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是的，這是……”蘇眉忙不迭地回頭答話，急中生智叫了一聲：“mama，這位是蘭蓀的學生?！?/br>
    虞紹珩在門外聽著，趕忙端正了神色，心里暗嘆蘇眉太老實，關上門只說他”走錯了“也就完了。

    蘇夫人聞言，恍然打量著虞紹珩道：“哦，是蘭蓀的學生啊，我說怎么瞧著是個當兵的孩子?！?/br>
    虞紹珩只好筆直站定，拿出最溫文謙敬的態度同蘇夫人問好：“蘇夫人您好，我叫虞紹珩?！?/br>
    28、露華（一）

    “蘇夫人您好，我叫虞紹珩，小時候一直跟著許先生讀書的?！苯B珩畢恭畢敬地同蘇夫人交待，“我今天到附近辦事，順便來拜望一下師母?！币贿呎f，一邊把手里的蛋糕拎給蘇眉，“這是我家里的點心，請師母嘗嘗?！?/br>
    蘇夫人藹然點了點頭，蘇眉卻頰邊微熱，今日蘇夫人前來亦是聽說女兒牽扯進了唐雅山的案子，特意來詢問緣由。蘇眉和母親說著話，便不住擔心虞紹珩來時會跟母親撞上。她一向不擅說謊，同虞紹珩的事又尚未理清頭緒，此時聽他冠冕堂皇的一番編造，唯覺心虛，只想盡快把他打發走，接過那盒蛋糕便道：“哦，多謝你了?！?/br>
    虞紹珩心領神會，“您客氣，那我就不打擾了。師母，蘇夫人，告辭?！?/br>
    不料，蘇夫人卻忽然道：“紹珩是吧？真是有心了，你要是不妨坐一坐，喝杯茶?！?/br>
    “這個……不麻煩了吧?！庇萁B珩一邊客套，一邊征詢地看著蘇眉。

    蘇眉正猶疑母親何故要挽留他，只聽蘇夫人又笑道：“這有什么麻煩的。哪有讓客人過門不入的道理，何況是蘭蓀的學生?！?/br>
    蘇眉聞言，不好直接反駁母親，嘴上同虞紹珩說“不耽誤你吧”，心里只盼著他堅辭。

    然而虞紹珩見蘇夫人刻意出言相留，猜度她是對自己起了疑心，若是倉促而去，日后再見恐怕有些尷尬，便笑道：“我沒什么事，只是怕叨擾兩位?！?/br>
    蘇夫人道：“我們也不過是說兩句閑話?！?/br>
    紹珩聽了，便赧然道：“那晚輩恭敬不如從命?！?/br>
    蘇眉硬著頭皮把虞紹珩讓了進來，忍不住眉尖微顰，背著母親嗔了他一眼；虞紹珩卻覺得她輕愁薄嗔里隱約含了嬌怨，那一點不經意的嫵媚如妙手偶得，不由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同蘇夫人寒暄。

    豈知他跟在蘇夫人身后剛一邁進客廳，便聽一聲細弱悠長貓，那叫芋頭的小貓圓頭圓腦地踮著小爪子徑直踱到了他腳邊，滿面嬌憨地貼了上去。這貓平日里常常和紹珩撒嬌，此時他也好拔腿就走冷落了它，只得蹲身撫慰，口中猶贊：

    “師母這貓真漂亮，有一歲了嗎？”

    蘇眉正背對著他去取架上的茶葉，聽見他這樣撇清，頭也不大敢回，含混地道：“呃……沒有，也就半歲?！毖畚灿喙馄骋娪箢^仰面躺在他身前，旁若無人地扭來扭去，唯恐母親看出端倪，忙道：“芋頭，過來，別往客人身上蹭?！蹦秦埪牭锰K眉喚它，這才收拾了無賴形象，翻身而起。

    蘇夫人見狀，頗有幾分抱歉地對虞紹珩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剛才還在跟黛華說，養這個小東西招人煩，長大了，更是到處亂抓?！鞭D而又對蘇眉道：“你父親不讓家里養這些貓貓狗狗，你現在養著它，回頭不能帶回家去，這貓要怎么辦？”

    蘇眉下意識地望了虞紹珩一眼，敷衍著對母親道：“到時候再說吧?！?/br>
    她母女二人說話，虞紹珩并不插嘴，只側身坐在了蘇夫人斜對面的椅子上。蘇眉過來端茶給他，他站起來接了，肅然道謝，蘇眉面上又是一熱，她才一走開，蘇夫人便開口問虞紹珩：

    “你方才說是小時候跟著蘭蓀讀書的，令尊就是虞浩霆虞先生吧？”

    紹珩聽她提起父親，連忙起身答話：“正是家父?！?/br>
    蘇夫人點了點頭，“怪不得?！?/br>
    蘇眉看了虞紹珩一眼，又看母親神情淡然，不見喜憂之色，一時也參不透這句“怪不得”是褒是貶，只聽蘇夫人又道：“如今年輕人像你這么念舊的倒是不多了?！?/br>
    虞紹珩端然道：“先生之風，仰之彌高，教誨之恩，不敢忘懷?！?/br>
    蘇夫人聽著，頷首道：“蘭蓀身后，黛華的事多得府上照拂，我們感激不盡?！?/br>
    “夫人太客氣了，家父家母也是希望能略盡綿力，完成許先生的心愿?！?/br>
    蘇夫人端詳著他問道：“紹珩，你是在警備司令部？”

    虞紹珩聽蘇夫人打聽這個，心道情報部這種地方直說出來不大討好，便道：“我在國防部?！狈凑閳蟛恳策€隸屬在國防部之下，他這么說也不算扯謊。

    蘇夫人笑著說了句“我們家里親戚朋友倒是都沒有從軍的”，便也沒在追問。紹珩喝過茶，便識趣地同她母女二人告辭，蘇夫人亦起身相送：“今日倉促，就不留你吃飯了，失禮得很?！?/br>
    “夫人哪里話，是晚輩多有打擾?！彼f罷，又對蘇眉道：“師母，告辭?！?/br>
    他一喚她，蘇眉頰邊就像被他掌心撫過似的，倏然一熱，“我送你?！?/br>
    兩人不聲不響走到門外，紹珩回過頭來，略帶促狹地低頭一笑：“師母留步?！?/br>
    蘇眉垂著眼睛不敢看他，“那我不送了?！?/br>
    她今日穿了件米白的亞麻襯衫，袖口卷了兩圈，粗樸的紋理愈發襯出她皓腕如玉，紹珩看著，心中一動，握住她的腕子捏了捏，“待會兒你母親要是問你，你怎么說？”

    蘇眉一怔，“你剛才說什么，我自然也說什么?！?/br>
    虞紹珩笑道：“那我得再回去說幾句?！?/br>
    蘇眉輕輕甩開了他，“你快走吧?！?/br>
    虞紹珩道：“你可想好了，我怕你跟我說得一樣，你母親不信?！?/br>
    28、露華（二）

    蘇眉送走了虞紹珩，滿懷忐忑地回房中來見蘇夫人，“媽，你在我這兒吃飯吧，我去燒兩個菜?！?/br>
    蘇夫人卻道：“黛華，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你過來?！?/br>
    蘇眉依言在母親身邊坐下，便聽蘇夫人問道：“你老實跟我講，你和這孩子是怎么回事？”

    蘇眉聞言一驚，臉色也變了，“mama，你……” 只見蘇夫人面色凝重，“你不要瞞我，連你家里的貓都認得他，他是常到你這兒來嗎？”

    蘇眉咬了咬唇，坦白道：“mama，其實芋頭是他給我的?！?/br>
    蘇夫人毫無悅色地干笑了一聲，皺眉道：“我看著就不對，你跟他來往多久了？”

    蘇眉聽母親這樣問，卻不知該如何答話，這“來往”兩個字著實歧義太多。蘇夫人見女兒遲疑，臉色更加難看，“你還想瞞我？”

    蘇眉連忙辯解道：“mama，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蘭蓀的學生，所以我們認識。后來，他……也就是這兩個月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