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紅蕎也跟上來:“姑娘,熱水備好了,咱們去梳洗吧?!?/br> 話音才落,就有兩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捧了毛巾和香胰等物近來。 孟珠出嫁,除了豐厚的陪嫁,自然也少不了陪嫁的仆役,這兩個小丫鬟分別叫做白蘇與紫蘇,算是萬氏添了給孟珠備用的。皆因紅蕎綠蘿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所以合計著到了燕家后就由孟珠給她們尋適合的人,最好是燕家的家生子,這樣就算嫁了仍能夠在孟珠跟前伺候,畢竟從娘家帶來的最是心腹,將來也好助孟珠一臂之力。不過嫁了人,總是要生孩子,那么至少有一兩年光景不能在孟珠跟前,所以白蘇紫蘇兩個便是用來到時候頂替紅綠兩個差事的。 用上兩三年□□好兩個小的,紅蕎綠蘿再出嫁,又過兩三年她們回來,到時候兩個小丫鬟也可以尋了人嫁,路線與兩個jiejie一樣。如此循環,孟珠跟前既不斷了人,又能多了兩個得力的。 且說回眼前,孟珠累了一天,全身沒力,紅蕎綠蘿兩個一左一右攙扶著她往浴間去。 洞房花燭,整個屋子自然點得都是紅燭,不過東邊靠墻的條案上那一對半臂長的龍鳳喜燭卻比旁的都要粗且長。 孟珠經過此處時,忽然心念一動,竟是不肯走了,四個丫鬟輪番勸也不聽,只吩咐搬了椅子來給她坐諸葛傾城。 燕馳飛在前頭敬了一輪酒回到新房,就看到自己的新娘子還穿著喜服,四平八穩地坐在玫瑰椅里,目不轉睛地盯著龍鳳喜燭看。 這是什么新花樣? 再看紅蕎和綠蘿看到他就跟看到大救星一般的眼神,燕馳飛笑著揮手讓她們都退了出去,輕手手腳地走到孟珠身后,問:“這是看什么呢?” 孟珠一本正經地答:“不能滅呀。洞房花燭夜點著的龍鳳喜燭必須一夜不滅,到天明前順利燃盡了,咱們才能一世和順,白頭到老?!?/br> 燕馳飛倒是也聽過這說法。 不過,好好的一間屋子,刮風吹不著,下雨淋不著,只要不吹,蠟燭輕易也不會滅吧?用得著這么眼巴巴地跟士兵站崗似的放哨么? 孟珠顯然和燕馳飛想法不一樣,就算同他說話時也一瞬不瞬地盯著龍鳳燭看,仿佛那是放在人堆里的財寶,少看一眼就要叫人搶了去似的。 說完話,大約是覺得口渴,反手在身側的小幾上摸索蓋碗,燕馳飛好心地伸手把蓋碗推到她手邊。 孟珠便端起碗呷了一口茶潤潤,之后依然梗著脖子,摸索著把蓋碗放回去。 “咳,你打算,看一晚上?”燕馳飛試探著問。 “馳飛哥哥一起看?!泵现槔硭斎坏匾笾?,“你還記得上輩子這對蠟燭燒完了嗎?” 燕馳飛還真不記得! 那時因為是在熱孝里成親的,又不能行房,早早便睡了,哪里知道這對蠟燭如何。這輩子沒有孝在身,他想過正常的洞房花燭,就算看,也要看一晚他的小娘子,誰稀罕一對破蠟燭! 剛想說點什么,就聽孟珠又開口了:“我也不記得了,所以我覺得上輩子一定是沒燒完,不然怎么會有后來那些事?!彼f得有點難過,“馳飛哥哥,這輩子我們要順順利利的,對不對?” 燕馳飛聽著那軟軟的聲音,心也跟著軟下來。成親頭一天的一個小要求而已,別說看一晚上蠟燭,就是把蠟油滴到他身上也得答應。 “椅子上硬,”燕馳飛說,“咱們去床上躺著看?!?/br> 說著打橫把孟珠抱了起來。 誰知孟珠不肯依,鼓著腮幫子,蹬著腿兒說:“坐這兒近,看得清楚?!?/br> 好吧,燕馳飛沒轍,抱著孟珠打了個轉兒,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把她放在自己腿上,摟著抱著,偶爾也光明正大的摸一摸,就如此這般地看了一整晚蠟燭。 燕世子寵妻無度,徹底犧牲了自己洞房花燭也的大好福利,卻沒能成就獨一無二的英名,反而引出來一場誤會。 翌日一早,大蔣氏心腹的婆子陳mama按照俗例來檢查新婚小夫妻的床褥,誰知不但沒有看到點點紅梅,那床被褥還干干凈凈整整齊齊,就跟沒睡過人似的。 把個陳mama稀奇的,面上不動聲色,腳底卻比平時快了不知幾倍,回到樂安居咬著大蔣氏的耳朵把情況一說,聽得大蔣氏直接變了臉色:“不會吧?總不能是馳飛他不懂?” 大蔣氏身為女子,當然不可能直接引導兒子知道房中事,而早早給兒子房里放通房在晉京的勛貴人家里其實也并不流行,她便覺得既然兒子沒有要求,那么就清清白白地等著兒子與兒媳一生一世一雙人人也不錯。至于那種事兒,不是天生的么,難道自家兒子二十好幾了,還沒開竅? 第六十四章:大霧 兒子娶了媳婦,燕靖興奮得幾乎一夜沒睡,一大早起來打了一套拳,又耍過一套槍法,估摸著大蔣氏差不多該起了,神清氣爽地回房去抱媳婦。 進了屋,丫鬟們正在擺早飯,大蔣氏坐在八仙桌前眉頭微蹙,身后一左一右兩個小丫頭給她捶背。 燕靖以為大蔣氏是cao持兒子的婚禮累著了,揮退了丫鬟,自己站在媳婦身后親自給她捶。他的手勁兒哪是丫鬟們能比的呢,捶得大蔣氏覺著自己肩骨都要斷了,抓著燕靖手臂扯到一旁鼓凳上坐了:“別鬧了,你快點吃,吃完了去金玉樓那邊兒,馳飛要帶著阿寶給大家敬茶呢?!?/br> 被媳婦嫌棄了,換成心靈脆弱的肯定得抑郁一陣,不過燕靖血里來、刀里去的幾十年,一身神經不是一般強悍,心情自然半點不受影響,坐下就抓起一個雪白的大饅頭就著腐乳大嚼大咽。 燕國公少時家貧,后來又在軍營里十幾年,生活習慣非常簡樸,對吃穿并不如何講究,早飯最愛饅頭配腐乳,午飯和晚飯最愛饅頭配打鹵面。如果什么時候能配上一碗晶瑩油亮的紅燒大肥rou,那已經等于過年加菜,簡直此生再無他求。 身為人家妻子,大蔣氏當然不忍心看自家夫婿這般“吃苦”,讓丫鬟盛了魚片粥給燕靖:“你也喝點稀飯,別噎著?!?/br> “稀飯占地兒不抗餓?!睆那按蚪綍r,軍隊里苦,經常有了上頓沒下頓,所以燕靖養成習慣,對食物的評價不分好吃不好吃,而是抗餓不抗餓。 大蔣氏親手夾了松花蛋、翡翠蝦餃、龍眼包子等精致有營養的在碟子里,推到他面前,“那吃點旁的?!?/br> 這些倒是可以有,燕靖終于想到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龍眼包子,一口吞下。包子太小沒砸吧出味兒來,于是換一只蝦餃。大倒是比包子大了一丁點兒,不過還是不夠他塞牙縫,沒有吃拳頭大的饅頭那樣過癮,不過媳婦親手夾的,就是□□也得吃干凈! 燕靖食欲大好,大蔣氏卻食不下咽,猶豫半晌,眼神示意侍膳的丫鬟們退出去,只留下夫妻兩人,這才問道:“你還記得,你第一回洞房花燭時候的事嗎?” 大蔣氏真心只是想問問自家夫君男兒都是如何啟蒙那件事的。 可是燕靖卻以為媳婦喝起陳年老醋來,驚得連牙筷都拋掉了,一臉赤誠地表忠心說:“媳婦,我那時候被兄弟們灌醉了,什么都不記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要不是后來見著鴻飛,我都不知道那天圓了房!” 有時候人著急起來,容易口不擇言,燕靖說到后來發現這話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讓媳婦更堵心,連忙改口:“不不不,反正不管見到沒見到,我對那晚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在我的記憶里,我的第一次是媳婦你的?!?/br> 大蔣氏聽了前面那句話愁得不行,燕靖當年在家鄉娶親時才十四五歲,喝醉了都能辦成事兒生一個兒子出來,燕馳飛今年可都二十三了,昨晚回房時步伐穩健,顯然沒喝醉,如果沒有任何問題,怎么可能圓不了房呢? 不是說男人那事兒不能憋著,會不會燕靖實踐得早,燕馳飛太晚,所以憋壞了? 這可不得了一世榮華! 想到這兒正好聽見燕靖后面那串話,大蔣氏便問他:“那中間十多年,你都在軍營里,是否真的不曾……你不會覺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嗎?” 雖然是自家夫君,但平時也沒討論過這樣深奧的話題,一時間難免說得有些羞澀,話語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