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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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瞥一眼王忠,道:“尚在襁褓之中!” 李淳啞然,不知該作何反應。 王忠故作鎮定,昂著頭,單臂負在身后,似在表示:我實為好意,爾等不領情,日后必當后悔。 楊瓚失笑,這還是個妹控? 如此一番戲謔,四人關系更近。 一路返回福來樓,掌柜親自在門前恭迎,包子似的圓臉笑出十八道褶子,當真是見牙不見眼。 “四位老爺,快請上樓!” 聞聽客棧里出了四位貢士老爺,掌柜立即坐不住了。令伙計吩咐廚下,魚rou菜蔬均要備妥,更打來好酒,只等楊瓚四人回來。 “今日文曲星高照,小店也是蓬蓽生輝,與有榮焉!” 掌柜一邊笑,一邊引四人入座。 “小老兒特備下一桌酒席,還請四位老爺賞臉?!?/br> 楊瓚落后半步,并不出頭。 王忠隱為四人之首,開口道:“店家好意,我等心領。然酒水不能白用?!?/br> 喚書童取出一方銀角,沉甸甸入手,足有五兩。 能在客棧上房安置兩月,三人俱和楊瓚一樣,不差錢。 其中,王忠家中更有良田千頃,茶園兩座。同族有遷居寧波府的海商,與本宗從未斷了聯系。得族內看好,王貢士向來不愁靡費,稱得上“土豪”二字。 話至此,掌柜自得接下銀角。 見他遲遲不愿走,似有話要說,楊瓚心下微動,隱約察覺其意,卻不急著開口。李淳幾番試探,王、程兩人一直在暗中觀察,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要在官場立足,需拓展人脈不假,然也要了解“人脈”的性格。一時不察,被坑到南半球也不是不可能。 與其將來懊惱,不如今時防范。 楊瓚始終堅信四自字:防末來非。 萬事開頭難,開好了頭,縱有千般阻礙,也終可順遂。 果然,李淳也注意到了掌柜的神態,思量片刻,出言道:“吾觀店中掛有前科先進詩文,店家必是好文之人。若不嫌棄,我等愿賦詩提字,以饗老翁?!?/br> “如此甚好!多謝四位老爺!” 掌柜大喜,欲要行禮。 四人見他須發花白,不敢全受。后掌柜喚出長孫,與四人作揖,楊瓚等方才坐下,領了全禮。 酒菜送上,楊瓚親自執壺,為三人斟酒。 四人興致大起,均不需書童伺候,令店家另上飯菜,由他們去用。 “李兄善體人情,在外必造福一方百姓,在朝亦能大展拳腳?!?/br> “楊賢弟所言甚是?!?/br> “李兄當為我輩界楷模?!?/br> 酒過三巡,四人均已放開。王忠心情最好,李、程也不遑多讓。三人欲行酒令,楊瓚不擅此道,連續三杯酒下喉,臉頰染上暈紅。 “三位兄長見諒,小弟實是不勝酒力?!?/br> 李淳知其昨日大醉,不好再勸,轉道:“既如此,賢弟不妨先與店家題詩一首,容我等一觀?!?/br> 楊瓚連連擺手,道:“小弟不擅詩文,怎敢班門弄斧。還請三位兄長執筆,小弟一旁磨墨,最后留個名字。他日有人問起,也好有個拿得出手的談資,不致被叫個‘拙人’?!?/br> 李淳目瞪口呆,王忠笑得前俯后仰,程文一口酒噴出,半晌說不出話來。 楊瓚只得以袖掩面。 他非是故意藏拙,實是不會做詩。拿別人的詩詞來用?更加做不出來。 不想,三人偏以為他是謙虛,拉住不放,硬要他做。店中用飯的客人看得熱鬧,隨之應和。唯有靠坐角落的幾名舉子臉色陰沉,握緊竹筷,手背暴出青筋。 “不過三甲之流,竟如此狂妄!” “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 “如此無能之人,怎配東華門唱名!” 幾人均未壓低聲音,李淳等當即止住笑容,循聲望去,旋即嗤笑。 “我當是誰,原來是足下?!背涛睦浜咭宦?。 “是我如何?” 一名藍衫舉子拍桌而起,臉色通紅,分明已有了醉意。 “王炳?” 王忠皺眉,認出是搭伴進京的同鄉,心道不好,忙對程文道:“此人乃我同縣舉子,縣試鄉試均名列前茅,此番落榜,定是不甘。其自視甚高,為人最是狹隘,莫要同他多做爭執?!?/br> 言辭雖不過分,含義卻相當不客氣。就差指著王炳的鼻子,告知同坐三人:這是個眼高手低,心眼不比針尖大的小人,隨他去耍猴戲,我等只當看個熱鬧,不要理他。 楊瓚等意會,正要揭過,忽聽王炳一旁的舉子怒聲道:“來日方長,汝等莫要張狂!” 聞得此言,楊瓚尚未如何,李淳程文登時大怒。 “汝”之一字,于唐宋時可有罵人的含義。 所謂讀書人殺人不見血,罵人不帶臟字,蓋莫如是。 幾人春闈得中,正是春風得意之時,被人當面辱罵,如何能善罷甘休? “你……” 程文就要拍案,李淳、王忠也是怒目。楊瓚連忙起身,一把拉住程文,這事有些蹊蹺,不可莽撞,稍安勿躁。 斗文不錯,斗氣亦可,斗毆的名聲傳出去,著實不好聽。 即使大明的文臣向有此風氣,不以朝堂武斗為忤,四人畢竟還沒做官,連進士都還不是,實在沒有做個斗士的本錢。 “怎么?”見四人僅是怒目而視,沒有過激舉動,王炳等人更形得意,高聲道,“黃口小兒,不學無術,憑運氣得中,兀自不覺羞恥,反沾沾自喜,觍為讀書人!” 怎么著? 楊瓚目光一厲,這竟是沖他來的? 第四章 挖坑 “無話可說了?” 王炳等氣焰高漲,面容得意。更有一名舉子揚聲道:“鄉試末流,如何能躋身春闈百名?此間必有緣故!” 這句話打擊面實在太大,已然超出“界定”范圍,話題扯偏,與王炳所言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后者只針對楊瓚,此人卻幾乎將今科貢士一網打盡。 非但楊瓚四人咬牙切齒,領頭發難的舉子亦是皺眉。 緣故?什么緣故? 秋闈高中,春闈亦可落第。鄉試在后,誰言會試不能一鳴驚人? 深究起來,今科貢士,多數都有“嫌疑”,都會牽扯在內。 事情鬧大,恐又是一場“舞弊案”! 每逢科考,舞弊都是懸在考官和學子項上的一把利刃。尤其春闈,稍有不慎,引得流言四起,必鋒銳加身,血濺三尺,局面再無法挽回。 本朝早有先例。 弘治十二年,己未科舞弊案前,倒下的不只唐寅,更有曾為東宮講學,時任禮部右侍郎的程克勤。 該人只為將楊瓚徹底踩死,卻未想過,不經大腦,無事生非,將為自己招來大禍。 此地不是保安州,更不是涿鹿縣! 京師重地,刑部衙門,順天府,錦衣衛,東廠,哪處不是睜大眼睛,盯著這些春闈的舉子?被前兩者關注,尚有喊冤的余地。遇上錦衣衛和東廠,不死也要脫層皮! 牽涉到科場舞弊,深為帝王所惡。若遣官員詳查,沒吃魚也會染上一身腥。 程文脾氣最為強硬,猛的拍案,指著出言的舉子喝道:“口出此等惡言,可有真憑實據?若無實據,便是心懷叵測,污蔑今科同榜,狠毒已極!我便拼得這身功名,也要與爾同上貢院,道明是非,同敲登文鼓,爭一個清楚明白!” 李淳、王忠同是滿臉毅色,昂身而立,怒視王炳等人,大有對方不給出個滿意的答復,必將事情鬧大。 楊瓚同三人交好,更是同榜。 若是楊瓚的成績有貓膩,三人豈能獨善其身? 事情傳出去,捕風捉影者必不在少數??v是一身清白,入朝為官后,也多會為上峰不喜,升遷困難。 三年后又是春闈,既有先科,又有后進,哪里還有自己出頭之日? 楊瓚本想出言,卻為三人攔在身后,一副保護姿態。 書童楊土趁機湊過來,低聲道:“四郎,最先說話的我不認識,他身邊的那人我識得?!?/br> “你認識?” “是閆家人?!?/br> 閆家? 楊瓚微頓,問道:“你可看準了?” “絕不會有錯?!睍?,“進京之前,我得爹娘吩咐,特地記過,那是閆家大郎,亦是今科考生?!?/br> 楊瓚不語,掃過半隱在王炳身后的閆家大郎,眉頭微皺。 說起閆家和楊家,實屬結親不成反為仇的典例。 成化年間,楊家同閆家交好,發跡之后,依祖輩約定,楊氏族長嫁女入閆氏,以輩分來算,恰是楊瓚的伯祖母。 涿鹿縣大姓結親,本為一樁美談,縣中典史親來道賀,兩家同擺出三日流水席,喜鬧非凡。 誰料想,回門之日,楊氏女是哭著回家,只求不要再回閆家,寧愿上山做姑子去。 楊氏族長大怒,見女婿未一同前來,更是怒上加怒。逼問隨嫁的仆婦家人,方才得知,新婚之日,閆家子大醉不醒,留新媳獨宿。此尚可揭過,其后宅竟藏有身懷六甲的婦人!新婚隔日便登堂入室,當著新婦的面出言相譏! 富養之女,怎堪如此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