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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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想沈灝只是淡淡地皺了皺眉,撇過頭直接忽視。 黃衣姑娘索性直接抱住沈灝的腿。 沈灝被抱了腿之后,忽地捂住胸口干嘔。 黃衣姑娘退場。 裴良提醒禾生:“衛姑娘,不要眨眼?!?/br> 第二位紅衣姑娘接著上。 這次,紅衣姑娘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沖上去抓住沈灝的手臂。 沈灝吐得更厲害。 裴良毫不留情,繼續指揮第三位姑娘勇往直前?;仡^對禾生說:“衛姑娘,實不相瞞,我家公子之所以對你這般輕浮,是有原因的。他從小身患隱疾,凡被女子碰到,都會產生惡心干嘔的癥狀,就連他生身母親也不能近身?!?/br> 禾生皺眉,聽著確實挺可憐的,只是,他的病與她有何干系? 裴良繼續道:“直到那天在路上遇到了衛姑娘,公子突然發現,他與你接觸時,并未覺得不適。衛姑娘,你是這么多年來,我家公子唯一可以靠近的女子?!?/br> 禾生回想與他接觸種種,他每一次的輕浮似乎變得有理可循?!澳愀艺f這些,想做甚?”她又不傻,不管有沒有病,他舉止輕浮是事實。 裴良:“公子第一次遇見可以接觸的女子,難免沖動了些,他對衛姑娘沒有惡意,只是好奇了些。畢竟,因為這個病,他許久都未曾與任何女性親屬親近,包括他的母親。我之所以說這些,并非想讓姑娘做什么,只是不希望姑娘誤會公子?!?/br> 禾生抿嘴。 不能與家人親近,看得到卻無法觸摸,肯定很讓人煎熬。 就像她和她的家人,相隔萬里,明知道爹娘為她的事cao碎了心,她卻什么都做不了。對于沈灝而言,他無法親近自己的娘親,那種無奈和痛楚,應該是要超她百倍的。 她忽然有點理解沈灝了。 禾生低頭,“無論怎樣,男女授受不親,煩請轉告你家公子,以后讓他注意點?!?/br> 裴良連連賠笑應下。 那邊,第三位姑娘完成任務之后,忽地聽見沈灝悲壯而壓抑的聲音,明顯憤怒到了極點:“裴良,你給我滾出來!” 禾生跑開,臨走前笑道:“看你家公子吐成那副模樣,快扶回去診治吧?!?/br> 裴良點頭,大義凜然地轉身,準備直面滿身殺氣的沈灝。 ☆、第9章 回程的時候,衛有光坐在馬上,沖馬車里道:“阿肆,你釣上的那些魚能算爹的嗎,上次我答應你娘,要親自釣幾條鱸魚給她。再多一點時間,說不定我就能釣上好幾條,可惜沈公子身體不適,憾然收場啊?!?/br> 衛林不愿意,嘟嘴:“哼,不要,我要親自孝敬娘親?!?/br> 禾生掀了簾子,“堂叔,我釣的魚給你?!?/br> 衛有光高興,“好啊,還是禾生大方!下次堂叔出商,想要什么盡管說,都給你帶回來!” 衛林瞥了嘴。過了會,她想起什么,拉過禾生說:“你覺得沈公子好看嗎?” 禾生搖頭:“沒你好看?!?/br> 衛林撓她癢,“好啊,你打趣我!” 禾生笑著求饒,兩人笑著倒在一塊,衛林正色道:“釣魚的時候,我看見好幾位姑娘和沈公子搭訕,他都沒有理會。你說,要是我找他說話,他會理嗎?” 禾生略顯驚訝,“難不成你……” 衛林急忙擺手,否認:“開玩笑的,不要當真啦?!彼π叩剞D開頭,神情明顯不自在。 禾生皺了皺眉,算年齡,衛林正處于芳心萌動的時候,沈灝除了性格之外,其他沒什么不好,外形英俊家底殷實,確實足以讓人動心。 只是,他就算什么都好,但他理不了女人的毛病,足以顛覆他所有的好,著實算不上良配。 禾生拉過衛林的手,“你這么好,他配不上你?!?/br> 衛林紅了臉。 回了府,大奶奶迎上來,禾生被衛林拉著,看她獻寶一樣提著魚簍子,準備搶在衛有光前頭。 大奶奶擺擺手,招呼下人提魚簍,直接略過衛林,朝后方的衛有光走去,神色匆匆:“娘回來了,在里屋等著,氣我們沒有提前迎她?!?/br> 衛有光驚訝,“不是后天才到么?” 大奶奶使了個眼色,努力壓制語氣里的嘲諷:“二屋的人孝敬,讓馬夫加快腳程,生怕老太太在外面淋著雨受著風?!?/br> 衛有光嘴上念叨:“無論怎么樣也得捎個信啊……”說著,一路去了里屋。 大奶奶回頭看了眼禾生和衛林,見她們身上沾了泥,讓她們先去換身干凈衣裳。 禾生換了衣裳,在拱門下等衛林,兩人一起往里屋去。 對于這位衛家老太,禾生有些好奇,問衛林:“衛老夫人嚴厲嗎?” 衛林撥弄鬢邊的碎發,扎著小辮回答:“我奶奶?她嘛,說嚴厲也不嚴厲,對我挺好的,就是脾氣不太好?!?/br> 脾氣不太好啊……禾生低頭,心想等會她見了人福個禮,不說多余的話,小心一點就是了。 到了屋里,一眼望見主位上坐著個銀發鶴顏的老婦人,身穿富貴牡丹的緞錦,滿頭的金飾,微微一動,珠釵晃搖,雍華高調。 想來就是衛老太了。 然而此刻盛裝而扮的衛老太并不高興,她出門才三個月不到,千里迢迢回了家,她的大兒子不僅不派人到城外接她,竟然還選在今天去郊游。 要知道,哪家的兒子會這么不守孝道,竟然把親娘拋之腦后。 衛老太農家出身,一朝得了兒孫福氣,渾身富家老太的做派全搬了出來。不僅衣食住行樣樣照比富貴人家,連行禮相待事無巨細皆要顯出自己的身份。 以大奶奶戲謔的話來講,衛家大半的錢都在衛老太身上掛著。若不是衛有光近年經商有道,不然哪經得起她這么耗? 衛有光在一旁哄:“娘,不是我不想在城門候著,實在是沒接到您提前回家的信,要知道您今天回家,就算是皇帝老子約我郊游,那也絕對不去,只專心候在城門接您回家?!?/br> 他朝大奶奶看了眼,大奶奶半跪著,為衛老太捶腿,乖巧道:“是啊,娘,老爺早就準備好迎您回家的所有事宜,這事您真不能怪他,實在是沒有接到您提前回家的信兒?!?/br> 她冷了眼旁邊嗑瓜子的二奶奶,二奶奶吐掉瓜殼,不急不慢地說:“娘,信可是您看著我一字一句寫下的,也是您親眼看著我交給傳信小廝的?!?/br> 衛老太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大奶奶朝衛有光掃一眼,示意他出大招,不然以娘的性子,這事一天沒完,全家就別想過安閑日子。 她又朝二奶奶瞪了眼,這筆賬她是要算回來的。二奶奶裝作沒看見,撇過頭去。 衛有光嘆了口氣,撩起袍子跪下,“娘,是有光的錯。就算信可能在路上丟了,那也是有光的錯,全算在兒子頭上,任憑娘處罰,只求娘不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兒子八輩子也賠不起?!?/br> 衛老老太哼了聲。 衛林朝禾生招了招手,腳步輕盈地踏進屋里。 目測了方才一幕的禾生,此刻有些緊張。 衛林喊一聲,伏地行禮:“恭迎奶奶回家!”禾生跟著她一起趴下。 有了女兒的解圍,加上衛有光態度誠懇,衛老太不再糾結,嘴角一撇:“你若真想認錯,明日去碧玉齋買了那只最近到的白玉鐲,娘也就不氣了?!?/br> 大奶奶一滯,瞪向二奶奶的目光,更為厭惡。 娘不在盛湖三月已久,怎會知道碧玉齋進的新玉鐲,定是二屋挑唆,真叫人氣憤。 衛老太轉目看向地上趴著的人兒,“阿肆,幾月不見,你的禮儀倒長進不少,過來讓我瞧瞧?!?/br> 她探向另一個稍顯嬌弱的身影,問:“這是誰?” 衛喜搶先道:“就是望京來的堂小姐!” 衛老太上下打量禾生:“喲,就是你呀!” 禾生頭一次這么趴著,微抬頭,下垂眼角,細聲細氣地回答:“禾生見過衛老夫人,老夫人福祿安康?!?/br> 衛老太聽得這聲”衛老夫人”,挺起胸脯,好似自己真的是什么一品夫人,連口氣都開始拿捏起來:“別跪著了,你這望京來的嬌小姐,萬一跪壞了,我這把老骨頭賠不起!” 禾生聽著這語氣,滿含冷嘲熱諷,心下一愣。衛家老太好像對她有什么誤會? 她依言起身,正好瞥見衛喜笑得得意。 是了,衛喜不喜她,肯定沒有什么好話跟衛老太說。隨便幾句添油加醋的話,就足以讓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厭惡。 人云亦云,世人皆是如此。 衛老太鮮少接客,想著戲文里的富貴人家,依葫蘆畫瓢地問了禾生幾句。禾生一一答道,態度謙和。 衛老太又將她打量了一次,路上衛喜說這個望京的小姑娘又瘦又丑,純粹上門打秋風的,偏偏要擺出大小姐的模樣,把衛喜氣了好幾次。 衛老太最討厭這樣的人,只有丫鬟身偏想小姐心。 但畢竟是望京來的,還是得打探清楚。衛老太拉近大奶奶,低聲問:“這丫頭片子每月給我們多少寄住銀子?” 大奶奶一愣,未曾想到衛老太這般直白,好歹他們現在也是稍有臉面的人家,問出這種話,別人得以為他們多勢力小氣。 “娘放心,夠她在我們家的衣食起居了?!?/br> “看來不多啊……”衛老太喃喃念了句,好在沒有白占他們家便宜。 她招了招手,示意禾生往旁邊坐,以長輩的口吻訓導:“既來了我們家,以后便是一家人,要將你兩位堂叔堂嫂當做爹娘一樣孝敬,對你兩位堂妹當做親meimei般疼愛,尤其是喜兒,她從小體弱多病,你更要好好愛護她,切不可做出什么不恰當的舉動!” 她這樣的訓誡,著實不太恰當。大奶奶好幾次欲出言相阻,卻又礙于衛老太的長輩身份,只好噤聲作罷。 禾生應下:“老夫人說的是?!甭渎浯蠓?,態度誠懇。 衛老太心中舒暢幾分,招呼下人呈上帶回來的特產椰木果,一人桌上擺一些,歡喜地說著這些天在外的見聞。 椰木果需用刀剖開,棄果rou,取中間的果實心吃,未曾有人與衛老太說過椰木果的吃法,所以她一直以來都是用桌角邊磕砸,掰開之后,連同果rou一起吃。 這樣的吃法顯得粗魯不堪,眾人一愣,大奶奶擔心衛老太又要因這事大發脾氣,止不住又嘆了口氣。 禾生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并未猶豫,拿起桌上的椰木果,依照衛老太的吃法砸開椰木果吃了起來。 衛老太本來有些羞愧,以為自己的吃法錯誤,現在看到禾生和自己一般吃法,當即放下心來,像往常一樣招呼大家一起吃。 大奶奶松口氣,看向禾生的目光多了幾絲贊許。 原本衛喜都被衛老太的吃樣逗出了笑聲,見禾生這般做法,當即笑不出聲了。 衛老太望了眼禾生,“你倒吃得順溜?!?/br> 禾生撥開果rou啃了啃,微微一笑:“承蒙老夫人訓導,入鄉隨俗嘛?!?/br> 衛老太點了點頭,吩咐下人多分幾個給禾生,心想:這小丫頭片子也沒有衛喜說的那樣討人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