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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 白霧中飄出一人, 相較賀雪真更為凝實的魂魄, 他的魂魄黯淡透明, 似乎一陣風就能吹散。 “阿皎!”賀雪真上前擁住了他。他猜得果然沒錯, 何靜書其實是自己的好友阿皎轉世。 “阿遙?!焙戊o書微笑著抱住了他。 “阿皎,你不是已經魂飛魄散了嗎?” 萬年前, 賀雪真乃是雪狼一族的王子,阿皎則是九尾狐一族的少族長。雪狼一族遭遇滅頂之災,他被好友阿皎搭救, 藏在九尾狐的駐地,仇家追殺而至,阿皎為了保護他,魂飛魄散, 此后賀雪真成為仙君搖光微,幫助九尾狐一族休養生息,繁衍子嗣,他試圖尋找阿皎殘魂,卻一無所獲。 現如今,阿皎的魂魄為什么會在下界出現? 而且看他魂魄的狀態,乃是一縷殘魂。 “我也不知,蒙昧中聽到你叫我的聲音,就醒了……” “星若皎少主早已魂飛魄散,但這縷殘魂不知因何而生,有違天道,本該在一次次坎坷凄涼的輪回中消散。但這殘魂中有著強大的念力,竟讓他經歷了百世輪回?!倍榷蛐蔷园嘴F中走出,看著阿皎淺淺淡淡的魂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執念,支撐著他的殘魂在苦海中東飄西蕩,就是不肯散去。 而且,原本不可能再有交集的兩人,竟然在輪回中一次又一次地相遇。賀雪真的選擇,也影響到了殘魂投胎的何靜書。身為何尚書之子的那一世,因賀雪真的動念,何靜書本該家破人亡的命運被改變;附身機甲的那一世,他本該永遠沉睡,在戰火中消亡,卻被賀雪真喚醒;在療養院相遇的那一世,因賀雪真的一時心軟,走投無路的何靜書絕處逢生。賀雪真的選擇,改變了何靜書本來悲慘的命運,度厄星君掐指測算,這殘魂本早就該被天道抹殺了,卻因為賀雪真命盤的介入,被強行改變了命運。 賀雪真凝目看著阿皎,度厄星君的意思是,他曾經的好友星若皎早就魂飛魄散,這殘魂乃是逆天而生,于天道所不容。 阿皎捏住賀雪真的手,按在臉上,微笑著小聲說:“阿遙,記得我死之前跟你說過什么嗎?” 賀雪真睜大眼睛,萬年前阿皎死在他懷里,他握著自己的手說:“阿遙,你要幸福。如果你不幸福,我死都不會瞑目的……” 所以,因為自己過得不幸福,所以阿皎執念未消,才生出了這縷殘魂? 無論如何,他必須保住阿皎的這縷殘魂。 度厄星君看向賀雪真:“搖光微,我該送你前往下一世了?!?/br> 賀雪真問道:“如今我對阿皎動情,道心不穩,還有必要證這太上忘情之道嗎?”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斬斷情絲,自可證道。搖光微,你本是下凡歷劫,難道當真要為了情情愛愛,在這苦海中掙扎,永無出頭之日嗎?” 賀雪真與阿皎對視一眼,度厄星君的話他聽明白了,意思就是想回到天界,就得趕緊把對阿皎萌生的愛意斬斷! 賀雪真坦然道:“若要我違背本心,那還不如待在下界經受輪回之苦。若我因此證道失敗,那便是我的命!” 他抓住阿皎的手,“這次他也會與我同入輪回,你可別想把我們分開?!?/br> 度厄星君哭笑不得:“搖光仙君把我想成什么了,仙君既然情愿犧牲仙途,我一個外人,又有什么話說。來吧?!?/br> 度厄星君一揮手,白霧瘋狂旋轉,變成一個碩大的旋渦,將三人吞噬。 疾風驟雨,天地間一片蒼茫。 烏泱泱一群修真之人遠遠站著,峭壁邊一人倒臥,另一人姿容端麗,眉眼冷肅,持劍在側,劍尖鮮血滴滴落下,匯入雨水之中。 倒臥之人握住傷口,猶在垂死掙扎,卻不是為了他自己。 他抬起手,想抓住持劍之人的衣袖,旁側之人喝道:“賀雪真,你死期已至,何必垂死掙扎!熒徽仙尊,你莫要手下留情,一時心軟,放虎歸山,鑄成大錯!” 熒徽仙尊蹙眉,一劍揮出,那多嘴之人登時倒飛出去,狠狠甩進水潭里。 “我清理門戶,輪得到你指手畫腳嗎?!” 阿皎殘魂已自行入了輪回,賀雪真與度厄星君一道,漂浮在半空中。他抱著胳膊淡淡道:“原來是這一世。我馬上就要死了,度厄星君,你打算什么時候把我丟下去?” 度厄星君卻仍在看著,他盯著熒徽仙尊,嘆道:“與帝君竟是一模一樣,不愧是帝君的殘魂?!?/br> 賀雪真也盯著此時那躺倒在地的自己,“自己”一手捂著傷口,另一只手想去抓熒徽仙尊的衣袖,被他躲開后,那手茫然垂落,遮在小腹之上。 那腹中已結珠胎,此時快有四個月了。 這一世,他是熒徽仙尊的弟子,心慕熒徽仙尊,師徒戀為世所不容,熒徽拒絕了他,如果那時候自己能迷途知返,或許不至于落得一尸兩命如此凄慘的下場,但偏偏他被情愛迷住了眼,一腔執著如飛蛾撲火,一條錯路走到黑,終是再難回頭。 如果度厄星君要如上一世那般,把他塞進“賀雪真”剛死的身軀之中,抹去他輪回百世的過往,只留這一世痛苦絕望的記憶,他真怕自己會再度鉆牛角尖,自尋短見。 正思索著,峭壁邊聲勢浩大的聲討人群之外,一中年男子御劍而來,一揮袖,雨勢停住,天地放晴。 眾人見了他,一疊聲地叫:“玉徽仙尊!”“玉徽仙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