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說起二月的縣試,憐雁問潛生,“你幾分把握?” 潛生道:“七八分總是有的,先生說,我過縣試應當沒問題,只是四月的府試就危險了,他的意思是讓我別連著考,次年再參加府試把握會更大些??墒俏疫€是想著,四月的府試也試試?!?/br> 憐雁略一沉思,道:“先生讓你次年考,那就次年再考吧,先生對你的功底有數,總有他的道理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該穩當的時候還是應該穩當,咱們也不缺這一年,何況你年紀本就不大?!?/br> “可我想早些……你也能早些離開侯府?!睗撋?。 憐雁愣了愣,離開侯府?這似乎是很遙遠的事了,扯了扯嘴角,她道:“以我這身份,可不是那么容易能離開侯府的,便是你中了第,我也最多成個貴妾,若要真離開……怕是要翻案?!?/br> 可是話說回來,翻案談何容易?太子是被皇帝親自逼死的,巫蠱案也是皇帝親自審下來的,翻案就等于皇帝在告知世人,自己兒子含冤被自己給逼死了,誰愿意承認?至于等下一任皇帝,憐雁也不覺得那幾個皇叔會這么好心。 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法子來,也只等潛生科舉后走一步看一步了,憐雁就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潛生卻壯志雄心的,“我一定會翻案的!”說罷猛地喝了一口酒。 潛生沒說的是,未必只要科舉一個法子,這也是他在看些兵書的原因。當然,他知道憐雁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現在也沒打算告訴她。 一直到過了子時,憐雁才離開淳化齋回映月泮。 許是因為多喝了幾口酒,憐雁的頭微微有些暈乎乎的,但也不至于腳步虛浮步子踉蹌,最多就是思緒頓頓的而已。 途徑趙彥清的書房,還黑漆漆的,西此間也是,憐雁驚了驚,老夫人歇得早,趙彥清應該回來了才是吧?怎么燈都滅著?難道已經睡了? 疑慮也就是一閃而過,憐雁沒多想,往自己屋子走去,誰知竟看見自己屋子的燈亮著。 憐雁又愣了愣,莫不是今兒出門時沒吹滅蠟燭?蠟很貴的,憐雁又心疼了一陣。 不對啊,出門時天還沒黑呢,屋子里都沒點蠟燭! 當看到門外的常武時,憐雁的酒醒了一半。 常武見到她,走上前道:“憐雁你總算是回來了,侯爺在里頭等你有一會兒工夫了!” 憐雁瞪大了眼睛,趙彥清可從未來過他的屋子,今兒是怎么了?她問道:“侯爺尋我有事?差人來告知我一聲就是了,為何要等在這兒?” 常武搖搖頭,“我也不知,約莫是今兒侯爺興致高,回來后就問起你,我就說了你陪潛生去了,然后侯爺就來你這兒了。你快些進去吧,可別再叫侯爺等著了?!?/br> 憐雁點點頭,走進屋去,進門就看到趙彥清坐在床沿上,手中拿著個翡翠鐲子在燈下看著,神色有些茫然。 好像已經有十來天沒有這么細細地瞧過趙彥清了,最近兩人即便遇到,也不過是憐雁行個禮,然后趙彥清視若無睹地離開。趙彥清忽然來她屋子找她,憐雁著實震驚。約莫是大年三十的緣故,趙彥清今兒穿得很是喜慶,看上去精神氣十足。 只是那看著鐲子的神色,略有些怪異。 難道趙彥清還給自己準備了新年禮物?憐雁有些遲鈍著想著,輕聲喚道:“侯爺?”一邊打眼掃向那鐲子,多看了一眼。 這一看,卻叫她思緒霍然頓住,腦中一片糊漿。 那鐲子,分明是她自己的,一直放在枕下,林夫人給她的那個。 第3章 在小年夜的時候,趙彥清就已經知道憐雁和潛生的身份了。他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相信潛生和皇長子是在同月同日出生的巧合,之后稍加查證,便可知徐太傅的孫女徐婉瑩是入了賤籍在教坊司的,而他的孫子都流放了,并無遺漏。 當時趙彥清著實生氣,除了生氣,還有像是一團力氣打在棉花上的憋悶,他自認為待憐雁不錯,為何最后還是連一句實話都沒有? 一而再再而三地扯謊騙他,有意思嗎?他也不過是相信她,沒有去查證,若真的查一查,她那蹩腳的謊言又能圓過去多少? 他有心冷落,無非是想讓憐雁服個軟,道個歉,既然他們姐弟倆都已經在府里住了這么久,憐雁又早已被收了房,他也不可能與他們倆撇清干系,何況翻案亦是他心中所愿,到時他也能助一臂之力。 可誰想,憐雁卻是沒心沒肺的,壓根就沒放心上去。整日都張羅著潛生的縣試,這是有了出路就將他當跳板一樣丟在一邊了嗎?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走進她的心里去,她接近他,無非是為了那么點野心和不甘心。 想想就生氣??缮鷼獠荒芙鉀Q問題,且到了大年三十,興致難免高些,也希望憐雁能陪著一起過個年,他就想著,服軟便服軟罷,何況憐雁還是個郡主,就算現在落魄了也是皇家人,骨子里難免嬌貴些,他便示個好,表個態,把事兒都說清楚,也好過這般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所以從老夫人處回來后,趙彥清就問起憐雁來,卻聽聞她并不在映月泮,而是去了淳化齋。 趙彥清便有些不舒暢了,誰不愿意自己回來時自家女人等在家中?其實以前憐雁也是這樣的,每次自己下衙回來總會第一時間迎上來,可現在卻人影都不見一個。但話說回來,陪著弟弟過個年,也情有可原不是?趙彥清就這般想著。 去憐雁的屋子里等,也是想看看她的房間是怎樣的,這還是他頭回走進來,環顧了一番,只覺得布置雖簡單,然在窗臺的一盆吊蘭卻顯示了主人的雅致。 趙彥清坐到榻上,無意間就掃到了枕下露出了一半的翡翠鐲子,微微有些驚訝憐雁竟還留著這般貴重的首飾,好奇之下便取出來看了看。 他并不認得這鐲子,但腦中卻自然而然地就想起曾經林泰興沖沖地對他道:“可以開始準備賀禮了,我的喜酒不遠嘍!” 當時他只笑林泰,“我怎么沒聽說皇上賜婚了?你以為郡主是你想娶就娶的?趕緊去給禮部打個招呼,到時給郡主選夫婿時也好把你的名字給提上去?!?/br> 林泰用胳膊肘撞他道:“不用那么麻煩,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了,我□□母給我祖母,我祖母給我娘的那祖傳鐲子都已經給阿筠了,下圣旨是遲早的事!” 趙彥清看著眼前的這鐲子,想著林泰說的約莫就是這個了,原來憐雁一直留著,還放在枕下,這鐲子對她而言就這般重要? 到憐雁真的回來時,趙彥清原本想好的話又什么都不想說了。 見憐雁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鐲子,趙彥清不動聲色地遞還給她,道:“這鐲子倒是貴重?!?/br> 憐雁明顯松了口氣,道:“嗯,祖傳的?!?/br> 是呢,祖傳的,只是這是林家祖傳的。趙彥清這般想著,臉色又黑了幾分。 憐雁見他臉色不豫地站在那兒,也想不出為何又無緣無故地生氣,問道:“侯爺……找我何事?” 趙彥清愣了愣,方語氣不善地道:“大半夜的回來,有你這么服侍人的嗎?讓我在這等著?” 憐雁被他的火氣唬了一跳,辯解道:“今晚去潛生那過年,我跟常武說過的……”而且她都七八天沒被搭理了,誰知道他會忽然找她?只是這句憐雁沒敢說出來罷了。 趙彥清也知道自己無理了些,可胸口就是有股悶氣散不出去,明明之前想明白了,不計較她撒謊,好好把話說開想一下今后怎么辦,誰知瞧見了那鐲子后原本散去的郁氣又瞬時回來,什么都不想提,仿佛不將這層砂紙捅破她就會一直是他的,而非林泰的未婚妻。 看著憐雁面帶委屈,雙唇一張一合地辯解,她說的話趙彥清卻一點也不曾聽進去,腦中也不作他想,猛然拉住她胳膊就將她帶進懷里,低頭便封上了她的雙唇,不留余地地侵占她的唇舌,力道越來越重,好像這般她就永遠逃不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