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這些沈mama怎么可能沒想到?別說將來,就是現在她都拿捏不住了。陶氏剛病逝時,憐雁還會每日到她這兒喝藥,漸漸地去得就少了,后來憐雁每日去老夫人處后,直接不再往正房來,就連沈mama親自送過去,憐雁都會推掉,說映月泮的小廚房會煎藥,不用讓沈mama麻煩了。 沈mama哪里不清楚,憐雁這是起了小心思開始提防她了呢! 剛開始沈mama也不介意,想著讓憐雁趁機起個壞心眼給懷上,老夫人定然會大怒,不是留子去母就是兩個都不留。后來見憐雁沒甚響動,沈mama就知道她只是不想讓自己拿捏,并不是起了想懷上的心思,當時氣上了好一陣,卻又沒了法子。 今兒叫張婆子一提,沈mama心里更是恨恨的,想著要在陶府和侯府間多走走,無論如何也得讓陶府的庶小姐嫁過來,否則她哪里有翻身之日?她道:“我還拿捏不住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你就等著瞧吧!早晚有她受的!” 張婆子替沈mama出起主意來,“侯爺讓憐雁她弟弟脫了奴籍,這多不合規矩?老夫人都不管嗎?你得去萬mama那里說說!” 沈mama沒好氣道:“我心里頭有數!”其實她早就去找過萬mama了,可萬mama對她愛理不理的,只說這事兒侯爺早就跟老夫人知會過,說潛生資質佳,連先生都說不去科舉可惜了,老夫人是同意的。 張婆子家小子的差事還沒著落,她又諂媚地笑著道:“沈mama,你看,我家小子……” 沈mama冷眼一哼,“游手好閑好吃懶做的,我上哪說差事去?你自個兒找前院的管事兒說去!”說罷不再理她,回屋去了。 那廂憐雁正給潛生又買了一套筆墨紙硯來,他現在已不再做儉哥兒的伴讀,而是正式跟著哥兒們在族學上課。 儉哥兒脫了奴籍是在小年夜之后沒兩天憐雁忽然得知的,這還是潛生風風火火地來找憐雁說自己脫了奴籍了,還說過些天先生會陪著他去禮部把文書交上參加來年二月的縣試,憐雁才得知趙彥清已把脫籍置辦妥當。 然而趙彥清事先對此一字未提,或者說,在小年夜之后,憐雁都未見著他幾面,許是因為到了年關朝中政務繁忙,趙彥清每日早出晚歸,歸來后又在書房里,也沒讓憐雁留著服侍,只讓她回自己房里歇息便是。 這些天憐雁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寵了,然將與趙彥清的相處又回想一邊,也想不出近來有什么地方惹了他不高興,一直都是好好的。 現在又忽然聽聞趙彥清已幫潛生脫了奴籍,憐雁就更想不明白了,明明上回還說要等她抬了妾才會幫潛生脫奴籍的。 憐雁覺得,于情于理都該去道聲謝,順道問問為什么忽然給潛生脫了奴籍。 正巧這日給潛生送去新買的一套筆硯回到映月泮時,趙彥清已經下衙回來了,比前些日稍早了些。 常武隨侍在書房門外,并未進去。憐雁走上前輕聲道:“常武哥哥,侯爺在里頭嗎?” 常武點點頭,壓低了聲音道:“在呢,似乎心情不大好,約莫在朝上遇到了糟心事,都把我給趕出來了?!?/br> 在朝中遇上糟心事再正常不過,趙彥清心情不大好冷著一張臉的時候也太多,如今的憐雁自然不怕他了,笑笑道:“我進去瞧瞧?!?/br> 常武知道憐雁得了趙彥清喜歡,也不攔她,遞上了茶道:“那你把茶端進去吧?!?/br> 憐雁點頭接過,推門走了進去。 趙彥清抬頭看了她一眼,只道:“放桌上吧?!睆陀值皖^。 說起來這些天趙彥清待她著實有些冷淡了,也不知只是因為政務繁忙還是有意如此,憐雁瞧了瞧他神色,喚道:“侯爺?” 趙彥清這才又抬頭看她,淡淡道:“有事?” “也沒什么,就是問一問,你怎么忽然給潛生脫了奴籍了?都不知會我一聲?!蹦┪矌Я私z嬌俏,如花的笑靨并不隱瞞她的歡心。 “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趙彥清接口就道,無視她的笑容,神色間帶了一絲冷意。 憐雁一愣,笑意僵在唇角,怔怔地看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趙彥清像是不想瞧見她這副神色,別過頭去,冷聲道:“出去吧?!?/br> 第2章 憐雁從書房里出來后,愣愣的,還有點悶悶的。 常武走過來道:“怎么了?侯爺難道把你也趕出來了?唉,看來今天真是麻煩嘍!” 憐雁總算回過了點神來,微微有了點惱意,埋怨道:“他總是這么喜怒無常嗎?” “呀呀我說憐雁誒!可千萬別亂嚼舌頭!”常武忙道,“主子心情不好是常有的,侯爺雖對咱們下人挺嚴厲,卻也不會胡亂發脾氣,你可千萬別有什么怨言??!” 憐雁嘆了口氣,“自然不敢有什么怨言,只是白白受著氣……” “受氣?”常武疑道,“侯爺心情不好,最多就是冷著一張臉不搭理人,叫人兢兢戰戰的,倒也不會隨意打罵,你怎的就受了氣了?莫非是你惹得侯爺生氣?” 憐雁一驚,“我沒有啊?!庇旨毤毾肓讼?,“確實沒有?!?/br> 常武也想不明白了,“那是怎么回事?都好幾天了,一直都冷著一張臉,唉,咱們跟著的人都得小心翼翼的?!?/br> 常武怕趙彥清會有吩咐,又到書房門口守著,憐雁則往西側自己的屋子走去,順帶把腳前的一顆小石子一踢,踢到了邊上,想到常武說的可能就是她惹得趙彥清生氣,低聲嘀咕了句:“莫名其妙,明明沒惹你……” 這會兒的憐雁已沒了早前剛成為通房時的小心翼翼,受趙彥清冷落就戰戰兢兢地想著去討好,如今只覺得憋悶的很,抬頭看了看暗沉沉的天色,估計也不必再服侍趙彥清用完膳,憐雁輕嘆了口氣,索性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也罷,左不過潛生脫了奴籍,她還有弟弟可依靠呢,又不是非得靠著趙彥清過日子,憐雁有些負氣地腹誹。 這么一想,憐雁便覺得,當務之急還是潛生過縣試,于是又開始忙著檢查潛生的功課,看看他的作的文章。憐雁本身的學問不差,倒也能指點一二。 一連幾日,憐雁總是從壽安堂回來后就去淳化齋與潛生待在一處,倒把趙彥清徹底忘到了腦后。 大年三十那日,憐雁是陪著潛生守歲的。之前也同常武提了提,整日見不著趙彥清的人,便讓他轉告一聲,想來趙彥清要陪著老夫人守歲,總不會去在意一個通房是否在的。 年三十晚上憐雁便在淳化齋潛生的屋子里,姐弟兩人守著一個小火盆守歲。這是他們倆逃出生天后的第二個年,相比第一年的處處隱忍,似是守得山重水復,又見柳暗花明。潛生興致很高,想來因為能縣試而高興,也不知從哪拿出了兩瓶小酒來,“阿姊,我們喝兩口吧!” 憐雁大驚,“哪來的酒?你才多大啊,不許喝酒!” 潛生不服道:“過了子時我就十歲了,不小了,邱大哥說他六歲就灌一壺酒都不醉!” 憐雁橫眉道:“又是那個借你兵書看的邱大哥?這酒也是從他那弄來的?小小年紀喝什么酒,你可別叫人給帶壞了?!?/br> “都說了我不小了!”潛生反駁道,“阿姊,你別老把我當小孩子行不行?今天高興,一起喝一點吧!” 憐雁還是有些不高興,但念及今兒是大年三十,也不好總管著潛生,加之潛生去科舉后定然要和幾個同年喝酒的,也就默許了。 約莫被潛生的興致渲染,憐雁亦喝了幾口,但她對自己的酒量還是心里有數的,想當初皇祖母的壽辰上,她才喝了兩三杯,就嘴得不省人事了,幸而酒品不差,沒胡言亂語的丟了顏面。因此這晚陪著潛生喝了幾口后也就停了下來。 只是雙頰還是帶上了微醺的紅意,平白多了幾分嬌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