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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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僉憲盡管吩咐,下官定竭股肱之力!” “好!” 王主事再次主動跳坑,楊僉憲大感暢慰。 說得嗓子冒煙,就為這個結果。 當真是不容易啊。 第一百章 亮刃 正德元年,四月底,楊瓚一行自淮安出發,經揚州府、蘇州府、松江府,一路南下,于五月下旬抵達金山衛。 再向前,即進入杭州灣,抵達江浙。 補給過淡水菜蔬,官船再次離岸。 聞訊趕來的松江府官員撲了個空,準備好的拜帖表禮也未送出,只能眼睜睜看著官船走遠,揚帆海上,不見蹤影。 “這個方向,似乎不對?!?/br> 金山知縣忽然神情一變,引來同僚側目。 “欽差江浙,為何往東去?” “觀其方向,是往大取山島?” 一語驚醒夢中人,想起自淮安府傳來的消息,在場官員都是眉間緊蹙,表情變了幾變。 “難不成,這位欽差真是決心剿匪?” “九成?!?/br> “浙海匪患難平,更有倭賊夾雜其間,僅憑幾百官兵,恐難拿下?!?/br> 話微酸,也是實情。 越靠近江浙,近海島嶼越多。 大小不一,零星棋布,散落海中。 島上千態,或草木蔥蘢,或怪石嶙峋?;蚨鞠x遍布,或百千海鳥棲息。 部分海島,自秦漢便有人定居。本朝設立官衙衛所,有繁榮者,村鎮規模不下于陸上州縣。 然也僅為個例。 多數島嶼渺無人煙,更無衛所官員。如有淡水,能駁船,必為海盜占據。走私貨物,交易海外方物,常年可見番商倭人。 自成化年起,偶爾能見到高鼻深眸,穿著打扮古怪的佛郎機人,帶著金銀器物,比手畫腳,同商人交換明朝的絲綢瓷器。 起初,兩三年乃是七八年才有一艘佛郎機船入港。 弘治十年后,忽然變得多起來。甚至有少數人離開船隊,定居島上,向當地人學習官話。更換明朝衣袍,學習明朝禮儀。 島上的商人海匪,乃至倭人,都當是看西洋景,圖個樂呵。 這些長相怪異,渾身飄著怪味的佛郎機人,起初很囂張,破船靠岸,下來幾個人,也不打聽一下情況,就敢插旗圈地,說什么奉國王之名,占據此島。 不湊巧,此島歸謝十六管轄。 語言不通,單看動作,也曉得對方是什么意思。 官府抓人,還要過堂審訊。海盜根本不講究這些,想占自家地盤,還有什么可說,揍就對了。 先是陸戰,繼而海戰。 兩艘佛郎機船都被海盜奪取,一艘沉海,一艘成了謝十六的戰利品。船上的佛郎機人,大食人,二十幾個強壯的黑人,都被帶到島上。 有島上番商能說佛郎機話,挑出水手船工,以及身強體壯的苦力,余下都被沉海。 同海匪講仁慈,無異于勸老虎吃素。 何況,這些遠道而來的佛郎機人,實在和“好人”不搭邊。不客氣點講,明著是所謂的探險家,實則就是一群匪徒。 登上陌生大陸,第一件事就是畫圈占地。 遇上好欺負的,燒殺搶掠;不好欺負的,被狠揍一頓,只能自認倒霉。惹上謝十六一眾海匪,更是踢到鐵板,角色調轉,被燒殺搶掠,當做貨物買賣。 為番商尋到銀礦的佛郎機人,即在這群人中間。 番商用兩塊銀餅交換,仍拍著大腿,直叫虧本。 看得一眾海匪哈哈大笑。 被當做貨物買賣的佛郎機探險家,沒有任何反抗的資本,只能老實認命。不然,下場定會和船長一樣,丟進海里喂魚。 知曉楊瓚要對付許光頭和謝十六,兩名番商心驚不已。但刀口抵上脖子,搖擺不定只會死得更快。 幾番思量,最終,將同謝十六的交易和盤托出,包括登島時見到的武器,岸上布放,都說得一清二楚。 “據小的所知,島上有火炮,能發鐵球?!?/br> 一名番商說完,另一名番商立即補充道:“還有火銃,火雷。謝十六的手底下,不下二十人擅使弓箭。小的聽醉酒的海賊說漏嘴,謝十六的海船上,藏有前朝的攻城弩,連許光頭都眼饞?!?/br> “交易多在雙嶼島,許光頭不露面,都是謝十六和其他五個人安排。不是信得過的商人,絕不許登島。小的和海賊交易數年,每次登島也要蒙上雙眼,到岸才能解開?!?/br> 番商滔滔不絕,楊瓚端起茶壺,輕輕嗅著茶香,沒有插言。 待番商停住,方才道:“交易數年?” 四個字,語調沒有任何起伏。 番商激靈靈打個寒顫,奈何話已出口,收不回來,只能對神明發誓,一定改過,效忠朝廷。 “本官相信?!?/br> 楊瓚頷首,放下茶盞。 瓷沿輕磕桌面,發出脆響。似有銅錘敲在頭頂,番商縮了縮脖子,耳際嗡嗡作響。 “爾等是識時務之人,想必不會忘記本官前番所言?!?/br> 番商連連點頭,唯恐楊瓚真的翻臉,貼出告示,將他們丟去江浙,自生自滅。 “小的不敢忘!” “大人有吩咐,小的拼命也會做到!” “大人,小的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大人讓往東,小的絕不往西。大人讓抓狗,小的絕不攆雞!” “小的一片赤誠之心!” 番商聲嘶力竭,旁聽的王守仁都皺起眉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抬手止住兩人發誓,楊瓚道:“本官正有一事交代你二人?!?/br> “大人盡管吩咐!” 楊瓚點點頭,似對兩人的態度十分滿意。 “兩日后,船靠嘉興。爾等登岸,聯系謝十六手下海匪,言有貨物交易?!?/br> 什么?! 番商瞪大雙眼,這豈不是上門送死? “爾等不愿?”楊瓚神情微沉,“發誓改過,莫非是誆騙本官?” “小的不敢!” 番商滿口苦水,無法下咽。 “大人,海匪狡詐,必要先查驗貨物。小的離家數月,倉促之間實無法安排妥當?!?/br> “此非難題?!睏瞽懢徍蜕袂?,道,“所需貨物,本官自會備妥。茶葉,絲綢,布帛,銀餅,俱已裝箱。爾等只需聯系海匪,設法登島?!?/br> “大人,小的……” 番商仍有些猶豫,楊瓚勾唇,笑意未達眼底,令人脊背生寒。 “還是為難?” 明明是目秀眉清,豐標不凡,這一笑,卻比兇狠的海匪更令人懼怕。 番商打著哆嗦,連忙搖頭。 本能告訴兩人,敢點頭,后果會相當嚴重。 “放心,本官會遣人與爾等同行。爾等只需攜貨物登島,如往常一般交易。莫讓海匪看出端倪,即可平安歸來。事成,本官會上奏天子,免爾等之罪,為你二人請功?!?/br> “謝大人!” 番商行禮,感激涕零。 到底是發自肺腑,還是做表面文章,楊瓚不在乎。兩人老實辦事,中途不出紕漏,即是萬事大吉。 番商退出船艙,王主事開口道:“僉憲當真不擔心?” “不擔心?!睏瞽戅D頭,笑道,“有王主事與之上岸,安排定然周密,本官何須擔憂?” “僉憲過譽,下官實不敢當?!?/br> “當得?!?/br> 楊瓚笑得愈發真誠。 “王主事文武兼資,具王佐之才,周指揮亦有夸贊。今番南下,連剿六處海匪,如能再滅許、謝一眾悍匪,天子班功行賞,周指揮使有鞍甲之勞,王主事亦有蕩蕩之勛,功不可沒?!?/br> “下官功薄蟬翼,僉憲實在過獎?!?/br> 王守仁起身拱手,連言不敢當。并言,此番剿匪,若無楊僉憲提供海圖,事無可成。 “如論功,僉憲當居首?!?/br> 楊瓚笑著搖頭,知曉王主事不好拐,誘其主動跳坑已萬分不易,再想更進一步,實是癡心妄想。 想到這里,楊瓚不由得開始懷念謝丕。 遙想往昔,謝狀元何等高情逸態,樂于跳坑?,F如今,積累下經驗,也是越來越不好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