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掌柜的急忙跟腔:“公主放心,小的這就將店中最好的都取來,一定有您滿意的!” 彌蘿擺擺手道:“無妨,這個不急。你們先退下吧,我有事跟郡主說?!?/br> 衛瑜只得無奈地看著師傅又拿著圖紙退了下去。不過好在該說的也都說的差不多了,她也不必再跑一趟。 抬眸等待著彌蘿開口,卻見她臉微微地有些泛紅。 “那個…我想問問你關于赫連將軍的事…” 衛瑜一愣,看了眼對面臉色蒼白的箬娘,搖了搖頭道:“公主找錯人了,我沒什么好說的?!?/br> “哎呀你就別藏著掖著了,你若氣我之前對你太無禮,我向你道歉還不成嗎?你該不是那般小氣的人吧?!”彌蘿急道。 “背后非議他人,非君子所為,恕衛瑜實難答應,況且…公主想問之事,衛瑜未必知曉?!?/br> “不是什么秘密!我就是想知道赫連將軍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彌蘿顧不得扭捏道,“按說我見他那般護你,心里應該是有你的,但你們卻又和離了?這…我實在是有些搞不懂,他到底是喜歡你這樣的,還是不喜歡???” “啪——”玉鐲掉地摔碎的聲音,彌蘿公主不悅地看去,見箬娘身子弱不禁風地抖著,腳下正是那碎鐲。 “你是何人,方才為何不退下!” 衛瑜見她似乎將箬娘當作普通婦人了,開口介紹道:“公主,這位便是將軍府的箬夫人了?!?/br> “箬夫人?”彌蘿公主細細咀嚼了片刻,恍然大悟道,“你就是赫連將軍的那個妾氏?” 箬娘眼中一痛,很快地垂下了眸,沒有接話。 彌蘿公主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來,看著衛瑜道:“衛瑜,你就是被這樣的女人給擠下來的?而且還跟她一起來逛首飾?你也太沒用了吧…” 衛瑜一臉黑線:“公主請慎言,我與赫連將軍已無任何關系,他想如何便如何?!?/br> 彌蘿并沒有聽進去,也不在乎箬娘的表情,自顧自地沉浸在剛剛顛覆的觀念中,良久才喃喃道:“奇了,這赫連將軍的眼光也太怪了吧…” 衛瑜聽著一皺眉,對于這種質疑他人喜好偏愛的行徑感到反感,但又覺得此事箬娘自己若都不開口,也沒她什么事,便噤了聲,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箬娘還是沒有說話,卻是紅著眼睛瞪了衛瑜一眼,好似是她欺負了自己一般。最終丟下手中的首飾,捂著臉轉身沖出了店鋪。 掌柜的看著地上碎掉的玉鐲,心里直呼心疼,但見這般氣氛,也不敢追去向將軍府討要,只得自認倒霉。 倒是彌蘿公主無所謂地指了指,隨口道:“罷了罷了,那碎掉的便記到我賬上吧!” 被這遭一鬧,衛瑜是一點好心情都沒了,奈何彌蘿公主卻又纏著她問東問西說了好久話,好不容易才尋了個理由先行離了店鋪。坐上馬車后,只覺得渾身酸疼,心累的很。 那邊箬娘哭著回了將軍府,被休憩在家的赫連墨啟看到了,心疼地將她摟在懷中詢問發生了何事。 箬娘臉色蒼白,襯著通紅的眼睛和鼻頭愈發可憐,哽咽道:“今日在簟秀閣,本想給軒哥兒打個金鎖,沒想到卻遇到了彌蘿公主和衛jiejie…” “嗯?”赫連墨啟鼻音應道,心中卻因她依舊維持著從前對衛瑜的稱呼而一動。 “她們…”箬娘悲切地像是說不出話來,“她們羞辱于我!…” “那彌蘿公主是蠻橫無禮了些,總歸是要回晉國了,你無需理會她。衛瑜如何會羞辱你?怕是又多心了吧?!焙者B墨啟口氣輕松,認為這都是女人間的小打小鬧,根本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箬娘心里一涼,面上更是委屈:“將軍可是不信我的話?” 在一起一年多來,箬娘對他的稱呼一直都是將軍,哪怕在行親密之事時,他哄她叫自己的表字,都沒能叫的出來。他知她膽小,也不去逼她,只盼有一天她能像衛瑜那般大大方方地叫他一聲“兆?!?。 赫連墨啟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回頭讓那掌柜的上門來,你喜歡什么樣的就叫他做,除了軒哥兒,你自己也多添幾副?!?/br> “妾有將軍就夠了,要那么多首飾做什么…” 赫連墨啟心里一軟,不由更加憐惜懷中的小女人。這一路走來,跟著他吃了不少苦,卻沒有一絲怨言。所以每當他看見衛瑜打新首飾時,就會想起箬娘,可派人給她選幾套送去時,她見到這些禮物總也沒有多么歡喜。 箬娘抬眸看著男人堅毅的下巴,卻不知赫連墨啟在想什么。她雖然是他最親密的人,卻總覺得沒有真正看透過他,就好像他是自己賺來的,不知哪一天就會被人收走般不安。 想到今日彌蘿公主的話,她忍不住輕聲問到:“將軍對衛jiejie當真無情?” 赫連墨啟眉頭一皺:“事到如此,你還在這樣問,可是質疑我?” “不不…”箬娘急忙抱住他道,“將軍對箬娘好,箬娘哪里會不知道?只是…只是箬娘身份低賤,總覺得這樣的自己能走進將軍心里,該是多大的福分,像是做夢一樣呢…” “我從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此生定不負你,無需再多想?!?/br> “嗯…”箬娘知他的性子,既然說出了就一定會做到,若是再問怕是會厭煩,便溫順地來到他的身后,“將軍難得休息一天,妾為您揉揉肩?!?/br> 晉國太子崇和彌蘿公主即將回國,送行宴上彌蘿悄悄到衛瑜耳邊道:“赫連將軍生的威武,誰知眼光不濟,想來我再怎么努力也是沒希望了,還是不難為自己了!” 衛瑜聽了有些啼笑皆非,這位公主有時天真活潑,有時蠻橫無理,實在是讓人摸不清她的想法。索性以后也不會再見,便附和了她一次:“我也覺得赫連將軍不適合公主,公主貌美,性子又直率,晉國應有大把的俊才等著入眼呢?!?/br> “那是!”彌蘿美滋滋地承認了下來。 沁華公主這些日子與彌蘿倒是養出了真感情,見她要走了十分不舍,除了靖嘉帝給的國賞,自己私下又送了她許多小玩件。 “衛瑜,之前幾次對你是有些無禮,你別往心里去,我也不是故意的!”彌蘿道,“在晉國,我們都是想到什么就直接說出來,沒有那么多彎彎繞,我哥哥也讓我轉達下歉意。喏,這個是我們晉國的福珠,你一個阿秀一個,你快要成親了,祝福你!” 此時,衛瑜才對這位公主有些刮目相看,帶了幾分真心笑著道:“多謝公主,之前衛瑜對您也有些偏見,還請見諒。身上也沒有什么好送的,這條絹帕是我新繡的,若不嫌棄就當做回禮可好?” “我知道!你們大瀛出嫁前都要給夫君做繡品,這可是從東陵將軍手中半路劫來的?哈哈,那我可要好好收藏了!” 見她又開始胡說八道,衛瑜哭笑不得,也不多做解釋,看著她一臉歡喜地收了下來。 太子崇一行走后,時間過的飛快,轉眼間就到了衛瑜出嫁的日子。 ☆、第八十六章 迎親府門前 出嫁前一日,鎮國公府人來來往往,一派繁忙之景,最清閑的那個可能就數衛瑜了。 百合從前院走來,將一個木盒交給衛瑜:“郡主,這是東陵姑娘托人送來的?!?/br> “快給我!”衛瑜急忙伸手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打開來。 自從那日宮中見過面之后,她就沒再跟東陵依依說上一句話,每次宴會上若視線交錯了,便遙遙點個頭,連杜珂都看出了她倆的尋常。 究竟是何理由,她不能說,但真的害怕東陵依依會一直不肯原諒她。 打開木盒,只見里面用絲綢包裹著一本書,正是那本補好的古舞圖譜。 “郡主,東陵姑娘傳話來說,這本圖譜補好的地方讓您先看著,等有時間了再一起商量!” “她真的這般說?”衛瑜笑開,明媚如花,眼中帶著不確信。 “奴婢哪敢騙您,自然是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衛瑜將圖譜抱在懷里,只覺得近些日子提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打開圖譜,上面有東陵依依雋秀的字跡,有些地方單獨插了紙張,在上面著重進行標注,衛瑜看著看著,不禁投入了進去。 看到關鍵之處,她一邊攤開圖譜,一邊起身親自嘗試著動作,一點一點地驗證。 當蕭澹走進后院時,看到的就是一幅女子烏發低垂,身姿纖細,學著書中做出優美動作的畫面。 “嗒、嗒、嗒——”衛瑜嘴里打著拍子,腳步輕點著轉身,正好與遠處的蕭澹視線相對,不由愣在原地。見他溫潤地露出笑意,才反應過來,收起了動作。 “阿拙?” “嗯?!笔掑W吡诉^來,白衣不染,俊雅如謫仙。 “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想著你今日可能會比較忙,但還是決定過來一趟,不然,怕是趕不及了…” “趕不及?”衛瑜疑惑地看去。 “是啊…我之前錯過了許多事,本想在最后放手一搏,卻還是晚了一步?!笔掑?粗媲暗男l瑜,努力扯出了一絲笑,聲音有些干澀,“如果是容廷,我甘心了…” 本以為在她和離后,他有的是時間去靠近她,讓她慢慢地接受自己,卻不料府中出的事一件接著一件,讓他無從□□。當他好不容易解決了阻礙,卻發現那個姑娘心里已經住進了別人。 就像他從來不知該如何拒絕她的要求一樣,又如何舍得令她為難。 “阿拙…”衛瑜從沒見過這樣的蕭澹,仿佛整個人都被撕了開,卻還在溫柔的笑著,笑的支離破碎,“別笑了…你別笑了…” 蕭澹深吸一口氣,輕輕道:“阿瑜,我要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br> “你…你又要去哪里?!”衛瑜驚的抬頭,心里難過的竟打起嗝來。上次嫁進將軍府后,他不告而別,一走就是大半年,這次又要離開多久? “哈…”蕭澹失笑,伸手替她一下下地輕錘后背,“出海?!?/br> “為什么要…嗝,出海?阿拙,能嗝…能不能不要去,聽說很危險…” 還很遠…… “不能?!笔掑@涞鼐芙^,手下突然加重,打的衛瑜一踉蹌,嗝竟止住了。 “從很早我就在打算了,老師早年常提書中所寫的西海,我想去看看?!?/br> “可是…可是因為我?”事到如今,即使蕭澹仍然未曾對她開口表明過什么,她也忍不住率先問到。她非矯情之人,有些事不問清楚,心里難安。 蕭澹沒有想到她會就這么問了出來,眼神愈加幽深,似含了千言萬語在里面。但看她快要哭出來的神情,終究還是不忍心,拍了拍她的腦袋柔聲道:“瞎想什么呢,是父親想要將爵位現在傳給我,我要出去避避難?!?/br> “那也不必走那么遠…海外長什么樣子,關我們何事?何必…” “已經都安排好了。放心,我會寫信的?!?/br> “你……” “嗯,我會保重?!?/br> 蕭??戳丝磿r辰,不早了,該道別了。 他還想捏一捏她的臉,不知道手感是否還像小時候那么柔軟,但終是在半空中放了下來。 這一次,他要真正的離開她了。 不甘啊… 如何能甘心? 從前的赫連墨啟不甘,如今的東陵殊也不能甘心… 除去他自己,如何能甘心將放在心中近二十年的小女孩兒讓給他人… 但他說的又不算。 只能是… 阿瑜,再見了… 蕭澹在心中說完,轉身離開。 衛瑜看著蕭澹筆直的背影,還有那沖她擺手的無聲道別,淚水止不住地落了下來,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聲音溢出來。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用力地擦了一把,卻發現目光中已無蕭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