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婆娑世界數浮沉虛纏幾重因果 妙法難渡癡兒心 優曇一現難會韋陀 芳華剎那轉瞬過 香魂乘風殘玉零落 萬里瑤宮皆看盡 空羨人間煙火 清溪流觴載酒過 天涯路遠 良辰虛設 未若玉宇聽清歌 且自珍重經年再和 嘉楠放輕了聲音細細唱來,其音清婉,娓娓動聽,多少別離之意,盡在此中,自不待言。奕楨待要寬慰于她,而此情此景諸多不便,唯無語凝望。玉瓊玉瑤雖微覺不妥,但曲中不過是佛經故事,嘉楠年歲尚幼,只怕情竇未開,應景而已。 唯有阿日斯蘭聽了心中翻騰,全不是滋味,暗恨到:你只感懷幼時的青梅竹馬,斷然不念結發之情,我前世既能趁愿,今生你二人也別妄想翻天。于是起身摘了一朵尚在盛開的曇花,插在嘉楠鬢邊說到:“惠和meimei,小王早說過,我若前來,必定花開?!?/br> 嘉楠取下鬢邊花,悶悶地對阿日斯蘭說:“三皇子,此花不離枝也不過瞬息芳華,你做什么偏要摘下來。美景留在枝頭便可,何必勉強?!?/br> 阿日斯蘭定眼看向她,叫宮人呈上玉缽,盛了清水,又摘了幾朵放進去,隨后微微一笑:“小王想要的物事,從不落空。本王不信緣法,偏要勉強!” 奕楨直覺里升起一股不適,仿佛接到了某種挑戰,讓他從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又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情,重生后第一次重新審視起這個老對手。 ....... 第二日清晨,嘉楠自睡夢中醒來,扭頭看到窗邊小幾的玉缽里,一汪清水托著幾朵盛開的曇花,白的甚是刺眼......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了這章玩投壺的,是不是覺得不好玩呢。 攤手,劇情需要嘛~ 說到投壺呢,其實這一章這種形式是最不好玩的,難度最小而娛樂性最差。主要設定是參與人都要假裝初次接觸游戲,因為有賭注,又不能輸給對方,并且因為是一個非正式場合,所以簡化了其本身的儀式感,同時也降低了游戲難度,夸大了男主的能力。如果要好玩兒的話,那個壺可以中孔之外另有若干小耳,投壺的要依次投到小耳里去,還有隔了屏風盲投的,背后反手投的,這個我們男1耍了一次帥,請鼓掌。關于那個“驍箭”是這樣的,就是箭丟進去又彈出來然后又接到又丟進去又彈出來又接到又彈出來......此處可以循環若干次。想想那個場景是不是就好玩多了,又緊張又刺激,這次能不能接到呢,能不能投中呢?上次我們說過劉野豬的親娘,這次還說劉野豬養的一個姓郭的好漢,據說可以接連投100多次,每次都能撈走劉野豬不少獎金。 ———————————小劇場的分割線 阿日斯蘭:為什么輸的是本王! 作者:因為小楨輸不起啊。你脾氣太臭,要讓你贏了肯定要整死他...... 奕楨:喂,本將軍是實力派好吧!作者放學憋走! 阿日斯蘭:作者給孤等著! 嘉楠:你們兩個真是夠了! ————————————————————————————— ☆、賜爵 巳時三刻,龔晟伺候著下了早朝的皇帝緩步進了清涼殿的小書房天祿齋?;实垡贿呑岧応蓭е鴥蓚€小徒弟伺候著換了朝服,一邊問道:“戴青處可有回稟?”龔晟躬腰回到:“戴僉事已在配殿待宣了?!被实邸斑住绷艘宦暋斑@么快?”龔晟沖門口的小太監動了動指頭,自有小太監領命而去,龔晟奉了一杯茶給皇帝道:“戴僉事辦差一向十分盡心,圣上知人善任?!?/br> 皇帝一遍揭了茶盅兒一邊笑罵道:“你這老貨,慣會賣好拍馬,戴青給了你什么好處,你倒肯給他關說?”龔晟趕緊叫屈:“圣上明鑒,什么都瞞不過圣上的龍眼,奴豈敢與外臣交接,實在是戴統領行事干練,奴真心佩服!” 皇帝只敲打了這一句,也沒再多言,揭開盅兒喝了一口茶,微瞇了眼睛靠在引枕上養神。 過得片刻,有小太監引了按察司指揮僉事戴青入內。那戴青入得殿中先伏地請罪:“微臣無能,有負圣恩,鑾駕失陷一案尚有諸多疑點,如今涉事人等多隨駕回了禁內,繼續查案還請圣上恩準司正司協理?!?/br> 皇帝并未見罪:“此事怪不得卿,早兩日朕嚴令首以確?;莺推桨矊せ貫橐?,查案這邊一時沒有頭緒也實屬自然。協理之請準奏,不論有無進展,須得每日與朕回稟?!彪S即吩咐龔晟到:“司正司那邊你陪了戴青,即刻去宣朕口諭,著掌正朱彥協理按察司辦惠和鑾駕失陷案?!庇治⒁怀烈?,補了一句:“宮中各人,不論是否當日在場,只要涉事皆可問話,不得推脫?!贝?、龔二人得了命自去。 皇帝低喚了一聲:“廷鶴何在?”暗影里走出一個青衣人向前見禮。 皇帝問道:“青影衛可有什么發現?” 那青衣人回到:“稟主子,司飾司有記檔,攢珠墜為今夏新制,各宮皆有,所幸紋飾稍有不同,尚可甄別一二。殿下處所現珠墜的紋樣為含芳吐蕊,蕊心處用的乃是金唇貝珠,此珠罕有,唯皇后及四妃處可得進獻。因著主子吩咐暗中行事,故而尚未及查探各處珠墜下落?!?/br> 皇帝復又問到:"放回的宮人這兩日可曾接觸過什么人?" 那叫廷鶴的青衣人答曰:“當日是玉瑤、春芳在帳內值夜,應該是中了迷香。這二人近幾日不見有何異動,其余隨殿下出行的小宮人回來后,有幾人與坤寧宮外交接,正在逐一排查?!?/br> 皇帝又想起一事來:“那姓奕的小子可有什么古怪?” 青衣人答到:“去查探的人已經回信,實是柳莊村童無疑,滄州本家也去信要駐地的青影探過,俱與其所言相符,里正處也言語無差。想來確實是殿下有上天洪澤庇佑,雖遭危難,到底能遇得良善?!?/br> 皇帝點點頭,輕輕敲了敲案幾道:“即使如此,那就讓他回去吧,一路派人跟著你,傳信給滄州青影衛,暗中監察一年,不得輕忽,查探無事也需隨旬報回稟?!?/br> 廷鶴沒有即時領命,卻有幾分猶豫神色?;实蹎柕溃骸按巳诉€有什么不妥不成?”那青衣人急忙解釋:“此事這奕楨應該清白無疑,滄州之事臣自當遵旨。只是就這么放他回去,臣竟十分舍不得?!?/br> 皇帝奇了:“這孩子有何過人之處,竟得你青眼?” 青衣人說到:“臣派了青影一直監視此童,昨夜......” 那廷鶴遂如此這般將流觴亭內投壺之事回稟了一遍,然后說到:“初次投壺連中四的倒也并不多么稀罕,平時得見,臣也懶怠理會。因著公主之事,臣擔心這孩子有什么古怪,因而待得入夜,親自去查探了一番,根骨奇佳,竟是個習武的良才。加之昨日他在北漠皇子面前絲毫不落下風,不卑不亢,膽氣十足,又不失機變,贏了賭局也沒有不知天高地厚胡亂要求,還記得搭救那個小太監,確實是個有勇有謀,心地良善的好孩子?!?/br> 這廷鶴是內監之中由皇帝親領的青影衛的頭領,乃是皇帝真正的心腹之人,一向眼光甚高,常有佳徒難尋之嘆?;实鄄黄谶@廷鶴對奕楨評價如此之好,倒叫他吊起五分好奇:“你竟然起了收徒之意?” 廷鶴嘆氣道:“臣這功夫他學不了,這孩子合該去往軍中,過得十幾年只怕真能成為陛下的楨臣良輔?!?/br> 皇帝沉吟片刻,問廷鶴到:“果真是個人才?到底是學不了,還是你舍不得他學?” 那廷鶴斬釘截鐵的說:“這孩子已是個孤兒,滄州只是遠親,血脈大事幾系于他一身,若能無故輕舍,此等不孝之人,陛下如何得用其忠。而臣的功夫若非自愿修習,被逼依從,連入門都不可得?!?/br> 皇帝嘆到:“既然如此,那便罷了,待朕招來一問,若是愿意,倒可以遣往軍中。若無他事,且先退下?!?/br> 廷鶴躬身應是,自隱去不提。 兩儀門外有處偏殿曰重華堂,輪值的禁軍軍官常在這里休息,奕楨就安置在此處。此刻他正在收撿包袱,隱約聽得遠處傳來鉦響,偏頭看了窗外羅漢松的影子只剩下粗粗短短的一截,心下暗忖:午時已至三刻,皇上上完早朝應該已經問完了話,估計來宣召的人已經在路上了,倒不知能否再見嘉楠一面。想到此處,不由傷懷,神色帶了幾分黯然。 果然不出他所料,剛剛收好行李,便有小中官客客氣氣的來宣旨,一則是皇帝賜飯,一則是飯后尚有召見。一時飯畢,奕楨隨中官到得天祿齋,在配間稍坐侯召,暗中總覺得有甚么人在打量自己,因在禁內不敢異動,加之對被青影監視早有猜測,行動間十分謹慎。待得皇帝飯畢遣了小太監來宣,他方隨小太監入內面圣,竟然皇后也在其中?;屎笥谒跏怯H切,行禮之后,先賜了座,又不免問起當日情形。 奕楨如實答話:“當日小子原是去辭父母,實在不知殿下如何到得這樣荒僻之地。殿下怎么呼叫都不醒,小子只好背回家中再做計較?!?/br> 皇后隨早知這情形,聞言還是紅了眼睛,皇帝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又溫言問奕楨到:“小哥兒聽起來像讀過書?” 奕楨搖搖頭:“不曾正經讀,只村里有位姓喻的老秀才,年紀大了,腿腳不便,小子常替他做點雜事,喻老先生在世的時候得空便教小子些許認得幾個字。莊戶人家供不起,不做睜眼的瞎子便是極好了?!?/br> 皇帝點點頭,狀若無意的問到:“倘若朕許你讀書呢?” 奕楨心頭一跳,心道:來了!面上做出一副有些雀躍,又有些作難的神情。 皇帝問道:“你可是不愿?” 奕楨摸摸后腦勺,憨笑兩聲:“不敢欺瞞圣人,小子甚是淘氣,喻老先生只肯教小子認字,不肯收徒,原說過小子耐著性子認幾個字尚可。至于念書,小子天生是個坐不住的猴兒,不是做學問的料?!?/br> 皇帝做出一副微微有些失望的樣子:“那小哥兒是準備回去種一輩子田不成?竟沒想過科舉入仕?” 奕楨認真地說:“沒來京里也就罷了,來這皇城里走一遭,看過了經過了,自然是想的??墒切∽蛹葲]有那個能耐,過些年讀書不成,到時候豈不是又竹籃打水,反倒辜負了陛下的好意。喻老先生曾給小子說過,若要人前顯貴,須得人后受罪,受不了那么大的罪,便不可奢想不該自己的福?!?/br> 皇帝一時聽住了,嘆到:“若要人前顯貴,須得人后受罪。這位喻老竟是個妙人?!彪S即終于拋出戲rou:“惠和再三要我好生謝你,然則民爵至高不可過公乘,救駕之功,豈是區區一個公乘可酬。你又不愿讀書,可愿從軍?” 奕楨似是呆住,重復道:“從軍?” 皇帝微笑道:“正是,既然是犒賞,自然不讓你做大頭兵,虎豹騎你可知?” 奕楨猛點頭道:“便是村中小兒也唱過,天南驍銳入虎豹,百人將或可補之?!?/br> 皇帝提起自己的強軍也是十分得意,對奕楨道:“你父母把你教養得甚好,先追封你父親公乘。至于你自己年紀尚小,爵位待立了軍功另封,先去虎豹騎曹督處cao練,領百人將俸,可好?” 奕楨早有從軍之意,不期皇帝安排得如此妥當,直接入了虎豹騎都督麾下,不由得大喜過望,也好奇前夜來查探自己根骨那人的身份。此刻不便流露出什么別樣情緒,只管大大方方的亮出欣喜,誠心實意地謝了恩典,拜別帝后。出得宮來,奕楨回望重宇,心中無限牽掛嘉楠,但宮闕深深,腦中只余嘉楠前日的低吟淺唱“天涯路遠.....且自珍重,經年再和......” 此時在華貴妃所居的儲秀宮中,貴妃娘娘的心情實在有些不好。掌管飾物的大宮女芳蕊跪在華妃跟前抽搭著回話:“回娘娘,實在是沒找著......” 作者有話要說: 能不能收藏一個呢,能不能評論一個呢~~實在不想玩單機版呢 嗯,皇帝是個老狐貍啊 ————————小劇場的分割線 嘉楠:這一章沒有本宮! 作者:你小情兒遠行了嘛,你消停點。 華貴妃涼涼:下一章該本宮上線咯! 作者(狗腿地~):貴妃娘娘金安,下一章您老滿滿一章的戲份呢! 嘉楠:下一章還是沒有本宮! 貴妃涼涼:什么“老”! 嘉楠、貴妃:作者有種別跑! ————————————————————————————— ☆、珠墜 季夏的午后,曬了大半日的青石板上一片guntang,在儲秀宮中西南角有一處偏僻的小跨院里,半點人聲也無,只有遠處蟬鳴不已,甚是寂靜。有一個年輕宮女頂著粗瓷碗跪在日頭低下,她跪了也不知道有多久,身體搖搖欲墜,眼見就要支持不住,可不知道為什么,也沒個人經過此地,終于昏倒過去,那瓷碗跌得甚巧,順著她肩膀身上滾到身上,又到得腳邊轉了兩圈,竟然得以保全。這正是掌著華貴妃飾物的芳蕊。不知道哪里閃出一道青影,謹慎地看了看四周,指尖一動,射出一物,原來是顆石子,石子擊打在瓷碗上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那粗瓷碗應聲而碎,打破了這一院的靜謐。 配間里傳來“呀!”的一聲,然后有人低聲吩咐了一句“去看看~”。隨后是木門咿咿呀呀打開的聲音,一個才十三四歲的小宮女揉著眼睛拖著腳從內里走出來??吹降乖诘厣系姆既?,眼里閃過一絲恐懼和不忍,上前試了試芳蕊的鼻息,然后試著推了推她的身子:“芳蕊jiejie!芳蕊jiejie!” 芳蕊悠悠醒轉,嗓子幾乎半?。骸昂胢eimei,予我一口水喝!” 小宮女點點頭,小聲說:“jiejie等著?!彪S即轉身跑進屋倒水。屋里榻上有一個二十來歲歲的宮女正在打絳子,見小宮女倒水,呵住了她:“有腦子沒有,你知道那幾間屋里沒有人?沒聽見?”小宮女急的上火,壓低了聲音道:“芳蕊jiejie嘴唇都灰白了,干得不能看,芳蕓jiejie快想個法子??!” 那方蕓腦子一轉,轉身自柜里抽出一方尚未繡花的純白棉帕,疊了幾疊,小心翼翼地往內里一層倒了小半杯茶水,對小宮女使了個顏色,有意放高了聲音:“娘娘有旨叫她跪著反思己過,紅綃,你去拽她起來!” 那叫紅綃的小宮女點點頭,把棉帕窩在手里,跑到院中去,悄悄把帕子塞到芳蕊手中,又半拖半跩地把芳蕊扶了起來,芳蕊入手一股涼意,精神一振,趁紅綃拖拽間替自己遮掩,把那帕子狠吮了幾口,總算掙扎著又勉強能跪好。 屋子芳蕓絳子也打不下去了,下了榻,抿了抿頭發,一路往儲秀宮正殿急急行去。 到得正殿前,芳蕓站在廊下,先向侍立在門外的宮女招招手,待那宮女緩步近前后先輕聲問到:“娘娘可起了?” 那宮女搖搖頭:“貴妃娘娘這次動了大氣,喊了半個時辰的頭疼,剛剛才睡下?!?/br> 芳蕓眼圈兒紅了:“這可怎么好,芳蕊跪了這好半日,大毒日頭底下,剛剛已經昏過去了。我原想過來向娘娘求個情兒,再晚了,芳蕊只怕過不得了?!?/br> 那宮女神色悵然:“何止芳蕊,你我是否逃得過,到底也未可知呢?!?/br> 芳蕓大驚失色:“什么珠墜兒這么要緊?往常多少寶的玉的折了碎了,也未見得娘娘放在心上。雖說是有幾顆帶彩,到底還是米珠攢的,趕上娘娘高興,就隨手賞人了也是常有的。好jiejie,你別嚇我!” 那宮女先翹了指頭,在唇邊做了一個禁聲,然后凝神聽了聽屋內的動靜,把芳蕓拉遠了悄聲說道:“你知道甚么,若是碎了倒無事,好歹東西還在,眼下聽說這東西竟到不該去的地方去了?!?/br> 芳蕓越發糊涂,搖搖了那宮女的胳膊道:“青禾jiejie,芳蕊竟是沒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