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就這么一路緩緩走來,敖冕卻是忽的頓住了腳步,他道:“接下來的路,就該你們自己來了?!?/br> 張京墨卻是朝著敖冕行了個禮,道了聲謝。 敖冕聞言,卻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他道:“這謝卻是不必了,我還欠你一個大人情呢?!?/br> 張京墨知道敖冕所言之事,是指他將敖冕帶出幻境一事,他笑了笑:“舉手之勞?!?/br> 過了倀鬼之林后,呈現在他和陸鬼臼面前的,卻是一柄插入巨劍。 那巨劍足足有十米多長,這還只是露在地面上的那一部分,若是算上沒入底下的那一截,恐怕得有二十多米。 敖冕見到這劍,目露懷念之色,他道:“這便是誅鳳的法器?!?/br> 張京墨還未靠近這劍,便感到了一股濃烈的劍意,這劍意卻是和百凌霄的十分不同,若說百凌霄的劍是凜冽的冰,那這劍就是溫柔的水,在緩緩流動中,隱匿著殺機。 敖冕上前,輕輕撫了撫劍身,那劍身被敖冕碰到的時候,竟是也發出嗡嗡之聲,像是在回應敖冕的觸碰。 敖冕淡淡道:“劍下,便是你們要走的路,但是否能將這路打開,卻是要看你們自己的機緣了?!?/br> 張京墨道:“還請前輩指教?!?/br> 敖冕道:“把你們的血滴上去?!?/br> 張京墨聞言,便上前將手輕輕在劍刃上一劃,留下了幾滴血液。然而他留下血液后,劍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張京墨心中雖是早就猜到了,可見到此景,卻依舊是有幾遺憾,他轉頭看向陸鬼臼道:“你來?!?/br> 陸鬼臼聞言這才上前,也像剛才那般,將自己的手在劍上劃了一下。 陸鬼臼的血一觸碰到巨劍,巨劍便直接劇烈的抖動起來,這動靜甚至比剛才敖冕觸碰劍身時還要劇烈。 敖冕見狀,不由的多看了陸鬼臼一眼。 劍身不斷的抖動,竟像是一個有了生命無比激動的人,它發出的嗡鳴聲,震的周圍原本就已經離的有些遠的倀鬼之木,又是往后退了幾丈。 敖冕這才輕輕道了聲:“不錯?!?/br> 他話語落下,便那巨劍竟是緩緩的朝旁移了些許,露出了隱匿其后的一扇小門。 敖冕看到這門,笑了起來,他道:“誅鳳倒也是老樣子,喜歡耍些這種花樣?!?/br> 張京墨看到這門,便知道接下來的路,應是由他和陸鬼臼來走了。 果不其然,敖冕下一刻便淡淡的道了聲:“去吧?!?/br> 張京墨點了點頭。 敖冕道了聲去,便化為了一道黑煙,再次回到了陰魔窟里。他沒有實體,并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否則極為傷身。 而他能幫的忙,已經幫完了。 敖冕走后,陸鬼臼輕輕的問了句:“師父,這位前輩是?” 張京墨道:“這是我在外出游歷時,遇到的一個上古大能留下的幻影?!?/br> 陸鬼臼眼里冒出光華,他說:“是不是以后我也會變得像他們那么強?”即便是留下的幻影,也可比肩金丹修士。 張京墨卻是目光深沉的看了陸鬼臼一眼,緩緩的道了聲,自然。 陸鬼臼到底有多強,沒有人比張京墨更清楚,若不是《血獄天書》對修道者的身體傷害極大,可能陸鬼臼早就在一千歲的時候便破碎虛空而去了。 陸鬼臼聽到張京墨的那聲自然,心中泛起一種甜絲絲的感覺,他笑了笑,又叫了聲:“師父?!?/br> 張京墨并不知陸鬼臼此時心中所想,然而見到這扇在巨劍后的小門時,他心中的巨石并沒有放下一寸。 包括敖冕在內,那些上古大能無一不性情古怪,根本不能以常理奪人。 當初張京墨為了得到敖冕的青睞,可是在那幻境之中足足熬過了十世,才總算是獲得了那一把算作承認的青銅鑰匙。 而這個名叫誅鳳的上古大能,顯然也并不是什么善良溫和之輩,否則也不可能在這里種下如此多的倀鬼之木。 而且從她留下的巨劍上的劍意來看,她多半也是性情多變,很難猜透。 不過既然已經走到這里,就沒有回去的道理。 看著那扇小門,張京墨道了聲:“走吧?!?/br> 陸鬼臼哎了一聲,第一個反應竟是彎下腰想要背起張京墨。 張京墨見狀卻是道:“你這是背上癮了?” 陸鬼臼笑了兩聲,臉在張京墨看不到的地方,露出無比甜蜜的表情。 張京墨卻是輕拍了一下陸鬼臼的頭頂,罵道:“小混蛋,快滾起來,你師父還沒老的走不動路呢?!?/br> 陸鬼臼有點不太情愿,但好歹還是站起來了,嘴里還嘟囔了兩句,說他師父都不喜歡他了。 張京墨笑也不是,罵也不是,他以前怎么沒有發現陸鬼臼居然這么會見碟下菜。 張京墨索性懶得去理陸鬼臼,一個人朝著那扇小門走了過去。 陸鬼臼見狀急忙跟在了張京墨身后,口中道:“師父,你說我們這次能遇到什么寶貝?” 張京墨道:“寶貝?這里寶貝多的去了,就是不知道我們有沒有命把他們帶回去?!?/br> 陸鬼臼的手緊了緊,卻是道:“……師父自然是會,完完整整的回去的?!?/br> 張京墨聽到這話,扭頭看了陸鬼臼一眼,卻是并沒有說什么。 陸鬼臼慢慢的握緊了拳頭,他這輩子沒什么念頭,只要能師父一直在一起,便已經足夠了。 小門的背后,便是一條彎彎曲曲的階梯,這階梯直直的通向黑暗的地下,根本看不到頭。 張京墨點了團靈火,從階梯扔下去后,卻見那靈火一直往下墜去,一直到徹底看不見,都沒有落地。 顯然……這條階梯出奇的長。 不知為什么,張京墨的手心里沁了些許汗水,他抿了抿唇,強行壓下了心中的不適感。 陸鬼臼見張京墨不動,開口叫了聲:“師父?!?/br> 張京墨沒有回頭:“嗯?” 陸鬼臼道:“我、我有些害怕?!彼f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 張京墨道:“你怕黑?” 陸鬼臼道:“我也不知道怕什么……總歸、總歸是有些……怕?!?/br> 張京墨道:“那怎么辦?” 陸鬼臼扭捏了一會兒,還是低低的說了出來,他說:“師父……可以,牽著我走么?” 張京墨聞言,卻是沉默了下來。 就在陸鬼臼以為張京墨會拒絕他的請求的時候,陸鬼臼仿佛幻聽一般的,聽到從張京墨的嘴里冒出了一個字:“好?!?/br> ☆、第85章 物似主人形 張京墨覺的自己的狀態很不對。 他不怕黑,不怕高,也不畏懼死亡,按理說這樣的他,在面對看似沒有盡頭的階梯時,最多是生出幾分不適。 可是張京墨卻發現,他內心深處的不適在不斷的擴大。 陸鬼臼的手,干燥而溫暖,在黑暗之中牢牢的將張京墨的手緊緊握住,他似乎察覺到張京墨的手有些冰,便握的更緊了些。 階梯很長,卻也足夠的寬,容得下兩人并排同行。 陸鬼臼一只手牽著張京墨,另一受舉著一個火把,和張京墨一齊慢慢的深入地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許行程剛剛開始,或許已經走了一半,張京墨的腳步忽的慢了下來。 陸鬼臼也停下了腳步,他扭頭看了眼張京墨,輕輕的叫了句:“師父?!?/br> 張京墨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渾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腳步沉重的根本無法再往前邁進一步。 陸鬼臼感到張京墨的手心之中一片濕膩,他剛開始問張京墨是不是不舒服,張京墨都給了否定的答案,但現在看張京墨的狀況,顯然并不正常。 陸鬼臼扶著張京墨,讓他坐在地上,道:“師父,你有哪里不舒服?” 張京墨不肯回答,他垂著頭低低的喘息著,緩緩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并不大礙。 但張京墨的忍耐力到底怎么樣,陸鬼臼卻是非常清楚,能讓張京墨表現的如此難過,明顯不是小事。 他伸出手,探了探張京墨的額頭,發現張京墨的額頭上全是冷汗,待他再將張京墨的頭慢慢扶起,竟是看到張京墨臉色慘白如紙,眼睛半閉,看樣子隨時可能暈過去。 陸鬼臼見狀心中一驚,急忙將張京墨抱進了懷里,他抬頭朝剛才他們進入的通道看去,才發現他和張京墨的頭頂之上,只余下一片黑暗。 也不知是通道關閉了,還是他們離出口太遠了。 陸鬼臼在須彌戒里翻找了片刻,總算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將人參從須彌戒里取了出來,然后切了一小片,讓張京墨含在了口中。 千年的參片入口,張京墨總算沒有繼續出冷汗了,他靠在陸鬼臼的懷中,緩了許久才緩了過來,他慢慢抬頭,正欲說些什么,然而在看清楚了陸鬼臼的面容后,他所有想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此時扶著他,一臉關心的陸鬼臼臉上,竟是出現了一條十分明顯的傷痕,那傷痕直直的橫貫了陸鬼臼的整張面容,讓他看起來更加的陰冷狠戾。 在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張京墨的身體瞬間便僵硬了。 陸鬼臼并不知道張京墨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只是奇怪師父的眼神里為什么會露出恐慌的神色,他輕輕的叫了句:“師父?” “別叫我師父!”張京墨一把就打開了陸鬼臼的手,隨后便勉強的從地上站起來,他扭過頭似乎并不想看見陸鬼臼,語氣之中甚至帶上了一絲的顫抖,他說:“……抱、抱歉?!?/br> 陸鬼臼被張京墨拒絕的突然,他心中有些失落,但到底是沒放在心上,他說:“師父,是你不是不舒服?” 這都是幻覺,幻覺,幻覺,不斷的在內心深處這么告訴自己,張京墨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陸鬼臼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依舊是一臉的茫然,他看著張京墨扶著墻壁一動不動,卻又并不敢上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京墨總算是緩了過來。 他這才慢慢轉身,對著陸鬼臼吐出一句:“過來?!?/br> 陸鬼臼聞言,緩步上前,擔憂的詢問:“師父……你是不是不舒服?” 陸鬼臼雖然舉著火把,但這火把在漆黑的地下依舊不能將人照的十分明朗,張京墨看著他的臉在火光中閃爍不明……還有那條,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疤痕。 陸鬼臼看著張京墨緩緩的舉起手,竟是撫上了他的臉龐。 張京墨用手指感受著那傷口凹凸不平的觸感,眼睛微微瞇了起來,他說:“陸鬼臼……把我的眼睛蒙起來?!?/br> 陸鬼臼一愣,似是沒有聽懂張京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