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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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發男人只維持了半秒的面無表情,就突然風輕云淡地笑了,笑得柳書畫感覺自己有點無理取鬧。 男人手指溫柔地從柳書畫的后腦勺撫摸到脖頸,那動作和當時拿阿塔姑娘取樂時一模一樣,偏偏柳書畫毫無所覺,還以為看見男人變臉只是眼花,瞬間表情都柔和下來,聽到金發男人開玩笑般說: “你在瞎想什么?幕西山的死活跟我有什么關系?”金發男人露出可笑的表情,好似嘲笑柳書畫瞎緊張,又或者嘲笑柳書畫會有他在乎幕西山這種滑稽的想法。 金發男人微妙的笑容,好像誘人犯罪的惡鬼。 “你難道不想在他面前炫耀你奪走了他的伴侶?” 男人眼角眉梢流露出滿滿的惡意,用躍躍欲試的興奮語氣,說出近乎認真的玩笑話—— “再說……我們一路逃難,如果安全無虞,可以拿他那張不錯的皮相賣一筆錢;要是不小心食物吃完了,可以割下他的rou加餐。那么大一個人,一天吃個五六刀,夠我們倆堅持十天半個月呢;如果路上無聊了,就拿他取個樂子,戲弄一下,或者砍下他的手指,或者戳瞎他的眼睛,觀賞他在痛苦中掙扎的表情;若是我們中途不小心被野獸圍堵了,也可以割開他的血管把他扔出去當誘餌引開野獸……你說,好處是不是很多?” 金發男人的話似真似假,柳書畫分辨不出,就信以為真,雖然有些毛骨悚然,但對于男人這么詆毀幕西山,柳書畫打心底還是很愉悅的。甚至想象到那些畫面真實發生,他心頭就一片guntang、澎湃。 “你這么對待你曾經的伴侶,以后不會也這么對待我吧?” “怎么會?”男人綻開甜膩的笑容,撫摸柳書畫后頸的手掌展開,圈住柳書畫的脖子,拇指按壓在柳書畫氣管的位置,不等柳書畫回過神就收回手,凝視柳書畫感嘆道: “我這么喜歡你,就連死都會讓你死得比別人美……” 柳書畫沒有注意到任何細枝末節,也沒聽出男人話里有話,只以為是在贊揚他,滿心蕩漾。 是夜,甘蘿城外的山林揚起熊熊火光。 月上中天,一個黑影咬住月亮的一角,然后一口一口,黑影覆蓋了整個月亮!與此同時,婆羅多境內數批以“百”為基本單位引來的野獸全都像被放出閘,怒吼著,狂奔著,瘋了!它們不再聽從指揮,紅著眼睛在黑夜中奔跑,瞄到人影像吃了興奮劑,張牙舞爪地沖過去,而毫無準備的人只能四處奔逃! 獸吼聲! 慘叫聲! 此起彼伏,不絕于耳。鮮血撒了滿地,入目皆是紅色。殺紅眼的野獸,和怒火上臉的抵抗者。有能力的人當街干起,沒能力的就哭著奔逃。甘蘿城作為被野獸圍攻的城鎮之一,無數人從夢中驚起——聽到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帶著興奮感的獸吼時,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匆忙跑到院子外,遙看山林火光照亮半邊天,心里浮起不好的預感。 陸壓等人自幕西山兩人被帶走,就派人守在甘蘿城外,在發現山林起火就回去報信,等陸壓帶人趕過去,就看到一只被燒禿的變異野獸噴著水給自己降溫,沖出火圈,幾個人費了一點勁才把這只野獸殺死。陸壓觀察到土路上碾壓的軌跡,猜測幕西山他們應該已經被帶走了,一行人追著車輪印離開。 月食日食的交替,讓婆羅多部分地方的人這幾日彷如活在地獄里。 沒有了約束的大批野獸瘋狂屠城。 過了一夜、兩夜、三夜?表針受磁場影響閃個不停,婆羅多人都分不清他們度過多少個日夜,像是沒有了盡頭,城市里晝夜亮燈,四處昏暗,陰霾如籠罩在眾人頭頂,身側又有野獸虎視眈眈……這日子是如此煎熬,連政府都快癱瘓了。野獸受日、月食影響實力暴增,組織圍剿野獸的軍隊死了一批又一批,才堪堪維持住重要區域的和平。 甘蘿城靠近邊界,柳書畫出了甘蘿地界一路向邊境外狂奔。 跨越邊境時路過一個大峽谷,兩座陡峭的山峰中有一條長河,支流遍布西南,不見盡頭。幾日逃竄,柳書畫這隊人都雖已經很狼狽,身后卻沒了野獸的追逐——不論是引來婆羅多的,還是附近隔離區跑來的。 暫時安全的柳書畫喘了口氣,計算著日子,今晚似乎是最后一夜月食! “那塊地方比較空曠,今天就在那扎營吧?!绷鴷嬛钢拷逻叺囊粔K平坦地勢。 十幾名工會人員把車子停放好,搭建帳篷,吊起燈。 幕西山被綁住手腕,關在一輛車里,透過車窗可以看見柳書畫引著金發男人往崖邊走,賞江望月,很有閑情逸致。這幾日天昏地暗,幕西山猜測占據那具皮囊的一直是席善的人格。 旁邊的車輛里不停傳來砰砰砰的撞車聲和返祖人的悶吼聲。 幕西山看了一眼,數十名返祖人像摞貨一樣塞滿車廂。幾日逃竄,工會人員除了開車趕路時,根本就不靠近裝運返祖人的車廂,沒有喂過食物,只偶爾拿幾瓶水灌進他們嘴里,但就是這樣,隔壁也總是傳來難聞的汗水混雜尿sao的味道,其他人就更不愿意靠近了。一路顛簸,返祖人綁住嘴和手腳的布和繩子都松了,卻沒有人發現。 幕西山又看了一眼席善,以及席善腳下的影子,想著幾日前西蒙跟他說的那句: ‘只要你愿意?!?/br> “出來吃飯?!币粋€聲音打斷幕西山的思考。 幕西山跟著傳話人身后下車,離開前悄悄用胳膊肘打開旁邊的車門,所幸幾十個返祖人的悶吼聲嘈雜地混在一起,遮掩了開門的聲音,前面傳話的異能者著急吃飯,也沒有回頭發現那個縫隙,在里面返祖人的撞擊下,rou眼可見的,一點點、一點點變大。 幕西山走到一個凳子前,單手拿勺舀著食物一口口心不在焉地吃著,視線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當看到一個方向時,對接下來的打算放下了心,對旁邊的人說:“我想去小解?!?/br> 正吃飯的人一臉惡心,擺擺手不耐煩地說,“給你一分鐘,快去快回?!彼麄儾挥X得幕西山在一分鐘內能跑多遠,再說這附近人煙稀少,連吃得都沒有,逃出去還不等找到城鎮就能餓去半條命——要不是柳書畫還想著賣了幕西山,他們根本都不想帶著這個吃干飯的累贅。 一分鐘后,幕西山老實回來,安安靜靜地繼續吃飯。 柳書畫正和席善在帳篷邊吃邊聊,突然聽到外面碰!得一聲重物滾到地上的聲音。 快步走出帳篷,又聽見幾聲驚叫,掀開簾子見接二連三的返祖人滾出車門,雙目赤紅,其中幾個嘶吼一聲,用蠻力掙開了繩子,如野獸般兇狠地奔向最近的工會人員,張口咬了下去。鮮血噴出來染紅返祖人半張臉,那銜著一嘴人rou的樣子看得柳書畫臉色發白,胃里翻騰,兩股顫顫。 周圍聞到血腥味的返祖人變得更加興奮,在地上像泥鰍一樣扭動,牟足力氣掙脫繩子。 被咬的人捂著脖子抵抗,旁邊的異能者也紛紛出手幫忙,可幾個返祖人卻像變異了般刀槍不入,由于他們全順著血味湊向流血的那位,導致那人壓力倍增。 席善看見幕西山躲在后面暫時沒有危險,就無視了攻擊的那位,沖柳書畫道:“走吧?!?/br> “對對對!這幫返祖人是咱們的幾倍,等全都掙脫捆綁就完了!趁現在才只有五六個,咱們先趕緊跑?!绷鴷嫳粐樀脹_昏了頭,沒想著十幾個人先把幾個解決了,再把剩下的綁好。而席善也并未提醒……他的黑暗之力能輕易把這些返祖人化成灰,但無論是返祖人還是工會人員,對他都如螻蟻一樣低賤,根本不值得出手。 柳書畫沖十幾人大吼一聲撤退,就拉著席善往臨近帳篷的那輛跑去。 異能者且戰且退,跑向車子。幕西山故意放慢腳步,視線在異能者中尋找目標——比起其他人的狼狽,幕西山可以說躲避得堪稱輕松,在一堆人形rou架面前,木系精靈血脈中植物的氣息根本勾不起返祖人的胃口。 可其他人并不知道這內情。 在其他人陸續上車后,幕西山和落在最后的一名金系異能者同時跑向同一輛車子,幕西山僅剩兩三米的距離,周圍沒有返祖人。金系異能者還隔著十幾米,周圍沒了目標撞夠了車門的返祖人勢頭一轉,都圍向還沒上車的他——區別大概就是被鐵皮遮住味的rou罐頭與鮮活大肥rou? 席善看幕西山暫時無憂,就收回目光不再關注。 恰在這時,金系異能者背后一個窮追不舍返祖人伸爪一撲,眼見著就快要被追上。柳書畫看得心驚膽顫,靈光一閃想起席善讓帶走幕西山時舉的最后一個例子:若是中途不小心被野獸圍堵,可以割開他的血管把他扔出去當誘餌引開野獸……柳書畫發動著車子還不忘對將要中招的金系異能者大吼: “你趕緊割開那個俘虜的血管丟出去引開野獸!” 幾乎是說完的瞬間,柳書畫就感到身邊氣溫驟降,席善慢慢把頭轉向柳書畫,目光如刮骨刀,輕輕落在柳書畫身上,泛出森冷的寒意,讓柳書畫肝膽俱顫,握著方向盤的手不小心打滑——輪胎擦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席善手心漫出一層黑霧,朝金系異能者抬起。 金系異能者回身一把鋼盾格擋,沒有再費力攻擊——這些發瘋的家伙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不論怎樣攻擊都不見減速,射出的鋼刃只能在他們皮膚上留下微不足道的傷口,根本無計可施。聽到柳書畫的提示后,金系異能者心里立刻認同了,這唯一的辦法。 一枚鋼刃飛出。 “見鬼!”席善發現鋼刃飛向幕西山的剎那瞳孔急速收縮,驚悚的只剩針尖大小,渾身爆出一層黑霧——朝金系異能者發出的黑霧也在外面打了個彎,追著鋼刃飛去! 可畢竟有先后之分——哪怕黑霧比鋼刃厲害百倍,可先到幕西山眼前的,仍是那一把鋼刃。 幕西山余光打量席善那風雨欲來的表情,閉了閉眼……賭一把。 ——所以,明明可以安全躲開,幕西山卻只是避開了要害。 來不及收起的帳篷上掛著明亮的燈,在夜風中搖晃——搖晃的光暈中,那一段的畫面像是慢鏡頭呈現在席善的視網膜中——冰冷的鋼刃滑破幕西山潔白的皮膚,深深地扎進rou里,血rou裂開,鮮艷的,滾動著絲絲綠色的血液涌出,血花綻開。 相距那么遠距離,那畫面卻近到仿若呈現眼前。 幕西山微微皺起的眉,忍痛的表情……那一切一切都揪緊了席善的心。似被狠狠掐住,那力度,讓心臟都快要裂成兩半——席善從未體驗過這種感情,明明傷害是加諸在他人身上,他卻好像比對方更痛苦! 不該這么痛苦啊……? 陌生的感覺令席善震驚……他明明這么討厭幕西山,明明每時每刻都恨得牙咬切齒,每分每秒都想讓他受盡苦楚……他故意跟著對幕西山反感的柳書畫,讓幕西山看著他的伴侶的身體與別人親密無間,他希望幕西山受盡心靈的折磨,他希望幕西山懺悔曾經膽敢毀掉他的記憶——可為什么他沒先等到幕西山痛苦,反而是他? 為什么他會這么難受——像被撕裂一樣難受? 他又要恨了,席善嘴里嘔出血,滿心不甘!抑制不住對幕西山瘋長的恨意,恨不得把幕西山吞吃入腹! 這個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家伙!為什么幕西山受傷他卻要承受這種痛苦?!他為什么要承擔別人的痛苦???!他憑什么為了這種該死的家伙受苦??。?! 席善感覺這一瞬有什么被割裂了——他的眼睛還緊緊盯著幕西山,周圍的世界一瞬間都被抽離,眼底心底都唯有一人——可思緒卻像被什么包裹住一樣,飄得很遠,腦中飛速掠過種種畫面,多出來的畫面——身體與靈魂被割裂開,讓席善變得非常遲鈍。 他周身的黑霧在皮膚上翻騰,卻根本沒法發出,席善只能僵硬的,一動不動的,眼睜睜地看著—— 幕西山捂住傷口站立不穩,所散發出來的奇怪血rou味引起返祖人的好奇,追著金系異能者的腳步遲疑了幾瞬,移向幕西山。也就幾秒,金系異能者三步并兩步跑上車,路過幕西山時還陰險地把幕西山推向身后。再次失去目標的返祖人退而求其次,一窩蜂圍住幕西山。 人頭攢動的返祖人已經完完全全遮擋住幕西山的身影。 席善把一切看入眼中——怒火在心中灼燒,讓他的雙目猩紅。 “席善——!”幕西山虛弱的呼救聲劃破空氣,刺入席善腦中。 席善渾身一震,面部肌rou完全扭曲,體內各個關骨節咯吱咯吱作響——他極力需要做點什么發泄一下,可發射指令的大腦仍被占用著,擠滿了那些他看不清的畫面,腦與身體隔著一條溝壑,所有激烈的情緒傳到腦中都被堵塞在外,無法讓反射神經做出任何舉措。 咚!咚??!咚?。?! 心臟像碎掉一樣——被綁住手的幕西山在返祖人中間掙扎,滾向崖邊。 只要發出一片黑霧就能擋下所有傷害,把那些該死的丑陋的返祖人化為灰燼!可席善急得臉色漲紅,抬手的信息卻怎么也傳達不到手上。無處發泄的怒火讓他湛藍的眸中燒起一片火海,柳書畫小心翼翼地觀察席善——席善突然安靜的過分——柳書畫看到席善那如從地獄爬出的,兇獸一般的眼神。 席善積攢的怒火敲著腦中的隔離屏障……一下、一下、又一下! 終于,裂開一個縫隙,讓他看清了其中一個畫面—— 在一個陌生的祭臺,幕西山就被綁在那里。席善變成虛影懸在空中,見證了幕西山漫長的受刑過程,和死亡——那感覺記憶猶新,那時他也像現在這樣無能無力,眼睜睜看著幕西山一點點滾向懸崖邊,卻無力阻止他的死亡,只能恨吶、恨吶、恨吶……讓憎恨啃食他的內臟,腐蝕他的靈魂。 那些所有讓幕西山痛苦折磨,都是給他的酷刑。 他痛得好像被烈火焚燒,痛得好像被千刀萬剮,心臟被一點點撕爛撕碎,只剩下空蕩蕩的胸膛! 他還充滿憤恨,無盡的恨意——恨那個死亡的幕西山,恨無能的自己,恨這世上的一切——為什么那個人都死了,別人卻能好好得活著,恨不得把這世界全部毀掉! 碰—— 腦中的屏障破裂,一個又一個陌生的記憶爭先恐后地涌入,席善動了動手指——終于能動了! 他立刻看向幕西山,卻看見幕西山滾下山崖的瞬間——那讓席善目眥盡裂。 柳書畫驚恐地看見席善眸中一片黑紅,是暗沉的恨意和猩紅的怒火,激烈的負面情緒蓋住了那雙原本澄澈的藍眸,連瞳仁都看不見了,仿若無底洞的眼中只表達出一個信息: 目之所及,皆入地獄。 一直在席善皮膚上翻騰的黑霧霎那間彈出樹丈,彌漫整個車廂——凡是沾上黑霧的地方,萬物皆是灰燼,柳書畫扭曲著身子嘶吼痛叫,化為灰燼前還睜大一雙死不瞑目的眼——似乎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急轉直下變成這樣?!方才還對他柔情蜜意的席善怎么就對他的苦難充耳不聞?! 黑霧瘋狂擴散,異能者和返祖人皆畏懼地逃散,可仍一個又一個被黑霧追上,在絕望中痛苦死去,連渣都不剩。 席善就在無數慘叫的伴奏下,一步一步,走到幕西山墜崖的地方,眼也不眨地跳下去。 百丈之下是一條長河,席善靈活的身子在水底穿梭,一遍遍尋找幕西山。 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三分鐘……席善找了很久,連河底的魚蝦都被翻了個遍,游到開始缺氧,他也沒有找到幕西山的身影。 他找了第二趟。 第三趟。 第四趟。 第五趟……數不清多少趟,深沉的黑夜都開始褪色,月亮露出它光潔的臉,黎明將近……席善依然一無所獲。 席善站在河邊,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滴滴答答的水在他腳下匯聚了一灘,非常狼狽。他目光幽幽地看著河水深處,眼中燒紅的怒火開始消退,越來越暗淡,直到眸中只余下驚人的黑色,烏黑的,不留一點雜色,不透一點亮光——再也看不出想法。 靜如死水。 瘋狂的黑色霧氣從席善身上冒出,像古怪的濃霧一樣飄到河上,遮住河面。 nongnong的黑霧讓人看不到——那么長的長河居然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