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陸鬼臼卻是道:“沒有那么久啦……我們運氣好,才沒走多久,就到了這里?!?/br> 張京墨又道:“那你在路上有沒有遇到什么兇猛的靈獸?”他倒想聽聽,陸鬼臼這熊孩子,會不會同他撒謊。 陸鬼臼一聽,果不其然立馬道:“沒有啊,什么都沒遇到,這冰溝里能有什么兇猛的靈獸啊,我連耗子都沒遇到一只?!?/br> “哦?”張京墨這才涼涼的反問了句:“那我須彌戒里,那幾十頭寒棱之狼是怎么回事?” 陸鬼臼腳步微微一頓,又開始打補丁,他道:“那個啊——我還沒同你說呢,我們運氣好,過來的時候,這幾十頭寒棱狼正在內斗,我在旁邊看著他們打完,順手撿了幾具尸體?!?/br> 張京墨把嘴巴湊到陸鬼臼耳邊,輕飄飄的來了句:“還十分巧的在尸體之上留下了你星辰劍的氣息?” 陸鬼臼:“……”為什么感覺師父什么都知道呢,一定錯覺。 張京墨又往陸鬼臼腦袋上來了一下:“說實話!” 陸鬼臼聽了這話,立馬委屈道:“師父!別打啦,再打我就更傻了?!?/br> 張京墨無奈道:“你啊……” 這兩年來兩人從未交流,也不知道陸鬼臼竟是變得如此油嘴滑舌。 陸鬼臼低著頭,看著腳下冒出綠芽的土地,嘆道:“師父啊,經過這次,我總算是想明白了?!?/br> 張京墨道:“想明白什么?” 陸鬼臼道:“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得趕緊去掙,去搶!要是你不爭不搶,指不定自己什么時候就沒命了,到時候成了鬼都不甘心!” 張京墨什么話也沒說,其實他是很贊成陸鬼臼的這個觀點的,但是他總覺的陸鬼臼這個臭小子在說這話的時候,和他扯上了點什么關系,讓他完全不想開口贊同。 見張京墨不說話,陸鬼臼也不氣餒,一個嘰嘰喳喳的自言自語開了,這兩年來他都是和鹿書在腦海里對話,現在張京墨終于醒了,他也算有了個交流的對象。 陸鬼臼說著說著,卻發現自己背上背著的人氣息忽的平穩了下來,他腳步一頓,稍微扭頭望去,卻發現張京墨竟是在他的后背上睡了過去。 陸鬼臼看著張京墨的睡顏,很想像之前那般湊過去給張京墨一個輕柔的吻,但是他的理智卻告訴他,不行,至少現在還不行,他還不能讓他的師父知道的他骯臟的心思。 回過頭,再次看向自己腳下的土地,陸鬼臼的慢下腳步,背著自己永生不棄的珍寶,踏著希望一步步的朝著未來走了過去。 ☆、第84章 上古大能 雖然張京墨從靈體脫出的狀況中恢復了過來,但他的身體狀況并沒有好轉。 雪崩之時,音浪給他造成的暗傷,和強行吞食丹藥的對經脈的傷害疊加在了一起,讓張京墨身體內部損傷嚴重,雖然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但身體狀況依舊十分的堪憂。 這種情況,倒是和當年他吃下羅厄丹,從寒鏡之壁出來后的情況有幾分相似了。 不過雖然身體的狀況十分糟糕,但張京墨心中并不急,因為他當年取得的那顆心臟才只用了一次,還剩下兩次并未使用。 此時他和陸鬼臼越來越深入冰溝之中,張京墨在醒來以后便算出了他和陸鬼臼所在的大致位置,然而結果卻讓他有些吃驚。因為他們不但沒有離開雪山,反而越來越深入,甚至可以說,他們正處于雪峰最中心的位置??墒窃谶@本該嚴寒的死絕之地,卻是草木繁盛,同外面冰雪肆虐的環境,大相徑庭。 在張京墨醒來之后,身體依舊很虛弱,于是陸鬼臼還是同之前一樣背著張京墨在谷中行徑。 張京墨一開始還有些別扭,后來被陸鬼臼背了兩天,倒也習慣了。 而陸鬼臼在見到張京墨醒來之后,心中懸著的一大塊石頭總算落了地,他之前最擔心的事便是張京墨的身體,害怕張京墨會一直這么長眠下去。 現在張京墨安全了,那他可以說是全然無所畏懼。 隨著氣溫的上升,冰溝里的生命跡象愈發的明顯,地面上開始冒出翠綠的小草,甚至偶爾還能看見有斑斕的蝴蝶在其中飛舞。 這一切對于看慣了冰雪的人來說,都是很美的,可是在這美麗之中,卻又讓人感到了一種怪異的違和感。 張京墨已經完全稱得上見多識廣了,一百二十多次重生給他帶來的是比其他人更多的時間和更多的經驗。 他去過海外,攀過雪峰,下過深淵,見識了各種各樣的植物動物,幾乎快要稱得上無所不知。 可是當他到了這冰溝里,他卻發現,他只能認得這里一半的植物。 路邊的小草,看起來十分的平凡,然而若是仔細的辨認,便會發現這些看似平凡的草,竟是在外會被人瘋狂搶奪的靈植。在草中偶爾出現的昆蟲也似乎十分平常,可是這些昆蟲,卻是配得上天材異寶這個詞的。 張京墨在最初發現這種情況的時候,狂喜異常,他畢竟是名丹師,面對如此多的良材,很難不激動。 但是激動久了,便麻木了,因為他很快就發現,在這冰溝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普通的植物——連地上的泥土,都含著充盈的靈氣。 鹿書的心路歷程和張京墨差不多,甚至可以說他比張京墨還要崩潰,他自恃活了數萬年,從來都覺的自己是本活的百科全書,然而在發現居然有如此多的靈植都不認識的時候,他對自己的信心算是徹底崩潰了。 而鹿書崩潰的方式,便是在陸鬼臼的腦海里不住的碎碎念。 陸鬼臼被他念的頭腦發漲,干脆就鎖掉了兩人間的聯系,讓鹿書一個人念去。 冰溝之中,看起來是十公安靜祥和的,樹木成林,綠草如茵,在草叢之中可以看見有小型靈獸穿行其中,偶爾還會停下來朝著張京墨和陸鬼臼這兩個陌生的來客望上一眼。 張京墨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一邊叫陸鬼臼把他放下。 陸鬼臼卻是道:“我還是背著師父吧,我一點都不累?!?/br> 張京墨無奈道:“你且現將我放下,我要看些東西?!?/br> 聽到張京墨這么說,陸鬼臼才不大情愿的把張京墨放到了地上。 張京墨腳一落地,便感到了腳下土地之中澎湃的靈氣,他略一沉吟,卻是想通了其中關節,不由的苦笑幾聲道:“原來如此?!?/br> 陸鬼臼聽得懵懂,問道:“師父,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 張京墨這才回答道:“當年有一上古大能在這雪峰之中坐化,傳言她在雪峰頂上留下了無數珍寶……”他當年,也是這么認為的。 陸鬼臼道:“然后?” 張京墨淡淡道:“然后?還有什么然后?!彼斐瞿_在這靈土之上踏了兩步,“到今天我才知道,這大能坐化之后,留下的可不止是幾個物件?!薄莻€大能,留下的是一境,而那一境便是他們現在所在之處。 張京墨經歷了那么多世,也算是對這雪峰熟悉的很了,可他卻從未發現這雪峰之中另有玄機,不,準確的說,不止是他,這里,或許從未被人發現過。 有誰會在登上雪峰之時恰巧遇上雪崩,跟著雪崩一起滾入冰溝里,不但沒有在空中摔死,還硬是在冰溝里行走了足足快兩年呢…… 無論哪一環出了問題,張京墨和陸鬼臼都不可能踏到這一片土地上。 而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張京墨只能將之歸為陸鬼臼的運勢。 陸鬼臼并不知張京墨心中所想,他聽到張京墨說上古大能坐化一事,便也想到到了這一方異景也同那大能有關。 張京墨道:“來到這一處,也是機緣,若是我猜的沒錯,這片森林之中,定是有可以治療你魂魄受損的靈藥?!?/br> “那可就太好了?!标懝砭市Φ牟[起了眼。 既然前方或許會有二人想要尋覓之物,那就沒有回頭的道理,張京墨很快便做下決定,要入那茂密的森林之中探索一番。 冰溝中缺乏陽光,然而眼前的森林卻是十分的茂盛,只是遙遙看去,有幾分陰森之感。 陸鬼臼看著茂密的森林,內心深處感到了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張京墨和陸鬼臼生出了同樣的感覺,他也不是莽撞之輩,略微一想,便從須彌戒里掏出了陰魔窟,將敖冕喚了出來。 張京墨見敖冕現身,便開口問道:“請問前輩可知這雪谷異景是何由來?這森林到底入得還是入不得?” 陸鬼臼見到張京墨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這人不但長相英俊,身上還帶著一股濃郁的殺伐之氣,只是一眼便足以讓心志不堅之輩露出膽寒神色。他心中冒出幾分不愉,但到底是沒有開口插入張京墨的話。 敖冕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四周,在他看到離張京墨和陸鬼臼不遠處的那一片看似陰森的森林后,面容之上竟是少有的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他道:“這……” 張京墨道:“前輩可是有所發現?” 敖冕并不回答,卻是上前幾步走到森林旁邊,伸出手撫摸了一下一棵樹的樹皮,那樹的樹皮被敖冕隨意一摸竟是直接脫落下來,露出了里面鮮紅的如同人體肌理一般的樹干。 敖冕看了看落下的樹皮,嘆道:“果真如此?!?/br> 張京墨微微皺眉。 敖冕淡淡道:“你可知上古大能中,有一大能名喚誅鳳?!?/br> 張京墨聽說過這個名字,卻并不太了解名字的主人,于是他道:“聽過?!?/br> 敖冕露出懷念的神色,他道:“當年她是唯一一個,修為能及的上我的女修?!?/br> 張京墨聞言愣了片刻,女修因為受身體所限,成道者少之又少,但只要出現一個,便絕對是驚才絕艷,力壓群雄。 敖冕嘆了口氣,他道:“我本以為她會同我們一樣破碎虛空而去,卻沒想到竟是出了變故,她沒能熬過最后一關?!?/br> 張京墨道:“所以……這便是前輩坐化之地?” 敖冕點點頭,他伸手又撫上了那仿佛人的rou體一般,緩緩蠕動的樹干,他的皮膚在觸及樹干的那一剎那,便被灼傷了,但他卻像是沒有感到疼痛一樣,不愿將手移開。 疼痛能讓人清醒,讓人覺得,自己還活在這世間。 張京墨道:“……那前輩的意思便是,這森林入不得了?” 敖冕這才緩緩收回手,此時他的手已經被腐蝕的只剩下了一只枯骨,但片刻后便恢復成了原裝,他道:“這森林到底入得入不得,我也說不好,但是若是真的進去了,再想要出來,就沒這么容易了。這樹的名字叫做倀鬼,是一種特殊的有著自己意識的植物,你入其中,結局如何,連我也不能給出答案?!?/br> 倀鬼之木——一聽名字便知道定不是什么好東西,張京墨抿了抿唇,似在思量。 陸鬼臼見張京墨思考的的模樣,卻是忍不下去了,他道:“師父,東西沒有了可以再尋,可是命只有一條,這地方太過危險,我們就不要冒險了吧?!?/br> 張京墨聞言并不回答,只是沉默了許久后,才淡淡的道了句:“鬼臼,你留在外面?!?/br> 陸鬼臼一聽到這話,便咬牙道:“師父,我這次絕不會聽你的?!彼堑谝淮稳绱酥苯忧屑ち业姆磳埦┠臎Q定,即便是當年張京墨決定外出,也沒有見過陸鬼臼這副模樣。 張京墨看著陸鬼臼焦急的表情,語氣冷淡,他道:“你不過是筑基修為,即便是入了森林,也是給我拖后腿,倒不如在外面等著?!?/br> 陸鬼臼聽的咬緊了牙,可張京墨說的話,他卻一個字反駁不了,對啊,如果不是他,張京墨也不會入這雪山之中,遭遇這么多事。而他……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眼看著陸鬼臼眼中的星辰黯淡了下來,張京墨心中也冒出一絲不忍,但他到底是什么都沒說,臉上依舊保持著冷漠的表情。 然而你就在陸鬼臼以為他又要被丟下的時候,敖冕卻淡淡的開口了,他道:“讓他去吧,這是他的機緣?!?/br> 聽到敖冕這話,張京墨卻是只想苦笑,他知道這肯定是陸鬼臼的機緣,但這機緣,陸鬼臼真的有命取么? 敖冕似乎猜透了張京墨所想,他道:“世間萬物,皆有定數,參不透,改不了——哦,就算參透了,也是改不了的?!彼f這話的時候,一直凝視著張京墨的眼睛,那眼神之中透出的神色,竟是讓張京墨有種自己的秘密被看穿的錯覺。 好在這種錯覺不過是剎那間便消失了,很快敖冕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他說:“我可以帶你們走一段路?!?/br> 話已至此,連敖冕都開口讓陸鬼臼去了,張京墨也不好再說什么,他看向陸鬼臼,嘆了聲:“……罷了罷了?!彼膊幌朐俣嗾f什么。 陸鬼臼見張京墨一臉無奈的同意了下來,臉上終于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說:“師父,我雖然幫不上什么忙,但也會努力不扯你后腿的?!?/br> 敖冕并不關注陸鬼臼和張京墨師徒二人的互動,在二人說話之際,他卻是緩步走到了那森林之前,然后輕輕提起靈氣,喚了聲:“誅鳳?!?/br> 這句誅鳳一出,整片森林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瑟瑟發抖了起來,敖冕見狀眼中卻是浮現出幾分笑意,淡淡的對張京墨道了聲:“跟我來?!?/br> 他腳步踏出的瞬間,周圍的倀鬼之木,便硬生生的讓出了一條道路。 張京墨見狀和陸鬼臼對視一眼,趕緊跟在了敖冕身后。 因為怕出什么意外,所以張京墨護在陸鬼臼的身后,他看著周圍的樹木,莫名的生出一種樹叢之中有一雙雙眼睛在看著他的感覺。 敖冕面無表情,閑庭漫步走在最前面,陸鬼臼一邊走一邊往身后瞅,深怕他的師父被這些會動的樹木給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