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駱聞舟點了頭,肖海洋深吸一口氣,略微思量片刻,條分縷析地開了腔:“我們那里的氛圍和市局不太一樣,不是重要場合或者發生了什么重大事件,我們通常見不著王局,他對我們有什么指示,都是通過黃隊——哦,花市區分局刑偵支隊負責人,全名是黃敬廉——來傳達?!?/br> “黃隊和副隊關系很一般,但是在我們部門里,有其他幾個同事是他的心腹和‘重點培養對象’,有時候有事,他會直接叫自己的人去做,別人有時都不知道他們在忙什么,副隊基本被他架空了,什么事也管不了?!?/br> “我一直以為黃隊是以自己的喜好挑選工作骨干,也沒大在意,畢竟從小到大,這種小團體都和我沒什么關系。直到有一天,轄區派出所報上來一個案子——他們發現了一個女孩的尸體。正好是夜班時間,那天該我當值,我本來已經準備好要出發,沒想到被同事攔了下來……就是那部手機的主人,他說隔天他家里有事,問我能不能跟他換個班,我們私下里互相換班很正常,我沒多想,就同意了,最后是黃隊帶著那位同事出警的?!?/br> “黃敬廉當時也在?”駱聞舟一頓,追問,“死的那個女孩叫什么名字?” 肖海洋:“陳媛?!?/br> 駱聞舟微微一瞇眼:“為什么會記這么清楚,對你來說,陳媛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我看過的東西大多都記得,現在還能報出‘520’案時你們開到現場的那輛警車車牌號,您需要……” “……”駱聞舟哭笑不得,這小眼鏡的畫風和花市區分局簡直格格不入,他連忙一擺手,“不用報了,我相信,你快接著說吧?!?/br> 肖海洋頓了頓,隨后話音一轉:“不過那個死者確實有點特殊,當時有一張尸體的照片傳過來,她死的時候,身上穿著鏤空的上衣和超短裙,臉上畫著濃妝——那件上衣穿反了。有一種女裝的扣子是在背后的,如果沒有領子,乍一看很容易弄錯前后,只有上了身,才能感覺到脖子、腋下處不協調,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的衣服很可能是死后被人換上的,如果是那樣,那這起案子可能涉及他殺。我和同事換班的時候也特意跟他們提到了這一點……” 駱聞舟的手指輕輕地敲著桌子,沒插話,他也調取過陳媛案的材料,他清楚地記得,女尸身上的衣物沒有異常,那件背扣式的上衣也并沒有穿反。 “我知道這案子的調查結果,已經是幾天之后的事了,黃隊他們把這事定性為‘賣yin女死于吸毒過量’,我去問過那位同事,死者那件穿反的衣服怎么解釋的,他躲躲閃閃了一會,只說是我看錯了?!毙ずQ笳f到這里,長長地停頓了一會,“我沒有保留那張照片,當時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看錯的可能性不是完全沒有——但是當天下午,我的工資卡上就莫名多了兩千塊錢的轉賬,短信備注寫的是‘獎金’。我們工資不算高,大家養家糊口,生活壓力都很大,偶爾有獎金,一定會集體口頭慶祝,整個隊里的氣氛都會不一樣,那次卻根本沒有人提,臨下班,黃隊才特意找我過去,提了之前的幾項日常工作,說我工作認真負責,這筆錢是他找王局特批的,用于鼓勵剛參加工作的‘先進’。我覺得這個理由很牽強,那筆錢我沒有動,因為我懷疑它是‘封口費’?!?/br> 駱聞舟一聽就懂,那就是明目張膽的封口費:“但是你沒有證據,陳媛案的結案報告處理得很干凈,沒有破綻?!?/br> 肖海洋兩頰緊了緊,好似頗不甘心地點點頭。 駱聞舟吐出口氣:“然后呢?那天在案發現場,你為什么暗示我們發現尸體的地方不是第一現場?” “我覺得黃隊他們可能有什么問題,所以經過考慮,獎金的事當時沒有聲張,”肖海洋微微抬起下巴,示意駱聞舟旁邊證物袋里的手機,“我找機會在這個同事的手機上裝了個病毒,偷偷打開了他的gps,每天監控他的行蹤?!?/br> 駱聞舟:“……” 肖海洋連忙解釋說:“我知道這違法,但是培訓實習的時候我好多科目都是擦邊過的,跟蹤調查他們不現實,一定馬上就會被發現,我只能這樣?!?/br> “不,我只是沒想到你還是個人才,”駱聞舟笑了笑,“發現了什么?” “他下班后經常出入一些娛樂場所,除此以外,每月逢五的倍數日——也就是五號、十號、十五、二十這種,只要他不值班,都會在固定的地點活動,包括發現何忠義尸體的那片空地附近,以及其他幾處比較偏僻的地方。我避開他們,偷偷走訪過其中一兩處,沒能查出什么,但是有一次裝成外地人問路的時候,一個住在附近的老婆婆警告我天黑以后不要往那邊去,她說那邊‘有時候有抽白面’的?!?/br> 駱聞舟:“也就是說,五月二十號當晚,你通過gps,確定你的同事恰好在出現何忠義案發地?!?/br> “他下班以后是和黃隊他們一起走的,我懷疑黃隊他們當時也都在,一直到快十一點時,手機才顯示離開,”肖海洋說,“駱隊,我想如果是咱們自己人殺了人,一定會更專業一點,不太可能大喇喇地把尸體扔在那,乃至于第二天鬧得那么不可收拾,后來馬小偉的出現證實了我一部分猜測——黃隊他們當時在發現尸體的地點參與了某些交易,過程中或許發生了什么口角,被周圍居民聽見了,馬小偉也在,他們都沒看見尸體是怎么出現在那的?!?/br> 駱聞舟聽了,點點頭,不予置評,只是突然問:“二十號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在局里值班,大夜班,有值班記錄和監控影像?!毙ずQ竺娌桓纳?,倒并沒有因為駱聞舟這句不輕不重的質問而有什么不快,十分冷靜可觀地說,“你懷疑我是那個拋尸人嗎?我不是。西區路況復雜,要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尸體扔在那,首先要非常熟悉周圍環境,其次要有交通工具。我剛拿駕照不久,還沒有車?!?/br> 駱聞舟神色淡淡的,不知信了沒有,隨后他問:“那你……聽說過‘金三角空地’嗎?” “馬小偉說,所謂‘金三角空地’,就是發現何忠義尸體的那一片荒地,是他們經常交易的地點之一,這個代號只有經常參與交易的人才知道,嚴禁外傳?!碧杖徊铰拇掖业仉x開審訊室,把筆錄往桌上一扔,對郎喬說,“駱聞舟這個混蛋,這么大的事他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自己私下去查,他以為他是美國隊長嗎?” 郎喬好奇地問:“那何忠義真是馬小偉殺的?” “我感覺不像,馬小偉說,他染上毒癮以后,時常捉襟見肘,周圍的人都知道他這毛病,平時不往住處拿錢,馬小偉就盯上了何忠義的新手機,順手牽羊,正想拿出去交易,沒想到那天何忠義下班回來不知怎么的想起那手機,沒找到東西,于是當面質問了他幾句,馬小偉鬼迷心竅,拒不承認,最后倆人不歡而散——小喬先給我瓶水,一晚上沒歇氣了?!碧杖唤舆^礦泉水,一口灌下了半瓶,這才喘了口氣,“當天晚上馬小偉就用何忠義的手機換了毒品,本來得意洋洋地想著等何忠義回來,就讓他搜自己的東西,看他有什么話說,結果何忠義沒回來,還正好死在那個地方?!?/br> “馬小偉以為何忠義是不知怎么正好看見他賣手機,為了討回自己的東西被人打死的?”郎喬大眼珠一轉,飛快地反應過來,“后來因為老百姓打架,我們得到了意外的證詞,王洪亮為了掩蓋事實,用那手機栽贓了他?所以說到底何忠義到底是誰殺的?” 陶然沒顧上說話,手機突然響了,來自法醫科的座機。他連忙接起來:“喂,怎么樣了?” 那邊說了什么,郎喬沒聽清,就見陶然的臉色越來越嚴肅,然后掛斷電話問她:“費渡走了嗎?” 第23章 于連 二十二 駱聞舟正好推門進來,一邊走一邊低頭思量著什么,及至聽見陶然這一句,他才詫異地一抬頭:“又怎么了?” 陶然沒顧上和“中國隊長駱”掰扯他個人英雄主義癌的問題,皺眉說:“劉律師送來的那條領帶上有張東來的指紋,初步判斷和死者脖子上的勒痕相符,上面沾有少量血跡——何忠義被勒死的時候,脖子被磨破了點皮。加班加點的話,dna結果最早明天就能出來,法醫那邊的人說,這條領帶就是兇器的可能性很大?!?/br> 駱聞舟一言不發地聽完,抬頭看了一眼表,已經接近零點了。 “去追,”他說,“我估計費渡沒走,走也是剛走,追得上?!?/br> 費渡果然沒走。 他做完筆錄以后,又去陪著何母坐了一會。 也許是一直有人陪,也許是看見深夜里燈火通明的市局,何母好像看到了一點希望,她情緒也平穩了不少,甚至能跟費渡主動聊幾句:“你沒來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下午的那個……叫什么?” 她指的是劉律師,但一時想不起他是干什么的了,支吾片刻,腦子里還是一團漿糊,干脆掠過,問:“他們是找到新證據了嗎?” 何母坐著舒服的椅子,費總就未必舒服了,他兩條腿就沒地方放,這少爺又不肯沒形象地蜷起來,只好以一個別扭的姿勢端正地擺在一邊,沒多久就開始發麻,他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可能是吧——等抓到了兇手,您有什么打算,回家嗎?” 何母眼皮一垂,卻沒有回答,只是瞥了一眼他敲腿的手,說:“你不是警察吧?太晚了,快回家吧?!?/br> 除了腿麻,費渡倒沒覺出疲憊來,對于年輕的浪蕩子們來說,這會才剛剛是夜生活的開始,正是他最精神的時候。 可惜今天沒有美人,相伴左右的只有個干癟瘦小的中年婦女。不過費渡對待中年婦女和大美人們都是一視同仁的態度,他從萬花叢中過,倒是多少修煉出了一點不為色相所惑的境界。 “沒關系,我陪您一會,”費渡對她說,“我媽沒的早,她在世的時候也一直要吃藥治療,沒法出去工作,我爸工作忙,常年不在家,我當時在讀書,學校離家遠,跟保姆一起住在學校附近,一個禮拜才回去看她一次?!?/br> 何母有些靦腆地打量著費渡:“這么好看的小伙子,你媽肯定喜歡得不行,每天都盼著你回家——當媽的,要是自己沒什么別的本事,每天能盼一盼的,就剩下你們這些娃了?!?/br> 費渡聽完,面不改色地沖她一笑:“嗯?!?/br> 他一抬頭,就看見駱聞舟和陶然一人沉著一張加班臉走了過來,陶然隔著幾步遠沖他招招手。 費渡就慢悠悠地走過去,沖陶然笑出了八顆牙:“哥,相親怎么樣?” 費渡分寸感十足,說改,他就連稱呼再肢體語言全改了,說不添亂就不添亂,搖身一變,他成了個親近又不過分的兄弟。 “別提了?!碧杖灰谎噪y盡地擺擺手,看了眼巴巴的何母一眼,示意費渡跟他們到一邊去,“過來一下,有幾個事跟你確認?!?/br> “怎么了?”費渡一邊走,一邊懶洋洋地說,“你終于發覺當警察沒前途了嗎?我早就說了,我司樓下食堂賣油條的都比你們隊長工資高?!?/br> 駱隊長一聲沒吭也能被他見縫插針地惡損一句,冤得整個人都餓了,沒好氣地叫過個值班員,給人塞了一把零錢:“去那個二十四小時店買點油條回來?!?/br> 何母探著頭,一直目送著費渡他們走遠,她坐在角落里,眼淚已經干了,在眼球上結成了一層透明的膜,倒映著冷冷的城市和冷冷的夜色。 忽然,她的手機響了,那是個早被眾多智能機淘汰出市場的玩意,只有接打電話功能。 她整個人哆嗦了一下,慌里慌張地接起來:“喂?” 電話那邊傳來“沙沙”的雜音,隨后,一個怪異的聲音傳來:“你看見那個律師了嗎?他本來是收錢幫那些少爺們說話的,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才半夜來舉報,現在警察已經明確知道了誰是兇手。他們現在肯定很忙吧?證據確鑿,可是不好掩蓋——現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嗎?” 何母干裂的嘴唇顫了顫,幾不可聞地說:“你到底是誰?” “我是幫你的人,”那個古怪的聲音說,“外面的事太復雜,你根本就不懂。他們對你好,是怕你出去亂說,因為兇手是有來頭的,他們不敢抓?!?/br> 何母一點一點睜大了眼睛。 那古怪的聲音問:“你做好準備了嗎?” 這時,陶然直接把費渡領進了自己辦公室,掏出幾張相片,單刀直入地指著上面那條銀灰色的條紋領帶:“這種領帶你見過嗎?” 費渡掃了一眼:“爛大街款,人手一條?!?/br> 陶然:“張東來有嗎?” 費渡一愣,臉上鬧著玩的笑意倏地散了大半:“什么意思?” 駱聞舟冷眼旁觀,發現這小子真是敏銳,就是可惜,不往正經地方使:“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br> 費渡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照片,仔細看了一會:“這個牌子他確實有一條,沒記錯的話是張婷送的,因為這風格一看就不像張東來的品味,他一般也就是在他爸公司里混日子的時候戴一戴,有一次被別人看見,還給嘲笑了很久,不過老張這人雖然不靠譜,還挺疼張婷的,天天抱怨也一直沒舍得扔——這條領帶有什么問題?” “這條領帶是從張東來車里的座椅縫隙中發現的,有他的指紋,疑似兇器,”陶然壓低聲音說,“現在你幫我們幾件事——五月二十號晚上在承光公館,這條領帶有沒有在張東來身上?” “沒有,”費渡說,“監控錄像里應該拍到了?!?/br> 陶然又問:“二十號那天是工作日,他有沒有可能是白天戴過,晚上摘下來放在車里或是兜里?” “那就不知道了,”費渡輕輕一皺眉,隨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問,“領帶上只有張東來一個人的指紋嗎?” 陶然神色微閃,費渡已經察言觀色地知道了答案。 他沉默地站了一會,好似長在眼角眉梢的笑意一同凝固起來,繼而緩緩地開口說:“張東來不可能是兇手,如果領帶上只有他一個人的指紋,說明兇手拿到這條領帶的時候,就已經打算好了要栽贓嫁禍,不管是偷的還是撿的?!?/br> 他說話慢條斯理,語氣和平時并沒有什么區別,陶然卻莫名感覺到了他隱晦的火氣。 從陶然給他打電話、詢問張東來的不在場證明開始,費渡一直表現出了局外人的漠不關心,即便后來陪張婷兩次來市局,也只是純粹的陪、純粹的走過場,是一副徹頭徹尾的“酒rou朋友”樣。 他并沒有急扯白臉地替張東來分辨過,甚至沒有主動問過他們到底查的怎么樣了、張東來的嫌疑有沒有徹底洗清。 “我沒想到你會為了張東來生氣,我以為……” 陶然頗有些意外,斟酌了一下措辭,“你跟他沒好到那份上?我看你先前好像都不大上心?!?/br> “我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有些人未免把事情做得太絕,”費渡偏過頭來沖他一笑,看似溫和又平靜,然后說漏了嘴,“給我一杯咖啡味的香油提提神?!?/br> 陶然:“……” “沒生氣”的費總面色坦然,全然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么。 及至費渡皺著眉,一臉苦大仇深地把一杯速溶咖啡干了,他才緩緩呵出一口氣來:“你們釋放張東來的時候說證據不足,其實那時候已經有他沒有嫌疑的證據了,是嗎?” 陶然一愣。 旁邊駱聞舟卻點了點頭:“對——你送來的那幾個煙頭上的dna確實是何忠義的,我們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查,發現他坐公交車離開了承光公館,去了別的地方,并在那里遇害,當時張東來還在承光公館里尋歡作樂,他的不在場證明比較硬。釋放他的時候沒有說明這一點,因為我有預感,這個兇手一定在密切關注著這件案子,我們模棱兩可地放了張東來,他肯定會有下一步的動作,果然,他給我們送來了這條領帶?!?/br> “密切關注案情,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兇器塞進張東來的車里而不被懷疑,兇手應該是我們這些來接張東來出‘小黑屋’的人中的一個,除了張婷和劉律師,那天晚上我們又恰好都在承光公館,”費渡伸長腿,半靠半坐在陶然辦公桌上,“其中最關注案情、牽涉最多的應該是我,我嫌疑大嗎?” “不大,”駱聞舟想也不想地回答說,“你剛才還在西區那堆小胡同里找不著北,拋尸在那的難度對你來說有點高?!?/br> 費渡:“……” 駱聞舟說:“行了吧費總,知道你‘財德兼備’,吃得起油條,錦旗正做著呢,快別鬧脾氣了,說人話?!?/br> 陶然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有點驚悚,完全不知道自己缺勤的一頓飯功夫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費渡面無表情地盯了他一會,可能在心里默默地把駱聞舟撓成了八瓣,這才勉強保持住了風度,正色說:“除了我以外,最清楚案情調查情況的應該就是張東來的律師,整個領帶事件有可能是他自導自演的,不過他以前沒有接觸過張東來,很難在殺人前拿到老張的領帶做兇器——劉律師直接向張婷匯報,張婷更符合以上條件,而且和死者何忠義有過密切接觸,你們需要去調查一下案發當晚張婷的不在場證明?!?/br> 他頓了一下:“還有第四個人,張婷的男朋友趙浩昌,是一位小有名氣的法律顧問,專攻并購方向,劉律師是他推薦張婷找的,今天是他陪著張婷來的,案發當晚,他在承光公館,并且在飯局之后離開——” 駱聞舟:“你確定他是在飯局之后離開的?!?/br> 費渡曖昧地扯了一下嘴角:“不然呢,你會當著未來大舅子的面參加‘午夜場’活動嗎?” 駱聞舟:“……” 小崽子! 費渡:“能不能告訴我何忠義從承光公館離開后,大概去了什么地方?” 陶然和駱聞舟對視一眼,見駱聞舟微微點了一下頭,他才說:“他在文昌路口附近下了公交,之后我們就沒再找到他的蹤跡?!?/br> 費渡從兜里摸出一個皮質的名片夾,翻了翻,翻出了一張名片—— 榮順律師(燕城)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