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白蘇拿起墨石,繞著硯臺正中打起了圈,“jiejie,趙將軍是你認定的人嗎?我是說,他是你認定的獨一無二的人嗎?” 白芷沒有說話,白蘇看到她的發髻今天扎的十分簡單,上面也只插著那枚白玉雕花簪,十分寡素,白蘇合計著,這便算是白芷的回答了罷。 “蘇兒。我不想瞞你,你是我最親近的meimei,從小到大有什么事情我都是最先讓你知道?!卑总普f到這里的時候,白蘇心底飄起了大片大片不祥的預感,果然,只聽得白芷又道,“我已經想好了,如果爹還是不答應,那我便私自隨趙將軍去平陽?!?/br> 白蘇驚愕地丟下墨石,一時間硯上的墨汁有幾滴飛濺到她的手上,她也顧不得這么多了,“不可以!” “蘇兒,連你也要阻止我嗎?”此刻的白芷頓覺失去了支撐,整個世界都將她孤立了出來。 “jiejie,肅遠侯是我們的仇家,你怎么能嫁到仇家去?” “是,肅遠侯和爹或許有仇,可我們家并未受到威脅,上一輩的恩怨為什么要強加在我的身上?” “jiejie,爹是擔心你啊,擔心你在仇家性命會受到威脅??!”白蘇也激動了起來,她伸出手按住了白芷的手,將白芷手中的毛筆摔在了一邊,又用力將白芷按在了墻上,姐妹兩人的鼻尖互相抵著,白芷不得不正視起白蘇的目光,“jiejie,你要聽我說,你一定要聽我的!去京城兇多吉少,你一定會把命搭上的!不僅爹不同意你去,我也不會讓你去!” 白芷看著meimei篤定的目光,終于掉下一行淚來,她顫抖著聲音一字一字地說道,“蘇兒……我有苦衷……我的身子……已經不干凈了……” ☆、第21章 血氣不和 “啪擦”一聲,瓷器掉在地上的聲音格外瑽瑢,青之兩手攤開地站在藥鋪后門前,鞋尖上掛滿了粥液。 白蘇的心全亂了,她根本注意不到瓷器碎掉的響動。她踉蹌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又搖搖頭,強笑道,“jiejie,你胡說什么呢,不就是想去平陽么,至于說這種話來唬我?” 白芷看到了白蘇身后的青之,她終于無法抑制的大哭起來,整個人就如一灘軟泥,靠著墻壁無力地滑倒在地上。 “趙子懿救了我,他并不嫌棄我,他救了我,是他救了我……”白芷一直重復著這句話,聲音愈加輕微。 青之只覺得胸腔里頭被掏了空,連心跳都聽不到了,他雙目無神地望著白芷,上下齒不住地打顫,卻是什么都說不出。 白蘇還是想不明白,她甚至不敢去想,她不敢想象自己摯愛的jiejie究竟遭遇過什么。她擦干了眼淚,蹲下身去,要將白芷扶起來,“jiejie,就算是趙子懿救了你,你也不能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報恩啊……” 白芷甩開白蘇的雙手,哭泣愈甚,“meimei,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不會再有人想要我了!我已經——我已經——”白芷猛烈的抽泣了起來,一張臉憋得通紅,“他——他不嫌——不嫌棄我——” 青之木然地聽著這一切,他緩緩轉過身去,拖著千斤重的雙腿,一步一步走出了藥鋪。 藥鋪內又只剩下姐妹兩人,白蘇半靠著柜臺,單手撐住藥屜子,才勉強站得穩。這時候,今天的第一個病人打簾進來抓藥了,來人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扎著歪歪的羊角辮。小姑娘看著藥鋪里狼藉的兩個人,被嚇的不輕,她懦懦地道,“jiejie——我來抓藥——” 白蘇看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的白芷,穩了穩心神,這才走上前去,“好,來,把方子給jiejie,jiejie給你抓藥好不好?!?/br> 小姑娘點了點頭,一雙烏溜溜的眼珠一直盯在白芷的身上,“jiejie,那個jiejie她怎么了……” 不知道是被什么觸動了到,白蘇只覺鼻尖一酸,再也忍不住,無聲的淚沿著她的兩靨滾落下來。小姑娘立刻噤了聲,她乖乖等在了一邊,也不再說話了。白蘇的眼淚掉到了手中的方子上,泛黃的宣紙上立刻暈開大片大片深色的痕跡,“對不起——對不起——jiejie這就給你重抄一份?!?/br> 白蘇撿起方才白芷用過的毛筆,蘸飽了墨,右手顫顫巍巍地連一個像樣的字都寫不出。 不行,她猛地擱下毛筆,囑咐小姑娘等她一會兒,而后就跑到了正堂前的大院。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危坐著給人開方子的父親白璟,她側過身去,一面躲避著父親的目光,一面在隊伍里尋找慕天華。 慕天華正發著呆,他掃見白蘇的時候吃了一驚,她怎么哭了……還沒等他問出來,白蘇就慌忙上前幾步,用手指封住了他的嘴,壓低聲音道,“慕公子,幫幫我好么……” 慕天華點了點頭,白蘇就立刻跑回了藥鋪,慕天華看一眼還在認真給人診治的白老爺,心中納罕,還是跟上了白蘇。 藥鋪里頭,白芷已經不見身影,白蘇暫且顧不得那么多,她直接將毛筆遞給慕天華,“幫我抄下方子……”說完,她就轉過身去,拿起一桿秤,為小姑娘逐一找起了藥。 慕天華垂目就看到了舊方子上面的淚痕,還有新方子上斷斷續續的幾個筆畫,他想詢問發生了什么,可他隱約察覺到了不妥,便沒有多言,用心細致地將那些斷續的筆畫連了起來,又揚灑著飛速抄好了方子。等到白蘇稱好了藥材的分量,慕天華就幫著她包起了藥包,他沒干過這樣的事情,一開始的藥包還歪歪扭扭,包了幾個后就漸漸方正了。 慕天華拎著草繩,將藥包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又溫柔地拍了拍她的頭,“小姑娘,一定要按時吃藥,回去記得把方子給你娘親看看哦?!?/br> 小姑娘的大眼睛又盯著慕天華看個不停,表情甚至有些羞澀,估計是心里想著哪里來的這么好看的大哥哥。她笑呵呵地答應下來,接過方子,而后一蹦一跳地跑出了藥鋪。 慕天華依舊掛著笑意,直起身子后,不成想和白蘇注視他的目光相撞。白蘇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她一直望著慕天華,心里翻江倒海的都是白芷的事情。早些年的時候,兩個女孩一起偷看父親書房里頭那些文人墨客的詩文,翻來翻去都只記下了一句話——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此刻,白蘇算真切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在白芷心里,趙子懿就是那樣的一心人,不論她遭遇過什么劫難,他都愿意守候在她的身邊。所以,她會不顧父親的反對,不顧家庭的仇恨,一心只想跟隨在趙子懿的身邊。 在這樣的年紀里,有什么會比一心人更讓人著迷的呢…… “客官,方子交給我就好?!蹦教烊A招呼病人的聲音響起來,白蘇才回過神來,她又理了理情緒,和慕天華一起忙了起來。 正堂里給人看病的白璟正捻著胡須,右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微提,索著寸脈。他還不知道自己女兒身上發生了那樣的悲劇,等到他知道了,還不知他望診的心思是否能如舊的沉穩。 …… 一陣思忖過后,白瑄兩指回落,而后總按下去,手法又內外推尋起來。待到診脈結束,白瑄恭敬地收起明黃色的腕枕,跪伏到皇帝跟前,道,“啟稟陛下,今兒還是如舊服用藥丸?!?/br> 皇帝微闔著雙目,算作默許,白瑄便從精致的藥盒子里取出了兩粒血藥丸子,擱到小盅的熱水里滾了滾,又呈到了皇帝跟前?;实鄯铝怂幫韬?,白瑄又適時補了句,“從昨晚開始,近幾天的藥丸,都是用太子殿下的血制的。太子殿下貴為千歲,為龍脈之最,想來是最好的選擇了?!?/br> 皇帝點了點頭,道,“這幾天朕的病大有起色,白太醫也功勞不淺,朕將賞賜送去老三府上了,也該有你的一份,你去找他領罷?!?/br> 白瑄叩謝隆恩,“為陛下安康考慮是臣分內之事,臣定當盡心竭力,不負皇恩?!?/br> 皇帝有些累了,他擺擺手,示意白瑄退下,白瑄便提著藥箱走出了殿閣。漢白玉的長階之上,白瑄抬頭望了望天,大概是辰時一刻了,掐指算來,藥效會在一個時辰后顯現出來。他理了理衣袍,邁下臺階,打算先會太醫院休息一會兒。畢竟他算得出,巳時之后直到晚上,他就要一直忙活了。 白瑄回到太醫院,看到副提點薛達的位置上沒有人影,他隨口問了一個小藥童,那個小藥童搖了搖頭回答說,“今兒自早上起就沒看到薛大人,想來是還沒來呢?!?/br> 白瑄心里納悶起來,薛達一直覬覦著他的提點之位,所以平時表現很中規中矩,從不遲到早退。今天到了現在他還沒出現,實在是奇怪。白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剛翻開案上的醫書,一個念頭突然閃入他的腦海!他幡然想起,昨兒是他跟三殿下慕封提起了薛達礙事一事,難道說……白瑄的脊背不禁沁出了冷汗,三殿下慕封素來狠心,鏟除異己也是不擇手段,難道薛達真的被他給害了?他心里七上八下了起來,雖說他現在是慕封的黨羽了,他夫人的meimei又是慕封的側室,可若真有那么一天,棋招不慎,他也可能就這樣失蹤了吧……白瑄心神不寧地翻弄起醫書,心思卻飄得很遠。 就如白瑄預料的,大約一個時辰過后,幾個御前侍衛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太醫院,說是皇帝毫無征兆地嘔吐了起來。白瑄立刻扣上官帽,提著藥箱,安排了幾個隨同前去的醫手,緊隨在御前侍衛身后向嘉和殿趕去。 皇帝身邊的老太監孫福連正一手托著青玉雕的盂缽,一手撫著皇帝的后背給他順氣,他一瞧見有人打簾,就立刻細聲細語地喚了起來,“白太醫,還不快上來,陛下不知是怎么了,吐的厲害?!?/br> 白瑄擱了藥箱,走到皇帝跟前,利索地診起脈來。青玉制的盂缽本身通透無暇,是個上乘之物,里面卻乘著皇帝嘔吐出來的穢物。這樣鮮明的反差讓白瑄心里一陣不舒服,他卻必須得神態自若,不然不該有的表情若是表露出來,那他就活到日子了。 診脈的結果也在白瑄的意料之中,皇帝就是因為藥丸里的常山和藜蘆才會引發嘔吐,其實只要稍加休息,不出半日就會自然康復。然而,他不能這么說,他必須要誤導皇帝,“啟稟陛下,這是陛□□內氣血翻涌所致,表現在胃氣不和,并不礙事?!?/br> 皇帝半弓著身子,不能說話,孫福連便替皇上問道,“好端端地,怎么就氣血翻涌了呢?” 白瑄跪在地上,伏著身子,不敢多言。 皇帝擺擺手,孫福連立刻領會,他甩了甩拂塵,道,“白大人,你盡管說,陛下會赦你無罪?!?/br> 白瑄這才抬起頭,緩緩道,“臣斗膽推測,大約是藥丸里的血,與陛下的血氣不和,才會至此?!?/br> 孫福連又問道,“白太醫,這如何見得?” “不知公公可還記得,十八年前罪臣白璟遞上的一碗血藥?!?/br> 孫福連怎么不記得,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他也在場,他的一雙小眼睛打量著白瑄,不知道他要說些什么。 “那時候,靖貴妃服下血藥后,也是嘔吐咯血不止,最終香消玉殞。臣以為,陛下嘔吐的原因應當與靖貴妃相同,都是氣血不和之故。但陛下并無重癥,且服用的人血分量很輕,所以不成大礙,靜養即可?!?/br> 皇帝奪過孫福連手里的明黃帕子,為自己拭干了嘴邊,而后他低沉著問道,“白太醫,你說這血是太子的血?” ☆、第22章 愿意為你 皇帝的話音一落下,片刻間,整個大殿都寂靜的怵人。孫福連晃了晃拂塵,緩緩低下了身子,他伺候皇帝這么多年,最清楚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有多可怕。白瑄依舊跪在地上,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停。 “白太醫,你說話啊?!被实鄣穆曇趔E然抬高了許多,白瑄不得不點頭道,“是太子殿下的血沒錯?!?/br> “那句話是怎么說的?”皇帝甩掉帕子,直起了身子,不怒自威的表情下是深不可測的內心。白瑄十分通透,他明白皇帝所指是哪句話,但他不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下官愚鈍,恐不知陛下圣意?!?/br> “血不融者——”皇帝徑自說出了這四個字,而后的話被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他一只手搭在了案上,五指緊緊箍住案臺的金邊,久久才沖白瑄擺了擺手,“辛苦白卿了,下去罷?!?/br> 白瑄遲疑了一下,并沒有起身,孫福連見了立刻對白瑄使了眼色,細聲細語提醒道,“白太醫,陛下讓你下去了?!?/br> “臣斗膽,有一事相稟?!卑赚u已經橫了心,他知道現在皇帝心里正混亂,可是再不會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候說出他的請求了。 皇帝雖皺了皺眉頭,還是做出了傾聽的姿態。白瑄抓住機會,立刻道,“臣雖任職太醫院提點,卻自知醫術欠精,遠不及家兄白璟。家兄因十八年前靖貴妃之死獲罪,如今已經貶謫戊庸近二十年。臣不敢為家兄開脫罪責,但這么多年的邊關生活對他的懲罰已然足夠。臣懇請陛下,饒恕家兄,準許家兄回京,與家人團聚?!?/br> 這段話,他準備了許久。自從三皇子慕封將人血藥丸的辦法說給他,他就悄悄在心底醞釀出了眼前這一幕?;实鄢粤俗约河H生兒子的血后嘔吐不止,何況靖貴妃與白璟的關系如此遙遠,不相融是必然?;实凼莻€明白事理的人,他一定想得通白璟的遭受的冤屈有多大。白瑄并不完全是慕封的棋子,他也在暗暗為自己謀劃,為白家的地位和未來謀劃。是時候了,白璟若是可以順利回京,那么太醫院中,他就有了自己人。 “十八年了?!被实坶]上了眼睛,“朕那時候還年輕,現在是真老了?!?/br> 孫福連立刻滑溜溜地接道,“陛下真龍天子,是萬歲萬萬歲?!?/br> “想來,你大哥也老了?!被实鄞蛄科鸸蚍诘厣系陌赚u,沉思了許久,道,“罷了,朕準了。你大哥也該返鄉了?!?/br> 白瑄只覺眼底一陣熱浪涌動,多少年了,都沒有什么事能讓他動情至此,內心的感激唯有一個動作可以傳達——他的身子緊伏在地上,久久未曾直起。 與此同時,千萬里之外的戊庸城,白家的藥堂還是一貫平靜,藥鋪里白蘇和慕天華忙活了半天,半點喘氣的工夫都沒有。慕天華常常偷看認真抓藥的白蘇,心底飄揚而過的是那日的初遇,彼時他看到的也是這般專注的神情。不知不覺他已打了很多藥包,受傷的肩膀有些酸痛了起來,他咬著牙,暗自挺著。 白蘇其實并沒有慕天華看上去的那么專心,她也一直在暗暗留意著他。她很感激他今天在這里,不然白芷的事情,她一個人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心安,踏實,是她現在最需要的。 遠遠看去,兩個人忙前忙后的樣子像極了開小鋪子的夫妻,一個看方子稱藥抓藥,一個打包記賬收銀。慕天華早就注意到了這點,他一直在享受著和她“齊眉”的感覺。 待到鋪子里最后一個病人走出去之后,下一個病人還沒來,白蘇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正向慕天華,卻沒想到眼前的男子的臉色像宣紙一般蒼白。 “慕公子——”白蘇連忙上前了兩步扶住了他,慕天華笑了笑,道,“無礙無礙?!比欢?,他還是忍不住疼痛,單手按住了右肩口的傷處。 白蘇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她愧疚極了,要不是她胡來,讓慕天華這個病人來幫忙,他也不會舊傷復發。白蘇左思右想,認為現在除了幫他檢查一下傷口,而后敷些草藥,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伤庝佔舆€要有人看著,白芷看樣子是短時間內不會回來,青之也難說,白蘇越想越急。 慕天華看出了她的難處,他按住她的手背,“不必了,我還好?!?/br> “你還在胡說?!卑滋K看見他的雙唇都失了血色,就猜的出他有多痛。 “跟我來?!卑滋K也不多想了,還是先給慕天華檢查要緊,她先一步走進了夾院,硬是讓慕天華跟著她出了藥鋪。兩個人一前一后拐進了藥廚,藥廚里頭,青之正低著頭靜靜坐著。他看到白蘇和慕天華后,正想問情況,白蘇就利索地囑咐他去前頭看著藥鋪了。青之含糊地應了,白蘇垂目間注意到了青之鞋尖上幾近干涸的粥漬,心里是說不出的滋味。 待到青之出去后,她扶著慕天華坐了下來。就像每一個正經的郎中一樣,她自然而然地伸手去解病人的衣襟,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男子光滑的衣料時,她整個人都頓了住。天啊,白蘇你究竟在做什么。她怔怔地轉了轉眼珠,這,這不是寬衣解帶是什么…… 慕天華察覺出白蘇的猶豫,他也不忍讓她尷尬,便主動解開了自己領上和懷間的搭扣。 白蘇只覺得兩靨之間灼灼生溫,她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而后才緩緩正視起慕天華的胸膛…… 男子的肌膚十分緊致,與他一貫呈現出來的儒雅之風不同,胸膛的細微之處透露著男人獨有的張力。白蘇還未直視過男人赤|裸的上身,她費了好大勁兒才將手覆到慕天華右肩處包扎著的紗布之上。雪白的紗布正中被崩裂的傷口染紅了些許,并不嚴重,但也必須要涂藥醫治。白蘇一圈一圈解下舊的紗布,他肩上的傷口也就逐漸暴露了出來。 完全看清傷口的時候,白蘇還是震驚了一下,雖然傷口才不到兩寸長,但似乎很深。她不清楚慕天華好端端地為什么會受劍傷,她也沒有多問。 慕天華一直在望著白蘇,他看到她的額前掉落了一縷碎發,便忍不住伸手將碎發撥到了她的耳后?!霸缰羞@樣的待遇,我寧愿早就中了這一劍?!蹦教烊A斂額淡笑,聲音是說不出的溫柔。 白蘇臉上的紅云立刻燒到了耳根,“多少人巴不得一輩子不來藥堂,我就當你在說混話?!彼鹕?,從一旁琳瑯滿目的瓶瓶罐罐中找出了愈合創傷的藥末,抖了一些在掌上。 女子的手指沾著草藥覆了上來,慕天華雖然感受到了傷口處鉆心的痛,但他的心自然是再舒服不過了。白蘇拿來新的紗布,為他一圈一圈纏緊了肩膀,就在系好結的時候,慕天華突如其來地捉住了她的手。 “哎——”白蘇低喊了出來,她慌亂了片刻,而后正要抽手,慕天華就順勢將她攬在了懷里。 短短的數天之內,慕天華再一次將白蘇抱在了懷里。剎那間,火一般的體溫在兩人之間竄燒著,灼得彼此心中的桃花開了千遍萬遍。 “蘇兒——”他貼著她的鬢角,嗅得了發香幽幽,喉結翻動間,醉人的聲音響在白蘇的耳畔,“我已舍不下你——” 白蘇心中一陣小兔亂撞,她想掙扎,卻掙扎不過慕天華堅決篤定的態度。 “我等不到殿試后了——蘇兒——我想一直握住你的手——”慕天華只覺得舌上有絆,說起話來都笨拙的很,他不知道他的心意表達好了沒有,不知道白蘇會作何反應。 白蘇既說不出拒絕的話,也說不出答應的話,整個人就像懸在了半空中,腦子嗡嗡作響,亂成一團。 男子的身上隱隱傳來的荷包清香讓白蘇漸漸迷了心智,她從懂男女之情開始,就一直在設想著未來那個占有她整顆心的人。她不敢說慕天華就是她所設想的那樣,但他熱忱的愛慕之心已然融化了她。未經世事如她,還未遇到過一個如此愛慕她的男子,而這樣的男子一出現,又是那么美好的存在,便理所當然地觸動了她的心。 白蘇未置一言,踟躕之間也并未拒絕,慕天華便當做她是默認了。一時間整顆心都被nongnong的溫情浸透,他的手臂不覺加了力,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胸腔之中。 “蘇兒,我會疼你,惜你,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過上你喜歡的生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