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這樣不溫不火,不添油加醋的話反而會引得女帝深思。 果然,女帝聞言后原就沉冷的面色更添霜寒。 懸棺高空墜落且砸死了七個稀有的僰人,這在朝中算得上轟動性大事件了,老臣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過后,無人敢站出來反對女帝出宮,此事就此定下。 奚文君和羽義各騎一匹馬走在御駕左右,大祭司因為身子抱恙坐了馬車,兩側鑾儀衛上千。 帝王儀仗隊就這樣在百官的恭送之下浩浩蕩蕩出了城朝著上庸郡方向而去。 == 昨日兩儀棺高崖墜落,砸死的七個人已經進行了安葬,唯有阿貴重傷,此時還在陶府客房里昏迷不醒。 薛承的尸首是李副將親自帶著人去找到的,根據他的說法,他鉆進樹林的時候,就見到雪獒已經將薛承咬傷在地上,小腿、脖子兩處大動脈流血不止,最后搶救無效身亡。 荀久親自去看過,薛承小腿、脖子兩處傷確實是被獸類咬傷,可她無法確定是不是妖妖靈,因為妖妖靈失蹤了,到底是被李副將殺狗滅口還是真的自己跑失蹤了,如今不得而知。 此時的陶府大門前,李副將正帶著近百黑甲軍頭系白布麻繩跪在薛承的尸體前群情激憤、辭嚴厲色地紅著眼要求秦王出面給個公道,否則就長跪不起。 一夜之間,此事鬧得整個上庸郡皆知,陶氏族人皆驚。 陶夭夭完全沒料到會發生這樣讓人始料未及的事,急得一整宿都沒睡,連她的二叔陶郡守也連夜趕了過來。 但扶笙早已吩咐過不見任何人,錦葵園被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內。 陶夭夭去了幾次也沒能見到扶笙。 昨日角義和宮義留在最后面打撈兩儀棺和八個僰人,回來后被扶笙傳進了錦葵園以后便再沒出來。 陶夭夭快急瘋了,她很清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倘若再不盡快處理,將會殃及到整個上庸陶氏家族。 無奈之下,她跑去西園客房找荀久。 不等荀久開口,陶夭夭當先急忙道:“我看出來了,你是個女人,而且對秦王意義非凡,你能否幫我個忙去錦葵園探一探情況?這件事不能不處理,他是堂堂王爺,發生了這樣大的事,總不能眾目睽睽之下將宮大人和角大人藏起來吧,是非黑白,總歸大家都需要一個說法?!?/br> 荀久對于自己女扮男裝輕易被人看穿這件事感到頗為頭痛。 她對懸棺事件也算了解了個大概,此時聽到陶夭夭請她去錦葵園勸扶笙,她趕緊搖搖頭,“不妥!” 陶夭夭眉心一蹙,“為什么?” 荀久輕笑,“很明顯,秦王在等契機?!?/br> 陶夭夭更不解了,“什么機會?” 荀久答:“一個讓他打開錦葵園大門坦蕩蕩走出來的機會?!?/br> 嗷嗷嗷,還是木有寫到眾人交鋒的情節,不過木有關系,這章已經在燃了有木有^o^明天的章節不敢保證一定出真相,因為奚文君也準備了一場戲,所以篇幅有些長,兩千字寫不出什么,但是衣衣保證必須燃,請小天使們靜待殿下的計中計后招。 ☆、第七十五章 我是妖精不是人 女帝儀仗隊在午時到達上庸,郡守陶廣翰和女侯陶夭夭先得了消息,迅速召集族人城門處迎駕。 女帝急于處理這件事,免去了許多禮節,得知扶笙在陶府之后,讓儀仗隊直接往陶府行去。 跟在儀仗隊后面的陶夭夭憂心不已,抿唇望向一側的陶郡守,“怎么辦二叔,連女皇陛下都驚動了,這件事肯定不會輕易善了的,死了七個僰人也就罷了,關鍵是還死了個澹臺家族的大將,如今大祭司也來了,倘若這件事細算下來,那么我定難逃罪責,畢竟,這件事我也有參與?!?/br> 陶廣翰如何不明白此事的嚴重程度,莫說是陶夭夭親自參與了,便是她沒參與,陶氏也免不了擔上罪名,畢竟這里是上庸,陶氏宗族所在地。 女帝最為珍重的崇安貴君的懸棺在上庸太和山發生了意外,高崖墜落砸死人。光憑這一點,陶氏就有一半的罪過了,憑借陶廣翰素日里對女帝殘暴手段的認知,他心中很明白,陶氏這一劫是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但在他身側的這個侄女,雖小小年紀被破例封了女侯,卻到底還是個孩子。 陶廣翰有些不忍,低聲道:“夭夭不必擔心,素來聽聞秦王殿下公正清明,想來是非論斷,他心中自有定數,必不會無辜冤枉了我陶氏族人的?!?/br> 聽到二叔這樣說,陶夭夭高懸在心中的巨石落下去幾分,面上卻仍舊憂色不減。 == 陶府錦葵園。 扶笙房門緊閉,宮義在外面跪了一夜,原就傷口未曾痊愈的他夜間又被寒氣入侵,全身guntang似火燒,嘴唇干裂,眼神飄忽,似乎隨時都能暈倒過去。 角義沒跪,陪他站了一宿,適才察覺到宮義面色不對勁,他俯身探了探宮義的額頭,發現他高燒不止還強撐著跪在地上,心下不忍,硬著頭皮想上前敲門,卻被宮義一把拽住胳膊,沙啞著聲音搖搖頭,“別去找死!” 角義甩開他的手,低嗤,“你都這個樣子了還逞什么能?” 宮義扯了扯嘴角,“我本就有罪,殿下罰我是應該的?!?/br> 角義忿忿然,“你以為你在這里跪死了,外面那些澹臺家的人就會因為同情你而放過你,饒恕你,不再追究此事?” 宮義抿唇不語。 “雪獒失蹤,生死不明,薛承死無對證?!苯橇x繼續道:“但實際上,不管他是不是雪獒咬死的,澹臺家族的人已經將這個罪責歸到你我頭上,‘雪獒咬死黑甲軍大將’已經是既定事實,我親手斬殺了薛承的一個副將也是事實。這件事,我們逃無可逃,既然注定無法逃避,為何不迎面而上?事情總要解決的不是么?” 角義的這番話,看似是在對著宮義說,但他故意拔高了聲音,將聲音傳進扶笙的房間,他知道,殿下一定能聽到。 可是過了好半晌,里面都沒有任何動靜,就好像房里根本沒人一樣。 角義不由得焦躁起來,殿下心思向來難測,但如此大事臨頭,竟也能淡定如斯,分毫不過問? 正躊躇間,外面有兵衛進來小聲通報:“大人,女皇陛下御駕親臨?!?/br> 角義愣住,面色震驚,“你說什么?” 那兵衛又小心翼翼重復了一遍。 角義這才緩過神來,伸手去拽宮義的衣袖,“你快起來跟我去外面迎駕?!?/br> 宮義正準備起身,緊閉了整整一夜加一個早上的房門內突然傳來扶笙清涼寡淡的聲音,“角義,準備熱水,本王要沐??!” 角義:“……”這都什么時候了! 宮義抬眼看他,點點頭,“按照殿下的吩咐去做吧!” 角義無奈,自家殿下是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向來波瀾不驚,事態越是緊急紛亂,他越能靜下心來。 可角義萬萬沒想到女帝都御駕臨門了,殿下才想到要沐浴,這也太淡定了些。 想法歸想法,角義還是乖乖去了廚房吩咐小廝們燒熱水。 陶夭夭聞訊后大喜,不管怎么說,秦王這尊佛能走出錦葵園就好,陶氏的興衰存亡可就全部掌握在他手里了。 看了一眼正在采摘花瓣的荀久,陶夭夭上前挑眉問:“哎,你跟秦王是什么關系?” 荀久頭也沒回,一邊摘一邊將花瓣塞進竹籃,“我認識他,他也認識我?!?/br> “就這么簡單?”陶夭夭明顯不信。 荀久反問,“不然你以為是怎樣?” 陶夭夭神秘笑道:“我覺得你們的關系比我認為的還要近一些,要不然,你不可能會這樣了解他,竟能準確猜出秦王之前閉門不見任何人是在等待開門的契機。如今女皇陛下來了,他果然準備走出錦葵園?!?/br> 荀久神色一動,她了解扶笙? 那個腹黑毒舌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怎么可能了解他? “看來我說中了?!碧肇藏采锨耙徊?,面色突然緊張起來,“既然你跟秦王關系這樣好,那待會兒你能不能幫我說幾句話?被砸死的那幾個僰人是我自己為了……是我自己做主要獻給秦王的,跟陶氏其他族人沒關系,倘若這件事要降罪,還請秦王出面跟女皇陛下說明,讓我一個人承擔,不要連累族中任何人?!?/br> 荀久動作停下,轉過頭定定看著眼前這個身高與她差不多的女子。 原以為是朵嬌花,卻不曾想竟有這般錚錚傲骨,倒是讓荀久大為意外。 將最后一片花瓣扔進竹籃,荀久道:“話我可以幫你帶到,但幫不幫是秦王的事,我可不跟你保證什么?!?/br> 見陶夭夭面露喜色,荀久又補充,“還有,我跟秦王什么關系都沒有,是你自己心里有人,存了戀愛心思,才會看誰都像情侶。別老是將我和那個黑心的聯系在一起!” 這樣露骨的話,讓陶夭夭頃刻間紅了臉,沒等反應過來,荀久已經帶著一竹籃花瓣去了錦葵園。 角義正在指揮著陶府兩個家丁將浴桶抬進去,見荀久提著一籃子花瓣進來,眸光微微閃動片刻,伸手攔住她,“小妖精,殿下吩咐過不見任何人?!?/br> 荀久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道:“我是妖精不是人?!?/br> 角義:“……” 趁扶笙還沒有開始沐浴,荀久迅速走進房門,就見到他悠閑散漫地坐在臨窗竹椅上,荀久的眼角,當先瞥到他蒼藍錦袍一角,再往上便是風姿卓絕的清俊背影,無論何時何地,這個男人總能給人一種曠世畫卷般的清絕氣息,便是再焦躁的心,看到他這樣的氣定神閑、明凈淡然,也會自然而然地平和下來。 荀久將竹籃放在桌子上,走近一步,道:“我想這里應該沒我啥事兒了,你能否告知我關于劉權的下落,我想自己去找他?!?/br> “一籃子花瓣作為交換?”扶笙慢悠悠站起身轉過來,嘴角似笑非笑。 荀久垂眼,囁喏道:“這個……就當做是報答你之前在馬車上幫了我一次?!?/br> 扶笙從她身上移開目光,淡淡道:“阿貴昏迷不醒,估計也只有你能救他,所以,你目前還不能走?!?/br> 見荀久想反駁,他又道:“這件事不順利解決掉,劉權也無法光明正大去完成我交代的事,你更不可能見到他?!?/br> 荀久輕哼一聲,憤然出了房門。 扶笙沐浴完擦干頭發重新梳理好出來的時候,宮義仍舊跪在院中。 扶笙在他面前停下,音色微涼,“你可知,我為何讓你跪了一夜?” 啊啊??!衣衣已經盡量在加字數了,可還是木有寫到交鋒情節,罪過罪過,下一章一定粗來,不粗來你們就撥打妖妖靈 ☆、第七十六章 當堂對質 宮義面色晦暗,緊抿的唇線終于有了一絲松動,聲音因為高熱而越發沙啞,“屬下有罪?!?/br> 扶笙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唇角微揚,“何罪?” 宮義很清楚,殿下不會是非不分,此次懸棺葬出問題的根本原因在于澹臺家族的暗中插手。殿下斷不會因為這件事而讓本就負傷的他跪一個晚上。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殿下知道他隱瞞了當初刺殺他的那個女人身份。 往直白了說,殿下知曉他當初做出了不忠之舉,所以罰他跪地思過。 宮義蒼白干裂的唇瓣蠕動片刻,正待開口,眼前突然一陣黑暈襲來,他終究是沒能扛過病邪的入侵,昏迷過去。 扶笙皺了眉頭,吩咐角義,“送他去客房,讓人好生看管著,除了府醫,任何人不得去探視?!?/br> 角義想了想,諫言道:“殿下,依屬下看來,還不如讓久姑娘去給宮義看診,起碼他會醒得更快?!?/br> 扶笙默了默,輕輕頷首過后拂袖去往前廳。 女帝親自駕臨,讓跪在陶府大門外的那一眾黑甲軍對著薛承的尸首哭得更狠。 尤其是李副將,那涕泗橫流的嚎啕大哭樣,比他們家母豬難產還要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