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禮多人不怪
1 為了三奎定親的喜事,大奎歷經連日的cao心張羅,到定親前的頭天晚上,方方面面的事項總算差不多已是備辦就緒。 為此,大奎身上疲憊,心里更累。 但一腔父母心腸的大奎,他累得高興,累得痛快,累得心甘情愿——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也是他心中對于弟弟的最大的愿望! 到定親這天,因為請來要給定親喜宴掌勺的本村那位韓大嬸,昨晚就說好了今天一大早就要來動手備辦菜肴,也是大奎心里還這事那事地擱掂著,他在床上實在也躺不住——這不,天還剛蒙蒙亮,他便起了床來,先自動手忙活上了。 隨后,家里其他人也都陸續起了床——都知道今早會很忙活,還有許多事情要辦; 比方說,今天來往人多,無論坐的板凳,還是酒席上的盤碗、筷子之類,需用量都要多。而自己家里有的那點板凳、盤碗啥的,根本就不夠使喚,都得到街坊鄰居家里去借用才成。 再說,借來后還得務必做好必要的記號,免得到事后歸還時,弄得亂七八糟。 一往,有的人家就因為辦喜事借用了別人家的東西,到歸還時搞得七差八錯,結果喜事辦完都好多天了,那里還在暈頭轉向地忙著查對弄錯盤碗和板凳的事情。 到天光大亮,一家人伴著登枝喜鵲的喳喳歡叫,出來進去地正忙碌時,那起了個大早、前來給三奎賀喜和幫忙的二嫚兩口子也趕到了。 當然,隨他們兩口子一同前來的還有他們的孩子——才幾個月大的胖兒子:壯壯。 準確一點講,二嫚的到來,說是來幫著忙活,但孩子還太小,一會吃奶兩會哭鬧的,實際上也就幫不上多少手。 她來的目的,主要也就是祝賀之意,來湊個熱鬧。 再看那胖娃娃——哭哭鬧鬧就是他的本份,時不時便會來上一鼻子。而他的那咿咿哇哇,以及人們逗弄他的笑語歡聲,這無形之中也便給本就充滿著喜慶氣氛的家院,更增添了幾分莫名的熱鬧與興旺的人氣······ 2 三奎定親這天,二奎也是一大早就來到家幫著大奎他們忙活。 他昨晚是在飼養室那里睡的。 今早,他起床后先給牲口喂上草,之后并沒有直接就到大奎這里來,先是回了一趟自己家。 他這是想著:如果可能的話,也讓媳婦崔玲家來幫著忙活忙活——幫忙多少倒在其次,就是對外場上也顯得好看一些。 話說那崔玲。 難怪三奎在把崔玲和那大汽燈教訓了一頓之后,一直就有一個真切地體會:什么“老母豬想著萬年的糠,記吃不記打”,“狗改不了吃屎”——都他娘的還是打輕了!只要下狠手打疼它,那就沒有個讓它記不??! 這不,自從被三奎領人教訓過之后,漫不說這殺雞給猴看的一手,讓村里的那些追腥逐臭的浪蕩男人不免望而卻步,初步顯示出了一種震懾的效果。 就是那崔玲,對于自己的行為所引來的后果,她也不免一時心有余悸,不得不有所收斂,不敢再去那么恣意放肆。 畢竟那被人一頓胖揍的滋味很不好受——那可不是一貼膏藥,想揭還能揭下來! 也就是在這之后過了一段時間,崔玲懷孕了。 對此,盡管外界上難免會有些難聽的議論,有些人甚至就說什么;崔玲懷上的那孩子還指不定是誰的種呢。 可二奎卻相信媳婦懷上的孩子,那就是自己的。 因為二奎通過自己的留意與觀察,他覺得媳婦崔玲的行為已是大有改變,不再是之前的那個樣子。 也正是因此,一當媳婦崔玲懷孕之后,二奎不僅不計前嫌,而是以更加關心地態度來對待崔玲。 如此一來,之前崔玲在家做飯的時候本就沒有多少,現在倒好——做飯、洗衣、收拾家務之類,差不多一古籠統都讓二奎給包了圓。 而對于崔玲被打這件事,二奎雖然也很容易地就尋思這件事十有八九是三奎所為。但自從事情發生后,二奎并沒有想過要找三奎談及這事。 說到底,二奎在這件事上態度也是相當矛盾的。實在有點就像有人所說的“唐僧心理”! 你看:照崔玲和大汽燈的行為,二奎一方面也覺得教訓一番并無不可。甚至是理所應當。 但邪門的是,與此同時,二奎盡管還說不上就是責怪三奎的“抱打不平”和手下無情,可心里又總不免模模糊糊有那么點感覺——三奎出手似乎也太重了點······ 唉!這個戴了綠帽子的二奎呀······ 話題說回現在。 話說二奎從飼養室回到家來,剛對那崔玲說出自己想讓其家去幫把手的意思,再看那自己被打后,也是一直懷疑就是三奎所為的崔玲,一聽他這話,立馬就是臉色往下一拉搭,沒好氣地: “我這樣能家去干啥?愛家去你去。我不去!” 就這樣,二奎只得自己一個人悶聲不響地回到老家里來幫著忙里忙外。 再看看家里人對崔玲沒有露面的反應······ 唉!家里的人們,本來就對崔玲這個“一家人”,從印象到感情,實在都是稀松平?!@不,如此大喜之日崔玲卻不來露頭照面,家里人對此一時竟是誰都懶得問一句! 這人緣混的······ 3 大奎一家人忙活到早飯時分,剛剛胡亂吃了點東西,那些被邀請前來陪今天女方來賓的“陪”便都陸續來到了門上。 這其中,即有那德高望重的七爺爺,也有二叔二嬸,三嬸和四叔四嬸,還有臨時拉上的媒人——那位“秀才”大伯。 本來,大奎也打算邀請他們兄弟對之最有好感的三叔前來的。 無奈他三叔那人,跟他的同胞兄弟——大奎的四叔迥然不同;大奎的四叔那實在可以稱之為嗜酒如命,而三叔卻就不是對喝酒有無愛好的問題了,而是直接對杯中之物有過敏反應,一向就是滴酒不沾的。 因此,大奎一當去邀請三叔,三叔推辭不就,大奎也就不好再勉強。 至于二叔與四叔這二位,真是要依著三奎和四奎的意見,怕是請不請他們來都無所謂——“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不少。沒啥意思”。 但大奎卻覺得自己這邊絕對不能如此失禮——自己這邊請不請他們,這跟他們的行為做事是不是有個長輩的樣子是兩碼事。 不能他們做初一,自己這邊就來做十五。 無論如何,他們的輩份在那里擺著呢! 4 在人們的熱情期待中,以玉淑的父親為首的女方嘉賓十多人一行,被人導引著來到了大奎他們家。 雙方一見面,自然先是相互介紹,認識一番。 玉淑被三奎引到大奎面前做介紹。 這是玉淑第一次面見大奎。 有關大奎,玉淑已聽三奎無數次地說起過,心中對之早已充滿敬意。 眼下,一當看到了這位與三奎面目相仿、但顯得有些憔悴的大奎,頓時,玉淑由不得就是心生肅然,便趕快以極恭敬地口吻喊出了自己對大奎的第一聲稱呼: “大哥?!?/br> 大奎連連答應了兩聲。眾目睽睽下,大奎不免有那么點兒不好意思······ 在相互介紹認識的這一環節,表現最為有趣的,自然當屬四奎與玉淑的父親了; 四奎一當被三奎介紹給玉淑的父親認識,只見他隨即便熱情氣地對玉淑父親喊出了一聲“表大爺”,并且還沖玉淑的父親愣頭愣腦地就是鞠了一躬! 如此一來,四奎這個調皮鬼不知從何處學來的禮節,讓那從未經受過這個禮數的玉淑父親一見,猝不及防之下,慌忙一伸手攙住四奎,嘴里過意不去地連連說道: “老侄子,太氣了。禮重了禮重了?!?/br> 四奎很場面地回應道: “應該的應該的。禮多人不怪不是?” “不怪不怪?!?/br> 眾人一齊笑了起來······ 5 酒宴開始后,按事先的安排,四奎應該負責給男賓們這一桌端盤子上菜。 但開宴不一會,四奎竟就主動提出要跟五奎調換一下。 五奎本是在灶房里負責給掌勺的那位韓大嬸燒火的。 怎么回事呢? 事情得從那掌勺的韓大嬸說起。 韓大嬸,五十出頭的年紀。別看是女流之輩,但她在煙酒方面的愛好卻是不讓須眉。 就這樣說吧:她在紅白公事上給人家掌勺當廚,只要一開工,她身邊離不了的兩樣東西,那就是香煙與酒盅。 她往往都是邊干邊抽加喝酒,真正的“革命、生活兩不誤”。 而四奎只所以想跟五奎調換差事,并非是對燒火情有獨鐘。其實他看上的,也就是韓大嬸身邊的那酒瓶與酒盅! 那四奎,以前沒創外在家里時,他對喝酒的事似乎還說不上愛好。但從他創外回來后的表現看,他對于喝酒好像開始有了逐漸興趣變濃的趨勢。 如今的他,已是到了一聞到酒味就先三分興奮的程度。 并且,現在他一旦要是連著幾天不想辦法來抿上兩口的話,似乎不免就會有那么點過意不去的感覺。 這樣的發展,讓他有時也不禁會在心里暗暗發問自己: “難道我這是將來要給四叔當‘接班人’不成?” 話說眼下;四奎坐在灶門口那里,他一邊燒火,一邊跟那韓大嬸斷不了閑侃說笑。 自然,心里暗有打算的他,憑借近水樓臺之便,一來二去的,也就免不了開始跟那韓大嬸你一盅我一盅地捏起了酒盅來。 到定親酒宴進行到玉淑給男方的親人們挨個敬酒一杯時,酒精的作用,已是眼見得讓四奎的情緒興奮高漲了起來,顯出一派神采飛揚。 就是在這種狀態下,當玉淑給他敬酒一杯,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之后,按禮節先稱呼了一聲“三嫂”。 緊接其后,一時興起的四奎便要求玉淑來公開一下跟三奎的戀愛經過與心得。說是讓兄弟們“學習學習”。 那玉淑看來心眼倒也來得挺快,一見四奎這樣來調皮,她臉兒微微一紅,隨即一?;尨蚱瘃R虎眼,開口對四奎笑道: “這個你可別問我。問你哥還不就行了?” 玉淑這話顯然難為不住四奎,只見他馬上就應對道: “求神還就得問正尊!閨女大了外向——胳膊肘朝外拐。兄弟大了就藏心眼。除了老婆孩子熱炕頭,兄弟能算哪根蔥?這誰還不知道的!你呀,就千萬別跟我提我三哥,他是最不夠意思的;你看看:你倆都談得熱火朝天了,可我一時愣是還被蒙在鼓里——老是傻乎乎地以為他見天晚上往外跑,那是去撈魚摸蝦呢!” 四奎如此一番言語,引逗得大家不禁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飛出屋外,與那喜鵲的喳喳歡叫聲融合一起,在空氣中漣漪般四溢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