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看著詹遇宸的笑,蘇倩猛地轉過身去,不過那一下,臉上便濕了。 夜晚,徐顏夕遠遠地看著面前寬敞無邊的星空,默默失神。 心口的酸疼讓她疲憊地皺起眉,她怎么就沒想到,她愛著的男人,原來心中卻一直有所牽掛,而她,傻愣愣地只會向前沖,向他靠攏,卻想不到自己一直沒能走進他的心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那個位置早已有人在。 想起今天下午她送蘇倩離開前蘇倩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徐顏夕竟然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 “離開他吧,”蘇倩的眸中透著幾分悲憫,“他不能屬于你,你也得不到他?!?/br> 徐顏夕默默抬起頭,見到的是一個美麗的女子那從內心散發出來的無力與悲傷。 那于她而言,是震撼的,所以一時之間,徐顏夕竟說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因為,他是太子啊,他是所有人的太子,但是,卻不能是你一個人的?!碧K倩轉過身,看著眼前漸漸散落的晚霞,她的背影面對著徐顏夕,透著一股難以釋然的思慕和悲傷,“你以為我真的是因為泠泠姐才甘愿自己離開他的嗎?我輸給的從來都不是他,而是我的驕傲,我的驕傲不容許自己只當那弱水三千里的任意一個?!?/br> “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飲……好難啊……” 耳邊,蘇倩的嘆息仿佛還在縈繞著。 徐顏夕驀地睜開眼睛,果不其然看見了那正伏在自己上方的詹遇宸。 詹遇宸用手撫上她的臉頰,小女人睜大雙眼愣愣地看著他,惹得他的心頭一暖,禁不住俯身去把她輕輕吻?。骸跋胧裁茨??那么出神?” 他低沉的嗓音貼著皮膚傳來,胸口因為緊貼傳遞著笑的震動,詹遇宸明白,今天這么突然地讓她知道任泠泠的事情她不可能不動容,不可能會有所不安,但是剛才在高處,看著她從眉宇間散發的沉重憂傷時,他竟也心疼了。 “小夕,我從沒有騙過你,任泠泠的事,我知道你一定有一天會知道的,所以我不會瞞著你,但那是我的過去,”詹遇宸把高大的身子擠進小小的躺椅上,雙手一撥,就把徐顏夕放在自己的身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她的長發。小丫頭的發很柔軟,即便被燙過也能看出保養得當,撫在手心的時候會有淡淡的瘙癢感掠過,讓詹遇宸莫名地心安,“我欠她的,我一定會還,雖然如今她還沒醒過來,但是她不能這樣一輩子下去。她是那么高傲的一個女人,不會允許自己一直窩囊地逃避,所以我要幫她?!?/br> “你還喜歡她嗎?”徐顏夕忽然問。 詹遇宸微愣,目光落在她小小的后腦勺上。 她用后腦背對著自己,詹遇宸看不見她此刻是用什么表情和自己說話。 “丫頭,吃醋了?”詹遇宸坐直身子,強迫她轉過頭來,仔仔細細地看著她淡笑著的臉,直直地看進她的眼底去,直到發現里面沒有一絲一毫的不甘愿和悲傷,才用手指彈了她的額頭一下,“胡思亂想什么?她是她,永遠都只能是過去,我雖然很混,但是從來不輕易吃回頭草?!?/br> 徐顏夕吃痛地伸手揉了揉額頭,詹遇宸見她沒心沒肺的模樣,不由低咒一聲,按下她的小手附上自己的大掌給她揉著,看著她舒服地瞇起雙眼,像是貓一樣乖巧,心中便不免起了幾分戲謔的心情:“現在的草那么嫩,我也不舍得回頭……怎么吃都吃不膩……” 話音剛落,他猛地欺身上前,徐顏夕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他壓在躺椅上。她仰躺著,愣愣地看著詹遇宸逆光對著自己的面容,那俊美無暇的臉龐頓生一種魅惑的邪氣,高大健壯的身體裹挾著男人的味道撲面而來,詹遇宸提起她的手指,用自己把五根手指疏通開,然后舌尖一一舔過,最后含住。 手指頂端濡濕的觸覺讓徐顏夕回過神來,看著詹遇宸那明顯的暗示,徐顏夕慶幸自己如今已經不是一個不懂□□的女人,他的欲望,她看在眼底,也懂得他想要什么。 詹遇宸感覺到嘴里的小手指忽然動了,起初以為她是要抽出來,卻想不到小丫頭媚笑著把指節微微側了側,性感而暗示地逗弄著詹遇宸的舌,這下子詹遇宸的眼一下子便灼熱了起來,呼吸一重,他輕咬了她的手指一口,舌尖往下,滑過敏感的手心,最后停在虎口處一把咬住她稚嫩的皮膚:“你這只妖精!” 憤恨撕扯間,他沉□子,把自己完全地送進去。 這一夜,她配合地完美無痕,讓詹遇宸幾乎發狂。 最后一次他看見她無力地發出貓一樣媚的哼哼聲,心底更是一團火氣,想不到身下這個小妖精竟然也能讓自己那么“火”,完全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只會打打鬧鬧的小姑娘了。 “真是想把你吃進肚子里去!”因為最后沒有得到完全滿足的某人欲求不滿地拱著她,她最后關頭又磨又哄得不讓他在里面,他掙扎了許久還是隨了她。 他想要疼著這個女人,過往的經驗告訴他,她是不一樣的,所以他可以疼她,護她,而且他們還年輕,這種事情并不著急。 伸長雙手,詹遇宸拿起床頭擺放了一整晚的首飾盒,打開,里面安靜地擺放著一顆玫紅色的寶石,在水銀色的長鏈中,精致的蛋殼狀雕工銀線把玫紅呵護起來,恍若初生的嬰兒。 徐顏夕感覺到脖間一涼,困難地睜開眼,卻為眼前的一抹璀璨而奪走了心神。 “這是我祖母當年留給我媽的嫁妝,在我母家的家族,這條項鏈的名字叫‘mybelief’,而在我們詹家,這條項鏈有另外一個代名詞——承諾?!?/br> 徐顏夕的心,不受控制地抖了。 她愣愣地,任憑淚水逐漸涌出,然后她感覺到有一個濡濕的吻落在自己的手心上?!靶∠?,除非死,否則不要把項鏈取下來……” 那是他的信任和感情,如今,他只愿交托給她。 他詹遇宸如今有這個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女人,什么家世,什么顧忌,他通通都可以不在意,他已經謹慎了那么多年,也已經成長得足夠強大,再大的風雨都不可能一下子把他撂倒。若是命中注定他要有一個意外,那么或許,她徐顏夕就是他人生中最是逃脫不了的那個“失控”。 幽暗的房間內,秦易高大的身影坐在辦公臺上,他身后站著的助理猶如冰雕,在房間里靜靜地站著,沒有出聲驚擾。 直到秦易合上了一本全法語版的讀物,他才揉著額頭,沉靜片刻,最后開口:“開始吧?!?/br> 助理回了一聲,然后離開了房間。 暴風雨就要來臨了,秦易望著外面灰霾的天空,眼神里閃過一絲狠戾。 籌備了那么久,終于是要出手了,對于這半壁天下,他是志在必得! 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無論是誰。 第二天詹遇宸問徐顏夕要不要去看看任泠泠時,徐顏夕拒絕了。 詹遇宸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臨走的時候愛憐地摸了摸徐顏夕的頭發,笑著道:“一個人別胡思亂想?!?/br> 徐顏夕眼色復雜地看著他,隨即點頭。 但徐顏夕似乎忘了,這里不是中國,在北美,特別是在詹家的地盤上,還存在太多的不穩定因素,當你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待一會兒,就會有人偏不如你所愿,所以當徐顏夕看到悄無聲息地來到自己面前的方乾時,幾乎是立刻就皺起了眉。 在知道方乾曾經這樣對待一個敬他愛他的女人,還和宸哥哥之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以后,徐顏夕下意識地對這個男人保持了戒備。 看著徐顏夕弓起的緊繃的身子,方乾的眸里閃過一絲嘲諷,也是,對于他來說,只要他愿意,徐顏夕就算再大的掙扎也是徒勞。 但是他很快就把眼里的嘲諷藏了下去:“我是受人之托而來,請徐小姐跟我走一趟吧?!?/br> 徐顏夕蹙眉,托?奉誰的托? 但是方乾分明不想多解釋什么,只是微微側過身,讓出門口,強硬的態度不容人拒絕。 徐顏夕也能猜到,如今這詹家他一定是有所安排的,不然以宸哥哥對他的態度,不會那么容易地允許他走進這里,徐顏夕也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會允許她拒絕。 所以當徐顏夕抿唇跟著方乾走出詹家大院,在眾人漠視的目光中上車離開,徐顏夕也只是用手掌撫摸著已經有些溫熱的手機殼,并沒有多做什么。 “進去吧?!?/br> 醫院監控室門口,方乾略略低嘆一口氣,被徐顏夕敏銳地察覺到,卻不等她回頭看清方乾的表情,方乾已經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打開了監控室的門。 徐顏夕走進去,看著方乾對房間內的幾個男人點點頭,隨即他們都退了出去,方乾在轉椅上坐了下來,手指微動,就調出了一個監控器的畫面,示意徐顏夕上前一步看清楚。 徐顏夕心底有些不安。 但她還是在方乾玩味的目光中上前一步。 可是只一眼,心底就像是被狠狠攥住了一樣! 畫面中的高級病房內,詹遇宸正坐在一個女人的床邊,女人正躺著似乎陷入了昏睡,而詹遇宸偏頭向身邊的白袍男人說話,畫面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協調。 那個,就是任泠泠。 幾乎是第一眼見到那張模糊的臉,徐顏夕就能猜出來。 單憑監控,看不清楚女子的面容,但那抹蒼白還是透過顯示器深深地顯現在他們兩人的眼底。 只見詹遇宸說著話的空當,有護士來給床上的任泠泠換營養劑,早聽說任泠泠如今陷入深度昏迷只憑借著最高等的營養劑維持性命,只是在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讓徐顏夕的心揪了起來。她看著詹遇宸中斷了和身邊的醫生的對話,站起身伸出手去仔細地托起了那只纖細的手腕,等護士清理干凈之后用手拂開任泠泠頭上的亂發,那樣的溫柔,他竟不知不覺中顯現出來。 不想和他一起去,就是害怕會看到類似于這樣的一幕,讓她輕易不知所措。 徐顏夕后退一步,這時方乾才開口:“徐小姐,我明白你對太子的心思,也覺得你是一個好女孩,但是……”方乾的目光,緊鎖著畫面中少女的蒼白臉頰,雙目仿佛帶著別樣的黯淡,“有的東西輕易碰不得,太子就是,難道你沒發現,他對泠泠和對其他人的不同嗎?” 方乾見徐顏夕不說話,便恢復了畫面,剎那屏幕上又出現了許多房間整齊的監控窗口,再也尋不到剛才那刺眼的一幕幕:“這么多年了,太子一直沒有放棄讓泠泠醒過來,而且……徐小姐,關于太子回國前你在c市的生活,我想你一定不想讓太子知道具體詳細?!?/br> 說罷,徐顏夕倏地抬起頭,雙目憤怒地瞪著他! 身體卻因為害怕而顫抖著。 “你什么意思?”咬著牙,徐顏夕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眼里的悲憫,覺得十分刺眼,雙目刺痛,卻強忍住不移開視線,因為那樣就仿佛自己會輸了一樣。 “難道徐小姐還要我提醒你,在c市那幾個月關于你的變化嗎?”方乾看著眼前一臉蒼白的容顏,恍惚中想起了幾年前他難得瘋狂的幾個夜晚,那個女子也是如此蒼白著臉任憑他野獸似的奪取,倏地他側過臉去,但是說出去的話卻愈加冷厲,咄咄逼人,“太子知道嗎?難道他就一點都不好奇,當年不諳世事的小女生怎么會是如今這副美麗妖嬈的模樣?這樣的事我只動手一查就能知道全部,更何況是太子?” 徐顏夕咬著下唇。 她無法辯駁! 最害怕的事,終究是發生了。 “明知道不能去做但卻義無反顧,方先生,難道這個道理你不懂?”徐顏夕深吸一口氣,雙眸頓時犀利地射向一旁坐著的方乾,她本來就是盛極的容顏,身上又帶著軍旅家庭所獨有的英姿勃發之氣,竟讓方乾因此而蹙起眉,“宸哥哥信我,那就夠了,你們說的,都不能作數。任泠泠怎樣,宸哥哥來看望她又怎樣?他說一切都過去了那么我就信他,只信他?!?/br> “而你,”徐顏夕雙眸犀利地看向已經恢復了一臉淡漠的方乾,這才深覺這個男人隱藏心思的本領真是高地可怕,“雖然不我了解你的目的是什么,但要是想做些什么,我徐顏夕悉數奉陪?!?/br> 徐顏夕轉身,大步離開,言辭不卑不亢,精準犀利。 是的,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只會默默哭泣的少女了,時間能改變一個人太多,在他不在的世界里,她逼著自己一再地堅強,就是為了這么一天,自己能夠在沒有他的情況下不被打倒。 她明白在深愛任泠泠的方乾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是有意為之,只是不管他意圖如何,只要她不放手,詹遇宸亦不放,那么任何人都別想來使他們分開。 方乾坐在房間內,偶爾腦海里響過剛才的女人倔著性子的話,不由低笑。 這時門口打開,一個男人慢步走了進來,方乾抬頭,給他和自己來了一根煙,張唇含住,任由尼古丁深入肺腑。 “難怪是你看中的人?!狈角蝗粊砹诉@么一句,男人聞言微微瞇起眼睛,想起剛才在轉角處看到的徐顏夕離去的身影,嘴里熟悉地咀嚼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名字,半響低笑。 “是啊,”男人似是感慨,隨即扔給方乾一包東西,方乾也沒問里面是什么,默契地收好。 “她能醒嗎?”方乾在男人臨走之前問。 男人沒有停下腳步,所以就連回答也幾乎是關上門的那一刻才傳出來的:“如你所愿?!?/br> 方乾緩緩握緊拳頭。 那么多年了,他以為無欲無求的心,在聽到這句話后才又起波瀾。 他已經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張臉。 但是卻又不能不讓她醒來。 如果她能一輩子都是自己的,方乾寧愿她永世不醒,但是她不愿意,寧愿死也要離開,寧愿死,都只愿意在那個男人的懷抱里死去。 都說可恨之人都有可憐之處,方乾覺得自己就是這句話最真實的寫照。 也罷,他哪次不是順著她的? 所以他會替她得到詹遇宸,哪怕……那是用他一片心死來換。 紀若白把調查的結果交給鄭凜敘后,看著后者挑起眉,紀若白才道:“有內鬼?!?/br> “怎么說?” 鄭凜敘最近大力鋪張自己的訂婚禮,外界傳言他被文浣浣迷得團團轉,卻怎想在背后鄭凜敘已經派了人調查最近組內頻頻發生的異常事件。 紀若白被派出調查已經一個多月了,針對之前乃至當初詹遇宸還在美國時發生的軍火消息泄露的事,都在一個月后被紀若白放在了鄭凜敘的桌面上?;蛟S是鄭凜敘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所以在聽到紀若白這么說時竟然絲毫不覺得意外。 “秦易最近出手地太不尋常,頻頻壓制住了首都那群老家伙的勢頭,而且在西北部也查出了大量的流動資金流入?!标P于秦易身后的那潭水,鄭氏不輕易去查,但是卻想不到這樣一查竟然能發現那么多有趣的東西,“看來我們之前都太小看秦易了,這招聲東擊西打得真是好,直接越過我們就搞到那些窮鄉僻壤去了,看來最近小量卻大規模石油壟斷和天然氣輸出口堵截大概都是他的手筆?!?/br> 紀若白這么一說,幾乎是瞬間就能讓鄭凜敘明白他想要表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