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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來生勿入帝王家在線閱讀 - 第4節

第4節

    嘉楠暗笑自己多心,這時的阿日斯蘭又不認識自己,草原兒女好歌舞,雖則北漠的舞之一道自然與南舞也有相通之處,但阿日斯蘭倒底不是天南人,一知半解之下也未必十分清楚以舞相屬其中的長幼次序,又或者初次見面,沒有分辨出公主間的長幼,既然邀請的是皇妹,而嘉柳也樂意出風頭給自己難堪,反正自己也不想跟阿日斯蘭共舞,倒省了自家的事。阿日斯蘭與瑞和舞池中見過禮,也讓出場地,準備回到席上觀舞。有兩三個沉不住氣的妃嬪就忍不住扭頭往正中席上看去,帝后正偏了頭說起什么,仿佛沒注意到此節。又往華貴妃席上看去,見華貴妃恍若未見,安坐如常,只皇帝身邊伺候的大貂檔龔晟往舞池內微微多看了兩眼,到底也沒對皇帝說什么,仿佛場內是最平常不過家宴中的兄妹同樂,賓客盡歡,不值一提。

    只這片刻,阿日斯蘭已回到席中,嘉楠到底覺著與阿日斯蘭同處一殿在甚是不適,再則她自己不想和阿日斯蘭共舞是一回事,瑞和故意搶她風頭又是另外一回事,大喜的日子犯不著鬧出什么來有損氣度,但也沒必要留下,多少要標明一個態度,否則也失了嫡公主的身份,反正來日那事一發作起來,瑞和這毛糙的性子也討不了好,此刻倒不必很與她計較。遂向帝后告了累,帶著玉瓊和玉瑤二人緩步出殿,準備回宮去。

    玉瓊打量著嘉楠并不像很困的樣子,倒是面色頗有些不豫,只當是因為瑞和的小伎倆給惱著了,有心為她排遣,遂建言道:“殿下,清溪的千重優曇已經打了花苞多時,恐怕綻放就在這幾日夜里,不若多行幾步前去一探,賞花倒是其次,就當消消食也好?!?/br>
    嘉楠左右也是無事,心道曇花花開只一瞬而過,去碰碰運氣也好,轉念想起一事,吩咐玉瓊到:“楨哥哥明日就要啟程投親,宮中倒不便為他踐行,此刻你打發人去清溪好生布置幾盤果子,另著人去請了他來一起賞花吧?!庇癍偛黄诩伍写艘荒?,腳下不由有些躊躇。嘉楠瞇了瞇眼睛,偏了頭也不看玉瓊,只輕聲催促了一句:“速速去罷!”玉瓊無法,只得領命自去吩咐小宮女不提。

    玉瑤聞言眉心微蹙,旋即松開,微笑著向嘉楠問道:“今日北漠來的皇子,說起來正經是殿下的表兄,怎么倒未曾聽的殿下叫一聲哥哥呢?”

    嘉楠撇了撇嘴角,心知自己心急不免露了痕跡,不怪瓊瑤二人起了疑心,但也無謂跟侍女分解什么,奕楨此去之后,只怕數年后方可得見,其中尚未知有多少變數,仗著年紀尚小,只要自己裝作不知事非要見一面也無可不可。于是敷衍道:“北漠的表兄今晚方見,生疏得很,待以后彼此熟悉,自然也是十分友愛的?!?/br>
    不想身后傳來擊掌的聲音,回頭一看,正是阿日斯蘭,身邊又跟著玉瓊。阿日斯蘭興沖沖的走過來,笑嘻嘻地看著嘉楠道:“正奇怪公主今日怎么不與小王屬舞,原來是尚未相熟的緣故,剛向這位宮女打聽得公主要去夜訪曇花,小王雖也曾聽說過優曇缽華,時一現耳。奈何北漠寒涼,養不得此奇花,竟然從親眼未見過。不知公主是否可引小王前去一觀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以舞相屬:漢民族的交誼舞,網上可以搜一些視頻,北舞的比較有意思,早年我看過漢唐舞專業的一個屬舞表演,非常的莊重,很有儀式感。當然,通俗的說,比較有x格。^_^

    本文的設定是木有什么過多的男女大妨的,其實很多所謂的“規矩”是比較晚期出現的。早期的人們那是相當的奔放,比如《詩經》里的《野有死麕》,哈哈哈,這放到今天也是網上的大新聞啊。所以男女主配角,談談情,跳跳舞,正常的很,何況人家跳的是屬舞,非常正經的。(看我嚴肅臉)

    來欣賞一下詩經名篇: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此處沒法翻譯,翻譯了就違規了,有興趣的可以自行百度。

    另外,古早時期人們的腦子比后面活泛太多了,很多思維都沒有后來那么教條。比如劉野豬他娘,孝景皇后王娡,人家結了婚生了子,照樣轉頭嫁給皇帝當皇后是吧。

    ☆、清溪

    嘉楠自然是不想帶的,故而仗著年紀小,只瞪著阿日斯蘭裝傻,仿佛還沒想明白他從哪里突然冒將出來的,不接他的話,反問道:“三皇子是今天的貴客,早早離了席怎么好?“ 又扭頭責怪玉瓊:”你辦事愈發老道了,也不問問殿里是不是有什么招呼不周到,怠慢了貴客,就這么把客人引出來,回頭殿里沒找著人,豈不添亂?“

    阿日斯蘭撇撇嘴,輕輕摩挲著拇指的扳指道:“惠和meimei似乎不想見我?小王可有什么得罪之處,還請公主示下?!奔伍勓圆坏貌唤忉屨f:“今晚初見,哪來什么得罪。三皇子是北漠使臣,只是怕誤了三皇子的正事?!卑⑷账固m不以為然的說:“小王想看看母妃當年生活過的地方,向父汗求了情混入使團來,到底也不過虛掛一個名頭,正事自然有人料理。舅舅舅母那邊已經辭過,惠和meimei不必擔心?!庇洲D頭招呼玉瓊道:“小姑娘不是說公主還吩咐去請人么,快去吧,再多請些最好,小王最愛熱鬧了?!?/br>
    嘉楠看他一點也不見外的樣子,話鋒都被堵住,勢必要帶上他同去了,奕楨與他前世是族滅之仇,這一見之下,何等鬧心,不由得氣了個倒仰。又忍不住暗嘆到,想不到阿日斯蘭少時竟然是這樣開朗愛鬧的性子,前一世拓跋野死后,想必他在蘇合扎手上受了不少磋磨,所以被作為質子再來天南時性子已然大變,判若兩人。想到再過得兩年,這少年就要成為無父無母的孩子,在異母的成年兄長手上過活,嘉楠忍不住心軟了半分,再說也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只好悶悶地說:“三皇子賞光再好不過,便請同去吧。不過既然佛經云說是‘優曇一現’,實在也是要講幾分緣分的,不知道今日去能不能訪得,若未能如愿,還請不要過于于勉強?!?/br>
    阿日斯蘭眼睛微微瞇了一下,嘴角掛著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小王平生不信命,我若前去,必然有那剎那芳華?!?/br>
    于是玉瑤招手喚來殿外候差的兩個小宮女提燈帶路,又打發人去清溪苑打點不提。一路嘉楠陪著阿日斯蘭往清溪行去,阿日斯蘭有心搭話,一路講些北漠風情,南來見聞,都是嘉楠素日里感興趣的,也免不了答話。不過同行這片刻,阿日斯蘭已經十分自來熟,對嘉楠說到:“我叫阿日斯蘭,惠和meimei可以叫我表哥呀!”嘉楠笑了笑:“那豈不失敬?!卑⑷账固m道:“哪里需要這么客套,原本咱們便是表兄妹呀!”

    一番啰嗦,已經行至清溪。清溪苑在太液池邊上,所謂清溪乃是用青石嵌就的一條九曲十八拐的三尺余寬的小溪。源頭處是江南奇石頭壘的一座小小假山,次第往下,溪中錯落置有各色漢白玉雕刻成的燈座,造型別致,四時不同。自太液池中引了水來,用水車提至假山頂潺潺而下,一番蜿蜒之后又從另一頭復歸往太液池里去。此時正是仲夏時分,溪中陳設的石燈乃是芙蕖造型,蓮瓣中央的蓮蓬既是燈座,內儲有鯨脂,火焰在一個個小孔上跳躍,似火紅的蓮子在跳舞,把青泠泠的石燈也照耀得溫暖了幾分。

    阿日斯蘭嘖嘖稱奇,問道:“我看南朝書籍,曾有文人雜記稱雅士相聚常有‘曲水流觴’之會,可是這樣的曲水?”

    嘉楠點頭稱是:“這正是宮中一可頑之處,只是我還不怎么飲酒,也不不太會行令作詩,一向是皇兄愛和宗學的同窗常來,前面就是流觴亭?!?/br>
    玉瓊帶著清溪苑的當值管事已在流觴亭外早等候了一會兒,見嘉楠帶著阿日斯蘭到了,管事太監上前稟告到:“二位殿下玉安。奴是此處管事王平安,千重優曇便種在流觴亭外,請兩位殿下入內寬坐,花期已至,或許今夜便有奇觀?!?/br>
    流觴亭內已設好坐席,抬眼即可看到一從灌木,高逾十尺,細莖闊葉,那葉片如碧綠雕就的玉帶垂下,上有細小針刺若干。一個個瑩白如玉的紡錘樣花骨朵自各枝側的小窠而出,個個比嘉楠的巴掌大。嘉楠伸手托起一個,問那王平安:“這花可是白色的?”

    王平安回到:”回殿下,正是,若要看彩色的,小的也可設法?!?/br>
    阿日斯蘭奇了:“花苞已成,都此時了,你還可設法?”

    王平安拍了拍手,有亭外聽差的小太監漸次點亮幾盞宮燈,舉到那花骨朵邊,便見到那花骨朵隨著宮燈罩紗的顏色,一時火紅,一時艷紫,甚至還有明藍與天水碧色。嘉楠不期是這么個‘設法’,忍不住笑到:“這也忒捉狹,父皇來了你也這么給他‘設法’的?”

    那王平安不好意思的笑笑:“皇上早知這樣的把戲的,再不值一提的。今日不過是因著殿下一向少來,故而賣個乖,哄殿下一笑也是小的孝敬了?!?/br>
    嘉楠環顧亭內,桌椅陳設,瓜果茶飲陳設十分妥當,便點點頭,正說要賞。阿日斯蘭搶過話頭說:“你這小奴才既哄得惠和表妹高興,孤少不得賞你?!鄙磉叺碾S從自取了荷包打賞那王平安。嘉楠前世也是見慣他殷勤,一時也無可不可。

    恰此時奕楨被人引至,入得亭內,只見得恰好幾盞帶色的宮燈撤去,嘉楠衣袖的真紅色映上了花骨朵,給骨朵籠上一層水嫩嫩的粉紅,襯在她腮邊,嘴角尚余著剛才的淺笑,前世的死對頭阿日斯蘭赫然就在一旁懶洋洋坐著,毫不忌諱地望著嘉楠,隨性自在,像在自家一樣。奕楨雖則說是看得開各自立場,到底仇人相見,本就分外眼紅,加之這場景刺得他胸中莫名的一痛。好在畢竟不是真的舞勺之年,養氣功夫盡有的,深知不可因小失大,故而上前欲與嘉楠見禮。

    嘉楠候奕楨多時,加之不忿他還要向阿日斯蘭行禮,馬上擺手道:“楨哥哥過來坐,你救我一命,以后都不可多禮!”又偏頭向阿日斯蘭說到:“之前我在宮外遇險,幸而得楨哥哥相救?!?/br>
    阿日斯蘭聽的她一口一個“楨哥哥”,見了自己就待笑不笑,見了奕楨到此,那杏仁眼就彎成了半個月亮,實在可謂是厚此薄彼。又想到前世里她聽了奕氏噩耗,竟然一意尋死,連東陵也不肯入,偏要與這小賊合葬,真真是著實可惡,心中也是十分火起。本來他前世多番籌謀,干掉了異母兄長,一統北漠各部稱了帝,又花了許多心思,娶到了暗慕已久的蕭嘉楠,且布局在自己死后仍舊成功干掉了平生大敵,一直十分快意。

    阿日斯蘭死前請了薩滿做法,將天下獨一無二的奇珍養魂之木種在東陵,寄存了魂靈在內等候多年,一心待到嘉楠前去,未曾想到那一日星象巨變,他感受到靈魂深處一種難耐的恐懼,似乎要失去什么最要緊的東西,沖出魂木一看,被一束奇光攝入一條幻彩長河,前方兩個光團,正是嘉楠與奕楨的魂魄。他當時心中大恨,也不知哪里來的力量驅使著他一意追行,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昏迷了過去。待到清醒時分,阿日斯蘭發覺已經重生于少時,當時心中對這二人的去向就有了猜測,如今一見面,果然不出所料。阿日斯蘭表面上為了不過早跟兄長沖突,做出一副愛好南學的樣子,實則北漠兒郎的好勝心深入骨髓,自小是個十分要強的個性,從不知道什么叫隨份從時,無論看上什么東西,明著不行,暗里總要設法奪來才肯安心,汗位如此,帝國如此,女人也是如此。

    因而他嘴角勾笑,對奕楨說到:“剛剛說了,小王最好熱鬧,更好英雄。我看這位小兄弟年紀雖小,既然能救人,想來是有幾分膽氣的,自然也算得上少年英雄,歡迎之至?!?/br>
    奕楨對阿日斯蘭隨便拱了拱手,撿了嘉楠身邊坐下,兩人本有多少話要說,眼下都已不便。嘉楠把花骨朵給奕楨指了一回,又讓王平安再玩了一次“變色”的把戲。

    三人各懷心事,一時竟要無話。流觴亭本是嬉戲之地,王平安伺候慣了的,自然不會讓氣氛冷場,于是建議道:“枯坐無趣,不如奴伺候貴人投壺?”嘉楠點頭應允,王平安揮揮手,自有小太監去張羅陳設不提。

    阿日斯蘭眼珠子一轉,問到:“甚么是投壺?”

    嘉楠不耐煩,遂敷衍到:“一會兒我和楨哥哥做耍一次,您一看便知?!?/br>
    阿日斯蘭不懷好意地問到:“小兄弟也精此道?那小王可吃虧了?!?/br>
    奕楨不動聲色地回到:“王爺說笑了,小子只聽村里的秀才先生提過什么‘雅歌投壺’,鄉下哪里得見這個?!?/br>
    阿日斯蘭呵呵一笑:“既然小兄弟也不會,那跟本王正好棋逢對手,不如一會兒請嘉楠教我二人,待新學之后,賭上一局?!?/br>
    奕楨不知道他懷得什么鬼胎,不肯貿然答應:“小子身無長物,拿不出彩注?!?/br>
    阿日斯蘭復又笑到:“小兄弟既然是少年英雄,賭金玉之物,豈不是本王瞧不起你。不若你我二人,不論誰勝了,便可答應對方一個要求......”

    “不可!”嘉楠打斷了阿日斯蘭的話頭“三皇子什么沒有,何事不能,你自認是一個小小要求,楨哥哥未必能為?!?/br>
    阿日斯蘭似笑非笑,斜覷著奕楨的臉色:“惠和meimei這樣不信我,自然是各盡所能,譬如這位小弟要孤的王位,這自然小王做不得主,但若要小王性命,說不得這大好頭顱只得舍予小兄弟了?!?/br>
    奕楨明知他是在激將,卻被這句話仍舊激出了血勇,忍不住問了一句:“王爺此言當真?”

    阿日斯蘭不以為然的說:“自然當真?!?/br>
    奕楨情知此時身份地位不符,根本較不得真,待要退讓,奕氏一族百余條人命懸在他身后,一口氣不出,實在是退讓不得,就要應下來。

    此時太監已送來玉壺羽箭,本待要呈上,王平安聽得越說越不像樣,不由笑得尷尬起來。嘉楠也沒想到阿日斯蘭少時竟是這么個愛撩事的性子,更不想他倆以這種荒唐的方式搏命,于是趕緊打圓場到:“要堵斗也可,一不可搏命傷殘,二不可有違公義正道,三不可超出對方所能?!?/br>
    奕楨與阿日斯蘭倆人自是不肯,待要再辯,嘉楠嘟個嘴,擺出一副驕縱小公主的款兒:“你二人既是客,自然得聽我安排?!?/br>
    倆人都不是傻子,雖則都恨不得立時弄死對方,但眼下斗嘴便罷了,搏命卻不在此時。奕楨固然暫無蜉蚍撼樹之能,阿日斯蘭再尊貴到底只是北漠皇子,手底再硬到底欺不到天南朝宮中,更不可能當著嘉楠給自己找不自在。故而嘉楠遞出一個臺階,雙方也就坡下了。王平安暗自擦了一把汗,指揮著小太監陳設好玉壺,向嘉楠稟告道:“殿下,既然兩位貴人都是初見,此處有幾個小宮侍平時伺候慣了的,頗會做的一些把戲,不若先給貴人們演來一樂?”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小盆友們的娛樂生活都很豐富,其實古人也很會玩兒的。比如“曲水流觴”和“投壺”這兩個小把戲。

    曲水流觴比較娛樂,具體來說呢就是彎彎曲曲的一條小溪邊,分別坐了各色人等,從上游讓酒盞順流飄下,停留在誰面前,誰就喝酒。里頭也可以夾雜行令啦,作詩啦。一般是在戶外,故而還可以夾雜著賞花、踏青之類的活動。特別會玩兒的還有一種小型化的“曲水”,那個就可以在室內玩??傊?,喝酒就喝酒,但是古人喝酒比我們今天劃英雄美女拳,猜小蜜蜂之類的要有趣多了。

    嗯,但是這一章我們女主還是小盆友,并且只有三個人

    ————小劇場的分割線————————————————

    太監、宮女們:喂~我們不是人?!

    作者點點頭

    太監、宮女們:放學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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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一章我們只提這么一嘴,等以后我們女主長大了,多找點人再來飲酒作樂,嘿嘿!

    下一章我們玩“投壺”這個是真的要玩的。

    ☆、舜華

    阿日斯蘭聽得還有這樣的把戲看,撫掌大笑道:“速速演來,若耍得有趣,小王重重有賞?!?/br>
    一時有兩個小太監并排上前見禮,穿著一色的鍺紅圓領箭袖,十五六歲模樣,膚色微黑,手指骨節分明,像是常年練了手上功夫的。王平安上前分說,這二人都是他小徒弟,一個叫王石,一個叫王旦。王平安吩咐倆徒弟道:“貴人初來,尚未見過投壺之戲,你們做耍一局給貴人看看?!?/br>
    奕楨因著要裝新手,實在不記得前世初學這玩意兒的表現,故而做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你們練了多久,初學能中幾羽?”

    那王石快人快語:“若是司射主持之禮戲,那便極排場,要著大衣裳,置樂工,或奏《貍首》,或奏《鹿鳴》,須得三請三讓,各吟雅歌,但所投之壺倒是甚是簡便,只一孔而無耳,貴人各執四矢,以入孔多寡論勝負。此處不便演禮,貴人頂好做耍子,若投單孔壺,手上只要有準頭,只練幾遍也有四矢全中的?!?/br>
    阿日斯蘭聞言大笑:“比準頭北漠兒郎三歲摸弓,小王豈不是撿個大便宜!”

    奕楨聞言不由一窒,前世他自然也是弓馬嫻熟的,區區投壺之戲在宗學更是慣習,難只難在如何不露聲色而已,既然有王石鋪墊有“只練幾遍也有四矢全中的”,自然找著了臺階,于是淡淡地說到:“小子在鄉間也常玩彈弓,想來竟是相通的?!?/br>
    那叫王旦的小太監趕緊接了一句:“公子說得不錯,小的入宮前就是耍慣了彈弓的,只試到第二次,就能中四矢了?!?/br>
    阿日斯蘭原意是要擠兌得奕楨不敢拿出十分本事來賭斗,此刻聽這小太監一言,噗嗤一聲笑了,抬起下巴極輕佻地沖向那王旦問那王平安:“王管事,你有幾個徒弟啊,這可是排行在八的那個?”

    王平安尷尬的一笑,正要分說,那王旦偷偷攥了拳,又放開了笑道:“殿下說笑了,小的上頭有五個師兄,下頭尚有七個小師弟?!卑⑷账固m臉色一沉,待要發作,嘉楠發話到:“快開始吧?!?/br>
    于是王平安充了司射,安放了兩尊玉壺,王石王旦取了四矢站定,輪番投之,王平安從旁講解,或曰有初、或曰連中、或曰有終,最后自然是倆人都是全壺。于是請示嘉楠:“尚有雙耳壺、重耳壺,公主可愿一觀?”

    嘉楠不欲多生枝節,遂擺手道:“不必啰嗦,此番原是來訪花的?!?/br>
    于是王平安重設了玉壺,又親自捧了箭矢來請。奕楨和阿日斯蘭各撿了四矢,阿日斯蘭對奕楨說到:“小兄弟請吧!”

    奕楨微微一笑:“王爺遠來是客,自然是王爺先請!”

    阿日斯蘭聽得奕楨說自己是客,那自然是把他自己放在嘉楠那邊做“主人”了,心下悻悻,反駁到:“小王與惠和meimei中表之親,算不得外人,還是小兄弟先請吧?!?/br>
    奕楨淡淡地說:“先前聽說王爺是來出使天南,竟是繆傳,原來王爺是訪親來的?!笨陂g客套幾句親戚倒無所謂,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差事阿日斯蘭也不敢公然的十分兒戲,竟不好再駁。不期奕楨即使還沒有鎮遠將軍的身份依舊十分難纏,一時阿日斯蘭也只得捏鼻子認了這個客人身份,于是抬手就是一箭擲出,自然是中了。

    奕楨跟了一矢,王平安也唱了一句:“奕公子有初~~”

    旋即六矢投過,雙方竟斗了個平局,阿日斯蘭原想著奕楨多半要留手,又或重生之后尚未重練筋骨,必然敗落,想不到那叫王旦小太監搭了臺子,讓奕楨得以輕輕松松跟他較技,心下微怒,手上就不由多帶了幾分力氣,最后一矢雖則也投入壺口,想不到力道過大,因著嘉楠說從簡,壺底也未置紅豆,那箭矢倒得壺底竟然反彈出來,阿日斯蘭一時忘了此節,手上慢了半分,那箭矢便掉落在地,眼見竟然只中了三矢,竟可能要輸的光景。

    奕楨本以為是個平局,不期有此機會,十分愉快。阿日斯蘭心中不忿,撇見那王旦嘴角隱約有笑意,不由得大怒,轉念一想,趁奕楨箭矢將脫手而未脫手的瞬間沖那王旦大喝一聲:“賤奴!笑甚么!”

    奕楨吃他在耳邊這么大喝,手上不由得也加了幾分力氣,這箭矢居然也從壺底彈出,好在奕楨箭矢脫手的瞬間便情知不好,一個箭步上前,長臂一舒,二指把彈出的箭矢挾住,再踏步回位反手輕輕一投,那箭矢滴便溜溜落入壺中了。

    王旦情知已經得罪狠了北漠皇子,唯有看公主對這位奕公子尚青眼有嘉,或可救得自身,于是大聲叫好到:“奕公子驍箭反手得中!公子勝了!”

    王平安看阿日斯蘭臉色難看,也只得硬著頭皮向前請示:“這開局是奕公子拔了頭籌,請問貴人意欲五局三勝還是三局兩勝?”

    奕楨心中暢快,抬眼看向阿日斯蘭,阿日斯蘭情知倆人本來水平難分伯仲,游戲水準又定得甚淺,自己先輸一局,后面繼續也難以扳回局面,倒不如順水推舟,于是故作大方笑罵道:“好滑頭的奴才,難道竟以為本王輸不起么!”復又暗自慶幸嘉楠定下的三條約定,否則奕楨血氣上涌,提出什么作難的要求,自己豈不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于是偏頭問了奕楨:“奕小哥想要本王答應你一個甚么要求?”

    奕楨實在想叫阿日斯蘭立時自裁,然則知道此時萬萬不成,此刻不過二人游戲賭斗,須得見好就收,加之自己并無可求阿日斯蘭之處,本待要拒了,忽見的王旦在一旁臉色變幻不定,于是轉念說道:“小子不敢勞動王爺,只是這位小中官不甚穩重,見罪于王爺,還請王爺大人大量,原諒則個?!卑⑷账固m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應了。

    一陣夜風吹過,一縷幽香隨風入亭,眾人皆是精神一震。王平安輕輕一拍巴掌,趕緊上前稟道:“恭喜幾位貴人,這是要開了!”

    嘉楠等趕緊往那植株看去,果然見的有個先時還緊閉的花苞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一個小口,幽香便是從此處透出。眾人幾乎要屏住了呼吸,見得那先開口的的花苞先是外側綠白的細長花萼漸次舒張,直至反曲,如仲秋之菊瓣;隨后是琥珀色的花被片漸漸打開,如一個個指長的令箭,團團簇著中央待放的花瓣。

    旁的花苞也隱約開口了,夜風中奇香更甚,滿亭馥郁,那最早開口的花骨朵中央似乎傳來“啪~!”的一聲。但見那雪白的花瓣一重重打開,皎白勝雪,瑩如珠光,滑如絲鍛,顫巍巍倒掛于花莖之上,當中鵝黃花蕊,其端粉意融融,說不出的嬌怯可愛。

    眾人都發不出聲氣,仿佛生怕稍微大聲點便把花朵嚇去,晚風里促織的聲音更襯得清溪極靜,流觴亭內極靜,仿佛有更多的“啪~""啪~"的聲音,更多花朵擠擠挨挨的爭先盛開,曇花花朵甚大,于高高的植株之上垂下,叫人目不暇接,沉迷其中。

    香氣愈盛,于兩柱香的時間后似乎到了頂點,似乎這些奇香在花苞中深藏已久,隨著花開噴薄而出,隨后漸漸淡去。有小宮女失望地“呀!”了一聲,那朵最先綻放的,已然悄悄垂下頭,花瓣漸漸開始合攏,光澤也漸漸消失。原來這絕代的風華,已然到了轉瞬將過的時候。

    奕楨一時悵然,悄不可聞的輕輕喟嘆:“轉瞬芳華,足可詠之?!?/br>
    嘉楠凝神向他看去,奕楨也正向她望來,四眸相對,一時勾起前生今世多少情思,皆在兩人目中流盼,難以言表。嘉楠招手讓玉瑤近前:“奉琴!”

    于是玉瑤帶著小宮女快手快腳設好琴案,抬至嘉楠身前。嘉楠輕輕抹了弦,啟朱唇緩緩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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