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沈絳坐在車里,聽到這句吩咐,就知他是為了自己著想。 清明趕車,她得和兩個陌生男子同乘一輛車。 讓卓定趕車,這是她身邊的人,可以讓她心安。 明明是暗藏著的細節,卻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溫潤有禮。 沈絳又想起自己暗藏的小心思。 一時間,她僅存不多的良心,竟生出了幾分愧疚。 程嬰上車時,就看見她低頭在身上翻找東西。 他也不便多問,只安靜坐下。 而他坐在馬車靠門口處,與沈絳之間守著一個頗有禮節的距離。 終于外面駕車的吆喝聲響起,沈絳也找到了暗袖里藏著的東西。 這一路上,她讓阿鳶在自己每件衣裳上都縫了好幾個暗口袋。 她將自己的銀票,分別藏于這些衣服的暗袋里。 她手掌心往前一遞,輕聲說:“程公子,你伸手?!?/br> 程嬰聞言,將手掌往前輕輕一送。 很快,沈絳的手掌放在他的手掌上空,然后拳頭松開,掉下一?;液稚图埌臇|西,竟是一顆糖。 這粒糖在他的手掌心輕滾了兩圈。 “道路多艱,幸得能遇到公子這樣的人?!?/br> 沈絳說完抬起頭,朝程嬰笑了笑,長而媚的眼尾彎成月牙弧度,透著如驕陽般的燦爛和直率。 程嬰低眸,望著手心里,那顆裹著油紙的糖。 耳邊還有她帶著善意的話。 * 上車的片刻前。 清明趁著收拾東西時,終于找到機會,湊到程嬰面前。 他左右環顧,瞧著不遠處的主仆兩人,緩緩問:“公子,你打算怎么處理這二人?” “處理?”程嬰的聲音很清冷如水。 清明小聲說:“公子親自安撫他們,難道不是因為有旁的打算?” 終于程嬰的視線落他臉上,平靜如淵的眼眸,終于從眸底泛起一絲絲冷漠。 “自作聰明?!?/br> 清明這才知道自己揣摩錯了意思,嚇得就要跪下。 卻又想起公子的吩咐,生生站在原地。 后背上一陣一陣冒著冷汗。 許久后,程嬰清朗的聲線再次響起:“有些人,不是你輕易能惹的?!?/br> 清明這么猜測,無非就是因為他待那位沈姑娘的不同尋常。 其實也無他。 只是因為程嬰認出來,她就是那只兔子。 在漳州殺人的,那只兔子。 第8章 沈絳他們趕回去時,已臨近晌午。 阿鳶看見她,差點哭出來。 她撲上來就說:“小姐,下次你不管去哪兒,都帶上我吧?!?/br> 沈絳眼看著她眼尾又紅了,要哭出來,提醒道:“這么多人看著呢?!?/br> 阿鳶臉皮到底還是薄,趕緊抹了下眼睛。 一旁的護衛,見她回來也松了口氣。 許青上來道:“屬下等未能找到三小姐,還請三小姐處罰?!?/br> 他是除了卓定之外,護衛中武功最高的,護衛中都是以他們二人為首。 卓定昨晚隨沈絳離開之后,他就成了護衛的領頭。 雨停之后,他連續派了兩批人出來,只是都沒找到沈絳他們。 沈絳語氣和緩道:“昨夜大雨,是我們臨時被困在路上,你們何錯之有?!?/br> 許青又問:“三小姐,我們現在還啟程嗎?” 本來他們今日就該進京的,誰知耽誤了這大半日的時辰。 沈絳想起卓定昨晚守著自己,一夜未睡,今早又趕了這么久的馬車。 她吩咐說:“跟驛丞再說一聲,我們再住一日?!?/br> 此時程嬰也帶著清明走了過來。 “這個驛站可以更換馬蹄鐵嗎?”沈絳關心道。 程嬰淡笑:“已與驛丞說過?!?/br> 那就好。 沈絳見他們也要驛站,“公子今日也要在這里休整半日嗎?” 程嬰微微頷首,溫和道:“昨日夜宿荒廟,馬匹又受損,所以我們會此處歇上一晚?!?/br> “那我先回房間,不打攪公子?!?/br> 待沈絳帶著阿鳶回到房間時,憋了一路的小丫頭,終于忍不住了。 她急不可耐的問道:“小姐,方才那位公子是誰?” “怎么你與他頗為熟稔的樣子?你在何處遇見他的,還有剛才我瞧見你是從這位公子的馬車里下來的?!?/br> 阿鳶一連串問題砸過來。 弄得沈絳回頭望著她,笑道:“你問這么多問題,是想我回答你哪一個?” 阿鳶抿嘴。 沈絳吩咐她:“去要點熱水過來,讓我洗漱吧?!?/br> 她這一夜睡在草堆上。 阿鳶這才趕緊去廚房要熱水。 好在這里是驛站,只要銀子給足了,還是能洗上舒服的熱水澡。 她洗澡時,一貫不喜人伺候。 所以等她洗完,才叫阿鳶進來。 她身上穿著淡粉的中衣,一頭烏黑長發此時濕漉漉的。 阿鳶趕緊拿了干凈的白布,包裹著她的頭發,小心翼翼擦拭,還說道:“小姐,我剛才又遇到那位公子了,他就住在咱們對面的客房?!?/br> “對面?”沈絳一怔。 阿鳶一邊擦頭發一邊道:“這位公子瞧見我時,還沖我笑了呢?!?/br> “他人真好?!?/br> 沈絳猛地轉頭,朝阿鳶看過去。 阿鳶被自家姑娘古怪的眼神,看得眨了眨眼睛:“小姐,我說錯了什么嗎?” “難怪追著我問人家的事情?!鄙蚪{嗤笑。 阿鳶這才明白,她說的意思。 小丫頭立即羞紅了臉,連連否認:“我才沒有,小姐,你怎么能這么取笑我?!?/br> 沈絳舒服的趴在靠枕上頭,突然感覺自己頭皮被扯的生疼,她趕緊說:“好好好,你沒有,小心些我的頭發?!?/br> 阿鳶這才發現自己力氣使的大了。 她趕緊放緩手上動作,又開口說:“我是覺得這天下好男子那么多,小姐你別難過。我看這位公子不管是長相還是氣度,都比那位楚公子好?!?/br> 聽到這里,沈絳才發現,合著這丫頭說了半天,都是為了她。 突然她有些發笑,自己如今到底是多可憐? 竟讓阿鳶這傻丫頭瞧見一個男子,就要歡喜的給她拉郎配。 這是生怕自己被楚凜刺激了呀。 當然,程嬰這樣的男人,確實不管從長相還是氣度,都是萬里挑一。 最起碼沈絳長這般大,從未見過如此俊逸的人。 “這位公子再好,那也不是你家小姐我的?!鄙蚪{懶懶散散道。 * 沈絳醒來時,外頭的光線已有些微微暗。 她一醒,坐在椅子上正繡花的阿鳶就看了過來。 “什么時辰了?”沈絳問。 阿鳶說道:“剛過酉時?!?/br> 沈絳起床后,又簡單給自己梳洗了一番,就帶著阿鳶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