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但要想勝利,還是不那么有把握。 “這幫子簡直就像是牛尾巴后的蠅子,一沖就散,一退就聚!”江義下了戰場,雖然再次小勝,但心情顯然臊了起來,在主帳的沙盤旁罵道:“纏纏繞繞的像是娘們似的。一點兒也不痛快!” “拖延兵力,圍魏救趙!”李元慎坐在案前,面對江義的焦臊,他一點兒也不受影響,平靜道:“此次能夠頃盡國力,無非一場豪堵,若是嘉裕關那兒守不住,那他們便可借機占據此地數個城池!劃得來!” 提到嘉裕關,江義的浮臊小了一點,他緩了緩聲,道:“聽聞那張家的小子不錯,屢立軍功,如今提拔為總旗了。如若大捷,游擊將軍是跑不了的?!?/br> 張家的小子就是張二牛。 江義對他還是有欣賞之意的。 不過,可能是胡香珊的緣故,李元慎對張二牛一直不咸不淡,每每提到總是沉默以對。但其實,程昭與江義都曉得,先前自家主子特意寫了信,讓從大同調到嘉裕關將功贖罪的主將武同合給予重用。 果然,這一次依然不例外。 程昭瞄了眼一臉尷尬的江義,悄悄瞪了瞪他。 而正在這時,一身靛藍色素面窄袖衣袍的胡香珊帶著藥童稟報入帳。 江義告退。 程昭與藥童隨立一旁。 因擔憂李元慎的舊疾,每兩日齊良依然堅持讓他服用龍虎山現配的藥膳,這些時日都是胡香珊親自來,如此就更便利的指導程昭,給他作一些基礎的‘按摩’。 這讓胡香珊心中極是擔憂,畢竟戰場上是沒有什么夫妻之說的。兩人根本分住不同的營帳。 當然,擔憂之余,她卻是對李元慎越來越有信心。 要不是親眼所見李元慎的謀略,配合著江義的勇猛、程昭的后防而常常勝仗,使得原本并不服氣、甚至還要看笑話的將領們俯首帖耳,她都會誤以為李元慎是來享福不是來打仗的。 “齊良這幾次可是讓你來得勤!”李元慎唇角一直翹著,他很愉悅的看到齊良的放棄。不然,以他的古怪脾氣,這每兩日配藥是不會讓胡香珊前來的。李元慎與胡香珊分帳而棲,其實就是因齊良的‘大義凜然’的諫言。 其實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但齊良也不曉得哪根筋又搭住了,對他就像是防賊似的,之前十來日,都是盡量不讓胡香珊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想到這里,李元慎就湊過去,在胡香珊耳旁輕輕碰了碰,輕聲道:“這些時日,可有想我?” 胡香珊臉色發燙!哪有不想的呢???不但想,而且還擔心!怕他身子受不住這樣的殫精竭慮!每兩日的藥膳,齊良在制做的時候,她都要在一旁好好的照看著、仔細的學著! 李元慎目不轉睛的望著臉紅到耳根的胡香珊,唇角翹的更明顯了。 直到胡香珊紅著臉依依不舍的離開,程昭沒忍住道:“齊良那小子,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借機將胡香珊留在身旁。雖說看得著卻碰不得!但憑什么呀!這不是讓他得逞了給自家主子添堵嗎??? “暫且先隨他再望梅止渴幾日吧!”李元慎笑的有些冷,道:“過不久,他也要成親了!” 程昭這才想起,先前讓他傳出去的幾封信函,其中有一封大紅色便是發給巨鹿那邊首肯的。想來,那邊應該差不多替齊良訂好人家了! 第89章 征戰 成靖侯的援軍之中,他先差遣了騎射人馬三萬精銳之師先行抵達,差不離只用了二十幾日。 又過了些時日,后續的步軍也抵達了戰場。 待悉數抵達之后,所有人馬都筋疲力竭,原也做好了死戰惡戰的應對,卻沒想這兒的戰事雖然激烈,卻也沒有他們所想像的那樣慘烈。 “黑了!壯了!”成靖侯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李元慎,滿懷欣慰的輕聲道:“都說是虎父無犬子,要我看??!那就是青出于藍勝于藍!若當初……”若當初先廢帝也有他兒子這番精力謀算,也不會落入那種慘地。 不過后一句話不便詳說罷了!抿了抿唇,一切盡在不言中! 成靖侯重重的拍了拍李元慎的肩……最后道:“好!好!” “父親言好還過早!”李元慎任由成靖侯感慨完后,唇角淡淡一笑道:“待功成之后,定然少不得重新掛帥!” 成靖侯能重新掌兵權,就意味著李元慎先前做的一切已經讓皇爺消除了大半的戒心。甚至也做好了重新啟用成靖侯府的準備。 故爾,若是這一戰能立了軍功,那么依著成靖侯之前年輕時的勇猛戰績,將不再只是掛著虛職的侯爵。 “圣恩難定!我有生之年,也無非是對得起自己這個良心罷了!”成靖侯那厚厚手掌轉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雖然嘴里說的豁達,其實他那個激動的模樣,就已經讓人瞧出他的期待是什么! “男兒當志在四方!父親決不是那等甘心閑賦之人!”李元慎轉爾坐至一旁,道出了成靖侯的真心之想,道:“此番出戰,期盼了二十幾余年的您,有幾日是睡好了的?” “臭小子!我這還不是擔憂你???”成靖侯不由老臉通紅,笑罵道:“要不然,能如此不管不顧的兵馬勞頓?” 快馬加鞭也要月余,全程只用了二十幾日,并且還將人馬拆開,雖然看上去極好。其實這等兵卒前來,若是戰況不好,無非就是大半送死的局面。 李元慎不想在此與成靖侯繼續談論這個話題,點到為止便罷!他頓了頓說出自己的要求道:“在外您是主將,我是參軍!但我希望……” “都聽你的!聽你的!我知曉你是諸葛在世!”成靖侯連忙湊近李元慎,這好在營帳中無外人,門口守著的也就是程昭,他才這么沒有忌諱舔著臉上前,道:“只要你謀算恰當,不阻我外出對陣迎戰……我就都聽你的!” 這就是憋狠了,一旦給個出口,那可不是撒丫子歡快著嗎??? 李元慎能理解成靖侯這等沙場老將,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后,在成靖侯期盼與忐忑的眼神注視下,道:“您是主將,不可輕易出陣對敵……”眼見成靖侯就要變臉不干,他繼續道:“不過,莫一切妥當,由主將出戰壯威也是行得通的?!?/br> “這就對!這就對嘛!哈哈!”成靖侯老懷甚慰,大聲笑了幾聲之后,臉露久違的武將憨莽,似是咬牙切齒對著帳外道:“你們這幫蠻崽子,你爺爺我忍了你們這么多年,這一次出山不將你們的可汗給綁回來,你爺爺我還就不走了!” 戰事之況無論捷報還是失利,說說就那么幾句,但膠著起來那也要幾個月的光景。何況這一次那是鞳子大舉進攻,又有其它部落與邊境之處的小國乘火打劫,使得這其中的艱辛自然更是加了幾倍。 但不管如何,大啟朝將才不少,尤其是西北與遼東這兩條戰線上。因著戰事,李元慎是誰也沒料到而橫空出世的智多星,且還因他籌謀得當,幾場不大不小的戰役,生生又發掘與歷練出了幾個將才新秀。 月色無邊,微風吹來,隱隱帶著暖意。 初春即將來到,邊境處的戰事這才穩定了下來。 捷報頻頻,無論是嘉裕關抵卸外敵、北邊抗擊北漠還是遼東抵抗金蠻,都將入侵及擾邊者打退百里、千里。尤其是對戰鞳子,據戰報傳來,大啟朝將士甚至直搗黃龍,若不是因戰線太長,后備補己不足,不足以再次深入腹地,不然,能將鞳子的老巢給直接掀了。 不過,嘉裕關、北漠與遼東三地大捷,足以威懾周邊各個蠢蠢欲動的蠻夷,他們潰不成軍后如潮水般撒去的同時,各自力量也削減不少。如此算來,沒個十年左右,是極難恢復元氣的。 皇爺大喜,眾人跟著也覺頭頂上的那一大片陰霾全消,整個京城里上上下下一片喜氣洋洋. 論功行賞的詣意經由內閣之后傳了下去,尤其是成靖侯府,受封最厚。另外,疆場上拼殺出來的新將們,也漸漸入了眾人眼里。 當眾人回到京城之后,個個都覺得離開一年,就像是過了十年似的。尤其是場景轉換,想想當初的戰場之況,再看燕京的繁華……她不由感慨萬千,覺得那就是兩個世界! 真心愿這世間永遠和平! “阿珊,太孫妃娘娘急急宣詔你我進宮,你覺得是為何?”尚嫣與胡香珊一大早就被宮里來的人宣詔,如今匆匆趕來候著外間,尚嫣不由開口低聲道。 “想是得知我們歸來,關切我們這一路上可還好?!焙闵浩鋵嵰彩且宦匪妓?,如今瞧這陣仗,她大致能猜得緣由,眼神掠過尚嫣的腹部用以暗示,嘴里卻是道。 尚嫣自是接收到了胡香珊的暗示,她連忙端正坐好,臉上笑的也得體起來。靜靜的候著。 直到來了宮人領了她們往方嫣惠所住的內殿行去,又由她貼身的宮人領著進入內室,尚嫣這才松了口氣。 “娘娘面色紅潤,想必定然是極為適應宮中生活?!焙闵褐钡椒芥袒輰m人嬤嬤都揮退,這才對著她那突起的腹部,笑著意味深長道。 方嫣惠確實是個可造之材!她臨走之前的幾番相授,能讓她融會貫通、運用到如今這個模樣,著實也是極不容易的了。 “你就快別取笑我了!”方嫣惠上前拉著胡香珊的手,親自招呼她與尚嫣坐下之后,笑的依然有些苦澀道:“如今…… 我這兒說話是暫且放了心,不用擔憂著一言一行都被傳了出去!可這日子,卻也沒好到哪兒!”邊說邊將視線投向窗外。 順著她的視線,胡香珊瞧見那兒花園處隱隱有幾個宮妝女子,再往涼亭處望去,也有一兩個在那兒休憩。 一年過去,太孫嬪、太孫才人們都進了宮,且太孫妃也懷了孕,身為皇太孫的朱正宣,自然是要臨幸其她妃妾的。 宮里的生活就是這樣! 胡香珊不由生出幾許感慨,但事情已經如此,無論開心愉悅與否,都無從更改。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熬著。 運氣好,也就是熬個皇太后。哪怕身為皇后,都是危險的。 更何況,是從太孫妃熬起…… 不過,各人有各人的選擇! 方嫣惠收回視線,打起精神,笑道:“皇爺與母妃也都極為關心我這一胎,故爾,我聽聞你們歸來,那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娘娘放心!”胡香珊故意瞧了一眼尚嫣,隨后打趣道:“我這個師姐,出外歷練前就與我放言接生就如接小馬崽似的,如今歷練歸來,那醫術精進,只怕是娘娘連著生幾胎,都感覺不到痛呢!” “那敢情好!”方嫣惠本就性子爽利,如今在這宮里更是知情知趣,不管真假,她也先跟著湊趣一番道:“我這一胎??!就指著你們相助呢!” “宮里有太醫呢!哪輪得到我呢!”尚嫣對醫術極為癡迷,尤其是婦產之科,她沒有所謂的羞澀,口中只是略略謙虛了一句,就道:“不過,若真是遇到了難處,娘娘盡管來尋我便是!” “不過,若真到了那情況,娘娘可要做好肚腹上挨一刀的準備?!焙闵簠s要為尚嫣留一手,畢交醫患糾紛一旦鬧出來,傷了她們三人的交情倒也罷了,弄個不好牽連性命,要不是看在方嫣惠與自己的交情,及胡香珊自己曾經前一世里難產過,她也不會要淌這一次渾水。故爾斂容正經道:“且,性命生死各半機率!娘娘可要事先想好能否承受,以免屆時兩難,反而耽擱了救治時辰!” 宮里一直喜歡吉利話,這種不吉不詳情況即使大家心中也有擔憂,可嘴上從來沒人敢說。 故爾,都裝作蝸牛,可如今將話擺在臺面上,方嫣惠即使心中也有準備,卻也不由臉色一陣發白,過了好一陣子,這才勉強重新笑道:“我這身子骨挺好的,想是應該無事!” 這世間,從來遇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娘娘還是未雨綢繆的好!”胡香珊斂了笑容,正經嚴肅道:“都說女子生育是過鬼門關……” “我曉得!這些日子也沒少進補,更沒少走動!”方嫣惠自懷孕后,承恩伯夫人又開始時常進宮,每回也都是囑咐不少。 見方嫣惠的心情愉悅,整個身段也是正常,不過于豐腴也不瘦弱,便放下以來。與尚嫣一起再陪著方嫣惠說了會話,留下一些補身子的方子后,又大致問了預產的日子,想著稍后出宮就仔細備下應對之策。確保方嫣惠屆時母親孩子皆平安。 就在她們到了內宮探視時辰,意欲離開之際,太孫嬪孫氏與皇太孫朱正宣一同前來探視。 方嫣惠原本聽聞朱正宣前來,那張臉上的笑容還未及擴大,便在聽聞孫氏陪同之合悉數斂去。 胡香珊對于孫玉蘭的手段心中有數,連忙暗自拉了拉方嫣惠的衣袖,小聲道:“你莫要著了她的道!” 若是當著朱正宣的面,方嫣惠對孫玉蘭流露出半分不妥,那之后還指不定被她借機鬧出些什么! 方嫣惠微微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心示自己明白。 門簾子掀了開來,孫玉蘭一改以往的謹小慎微的氣息,身上漸漸露出宮中當權貴婦的華貴及少婦的嫵媚之感,顯然這一年多日子挺滋潤。 而朱正宣的面色,黑中微微泛著些青色,那雙眼下還隱隱有些發黑,但因著他膚色一直都偏暗,不仔細瞧自是不會發現,當然,即使有醫者發現了,估摸也不敢說。 因為,人人心中皆有數那是何緣由! 服用了皇爺所賜的丹藥,便會短時精力旺盛,臨幸女子次數增多,看似丹藥起了生津之效,其實最傷身子。以往是胡香珊這個做妻子的犯傻,總覺得自己要賢惠、有提點夫君責任……什么時都要在朱正宣耳邊叨叨,惹了不喜也還罷了,關鍵卻讓朱正宣覺得她多事,不如孫氏更貼心懂他。以致于她漸漸被朱正宣煩厭。 這一世,無人提醒他!他要早死隨他去! 一番契闊,孫玉蘭轉過頭來對胡香珊笑盈盈的道:“李大奶奶與尚醫者歸來燕京,途中定然有許多趣事,不曉得我可否留在此處,隨意聽聽呢???” 誰要說與你聽??? 胡香珊不耐煩去應酬她,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微微一笑,四兩撥千金道:“哪有什么趣事!都是戰場上動骨傷rou之事。臣婦不敢有污娘娘視聽!何況是當著太孫妃娘娘肚里的金貴兒?!?/br> 如此便堵了孫玉蘭要說的她不怕污視聽之言!畢竟她再怎么也無法與太孫妃肚里的孩兒相比! 孫玉蘭從沒料到過胡香珊說話中藏著那樣深的涵義,上一次她有所覺,事后想想覺得那是無心之舉或碰巧了??扇缃窨磥?,這個來自于鄉村里的女子,行事說話頗有久在宮里歷事之人的風范。 而一旁的朱正宣卻是微微淺笑,對于胡香珊的認知,他從在村子里時不就已經有所知曉了嗎??? 看來,上一次是裝的。這一次才是露出了一些兒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