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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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玉鳴哀怨地看了霍容與一眼,眼神空洞地和兩人打了招呼,然后默默地往自己院子行去。 霍容與雖知霍玉鳴心系凌嫣兒,也知昨日霍玉鳴便是因了親事去尋他。但,他并不能看出霍玉鳴這般模樣是因情而致。故而關切地叮囑了句:“往后要好好休息?!北阄樟饲爻嗟氖譁蕚湟煌鲂?。 霍玉鳴呆呆地看著他們倆走遠,腳步一頓,轉身要往自己院子行去。 走了幾步后,他遠遠地聽見秦楚青在喊他。緩緩轉過身去,正要細問,就聽秦楚青笑問道:“你今日不去送小六了?” 小六? 秦……正陽? 霍玉鳴呆滯了一瞬,忽地想起來之前說的秦正陽要走一事,暗道一聲“壞了”,心說怎么把這事兒給忽略了?忙趕緊整理衣衫,急追秦楚青她們而去。 秦正陽顧忌jiejie的身子,先前商議的時候便說是秦楚青不用去送。后見秦楚青堅持,他又改了口,讓秦楚青到城門處等著,到時候在那里匯合。省得要先去伯府再出城,白白多增添了許多的路程,得不償失。 但秦楚青覺得送弟弟就算折騰點也是應當的。且她之前慢慢調養身子,這兩年已然不錯了。不過是有孕罷了,何至于連出趟門都要這般小心謹慎?就笑著和他打趣:“你怕是無法第一時候見到小外甥了。如今帶了小家伙去伯府送你,終究能多看幾眼不是?” 秦正陽這次再去軍中,怎么樣也不可能幾個月內再回來一趟。故而秦楚青生產的時候,他定然是不在家的。 想到這個,秦正陽的心里滿是酸楚和愧疚??傆X得自己沒能在jiejie需要的時候在旁照顧。故而訥訥半晌,說不出話來。 緊接著秦楚青乘勝追擊七繞八繞,秦正陽就被她說得暈了頭,不知道怎么的就點了頭贊同秦楚青去伯府送他。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事兒就這么敲定了。秦楚青和霍容與今日起了個早,也是為了先去伯府和眾人見面。 ——霍容與聽聞秦楚青的打算后,未曾反駁。只是吩咐下去,讓人將馬車又收拾得更加舒適、穩妥了些。又拿定主意,一路和秦楚青同坐馬車而行,在旁也好照料她。 霍玉鳴匆匆追了過來,卻是獨自騎了匹白色駿馬。也不敢越過馬車去,只在后頭不遠處輟著。 因怕秦楚青受到顛簸,馬車行得慢。故而大家雖然起了個早,去到伯府的時候,也早已天色大亮。秦正陽已經收拾完畢,只等著拜別家人了。 出乎秦楚青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是,霍玉暖居然也來了。此刻正窩在廳中一角,靜靜地看著自己腳尖前的幾寸之地, 霍玉鳴心中有事,就只和秦正陽說了幾句場面話,就退到一旁自去想自己的事情了。以至于他甚至都沒發現霍玉暖的不對勁。 秦楚青和楚新婷卻看出來了,發對視一眼后,秦楚青笑問霍玉暖:“暖兒今日怎地這樣沉默?今日過去,可是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見不到小六。即便這樣,你竟是也不開口了么?!?/br> 霍玉暖拿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秦正陽一眼,嘆了聲,道:“能說甚么呢?說再多,他也是要走的不是?若我幾句話就能留下他,讓他在京里好生過著,那讓我說上千句萬句我也是肯的?!?/br> 她這般的說法,秦楚青到底是不好再接了。而且,霍玉暖這話賭氣的成分居多,也不是她能勸得了的。因此,秦楚青又與她說了幾句話,便上前細細叮囑秦正陽一些事情。有些是先前講過的,如今再強調一遍。有些是剛剛想起來,就與他簡短說了。 不過短短時間后,便到了出行的時辰。 秦正陽上了馬,大家或是上車,或是騎馬,都一同慢慢往城門處行去。待到出了城,再行幾里,便是一個八角涼亭。 最終分別的時刻終于來到了。 常姨娘這次得了秦立謙的特許,一同來了這里。其他人還好,雖然情緒波動大眼圈兒泛紅,卻沒人落了淚。 但常姨娘就不同了。 她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向往下滑落。到底是不能承受離別的痛苦,哭了個徹底??吹么蠹叶夹睦镫y過得緊。 秦立謙雖覺得她這樣有些不合時宜,但對著一個不舍親兒的母親,他怎能說得出指責的話來?暗嘆一聲,攬了她往一旁好生安慰去了。 秦正陽和大家道了別,正欲離去。突然,一身火紅如蝶撲來。 霍玉暖立在秦正陽的身邊,終究是對他開了口。 “哎,你記住之前我對你說過的話了嗎?” “你指的是前些天的所有的話?記住了?!?/br> “有甚么?” “掙個軍功回來!” “還有呢?” “呃……不準看北疆的女孩子?”秦正陽回想了下,愣愣地說道。 霍玉暖是想讓他提起自己說過的‘要保重身體’那一些,哪想到他將之前她悄悄叮囑的話就這么正大光明地說了出來,當即羞惱地要哭出來了,跺著腳說道:“隨便你罷!我不要理你了!” 語畢,轉身就跑。 秦正陽正打算去追她,回頭看了眼將要出行的方向,遲疑了下,深深嘆一口氣,與秦楚青她們道了別,翻身上馬。 霍玉暖見他沒來追,心底一慌。轉回身緊跑了幾步往那邊去。 恰在此時,秦正陽朝這邊揮了揮手,顯然是在道別。 霍玉暖曉得他這是看到她了,這才心中安定了許多,朝他揮了揮手。 秦楚青暗暗喟嘆一番。側首和霍容與說了幾句話后,正打算問父親是不是要準備歸家了,卻有宮人朝這邊行來,似是林公公身邊得力的人。 他見了大家,也不敢多耽擱,只賠笑著掃了周圍一眼,都來不及和秦立謙這個明遠伯爺多說什么,當即走到霍容與和秦楚青跟前:“王爺王妃可否借一步說話?” ☆、第162章 霍容與聽聞,眉端輕擰,“你說?!?/br> 對面的公公四顧看了看。 秦立謙倒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見狀無需旁人多說,自顧自引了家中幾人往一邊去了。如此一來,倒是不需霍容與和秦楚青與那位公公再避去旁邊了。 公公感激地朝明遠伯爺那邊一笑,環顧四周后,又快速地轉過頭來??纯椿羧菖c,又瞧瞧秦楚青,果斷地轉向了秦楚青那一邊,輕聲說道:“陛下今日燒得厲害?!?/br> 短短幾個字,讓冷靜自持的霍容與都大驚失色,“怎會如此?” 公公見霍容與問了話,忙道:“陛下近日身子不適,只是未曾表現出來。今日一早起身時不知怎地著了涼,到了這時候便燒起來了?!?/br> 秦楚青問道:“御醫怎么說?” “說是病得有些……兇險。若是飲了藥還未舒緩,那就極兇了?!惫故俏丛[瞞,字字都說了出來。但是,他得到的另一項任務,卻是著實有些難以開口。但是,說甚么讓敬王爺避諱的話,他又不敢。 公公偷眼覷了霍容與幾眼,努力將聲音壓至最低,道:“不知王妃可否往宮中探望陛下一趟?” 雖然他努力小聲,但也知道,哪能逃得過敬王爺之耳?話一出口,就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好似那項上之物下一刻便會不見了似的。 霍容與眉間的郁色更重。他淡淡地瞥了公公一眼,卻未曾發火,而是朝秦楚青頷首示意了下,這便負手背過身去。 這就是讓秦楚青細問情形了。且,顯然不會問責旁人。 公公暗暗松了口氣,忍不住伸手在頸間摸了把。就聽秦楚青問道:“這是怎么回事?你且細細道來?!?/br> 公公忙斂神肅容,把霍玉殊這段日子的情形盡數告知。 原來霍玉殊前些日子便身子不太好。加上過于勞累,不知怎地染上了風寒。一場病后,沉寂頗久的心疾再次復發。他硬撐了幾日,終究不敵,今早不知是那風寒所致還是那心疾所致,竟是發起熱來。 秦楚青一聽,甚是心急,“御醫怎么說?” “御醫……”公公的額上滲出汗來,“御醫或是從風寒診治,或是從心疾診治,都在努力,卻未曾有大見效?!?/br> 宮中行醫最怕用藥不謹慎。主子們各個矜貴,若是一個出了岔子,會禍及的就是自身。那些御醫哪敢用重藥?怕是一個個都只想著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旁的卻也顧不上了。 更何況,如今的皇帝是個性子喜怒不定的。他們更是不想禍及己身,自然愈發“謹慎”起來。如今霍玉殊病重,給霍玉殊所用之藥,怕是只能治標不治本。 “王府中如今請了一位大夫,擅長此道。我回府后便讓人將他送進宮中為陛下診治?!鼻爻嗉奔闭f道。 誰知公公聽了她的話后,非但沒有面露感激,反而更加為難了些。 秦楚青忙問何事。 公公期期艾艾說道:“陛下……陛下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叫著王妃的名字來著……” 秦楚青一聽這話,便是一怔。 公公就覺得下面的話愈發難以開口了。 他眼睛不敢看秦楚青,死盯著腳前幾尺地,極弱極弱地說道:“所以林公公讓小的來問問王妃,能不能、能不能親自進宮,去、去看看陛下……” 說完這話,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敬王爺就在身邊呢。雖然背過身去故作不在,可人就杵在那兒呢,哪里是真的聽不到? 可是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這話不說出來也不成??! 就在公公心驚膽戰地覺得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敬王爺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既是如此,那我們便去一趟罷?!?/br> 公公剛要謝過王爺,后轉念一想,才反應過來。 ——哦,敢情是敬王爺不放心,要一同跟了過去? 遂大喜,鄭重行了個大禮。 ——這種情形下,有敬王在旁,宮里頭就好似有了主心骨,大家也不至于慌亂了。 若是尋常大事,霍容與等閑也不肯讓秦楚青露面。但如今霍玉殊身子不好,眼看要到年關,他卻病情加重。這可著實難辦。若是到了深冬,怕是更加難以痊愈。 夫妻二人再不敢多耽擱。大致和秦立謙說了聲要進宮去,就趕緊坐車往了那邊趕。 霍玉暖不知是霍玉殊病了,聽聞兩人要過去,還和秦楚青說“記得代我向皇帝哥哥問好呀”。 秦楚青聽了她提到霍玉殊,哪里還笑得出來?強撐著答了一聲,再不敢多言。 路上的時候,霍容與生怕秦楚青勞累,特意讓她躺了下來,讓她合目休息片刻。又讓人趕回府里通知周黃,將梁大夫請進宮里去。 周黃先前就是被派了去往別院那邊來回跑的,知曉秦楚青和霍容與在別院的安排,明白梁大夫給霍玉殊看診的時候,最好不要讓他知曉霍玉殊的身份。不然的話,有些話怕是不敢說,有些藥也不敢用。 因此,霍容與特意安排了周黃將人帶來,周黃自然曉得設法蒙住梁大夫的雙眼前來。若是可以的話,只要把霍玉殊稍微挪到一間未有明顯帝王象征的屋子里,便可診治了。 一切安排妥當,秦楚青睡了感覺沒有多久,就被霍容與輕聲喚醒。睜眼一看,已經到了宮里。 敬王府原本就有特權,原先并未動用,如今不同往日,秦楚青有了身孕,霍容與就命人將馬車一路駛入內宮之中方才停下。這才將秦楚青叫醒了。 有孕之人極易困倦。更何況今日為了送走秦正陽,又特意早起,還奔波了許久。故而秦楚青睜開眼的時候,全身都透著股子懶懶的味道,筋骨都在叫囂著疲憊。 她歪靠在霍容與身上緩了半晌,才硬撐著坐起身來。慢慢挪到了馬車門邊兒,讓霍容與將她抱了出去。 龍床之上,明黃色的錦褥之中,少年帝王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額上冒著汗珠,昏昏沉沉地睡著。他的眉端緊緊擰起,顯然在這睡夢之中,他也很不開心極其痛苦。 霍容與扶了秦楚青走到床邊,林公公忙命人給秦楚青搬了錦杌去。秦楚青剛剛坐定,霍容與便踱步至一旁的窗邊,負手凝視外面。 秦楚青就伏在床邊,輕聲呼喊霍玉殊的名字。 剛開始的時候,床上之人毫無回應。秦楚青只得加大了聲量。這樣片刻后,霍玉殊終于有了點點反應,微微睜開了一點眼睛,朝秦楚青這邊看來。 只一眼,霍玉殊就好似有了極大的精神,驀地睜開了眼?;璩恋捻?,居然也煥發出了光彩,露出極致的欣喜若狂。 “阿青,阿青,你怎么來了?我莫不是在做夢罷?!彼@喜地說著,探手去握秦楚青的手。 guntang的手指觸到皮膚上,灼得人心里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