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吃飯穿衣量家當
1 所謂風俗,不外乎就是人們長期形成的那些傳統思想風尚,禮節與習性。 其實,這當中的有些行為模式或規范,它并非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會伴隨著社會的發展而逐漸有所變化。 就大奎他們家所在地區的具體情況來說; 在早,這里的人們對房前屋后的栽種之事,那是頗有忌諱的;老早就有“前不栽桑,后不栽柳。家中不栽‘鬼拍手’(楊樹)”的說法。 尤其是楊樹,那“楊”字音同“揚”字,這更是讓那種喜歡較真、又有著“家財不外露”的持家理念的人們很是避諱。 只是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變化,如今還來講究這些的人們已是越來越不多見了。 在婚嫁生育方面; 在早,閨女出嫁有個講究叫“哭嫁”——說是出嫁不哭的人生孩子容易出啞巴。 一當到了新媳婦過門時,出于“多子多?!钡睦砟?,人們又會設置一個讓新媳婦跨驢鞍的節目。 其意為:新媳婦跨驢鞍,一氣生十三! 但漸漸地,這些顯然不合時宜的陋習也早已歸于絕跡。 因為情形是明擺著的:不哭嫁的女人也沒有幾個會生啞巴孩子——生下的孩子不光中國話說得溜,甚至外國話也能招呼上一氣! 至于生育這方面,當今國家大力倡導計劃生育,你就是有心真想“一氣生十三”,你自己覺得有這種必要和這種可能嗎?! 就說青年男女定親之后的事情; 如今眼下的年輕人,一經定了親,有些女方就開始不再拘泥儀式;不光來來回回就在男方家里常住,甚至婚禮還沒舉辦的,孩子倒是先生下一個來“壓箱底”——這些都算不得是啥稀奇了。 畢竟時序進入到了二十一世紀的當今,社會的進步可謂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就連最少見識的鄉村老太太,也能見識到了好好的衣服非得弄上窟窿、補丁才好穿,美其名曰“乞丐服”。 而那女孩家穿著的“恨天高”的鞋子,看上去比踩高蹺還玄乎,更是能讓老人家看得那叫一個心驚rou跳! 但是,時光回逆到上世紀的七十年代,那時的情景,自然是今天的人們難以想象的。 那時候,一對青年男女(自由戀愛的除外),他們從定親到結婚,相互之間能夠交往接觸的時候實在是少得可憐。 拿女方來說,自從與人家訂親后,除了定親后不久,按習俗去婆家給未婚夫“送鞋子”,利用那機會能跟未婚夫見上一回; 再就是每年麥收過后,按習俗走上一次婆家,去住個一天二日的,之后便穿著婆家給剛做成的新衣服回家。 除此之外,一對青年人如果相互住的比較近便,平時也許還能趁著趕集之類的機會見個面。 要不然,那也就只有等大年初二、新女婿去走丈人家的時候,兩人才能會上一會了。 至于平常時候,兩人即使有空閑時,差不多也是誰都不好意思無緣無故就跑了去跟對方會面——首先一點是覺得抹不開,不好意思。再就是怕人說閑話。 話說那剛定親之后的“送鞋子”。 按當地風俗,定親之后不久,女方都要趕做出一雙鞋子送去給未婚夫穿。 至于此舉的來歷,有說是表示心意的;又有說是展示手藝的;還有說這是女方以此想試探一下,看看男方行事咋樣的。 但到底是哪種說法靠譜,待考。 不過,無論如何,一當到了女方來送鞋子時,那男方需要做到的一點就是:不管貧富,不拘多寡,男方都會給女方回送上一個紅包以示心意,戲稱“出血”——給錢多叫做很出血;給的少則稱之為不出血。 民間一直流出著這樣的一個笑話: 說是有一個姑娘,她定親后去給未婚夫送鞋子,婆家不知真是窮得蝎虎,還是摳門到家了,反正婆家回送給她的紅包里,居然才只有兩塊錢! 這簡直就像是打發要飯的! 當時,她因為沒好意思當場打開紅包看,所以并不能馬上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錢。 直當到了村外打開一看,她見里面竟是僅有兩塊錢,頓時可就怒氣攻心,躥火上房,一扭身便殺了個回馬槍——氣沖沖返回了婆家。 一進了婆家門,她二話不說,奔進灶房先抄起菜刀,接著就滿院子里想抓雞,活撲活拿。 一時間,院子里雞飛狗叫不安生,如同鬼子進了莊。 當一頭霧水的婆婆問她這是要干啥時,她惱恨恨地便回答道: “我要殺個雞看看——看看它到底是出血還是不出血!” 2 話說那李玉淑: 定親之后日子不多,她也來婆家“送鞋子”了。 因為玉淑要來的日子三奎提前知道,也跟大奎說過,大奎早就心里有數。所以,大奎早就趁逢集的日子,提前割了一點豬rou啥的以備接待,避免了臨上轎現扎耳朵眼地倉促。 但是,玉淑此來,不免還是讓大奎感到了一種相當大的意外。 原因是玉淑這次來,不僅給三奎送來了鞋子,甚至也給他這位大哥送來了一雙自己親手做的布鞋! 這讓大奎頓時間禁不住格外地心動起來,一時不知說句啥話才好······ 至于三奎為啥事先沒把這事給大奎透漏一下,是不知道?還是疏忽?還是想給大奎一個驚喜? 暫無答案。 本來,為了玉淑來送鞋的事,大奎已是提前備好了十塊錢的紅包,想拿來回送給玉淑的——這點錢雖說不上多,但他打聽過別人,覺得這也還算說得過去。 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是玉淑竟然送來了兩個人的鞋子! 很顯然,再要是將就把這點紅包送給玉淑,那恐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甭管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該要的面子還就得要,受罪也得要——不能讓人家說出別的來! 于是,當激動之余的大奎想到這點,由于手頭實在也拿不出更多的錢了,他便想到出去找別人想想辦法。 只不過,當大奎剛要打算出門去,那從進來門不一會,就把大奎他們兄弟幾個該洗的衣服翻出來一堆,此時正在院子里洗著的玉淑,她一見大奎往外走,便對大奎笑道: “大哥,出去???” “啊,我、我出去······有點事······” 有點支吾地說著話,大奎腳下繼續往外走去。 眼看著大奎的背影,似乎早已看透了大奎心思似的玉淑,不禁喊出了一聲: “大哥!” 大奎一下站住腳,一回頭,眼神問詢地看著玉淑。 玉淑朝大奎上前走近兩步,稍一沉吟,隨后開口道: “大哥,你、你就快不要去cao持犯難了,吃飯穿衣量家當。咱就實實在在過日子,不用來那些虛禮;我臨來時,我爹也囑咐過我了——我啥錢也不會要的,真的。大哥你就快別多cao心了······” 一見玉淑如此說話,大奎由不得心頭就是一陣滾熱,一下沒有答上話來······ 并且,不知咋的,大奎的腦海里,竟還忽然一下聯想到了二奎的媳婦崔玲······ 是有感而發?還是想拿那崔玲來跟玉淑做對比?大奎一下也說不清······ 3 在三奎meimei小嫚的相幫下,玉淑一氣洗完了手頭的衣服。 剛把衣服在曬衣繩上晾開,玉淑忽然意識到,三奎似乎有一會兒沒見到人影了。 那陣還在身邊亂轉悠呢,這會兒上哪去了呢? 玉淑不禁有點納悶。 當玉淑一問小嫚,那小嫚稍一尋思,便口氣很肯定地: “十有八九我三哥下河摸魚去了,是想拿鮮魚宴招待你吧。嘻嘻。三嫂你不知道,我三哥一向可喜歡摸魚呢,去年還摸到過一條三斤多沉的呢!” “是嗎?那······我去看一看······” 玉淑此時突然來了想去看看三奎摸魚的興致——其實她也是想借機去單獨跟三奎相處一會······ 機靈的小嫚一聽,似乎一下也就看透了玉淑的心思,嘻嘻一笑,道: “行,那你就去吧。順著河邊使勁往下游走一走就能找到。那里一向水深,魚也多,三哥他老喜歡去那里?!?/br> “那好,我去看看一會就回來?;貋砹嗽蹅z一塊做飯?!?/br> “不用,你盡管忙你的去,我自己就行。嘻嘻?!?/br> “看你這話說的。我有啥忙的?” 小嫚調皮地: “我也不知道。我就只是這么說說。好像也沒啥意思·····嘻嘻?!?/br> 為小嫚這話,玉淑由不得“噗嗤”一下就失了笑。同時,她還暗暗在心里道了小嫚一句“小鬼頭”。 之后,她便不無含羞地出了門去。 4 正如小嫚所猜想的那樣,三奎確實是下河摸魚去了。 那陣子在家里時,滿心喜歡的他圍著正洗衣服的玉淑轉來轉去大半天。 他見玉淑跟小嫚圍著一個盆子洗衣服,兩人拉得還挺熱乎;自己即插不上手,也多不上幾句嘴。 就在這當口上,他忽然想到了要摸條魚來招待玉淑,于是便一抬腳出了家門。 一邊往河邊走著,他的心里還尋思著:今天要是運氣好,能摸到一條大點的魚——最好是兩條,那可就好了;一條拿來招待玉淑。另一條可以讓玉淑帶回家去給我那丈人爹腥一嘴——要是有人問起丈人爹:還是鮮貨呢!哪來的?丈人爹回上一句:女婿孝敬的!要是人家再羨慕地夸上那么一句:這女婿真是不孬······ 嘿!那該有多好! 三奎心里美滋滋地這么邊走邊尋思著,不覺便來到了村前的小河。 順著河邊使勁往下游走了走,三奎在一塊深水的地方停下了腳來。 他先是脫了上衣與長褲,之后穿著褲頭便下了水去。 他滿心盼望著今天能大有收獲才好。 哈哈,說來他今天還真是運氣不錯。這不,他在水里剛摸了不一會的功夫,竟就果真摸到了一條大個的??礃幼幼阌腥锒喑聊亍热ツ昝降哪菞l只打不??! 這讓他頓時由不得就是心花怒放,激動得腿肚子都連著打了幾個哆嗦! 但是,讓他始料未及地是,正是由于摸到了這樣的一條大魚,到頭來自己卻居然連褲子都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