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落玉回身福了一福,“王爺?!?/br> 男人穿云白錦袍,袖口領口滾同色毛邊,手里還持一根黃花梨拐杖,他指著壽王,“你不留下后嗣,將來后患無窮?!?/br> 壽王此刻倒是老實了,“皇叔?!?/br> 恭王在上首坐下了,他低頭飲一口茶,行止坐臥皆能看出良好的修養,“費铦一回來就想掀起腥風血雨,他在北疆呆膩了,孤獨了,開了鍘刀就想殺幾個人解悶?!?/br> 陸青羽道:“他想親自領兵西征,圣上還沒點頭?!?/br> 壽王嘆氣,“當年怎么就沒把姓費的熬死在北疆,可惜了?!彼挚垂鯛?,“皇叔,寧王府里那個小丫頭要出來和親,我看不如半道把人截了......” 恭王搖頭,壽王又去看陸青羽,青衣男子也搖頭,他嗤道:“費铦和我李家有仇,他和李璃有仇,才拿了一個小丫頭出氣,這......” 恭王嘆氣,“那丫頭早就被檢校衛壓著動身了,只怕都已經快要到陜西了?!?/br> 壽王拂袖,水杯倒于桌上,水從茶杯里潑出來,“區區檢校衛,本王將他們全滅了?!?/br> 陸青羽與恭王對視一眼,說一句:“王爺若今日滅了檢校衛的人,明日圣上就能出兵滅了你?!?/br> 第35章 時至深夜,我與蘇幕佛善繞道祁連山下的馬場,那里已經被那位龐大人強行接管了,蘇幕也在他手底下吃了虧。外頭黑漆漆的,佛善走到馬場附近就迷失了方向,蘇幕掀開車簾,“北行五里,那處有個客棧,過了客棧再行四十里,就到鳳翔了?!?/br> 我側過臉,“鳳翔,那不就是宋云衣的婆家,你和人家說好了?” 他拍我的腦門,“整日里留意些沒用的,這里禁嚴,鳳翔人多,來往商人也多,出入更便利些?!?/br> 佛善在外頭驅車一句怨言也無,我捅捅蘇幕,“誒,你以后要對人家好點兒?!?/br> 蘇幕輕輕一笑,不說話了。 一隊走馬販貨的行商停在一間客棧里,客棧二樓最拐角的房間里,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坐在床頭,“我說葉大人,你是來送我和親,不是像一個內侍一般看管我,時間這么晚了,你能不能出去,我要睡覺了?!眤 那姓葉的男子穿白袍玄靴,他笑,“郡主只管休息,待郡主入睡,葉某即刻就走?!?/br> 李絳坐在床上,將腿一盤,“葉大人,你如果肯放了我,我就告訴你我蓬jiejie的消息,如何?” 葉清臣一雙含情帶笑的美目瞥了李絳一眼,笑著哼了一句:“嗯?!?/br> “嗯是甚么意思,葉大人不必跟我打哈哈,你既然表態了,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崩罱{自顧自說道:“大約前兩三日,有個女子擅闖邊境,還殺了我大殷的幾名軍士,我皇舅舅說,聽來人的說法,那女子就很像蓬jiejie,就在......” “在哪里?” 聽葉清臣發問,李絳捂著嘴,靠在床頭‘吱吱’笑,“葉大人,你原先莫不是以為我在誆你?我娘自來就同我說,不要胡言亂語,特別是在外頭,謊話說多了,真話人家也不信了。我聽我娘的話,要不然就不說,說了就是真話,你自己不相信我,我有甚么辦法?!?/br> 男人站起身,“她在哪里?” 李絳攤手,“你們檢校衛自認情報一流,你自己去查吧,我累了,要睡覺?!?/br> 葉清臣反而又坐下來,“半月之前,有一隊行商說在去往龍門的驛站見過崔氏女,還說那名女子險些失手殺了他們里頭一個人?!?/br> 李絳轉過頭來,又添了一句:“葉大人情報不準確,當日并不是只有蓬jiejie一人,她身邊還跟著一個男人。葉大人就不想知道那男人是誰,又怎會與蓬jiejie出現在這里?” 葉清臣眼睛瞥向窗外,天上吳鉤冷月,地上靜寂無聲,“那是她王府的侍衛?!?/br> 李絳索性又坐起來,拍著一雙手掌咯咯笑,“嘖嘖,葉大人果然是在崔府住過的,連人家府里的侍衛都認識,真是知己知彼啊。不過葉大人這消息都是半月之前了,又老又舊,要是想沖著這個把蓬jiejie找出來,恐怕是不行了?!?/br> 葉清臣看李絳,“不知郡主的消息都是哪里得來的?” 李絳嗤笑一聲,“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葉大人死氣沉沉,一點意思都沒有,我要是蓬jiejie,也不會喜歡你?!?/br> 男人起身開門,“郡主半夜不要跳窗,當心摔了腿?!?/br> 李絳在背后回了一句:“蓬jiejie有了身孕,不知道孩子是誰的,真可憐呀!” 葉清臣停了腳步,他身形明顯一滯,隨后緩緩轉過來,一字一句道:“她在哪里?” 李絳一雙精靈的大眼睛瞇起來,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葉大人別說笑話了,我寧王府落魄已久,誰知道蓬jiejie在哪里,誰知道呢?” “郡主恐怕不知道自己這次遠嫁,不是要做太子妃,而是要做皇妃吧?” 葉清臣拋出殺手锏,李絳果然不說話了,原本聽聞太子年紀輕,與她差不多大,十三四歲的少年,她就是這么想,心中才好過一些。這姓葉的說什么,皇妃?項國皇上的年紀都足以做她爹了,雖然她也不知道她爹是誰,是個甚么年紀。 “那又怎么樣?起碼我好吃好住,譬如現在,我還有客房住著,夜里睡覺還有人看門,蓬jiejie呢,她又有什么?她乘船從揚州下漢口,船上的人說,她整日里睡覺,這不是有孕了是什么?葉先生,您好歹也做過蓬jiejie的先生,怎么就沒教誨她不要輕易相信男人的話呢?” 李絳拉開被子,“葉大人還是請回吧,本郡主累了,有話且明日再說?!?/br> 外頭細細飄著小雪粒子,葉清臣靴上的白山茶在燈下明明暗暗的,他同身后一個穿大氅的貴婦裝扮的女子說話,“三日前有人滋擾邊境,那人是誰?” 那女子低頭,“回大人,這幾日大雪,消息來回都慢了些,那是殷項交界的一個村子,一個女子單槍匹馬殺了幾個人要闖我大殷,后來又返身折了回去。據消息,她當時就離開了村子,然后下落不明?!?/br> 葉清臣拂了拂衣擺,白色織錦里的金絲在燈下一跳一跳的,很有些金迷的味道。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連情報都送的比別人慢一些,你們有什么用呢?” 那女子低了頭,屋里幾個大漢都低了頭,“大人恕罪?!?/br> 葉清臣起身,“那村子不遠,你們漏液去查,那女子定然還在里面?!?/br> 李絳坐在床頭,外頭聲響漸悄,有人敲她窗戶,“郡主?!?/br> 一個面目再尋常不過的男人蹲在二樓的窗口上,“郡主,崔蓬蓬與蘇幕已經離開村子,他們轉道去了祁連山下的馬場,據屬下估計,他們是要從鳳翔入殷?!?/br> 李絳盤著腿,半息之后,回了一句:“把消息放給葉清臣,他定會不擇手段斬殺蘇幕,再通知皇舅舅,讓他趁亂把崔蓬蓬弄出來?!?/br> 那男人說:“郡主,蘇幕不能死,您入主項帝后宮,需要助力?!?/br> 李絳瞥他,“這是你是意思,還是我母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