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鸞車落腳處是碧落城正門之外,因為城內行人擁擠,體積較大的鸞車并不適合行駛其中,所以大家都紛紛下了車。不過還未等他們入城,就有一行人迎了上來,為首的一名老者正巧算是顧子言的“熟人”,當年在玲瓏閣做事的蘇掌柜。 “這位仙長,在下是蘇府的管事,奉了家主之命前來請各位去府上稍作歇息?!碧K掌柜也算是個精明的人,一眼掃過人群之后,就徑直朝著墨斂拱手一拜。 墨斂并沒有說話,他的沉默讓蘇掌柜幾乎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么話。不過很快,墨斂將十名弟子招致至身前,方才道:“此次下山,我只行監護之能,除非陷入險境才會插手,其余事務都由你們自己決定?!?/br> 言下之意就是,他什么事情都不會管。 顧子言倒是剛才就想到了這一點,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專門安排給新弟子的歷練。若是墨斂真的事事都管,那大家也都不用談什么歷練了,墨斂一人就能處理好所有事情,大家就負責吃喝玩樂然后直接回去就結束了。 太華仙宗的弟子大都對這次歷練很是期待,所以聽墨斂這么說也不覺得失望,反而是更加躍躍欲試。 原本顧子言是想問問其它人的意見,不過當他將目光看向當時坐在另外一輛鸞車上的無人時,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們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那不應該是看同門的眼光,甚至不是看陌生人的眼光,雖然算不上太明顯,但以顧子言的經驗依然能從中感覺到一些敵意。 然而唯有林初夏,本該最恨他的林初夏,此時卻笑意盈盈,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這種感覺讓顧子言感到極度的不舒服,真是夠了,八成林初夏在過來的路上跟同車的說了些什么,才讓他們還未正式見面就抱有敵意。本來十個人的小隊,此時竟然隱隱有種兵分兩路的架勢,這可真是個糟糕的開頭。 第一印象是個很奇妙的東西,顧子言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將這種固有印象扭轉過來。不過,雖然他覺得內部出現裂痕并非什么好事,但是如果讓他主動去拉攏那五個人,他也是做不到的,更別說這幾個人肯能根本就不會給他好臉色。 呼——顧子言將目光收回來,將心里那簇無名火壓了下去。 不能因為這件事生氣,林初夏處心積慮的給自己下絆子,不就是想看自己為此惱火嗎?那他就偏不生氣,該干什么還是干什么,現在優勢都在他這邊,沒有什么需要擔心的。 場面安靜得有點詭異,最尷尬的要數蘇掌柜了,他完全不明白眼前這群人是在干什么。 既然沒人出聲,顧子言干脆就不客氣:“蘇管事,那就麻煩你帶路了?!?/br> “各位請跟我來?!碧K掌柜仿佛得救了一般,他大概并沒有看出,眼前這個氣質拔群的少年,就是當年差點被他趕出玲瓏閣的那個孩子。 顧子言一點兒都不擔心,林初夏那一伙人會提出反對意見,他們人生地不熟,就算是存心想和自己作對,在這件事情上也只能不服憋著——有本事他們就打地鋪去!這幾個從小在太華仙宗上長大的家伙,估計連客棧都不一定能找著。 在蘇掌柜的帶領下,一行人至蘇府,在去準備好的客房路上,顧子言一直在打量著附近的情況。既然蘇府中的怪事也是此次歷練的一部分,那么提前注意一下也是有必要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件怪事的原因,諾大的一個府邸中卻看不到多少人,即使是偶爾經過的三五仆從,也是低著頭匆匆而過,仿佛在躲著什么東西一樣。 顧子言的視線越過府中的隔墻,他似乎發現遠處一座院落的樣子卻有些奇怪。那院落前的樹木雜草十分茂密,在枝葉的掩映下隱約能看見兩團慘白,看那偶爾飄動的樣子,應該是兩只白色的燈籠?;蛟S是因為顧子言格外在意這個院子的原因,他甚至能聞到,空氣中藏著一縷不易察覺的怪異味道。 那是紙錢和香燭燃燒后的味道,混在一片慘白里,讓人覺得分外壓抑。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顧子言總覺得他們在經過這一段路的時候,蘇掌柜的腳步要比剛才快上幾分。其他人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很快,一行人就轉了個彎兒,那枝葉間的慘白也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 “諸位請在這邊稍作歇息,一會兒家主便來拜訪仙長?!奔词共⒉荒苷J出墨斂是誰,蘇掌柜依然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怠慢。他也曾是一位修行之人,自然能感覺到面前這位冷清少語的仙長,定然有著極高的修為和低微。 但墨斂卻道:“不必了?!?/br> “這……”蘇掌柜表情變得有些為難,他實在是揣摩不出,這位仙長的心思。 倒是顧子言上前一步,正好半個身子擋在墨斂身前:“師父他好靜,拜訪就免了。還是我們隨您走一趟,總不好讓主人家受累?!?/br> 蘇掌柜猶豫半晌,見仙長高冷的模樣也知道不能強求,最后還是點頭答應:“那就麻煩小道長們跟我去見家主一面,也好說說府上的事情?!?/br> 朝著蘇掌柜一頷首,顧子言偏過頭對其余人道:“若是有興趣的可以和我一同過去看看,若是不愿意去的,也可以在這邊先休息一番,等我們回來在說?!?/br> 在兩方冷戰的時候,他自然要占據主動的地位。暫時被林初夏“拉攏”了的四人中,看起來并沒有特別具有領導力的人,所以顧子言很容易就在不知不覺拿到了主動權。比如說現在,他們只能被動的選擇去或者不去,即使他們本身就有相同的想法,在氣勢上也已經被壓了一頭。 蘇瓊作為蘇家的人自然是會去的,白術也不必說,而殷家姐弟倆顯然對這種奇談怪事有著天生的興趣,在顧子言還沒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準備跟他一過去了。至于其余倒是有兩個人看似想去,最后想了想卻又退了回去。 到最后,去的人和不去的,又正又分成了五五一組。 顧子言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林初夏想留下來干什么,他從她眼神都能看出來。無非是墨斂不去,她也想留下來罷了,只是可惜那幾個輕易相信了她的人,還以為這樣可以給顧子言造成困擾,是在幫林初夏的忙。顧子言都不知道該說他們太善良,還是傻呢? 去見蘇家家主的路上,顧子言又一次遠遠的看見了那個掛著白燈籠的院落,不過這一次它出現在視線里的時間更短,幾乎是一瞬間就被別的建筑遮住,完全看不見了。 “也真是奇怪,正好把那幾個人分到一輛鸞車上,還真是合了林初夏的意?!卑仔g走在顧子言身旁,一邊輕聲說一遍流露出嫌惡的眼神,“這才剛一開始,就搞成這樣,之后還不知道要弄出什么幺蛾子的來?!?/br> “嗯?你的意思是……”顧子言還在想那個奇怪院落的事情,這時被白術一說才回過神來。 “留下的那五個人,除了林初夏之外,三個是蒼龍峰的弟子。你應該知道林初夏是蒼龍峰長老玄懷的孫女吧?至于另外一個,是玉龍峰的洛念錦,正巧她最討厭的呢,就是你這種假裝高冷的家伙了?!?/br> “討厭我?可是我連她見都沒見過,不對,要是你不說我都不知道有她這么個人,怎么就討厭上我了?!鳖欁友员硎竞軣o語,怎么自己總是躺著都會中槍。 “這個嘛,說起來其實不怪你。跟她師父有關,她師父是玉龍峰的玄若長老,清垣祖師門下唯一一個女弟子,與墨斂師叔幾乎同時入門。聽說當年也是天資極高,驚才絕艷之輩,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似乎很不喜歡墨斂,連帶著座下親傳弟子也跟她一個性子。洛念初也是她的親傳弟子之一,既然不喜歡你師父,你當然也得跟著被討厭了?!?/br> 顧子言聽著,卻不由笑了起來,似乎并不在意在即被討厭了這件事情:“沒想到太華仙宗之中,居然還會有人這么明顯的討厭我師父,聽起來其中似乎有陳年往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玄若長老雖然是位女子,但也是很兇的。反正至今也沒人有那個膽子,去問她到底是為什么?!卑仔g攤了攤手。 兩人正聊著,忽然聽蘇掌柜停下了腳步:“各位小道長,正廳到了。容我進去知家主會一聲,幾位在此稍等?!?/br> 蘇掌柜一路小跑進去,沒一會兒就重新出來領著顧子言一行,走進了正廳中。 正廳中有不少人,男女老少皆有,顯然是一大家子都聚在這里了,看上去像是再商討什么重要的事情。坐在正中央的,就是當今蘇家的家主,已經結成金丹期的蘇成荊。這個中年人蓄著胡須,因為金丹已成的原因看起來很是矯健,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眉宇之間看上去卻有些疲憊。當他目光掃過顧子言一行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失望,不過他并沒有明顯表示出來,想必蘇掌柜已經告訴過他,還另有仙長隨行。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女人尖叫打斷了。 “啊——!素遙……你是素遙!啊啊啊你不不要找我報仇,我也是被逼的……”莫名尖叫起來的是名坐在角落的婦人,看上去也不三十來歲,面容卻很是憔悴。兩鬢上甚至不合年齡的生出了幾率白發,眼眶微微發黑,眼仁上更是布滿血絲,看上去情況非常不好。 她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手中死死攥著一方帕子,一邊發抖一邊指著顧子言,仿佛站在她眼前的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什么會吃人的怪物。 “死了、死了……死了,你已經死了!你兒子也死了哈哈哈哈哈你們一家都沒了?!?/br> 原本的尖叫轉而又變成了刺耳的笑聲,但是夫人臉上卻看不到絲毫喜悅,反而更像是在哭。這種像哭一樣的笑聲,聽得直叫人心里發寒。 “把人帶回去,別在客人面前丟臉?!碧K成荊也沒料到,他這個meimei會忽然在大堂上發起瘋來,雖然最近府上人的精神狀況都不太好,但像這般發瘋般的卻是頭一回。 原本一直站在身后的蘇瓊,這時候突然沖了出去,抱住夫人大喊道:“娘,你怎么了?這里沒有什么素遙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看到蘇瓊,似乎是安靜了一些,卻又不知為何忽然淚流滿面,哆哆嗦嗦的說:“我知道,我知道,她回來了。都要死……我們都要死,素遙……要報仇的話就朝著我們這伙老家伙來,求你求你別害了我的孩子?!?/br> 旁邊的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幾乎忘了要將這婦人帶出去。 蘇瓊看著多年沒有見面的母親,忽然變成這般模樣,鼻子也是一酸,趕忙幫她擦去滿臉的淚水:“娘,別鬧了,我帶你回去歇著?!?/br> 正當蘇瓊準備扶起婦人的時候,忽然被人抬手攔住了。 顧子言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婦人面前,他微微俯下身,一字一頓的問:“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像素遙?”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處理陳年恩怨了,有些大家之前提出的關于蘇璞和姑媽之間的疑問,也會在這部分有所解釋。 第38章 七殺碑 “啊……你走你走!”婦人盯著顧子言的臉一會兒,原本稍微穩定下來的情緒再次爆發,忽然伸手胡亂揮舞起來,想要將他推開。只是顧子言周身自有靈氣護佑,這一推反而是她自己吃痛。 蘇瓊見狀敢忙按住婦人雙手,用一種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朝顧子言說:“算我求你,別再刺激她了好嗎?” 大約是沒想到蘇瓊會這么說,顧子言沉默一會兒,還是側身讓開了?,F在他已經知道,當初蘇璞之所以會成為孤兒,跟他的姑媽,甚至整個蘇家都脫不開關系了。因為婦人口中所一直喊著的“素遙”,就是蘇璞母親的名字。 婦人被攙扶著出了正廳,蘇成荊略帶著歉意的朝顧子言一點頭:“三妹她近日受了驚嚇,神智不太清楚,讓諸位見笑了?!彪m然表現得鎮定,但蘇成荊心中卻是也有幾分驚疑不定。無怪他三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這位太華仙宗來的弟子,與當年的素遙不說一模一樣,但起碼也有五分相像。特別是那微微上翹的眉梢眼角,讓人很難會認錯。 顧子言淡淡一抬眼,微笑道:“無事,不過還請蘇先生告訴我,貴府上到底是發生了什么?等弄清楚了源頭,我也好向家師墨斂回稟?!彼捞K成荊覺得他們不靠譜,所以將墨斂拉出來壓陣,這樣一來也免得蘇成荊敷衍他們。 “本來是小事,不該叨擾太華仙宗的。只是三妹近日思慮過多,這才給我那侄子送了信,真是勞煩你們多走一趟?!笨雌饋?,蘇成荊居然有些不想旁人插手這件事情。但人既然都來了他也不好敷衍,于是還是將事情陸續道來:幾個月前,蘇府后廚養的雞總是莫名其妙的不見,開始以為是被什么野貓叼去,仆人們也沒在意。過了一段時間,有人養的狗也開始丟了,負責府上后勤的管家才開始覺得不對勁。雞還可以說是野貓偷了,可狗也丟了就說不過去了,還一連丟了兩三只,這明顯是被人偷去了。 敢在蘇府頭上動土,這群賊可真是膽大包天。 于是管家安排了人在丟了東西的地方嚴防死守,保證連只蚊子都飛不過去。一夜過去,守衛的仆從扛了一宿沒睡,卻什么都沒能發現。就在管家以為是小偷見有人守著,不敢再來的時候,卻發現后廚昨天剛買的雞又丟了一大半。不僅如此,還有個侍女慌慌張張的來稟告,說是流螢園里出了事情,請管家過去看看。 流螢園是個廢棄已久的院落,其中并沒有人居住,怎么會突然出了事情? 等管家帶著一干仆從匆匆趕到流螢園的時候,他看著園門前一灘血rou模糊的東西,差點就吐了出來——那是堆積在一起的死雞和死狗,有些已經死了很久,上面長出斑斑霉跡。每一只動物的尸體都被開膛破肚,像是被一只利爪撕開了獨自,內臟和血淌得到處都是,因為死得太久有幾只的肚子里甚至生出了蛆蟲,在一片看不出原狀的爛rou中鉆動。 “里面……好好、好像有人?!币粋€仆從聲音發顫的伸手指著園里說。 他所指的“里面”,并不是流螢園里,而是那一灘血rou模糊的尸堆里。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就讓管家覺得,那些早就沒了形狀的尸塊中,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在往外看。管家畢竟見得事情多,在最初的驚嚇之后也漸漸鎮定下來,他一揮手:“去拿東西把這堆死物弄開?!?/br> 眾人中總有些膽大的,找了鏟子過來將上層的死雞扒拉開,片刻之后一個血淋淋的頭顱從中路了出來。 “啊……!真的有死人!”之前來報信的侍女看著那滿是血污的頭顱,雙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這院子里的異樣是她不小心路過,撇了一樣才發現的,此時見其中居然埋了個死人,頓時后怕不已。 “亂叫什么!”管事盯著那顆露出來的頭許久,忽然劈手奪過一名仆從手中的鏟子,對著那頭顱來了一下。這一下打下去,那血淋淋的腦袋居然就這么掉了下來,還輕飄飄的在地上彈了兩下。 這時候眾人才看清楚,那里面埋得并不是一個死人,而是一個陪葬用的紙人。只不過這紙人的腦袋是用皮子做的,染上了那些死雞的血后,就顯得格外逼真嚇人。此時腦袋一掉,倒是露出了下面用竹簽和紙糊成的身體??粗@個樣子,在場的人竟都是長長出了一口氣,還有人小聲嘀咕起來:“這是誰在這搗亂呢,故意弄這么些東西來嚇唬人?!?/br> 管家心里卻隱隱更加不安了,那紙人的腦袋上所用的皮是從黑狗身上剝下來的,而那只黑狗光溜溜的身體正在一堆死物中間,成了一灘滲人的紅白之物。他在老家聽人說過,剝黑狗皮是用來做祭事的,邪性的很,若是遇上了必有大災禍。所以管家便將這事稟報了家主,只是自從那天之后,蘇府反倒是平靜了下來,暫時也沒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這份平靜一直持續到十天之前。 “十天前,陸續有人在府中遇到了奇怪的人影,常常是在眼前一閃而過,再定睛之時就不見了。開始并沒有當回事情,但是等到第二天,府中開始死人了,并且死的都是那些聲稱看到過那個奇怪人影的人,搞得人心惶惶。三妹前也說在家中撞見了那個東西,自從那天起便精神恍惚,時刻說些胡話了?!碧K成荊講到這里,嘆了口氣,“說來慚愧,我雖也修仙道,卻沒能在府中發現什么奇怪的法術或是妖物。前兩天請了一位道長前來,為府中布下了法陣,才不再出事了。只是沒想到三妹卻又給我這侄兒寫了信,使得格外多走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br> 在一旁聽得格外津津有味的殷離忽然一拍手,問:“那道士布下法陣之后,可留下過什么東西么?” “這……道長離開之前確實是留下了一小件石碑?!碧K成荊看殷離年紀不大,又是個女孩子,雖然有些驚奇于她能猜到有這么一件東西,卻沒打算把那東西拿出來。因為那道長離開之前說過,這東西只能供奉在隱秘主持,斷不可給外人觸碰,否則不但會失效還會引來更大的災禍。 顧子言見他神情猶豫,出言道:“這位師姐姓殷,是從玄天州來的,這些東西她再熟悉不過了?!?/br> 玄天州殷氏,蘇成荊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那道長走之前的話還猶在耳畔,他一時也拿不準該不該把東西拿出來。然而就在他還猶豫之時,殷離已經擺了擺手,說道:“不必拿出來給我看了,蘇先生可知道七殺碑?” 蘇成荊皺眉,他雖然并沒有聽說過七殺碑之名,但聽這個名字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見他不語,殷離便知曉他并不了解,于是道:“依我看來,蘇先生大約是被那臭道士騙了。他所謂的陣法,應該只能鎮壓這府上的那東西七天,不對……這應該不能叫做鎮壓,應該是他和那東西達成了協議,讓能你們多活七天而已?!?/br> “什么!”這回不只蘇成荊,在場的蘇家人都是一臉大驚失色。 “按你們所說,府上先是死雞然后死狗,并且還有一只黑狗被剝了皮制成紙人。如果我猜的不錯,死掉的雞應該都是公jiba?雄雞黑狗,都是能鎮魂驅陰的東西,所以那東西先將這兩樣都殺了,才能開始對人下手。至于那剝下來的黑狗皮,就更簡單了,那是一種獻祭之術,能用人的三魂七魄來飼養那東西?!?/br> “若是蘇先生還有疑問,現在可以去看那道士給你留下的石碑。刮掉背面上的一層石粉,你就會知道,什么叫做七殺碑了?!币箅x說的不緊不慢,聽的人卻陣陣發寒。 蘇成荊此時臉色白了一片,轉身走入正廳后的隔間內,從隱秘之處拿出那個被香火供奉的石碑。然后在殷離的示意之下,用刀刃慢慢去刮石碑背后。那看似一體的石碑,被這么一刮,居然像是掉皮一樣片片剝落下來,露出了里面鮮紅的小字。 “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 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不忠之人,殺! 不孝之人,殺! 不仁之人,殺! 不義之人,殺! 不禮不智不信之人,皆殺之!” 鮮紅的殺字仿佛是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都將帶來一場未知的災厄。蘇成荊臉色煞白,握著石碑的手一抖,那石碑掉在了地上,瞬間四分五裂,從中流出粘稠的紅色液體來。 “你說的‘那東西’,到底是什么?”相對來說,白術倒要鎮定許多,看著地上流出血的石碑,他朝殷離問道。 殷離一臉驚詫:“自然是鬼啊?!?/br> 鬼這個東西,比妖物可難對付的多。它們沒有實體,說是魂魄卻又跟常人的魂魄不同,若是尋常的術法是沒辦法傷到他們的。也只有像是殷氏這種專門對付鬼物的家族,才拿它們有辦法。況且自古以來,鬼神皆為并稱,鬼的厲害有時候可不比仙神低。 正說著,忽然從正廳外面進來兩個人。 顧子言抬頭一看,這不是剛才出去的蘇瓊和他母親嗎?于是疑惑道:“你怎么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