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于是,燕靖又理解錯了,以為大蔣氏在審問他軍營里那些年是否有風流韻事,連忙指天發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軍營里除了有母雞和母豬可以煮菜吃,連馬都不用母的,更別說女人了!” 大蔣氏皺了皺眉,她沒問女人啊,不過看燕靖緊張的樣子,她還是很滿意的,更耐心的解釋起來:“我不是問你有沒有女人,我是說你長時間不那什么,是否覺得身體上有什么問題?” 燕靖完全聽不懂,滿腦子都是什么什么和什么,但到底是什么,他想不明白,只哭喪著臉看大蔣氏,問她:“我這幾天犯什么錯誤了?媳婦,給個明白吧!” 大蔣氏“嘖”聲道:“哎呀,我不是問你!”她湊在燕靖耳邊,把懷疑兒子“不行”的事情低聲說了一遍。 “不能吧!”燕靖一聽就覺得不可能,“馳飛每天都龍精虎猛的。而且哪能憋壞呢,越憋越狠,咱們新婚的時候你知道的!” 大蔣氏回憶了一番當年,然而心情并沒有因此而好轉,反而更擔心,猶猶豫豫地問:“那……會不會,他不懂?” 燕靖正喝茶壓驚呢,聽了這話一口茶盡數噴了出來。 “他都二十三了!”他連聲強調。 “那你說,除了不行和不懂,還有什么理由新婚夜不圓房?”大蔣氏又問,“你當年是怎么懂得那些事的?” 他在安平的時候有一群從小一起打架撒歡的兄弟,無話不談,自從頭一個娶上媳婦之后,大家就都懂了。 燕馳飛倒是不缺從小一起長大的小伙伴,不過他從小給懷王當伴讀,在上書房長大,身邊不是王孫就是勛貴公子,燕靖還真拿不準他們會不會討論如此“猥瑣”的話題。 難不成因此造成某種教育的缺失? 看看身邊大蔣氏愁得沒精打采的,身為人家夫君的燕靖拍胸脯再三保證一切包在自己身上。 長風堂里,正在吃早餐的燕馳飛不知道為何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馳飛哥哥,你昨晚凍著了嗎?” 誰的夫婿誰心疼,孟珠立刻起身去尋衣衫來給他。 “沒事?!毖囫Y飛當然也心疼自家媳婦,拉住孟珠輕聲說,“只是突然覺得鼻子有點癢?!?/br> 用過早飯,兩人手牽著手往金玉樓去。 一對新人給長輩敬茶時,大家都和和氣氣的,唯有燕老夫人板著一張臉教訓孟珠:“我不像你們貴族出身的那么多講究,從來都直話直說,做人妻子最大的本分就是早日給夫家開枝散葉,后繼香燈?!闭f著使了個顏色,就見侍立在她身旁的婆子轉身進了內室,再走出來時身后跟著四個丫鬟,每個丫鬟手里都捧著一個剔紅托盤,里面裝著各色藥材,“我看你身形單薄,恐怕難以有孕,這些都是上好的藥材,專用來補血氣、養身體,” 長輩關心小輩身體,送藥材幫助調養是關心,但張口就說人家“難以有孕”,實在無禮至極,且意頭不好,一時間屋里各人面面相覷,原以為過了那么久,燕老夫人對孟珠的偏見已煙消云散,沒想到根本不是謫仙王爺神秘妻。 燕馳飛當然見不得孟珠受委屈,上前一步說:“謝祖母關心,不過阿寶年紀還小,生育之事不急在一時?!?/br> “年紀小還嫁人?”燕老夫人不滿,“年紀小,不能生,就別嫁*害男家??!咱們可不是普通人家,你爹頭頂上的爵位還等著人承繼呢!” 燕靖想起先去和大蔣氏憂慮的事情,也幫著兒子兒媳說話:“母親,馳飛的意思只是說別剛成親就說個嘛,那太醫看診也要有孕一個月后才能診出喜脈來?!?/br> 燕老夫人哼道:“我一個老太太,整日里足不出戶的,不說孫兒還能說什么?我難道是為了我自己么?還不都是為了你們老燕家!”說到此處想起孟珠一直沒開腔,卻讓兒子和孫子都替她說話,跟自己對著干,更覺得此女可恨,惡狠狠地盯著她說,“孟國公府的姑娘還有沒有規矩?長輩贈禮居然連一聲謝都沒有?!?/br> 孟珠可沒忘記,前世就是燕老夫人一拐杖打沒了自己的孩子,這會兒她偏成了一心盼望孫子的老祖母,心中只覺諷刺,雖知自己不好任性,但要道謝實在難以開口。 氣氛一時僵持住,楊蔓君眼珠一轉,連忙倒了一杯茶奉給燕老夫人,口中打趣著說:“姑祖母,我看二表嫂是被這一堆堆的苦藥嚇著了,才會沒了反應。雖您是好意我們都知道,可換了誰以后要天天喝苦如黃連般的湯藥,就算鐵骨錚錚的男兒那都是滿臉辛酸淚,何況是二表嫂一個女兒家呢?!?/br> 孟珠知道楊蔓君在幫自己,投去感激的目光。 燕老夫人向來對楊蔓君格外親熱,這時聽了她的話,板著的面孔松弛下來,笑著說:“我從來都說,男子掙前程家業,女子看家管事,所以給兒孫娶妻,對方到底是什么出身根本不重要,關鍵是得像咱們蔓君這樣知冷知熱、體貼懂事,也好生養!” 燕老夫人所謂的出身論從前沒少在大蔣氏面前發表,根本是老生常談,燕家眾人早都聽得耳朵起繭子,沒人當做一回事。 可最后那一句,倒叫不少人直接噴茶。 好好的一個大姑娘,連嫁都沒嫁,怎么看出好生養?就是真能看出來,也不好當眾說啊。 楊蔓君臊得滿臉通紅,嗔道:“哎呀,姑祖母,您就別拿我說笑了!” “我可沒說笑,”燕老夫人說,“蔓君一臉福相,肯定是個旺夫益子的,祖姑母說過會給你找一門好婚事,你就等著吧?!?/br> 一邊說一對眼睛來回在孟珠和楊蔓君身上巡脧,連因上了年紀而憋下去的嘴都勾成了月牙兒,也不知究竟在樂些什么。 離開金玉樓,燕馳飛原打算帶著孟珠回房去補眠,順便還能補一補真正的洞房花燭。不想父親燕靖湊過來,說讓他一起去書房,有要事相商。 燕馳飛只好舍了還沒拆吞入腹的媳婦,跟著老爹去了書房。 “這本書從你弟弟書房拿來的,你……也好好看一看?!毖嗑笍淖郎夏闷鹨槐舅{皮書來,鄭重地交在兒子手里。 燕馳飛撇一眼封皮上書的黑漆漆的三個隸書大字:道德經。 新婚第一天,父親送了他一本道德經。 前世成婚時父母已雙亡,燕馳飛活了兩輩子頭一回感受到來自父母的新婚關懷,可是,為什么好像有哪里不對? 第六十五章:吃掉 帶著滿心疑惑,燕馳飛翻開了書頁。 虧得他兩世為人,練就一身非比尋常的鎮靜功夫,這才能夠面不改色地抬頭看向父親。 相比之下,燕靖可尷尬透頂,他向來自認本心堅定,并不像其他勛貴那般愛跟風,此時也不得不承認二十多年的國公爺生涯讓自己到底與年少時不同了。 曾經不管是蹲在人來人往的街邊,還是坐在熱鬧喧嚷的酒肆里,都能與兄弟們暢談的話題,如今面對親生兒子竟會覺得難以開口,只一個勁兒強調著捏造的書籍來源:“這書,是你弟弟書房里拿來的?!?/br> “父親的意思是驍飛不務正業,在書房里藏了這等……書,所以想要我教訓他嗎?”燕馳飛順著燕靖的話推測,覺得唯有這番解釋才能說通父親先前說的“重要”究竟是為何。 男子的成長過程燕馳飛經歷過兩次,自然懂得到了一定年紀就算主觀沒意圖,身體也逼著你不得不想某些事。其實燕驍飛今年也有二十一歲了,也到了該成家立室的年紀。所以燕馳飛不覺得弟弟看這種書有什么大逆不道之處。不過自家除了那樁陳年往事留下的后遺之癥,父親向來治家嚴格,也不允兒子們亂來,在弟弟書房中發現避火圖冊后一時憤怒,倒也完全能夠理解。 所以他索性順著這般推測,故意旁敲側擊,一邊打消父親怒意,一邊給弟弟開脫:“真是太不應該了,男子漢大丈夫,自當光明磊落,敢作敢當,既是看了這書,又何必遮遮掩掩,父親放心,我定會好好與他說一說?!?/br> 燕靖愕然地發現自己先前因為尷尬而故意強調的話語,讓事情完全奔向了錯誤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