兩個婢女想要撲過去幫忙,可腳底下全部都是碎瓷片和各種點心菜肴,幾乎插不進去腳。 安意茹已經極其敗壞的自己跳了起來,眼睛猩紅的瞪著宋楚兮,指著門外大聲道:“你放肆!你居然敢跑到我太子府的后院里來行兇,來人,給我把她拿下,送京兆府處置?!?/br> 有史以來,安意茹還是頭次遭受這樣的待遇,一身叫人作嘔的湯水味道,樣子狼狽又滑稽。 “什么人?什么人在此放肆?”有不明所以的侍衛從外面沖進來,但那幾個婆子是看到了宋楚兮的令牌的,趕緊過去勸阻,“沒事沒事!都別進來,誤會一場,你們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安意茹一看她自己府上的奴才都幫著宋楚兮欺負她,一時急怒攻心就眼前發黑,咬牙切齒的沖到門口,沖著外面吼道:“我叫你們拿人,你們沒聽到嗎?你們是聽幾個婆子嚷嚷,還是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