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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歌的手藝便是放到醉仙樓,也能讓其名廚臉紅三分。 梁昭歌笑著搖搖頭,伸手把爬在祝久辭袖口阻礙他吃東西的貓崽子抓過來放到懷中胡嚕毛,哪有小公爺說的這樣夸張。 祝久辭舉起桃花釀向梁昭歌碰盞,所言非虛。昭歌這門手藝學了多久? 梁昭歌單手環住貓崽子不讓它亂跑,一手支在桌上托著下巴,云袖落了下去,露出白皙的手臂,茶色的眼眸瞧向祝久辭,凝成一汪深潭,兒時見家母如此做過,便一直記到了現在。 夕陽隕落,金色漸漸淡去,染上昏黃,傍晚的涼意也一點點從亭下攀腿而起。 貓崽子在手中咪咪叫起,環著它的人維持不變的動作,貓崽子很是不滿,愈發叫得生氣。 祝久辭夾起一片糍粑放到梁昭歌小碟里,昭歌也吃。 二人靜靜坐在亭下,對飲桃花釀。 祝久辭又吃了四五片以后被梁昭歌止住手,以積食為由,說什么也不允許他再吃。 桃花三月桃花釀,確實有些醉人。 亭中光影暗下去,面容的棱角被柔化,隱約看不清楚面容了。似乎那花蜜也是醉人,糍粑亦醉人。 小公爺醉了。 沒有。 昭歌送送小公爺。 祝久辭攔下他,你的腳傷 梁昭歌優雅地捏起衣袍,輕輕抬腳,基本已經好全了,勞小公爺憂心。 二人沿著水墨游廊往前走,衣衫拂過廊柱,腳下流水汩汩穿廊而過,游廊盡頭,樹影微動,挽留著最后的夕陽。 游廊似乎被無限延長,怎么走也走不到盡頭,光線愈發暗了,祝久辭側頭看過去,梁昭歌緊挨在他身側,面容隱在黑暗中,能看到側臉完美的剪影。 青玉簪子微微晃著,繁復有序層層疊落的衣衫顯示著一絲不茍的禮節,高貴典雅不可一世,似乎偶然降落人間。 昭歌想家嗎?黑暗中他問。 梁昭歌頓住腳步,腳下轉了方向,從游廊側亭踏了出去。 祝久辭跟在那人身后,只見他穿過草坪,輕輕俯下身去把貓崽子放到了一層軟軟的草墊上。 遠處一只母貓匍匐在灌木叢之后,黑暗中唯獨一雙黃色的眼睛亮著光。 梁昭歌站起身,看著祝久辭道:貓崽子送回家了,也該送小公爺回去了。 紅坊玲瓏閣亮起燈籠,琉璃彩燈掛在層層飛檐之上,剔透榮華,紙醉金迷,紅塵俗世,游樂人間。 下游廊,入西小門,穿客座,過樂池,進大堂水榭,走紅綢地,梁昭歌在紅坊大門停下腳步,門檻在前,沒有邁出去。 他把食盒遞給祝久辭,紅坊璀璨的燈火映在身后,巨幅紅綢在遠處靜靜垂幕。 祝久辭道謝轉身離開,未出兩步,聽得身后梁昭歌喚他。 小公爺在。 無頭無尾沒有說完的句子。 祝久辭轉過身,紅坊門前已然沒有他的身影。 春乏混雜著酒醉將祝久辭裹挾,他迷迷糊糊挪著步子回到祝府,推開門瞧見伸著手的小阿念他才想起來,他不僅忘記回去暴啐樓邀月、忘記看地毯,也把自己掙錢的身家落在梁昭歌那里了。 果然美食誤人。祝久辭把八角食盒遞給阿念。 小阿念雙手抱住食盒好奇地湊近看看,紅坊的玲瓏琉璃印在雕花紋路中央,阿念道:美色誤人? 祝久辭嘖一聲憤憤揚起手,阿念一縮脖子一溜煙兒跑得沒影。 老爺夫人,小公爺給您們帶吃的回來了! 最后一抹光線消失在天際,京城的夜降臨了。 大大小小的胡同里炊煙裊裊升起,又到了晚膳的時間。 在外瘋鬧的孩子們被催促著回家,坐在街口閑聊的老人們也提著豆汁兒包子鉆進小胡同。 豆腐陳又擔著擔子,從西邊的鼓樓出發了,敲著梆子,打著吆喝,穿插在大街小巷。 夜幕降臨,家家團圓。 第21章 家宴 春夜雖還有些寒涼,但耐不住桃花香濃郁滿院,國公夫人強行拉著一大一小坐到庭院里用晚膳。 背靠榕樹,面朝水潭,彎月懸在天上,夜風將京城各處的桃花香吹來。 國公府軍武紀律,在吃食上并不過分奢侈,亦如平常百姓家,幾道尋常小菜,二三糕點,一例湯,剛好夠一家人吃飽不浪費。府上仆從在各自的院落里解決,亦是簡單健康,與主子并無多少差別。 國公爺今日破天荒未穿訓兵的硬甲,一身錦綢玄衣墜玉,寬肩窄腰魁梧有力,身材挺拔,硬朗的氣質被柔化,多了幾分京中貴胄的雅致。 石桌上瓷碟盛著可口的菜肴,熱騰騰地冒氣。糍粑放在青玉小碟中,亦被擺上桌子。 臭小子日日在外游樂,總算記得帶來一點孝敬家中兩位老人。國公爺幽怨地看一眼祝久辭。話雖這么說,臉上的笑容卻藏不住。 國公夫人也笑著坐下來,摸摸祝久辭的腦袋,哪里老了,別聽你爹瞎說。 祝久辭把金黃的糍粑朝他們面前推一推,嗯小友做的,您們嘗嘗? 國公夫人眼睛一亮,還以為是從柳泉居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