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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少一樣。 他將小竹籃推到離炙子爐更遠一點的地方,扶袖優雅起身,緩步踱至水亭邊緣,朝亭外探出身子,腳下的石板地凌空于水面之上,只差一步就要踩進水中。祝久辭坐在亭中央,看著他忽然俯下身去。 第20章 糍粑 水面清波蕩漾,浸染春日寒涼,白皙的指節撥開水面,水痕自泛紅的指尖一圈圈蕩漾出去,驚擾了遠處的蜻蜓。 梁昭歌朝著清澈的水面半俯下身子,一手挽著袖子,另一只手在水中尋著什么,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指伸在水面下,泛起層層漣漪,燦爛的金光灑在水面上,似乎是手指將這清潭點成了金色。 寂靜的長廊水亭中,只聽得水聲輕快地嘩啦響動,忽而梁昭歌輕呼一聲,清水之下似乎攥住什么東西,稍一用力,白皙的小臂顯出優美流暢的線條,隨著他抬臂起身的動作,一盞被軟葉封口的琉璃小罐提出了水面。 梁昭歌一圈圈纏住長繩轉過身,就見祝久辭一手扶著水墨廊柱,一手攥著他衣尾,梁昭歌假作沒看見,提著琉璃小罐往水亭中央走,只是步子放得很緩,讓那人能拽著他衣袖跟上。 祝久辭一路被牽到石桌旁,臨近了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匆忙扔了手中的衣袖,在石凳上坐下,仰著頭看梁昭歌。 琉璃小罐被擺到桌面上,凍紅的指尖在軟葉上靈巧翻飛,軟葉層層落下去,露出通體晶瑩的罐身,揭開小蓋,里邊是齊整的冰塊。 在潭底凍冰?祝久辭轉頭看看亭外燦烈的陽光。 臨時放到潭底罷了。梁昭歌拿起小罐將碎冰倒進琉璃扁口碟中,指尖將碎冰攏到白玉碗底周圍,碎冰是從紅坊地窖偷來的,小公爺可不要說出去呀。 祝久辭點點頭,忽而靈光一現,學著墨胖子所形容夏金雨老爺對美人的樣子,沖著梁昭歌豪放道:昭歌若是想要冰塊,我從國公府給你運兩車來。 昭歌指尖一頓,隔了許久他開口:昭歌受寵若驚。 清風順著游廊拂過水亭,竹籃中的帕子被吹起,貓崽子咪地一聲叫起來,梁昭歌眼眸一顫,輕輕呼出一口氣,低下頭指尖已經在冰塊堆里凍得發紅了。他面色不變地抬起手,只是在繼續忙碌的時候,偷偷瞥一眼石桌對面的人,那人支著下巴盯著竹籃中的貓崽子,梁昭歌終是輕輕呼出第二口氣。 把白玉碗泡在這冰塊里做什么?祝久辭見貓崽子醒了就把它抱出來,捧在手心里逗樂。 工序有些繁雜,小公爺耐心等等吧。梁昭歌將琉璃扁碟移到旁側,襯著軟布將炙子爐放到石桌中央。 梁昭歌轉過身,不知又從哪里變出來一個青玉案板,平整地放在石桌上。再從八角食盒里取出兩個小瓷碟倒上花蜜,將兩個琉璃杯遞給祝久辭,勞小公爺斟酒了。 祝久辭倒酒的功夫就看見梁昭歌將白玉碗中的白團子取出來,放到墨翠色的青玉案板上,一白一墨綠,顏色對比鮮明,宛如竹林雪景。 玉杵暫時褪下舂米的功能,被當作搟杖將白團子搟成平平整整的方形,改刀切為入口大小的方片,齊齊整整擺在青玉案上,像是打磨精致宮廷制造的方形白玉片。 炙爐里油松木燒到恰宜的火候,散發出油松獨特清新的香氣,小瓷片似的糯米片鋪到炙子上登時發出滋啦一聲響,甜香混合著油松香撲面而來。 梁昭歌停下手中動作,耐心等著翻面,空閑時抬起頭只見石桌對面一人一貓全都看癡傻了。 梁昭歌笑著沒提醒,手執竹筷將白玉片翻轉過來,挨著炙子的那面微微泛著金黃,隱約可見如雪的內心,酥糯甜香愈發濃郁。 池中魚兒躍出水面,撲通一聲落下,泛起一陣水花,打破水亭的靜謐。 梁昭歌扶袖夾起金黃透白的白玉片輕輕放到祝久辭面前的花蜜小碟兒中,小公爺請嘗嘗,昭歌家鄉的糍粑。 金黃透白的糍粑靠在瓷碟沿上,一半浸在清亮的花蜜里,糯米香甜的熱氣混著花蜜的清新伴著油松的樹脂味卷在空氣中,直往鼻尖里鉆。 祝久辭拿起竹筷將糍粑夾起,花蜜拉出清亮的絲線,筷子稍轉動方向,花蜜全然卷在糍粑身上,像是裹了金線的黃玉。 入口瞬間,酥軟的金殼炸響耳膜,甜香瞬間攏住舌尖,表面的酥脆破開之后內里柔軟甜糯,截然變化的口感讓人內心驚喜不已。 祝久辭不覺贊嘆:好吃! 那便好。梁昭歌這才放下竹筷,倚身坐下。 祝久辭看著糍粑在炙子上滋啦作響,淺淺抿一口桃花釀,等著下一次投喂。 昭歌怎么突然想起來做糍粑了? 梁昭歌夾起一片烤好的糍粑放到對面的碟子中開口道:小公爺帶著昭歌吃了北方小食,總是要回禮的。本想著今日先嘗試著做做,若是拿得出手再給小公爺準備,沒成想小公爺第一天就碰上了,還好沒砸了手藝。 祝久辭低頭咬一口糍粑,甜香在舌尖綻開。梁昭歌說是回禮,其實應當回禮的是祝久辭才是。上回吃北方小食,還是梁昭歌帶著他從上巳節買的,豌豆黃銀絲卷兒也全都吞到了他祝久辭的肚子里,哪里算是他帶著梁昭歌吃了北方小吃呢,當真是,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