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如玉這個人雖然是煎藥宮女出身,也算見多了繁華,但骨子里還是喜歡素雅清凈的。她并沒有什么貼身丫鬟,一應的起居,能自己做到的她都親力親為。她的住處也遠不如孫蘭芝的房間寬敞,但她也滿足了,內心深處她一直記著自己是帶著別人的女兒寄人籬下在這里。 過了許久,屋內的燭火才被點上,光亮透過紙窗溫亮的傳來。白蘇一臉歉意地對著前來開門的如玉道,“娘,這么晚還來打擾娘,娘不會怪蘇兒吧?!?/br> 如玉裹著長長的中衣,她還打著哈欠,“這么晚了,是不是做噩夢了?來,有娘陪著?!比缬裾f著就伸手攬住了白蘇,將她引進了屋子里。 白蘇笑盈盈的,她為有這樣貼心的娘感到溫馨。然而,她來的目的她也直言不諱,“娘,有件事如果我不馬上弄清楚,我是怎樣都睡不著的,別說做噩夢了?!?/br> 如玉見她這么認真,睡意頓時減了許多,她拍了拍白蘇的肩,問道,“什么事???可是也想向你白芷姐學,來求我準親的不成?” “娘你胡說什么吶?!卑滋K知道母親一定是指慕天華了,她真想不明白,那天衙門前她跟慕天華也沒什么,母親怎么總是想歪呢。罷了罷了,白蘇沒空解釋她跟慕天華的關系,“是肅遠侯和咱們家的事情?!?/br> ☆、第19章 從醫則 聽到白蘇突如其來的問題,如玉愣了一愣,她琢磨著,看來今晚是不能好好睡覺了。 “蘇兒怎么提起這件事了?可是為了你白芷姐?”如玉牽著白蘇走到床前,她鋪好床鋪,給白蘇騰出了一塊地方。 “我也知道爹反對過很多事,包括我學醫,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么決絕。娘,當年肅遠侯究竟對我們家做過什么,為什么孫夫人說肅遠侯險些將我們滅口?” “這件事,你爹一直不希望讓你們知道,他怕你們的心會被仇恨蒙蔽。你也知道你爹的性子,他認定的道理,沒人可以撼動。你們小的時候,他就常說,將來要你們成為出色的醫者,而醫者,是不能有仇恨在心的?!比缬裉崞鸢篆Z,心里多的是敬佩和感激,還有一絲愛慕。 多年來,他們維持著虛假的夫妻關系,白璟對她呵護備至,更將白蘇當作親生的女兒看待。一個女人,她真正的男人為了前途不要她,卻有另一個不相干的人照顧了她和她的孩子一輩子,換了誰都會從心底產生真摯的感情。其實,她不是沒有想過名正言順地做白璟的女人,可白蘇的親生父親不是別人,而是當朝的太子爺。她的心再怎么向白璟靠近,她都不能越矩半步。 如玉的思緒飄的遠了些,白蘇哪里會知道母親的心里還藏著這些事,她只是好奇于肅遠侯的事情,而母親并沒有正面回答,她只好繼續追問?!澳?,我已經長大了,我想知道白家過去的事情。不知道事實,就永遠做不出正確的事,我想白芷姐也有權利知道?!?/br> 如玉看著已經長大有了自己主見的白蘇,猶豫了片刻,還是妥協道,“既然如此,我且說與你,不過,你不許向第三個人提起,甚至白芷?!?/br> “為什么?” “我不想做忤逆你爹的事情,我把事情告訴你,已經違背了他的初衷。這是咱們娘倆的私房話,白芷有她的娘,她的未來要她的生母來決定,你萬萬不能干預?!比缬袷种斏?,她在白家的屋檐下一直緊守本分,這件事上更加不會例外。 白蘇點了點頭,她也清楚自己的庶女身份,縱然孫夫人和白芷沒有嫌棄她們的意思,但在世人的眼中,嫡庶有別,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扭轉的。 如玉細細縷了一下過去的事情,才緩緩向白蘇講了出來,“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你爹任職太醫院的副提點,我們白家也是京城的醫藥大戶?!标P于白家,如玉所了解的只有這么多,她畢竟不是明媒正娶走進門的,她遇見白璟的時候,就已經踏上了前往戊庸的路。而這么點事情,就足以讓白蘇大吃一驚了,她知道父親醫術卓絕,但萬萬沒想到他甚至做過太醫院的副提點。 “那時候,肅遠侯雖只有三十而立,但在朝中的勢力已經不容小覷,他的親meimei趙夫人,更是深受皇帝寵愛,被冊為貴妃,賜號靖。靖貴妃得了毒痊,一直由你爹診治照料。出事的那晚,靖貴妃不知從哪聽來了流言,非要用你爹的血做藥引子。后來,就在當天夜里,靖貴妃驟然薨逝?!?/br> 白蘇聽著,不覺渾身一冷,尤其是聽到靖貴妃要喝人血的時候,她著實打了個寒顫。 “當時的皇帝顧忌肅遠侯的勢力,只有把靖貴妃的死都歸結到你爹身上。而后,你爹,孫夫人,還有我,就被被貶來了戊庸,那時候你大哥才四歲不到?!?/br> “娘,這么說來,白家的仇人應該是靖貴妃才對啊,或者是不辨是非的皇帝才對?!?/br> 如玉立刻捂住她的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傻孩子,這種話絕對不能胡說?!比缬癫粌H擔心白蘇大不敬的話被有心人聽了去,她更顧及白蘇的身份,皇帝畢竟是她的爺爺,哪有孫女貶低爺爺的道理。 “這件事還沒結束,皇帝最后還是開了恩,沒有要我們的命,只是發配戊庸?!比缬窭@過了整件事情最重要的那個人沒有講,她還沒做好向白蘇提起太子爺慕安的準備,“然而,在發配戊庸的路上,肅遠侯竟然派人來下毒手。那些人個個手握長刀,都是沖著你父親來的。當時若不是還有一撥勢力在保護我們,我們可能就會命喪在顛沛的路上?!比缬窕貞浧鹉莻€血腥的夜晚,心中不安,她闔上了眼睛。 白蘇沉默了下來,她終于明白父親為什么對趙子懿之事的態度會如此堅決。肅遠侯雖然沒有得手,但這份仇恨的種子已經種下,父親是永遠無法正視肅遠侯的家人了。白蘇不禁為白芷心疼起來,她還不知道這件事,等到她知道后,會做怎樣的選擇,白蘇也完全揣測不出。 “好了,你這丫頭還有什么想問的?”如玉揪了一下白蘇的鼻尖,目光中滿是寵愛。 “娘,是什么勢力在保護我們?” 如玉怔了一下,她遲疑著搖搖頭,答道,“為娘怎么知道?!逼鋵?,她怎么會不知道,那些護衛就是太子慕安的手下。她只是不想說出來,畢竟以白蘇這種不依不饒的性格,是一定會順藤摸瓜把所有事都揪出來的。 白蘇靠著如玉躺了下來,她嘆了口氣,問道,“娘,你說白芷姐的事情,我是不是該站在爹這邊?” “白芷那孩子善良,一直規規矩矩的,為娘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其實感情這種事情,來的時候轟轟烈烈,仿佛傾此一生都再也得不到那個獨一無二的人。到了娘這個年紀,才會明白,違背太多人意愿的感情,就算最后得到了,也不會快樂?!比缬裼挠牡卣f著,一只手撫著白蘇的頭發,一點點為她理順。她這話,其實也是說給白蘇聽的,她希望自己的女兒不要重蹈白芷的覆轍。 白蘇聽得若有所思,她有些困了,一雙眼皮不住的合合張張。如玉看她如此,便下床去吹熄了燭火,母女倆偎依在一起,慢慢沉入夢鄉。 紗帳迷離,明明無風,卻仿佛在晃動,白芷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眼前卻還是十分模糊。她微側過頭,看到木香蹲在地上,趴在床邊,似是淺眠著。 “木香?!卑总茠暝鴵纹鹕碜?,木香喂過她糖水后,她的體力也恢復了好多。 木香聽見主子的呼喚,猛然從夢里清醒過來,人還未抬頭起來,應答的聲音就先傳了來,“嗯!” “幾時了?”白芷伸出手,示意木香點亮燭火。 橘金色的火焰眨眼間邊竄了起來,晃的白芷眼前一陣暈眩,她撫了撫額,聽得木香道,“已經過了三更了?!?/br> “小姐,先直直身子罷,二小姐拿了飯菜,囑咐我讓你醒來后吃些?!蹦鞠氵呎f著邊取來了食盒,又幫白芷拉來了軟枕墊在了背后。 “不了,我吃不下?!卑总粕焓謹r住了她的動作,她裹了裹長衣,靸起鞋,走到了窗邊。 木香有些擔心,她跟了上去,“小姐,還是吃些吧,你這么累,二小姐也特意囑咐我了?!?/br> “先擱下吧,我一會兒便吃?!卑总茡纹鸺埓?,一股涼風撲面而來,她目不斜視,只單單盯著夜空發呆。這時候,窗外的樹后想起了窸窣的聲音。白芷注意到了樹后的異動,她正納悶的時候,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悠悠繞了出來。 霎時間,白芷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震動了一下,她強忍著淚水,清喚了一聲,“子懿……” 趙子懿兩步上前,隔著窗戶就環住了白芷的上半身,壓倒性的吻似是鋪天蓋地而來。 木香在一旁還端著碗,她完全看傻在當場,險些摔了碗,“小姐——”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她主子的戀人。 白芷在他的懷里掙扎,她的淚流個不停,心里卻一遍又一遍地喚著他的名字。這種時候,他的出現無異于黑暗中的螢火,她擔心這點螢火被旁人看見,又不忍將它熄滅。在無限的矛盾中,她最終還是屈服了。她迎合著他的吻,似是想將萬千心事都通過這個吻傳遞給他。 半晌,趙子懿才松開她,他伸出食指輕輕拭干了她的淚,“芷兒,是不是我們的事情遇到了難處?”趙子懿知道白芷今天會向她父親提起他們的事情,他很關心白芷父親的反應,所以在入夜后離開營寨匆匆趕了過來。他來的時候,白芷的房間一片漆黑,他還以為她睡下了,正當他要走的時候,燭火亮起,她也走到了窗邊。他只是沒想到,她哭得這樣傷心。他猜得出,白老爺一定是不同意她隨他去平陽了。 白芷回過頭,對還呆立在身后的木香吩咐道,“木香,你先出去?!?/br> “可——”木香有些擔心白芷會違抗白老爺的規定,她適才還用那規定打發青之出去了??尚〗愕姆愿浪植荒懿宦?,她憂心忡忡地合起門,繞到了房子后方。 待到院子里再沒別人,白芷才扶住趙子懿的臉龐,破涕笑道,“子懿,不要擔心,爹只是覺得我一個女兒家孤身去京城不妥當。你放心,爹這邊我都會打點好?!?/br> 趙子懿感受著女子柔軟的手,也微笑了起來,“你嚇壞我了,哭的這樣厲害,傻瓜,你在京城還有我啊,怎么會孤身一人?!?/br> “嗯?!卑总泣c了點頭,她的目光飄散迷離,她隱藏起了殘酷的真相,說給他的,只有再輕飄飄不過的謊言。 ☆、第20章 初次診脈 次日一早,白蘇起來后就很關心青之的情況,她在藥廚里找見了他,他正在賣力地對著爐膛扇著扇子。 “二小姐來了?”青之聽到了腳步聲,循著聲音轉過頭去。 白蘇愣了一下,她意料之外的就是青之此刻的笑容,這個笑容她從前看了很多,就是青之一貫的笑。難道昨天晚上,那個失魂落魄的人不曾存在過?白蘇琢磨著,拉來了小木凳,坐在了青之的旁邊。 青之將手邊擱著的粥推到白蘇跟前,“二小姐,喝粥吧,今天可是滑魚粥,香的很?!?/br> 白蘇謝著接過,余光中又瞥見灶臺上還擺著另一碗,果然,青之很快就道,“大小姐還沒起來嗎?每次就數她來的最晚,你說她懶不懶?” 白蘇正喝著一勺粥,聽到這話差點嗆到,這青之一定是不對勁。以前就算輕松的提起白芷,他也是一副羞澀的模樣,今兒居然大膽打趣了起來。 “青之啊,昨晚我跟我娘一起睡的?!?/br> 這下青之也懵了,他上下打量著白蘇,道,“二小姐跟我說這個干嘛?” “自然,這不是重點?!卑滋K白了他一眼,繼續道,“我娘說了一句很受用的話,我給你念叨聽聽啊?!?/br> “娘說,感情這種事情,來的時候轟轟烈烈,仿佛傾此一生都再也得不到那個獨一無二的人。到了一定時候,才會明白,違背太多人意愿的感情,就算最后得到了,也不會快樂?!?/br> “二小姐怎么了?莫非是暗示跟慕公子的感情轟轟烈烈?”青之雖然面上壞笑著,心里還是清明的,白蘇也不會說廢話,她這話是說白芷和趙子懿呢。 “青之!”白蘇擱了碗,登時站了起來,“真是不開竅!”她也不顧還剩半碗的滑魚粥,先走去藥鋪了。青之的笑容收斂了起來,目光也黯淡了許多,他聽懂了白蘇的言外之意。白蘇是在暗示他,白芷和趙子懿就算最后在一起了,也不會快樂,而他也愛慕著白芷,或許到了他該站出來的時候。 白蘇進到藥鋪的時候,白芷已經在那了,白蘇愣了一下,招呼道,“jiejie,青之煮了粥呢,就在藥廚里,你去吃點?!?/br> “不了,我吃過了。慕公子一早就來了,在院里等你?!卑总圃趯P那妩c藥材,她指了指藥鋪的前門。白蘇知道她心事多,她也為她蓄了好多心事,昨晚如玉講的事情她也不能告訴白芷,這實在是讓白蘇難受。 白蘇低沉著心情,走到院子里,時逢慕天華正垂目靠在那棵桃樹下,青白色的衣襟映著飛花,著實讓她眼前一亮。 慕天華聽到了腳步聲,終于抬眉望去,期待中的身影倒入眼眸,他的笑緩緩綻開,溫潤之感如玉琢磨。 “你起來了?憊懶的人?!贝蟾攀莾蓚€人一來二去熟絡了很多,慕天華說現在對白蘇起話來也不再那么恭敬,而是自然而然的親切了。 白蘇大概是還沒跟上這份熟絡,她還是有些局促,“慕公子有事?” 慕天華挽起袖口,將光潔結實的小臂伸到了白蘇身前,“勞煩白郎中為我號脈了?!?/br> 白蘇愣了一下,沒明白慕天華的意思。 “你不是說你爹不許你學醫嗎,連藥鋪都不許你呆,想來你是很想親自給病人把脈的吧。我一會兒還要白老爺開新方子,剛好你可以偷偷核實下自己的診斷?!蹦教烊A這番體貼的話,著實撞到了白蘇的心口上。白蘇抿抿雙唇,前后看了看是否有白老爺的可疑行蹤,而后笑道,“好?!?/br> 兩個人倚著桃樹坐了下來,這時節,桃花雖開的盛,也免不了偶爾旋落幾瓣玲瓏。陽光斜斜透過桃樹的縫隙,也仿佛染上了花的顏色,金粉色的柔光籠罩著兩個人的身影。這是白蘇生平第一次將手指覆到了病人的手腕上,也是她第一次主動觸上了男人的手腕。 女子的指尖碰觸上自己的脈搏,慕天華的五指不由得輕勾了一下,心跳的加快,讓他慌亂了許多。他偷偷抬起目光,注視著垂睫深思的白蘇,他仿佛聽到了頭頂上方花瓣綻放的清音。 白蘇微微蹙著眉,心里過了一遍切脈的過程——診脈下指,最先中指,按在掌后高骨內側關脈部位,而后食指按住寸脈,無名指按住尺脈。慕天華的脈搏沉穩而有力,一下一下跳動在她的指腹,白蘇的心亂了,她再難集中起精神。 “白蘇?”大約過了許久,慕天華的手臂都有些僵硬了,他才不得不喚了她一聲。 “嗯?”白蘇倏地收回手,抬起眼,又忽閃著避開了他的直視,“抱歉,我——” 慕天華敏感地捕捉到了女子雙靨的紅暈,他抑制住笑意,一本正經地問道,“白郎中,不知在下的病還能否治得好?” 白蘇發現他在打趣她,她愈加沮喪了,不過她并不吝嗇于隱藏這份沮喪,“我一直以為把醫書流利的背下來就會成為好郎中,可現在發現,從未給人號脈過的我,根本就什么都診斷不出?!?/br> 慕天華也收斂了打趣她的情緒,他不知該說什么,便沉默著陪在了她身邊。 “持脈有三,曰舉、按、尋。輕手循之曰舉,重手取之曰按,不輕不重,委曲取之曰尋。初持脈,輕手候之,脈見皮膚之間者,陽也,腑也,亦心肺之應也。重手得之……”白蘇抬起頭,目光投向遠方,將她記下的索脈方法娓娓道出。 慕天華看得呆了,在她話音落下后,他不禁感嘆道,“白蘇,這些你都記了清楚?” 白蘇點點頭,卻提不起一點情緒,“像這樣的醫書藥書我背了很多,可給你號脈的時候,我的思路很慢,要一點點回想,也十分猶疑,無法給你肯定的答復?!?/br> “你才這么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蛟S白老爺在你這個年紀還不如你這般好記性呢?!?/br> 白蘇立刻不加思索地搖頭道,“爹在我這個年紀應該已經任職太醫院了罷?!?/br> “太醫院?”慕天華愣了一下。 白蘇心底暗呼不妙,她怎么就一著急就把家里想隱藏的過去給說了出來呢。她立刻改口道,“不,我是說應該,若是我家在京城,爹肯定是太醫院的高官了?!?/br> 慕天華心思簡純,也不會留意于這點事情,他先站了起來,“我該出去候著了,等著白老爺看病的隊可不短呢?!?/br> “嗯?!卑滋K也扶著裙裾站了起來,驀地,她突然喚住他,“慕天華?!?/br> 慕天華微側回身,聽到身后的女子不輕不響的一句,“謝謝你?!彼芍缘匦α?,也沒有多言,就走出了院子。 白蘇目送著他的背影,突然對眼中的男子產生了一絲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愫。在沒有人懂她的時候,他懂她,且愿意支持她,她心中滋味復雜。待到青白色的背影消失在院落中,她才緩緩收了目光,心底微揚起一陣暖意。 回到藥鋪中的時候,白芷還是一個人在里面。白蘇看著白芷沒有精神的樣子,醞釀了一會兒,而后走上前去,直截了當地問道,“jiejie,爹后來給了什么說法沒?” 白芷搖了搖頭,她手上記賬的動作停了下來,“我覺得,爹是怎樣都不會答應了?!?/br> “那你有什么打算么?”白蘇試探了起來。 白芷沉默不語,重新拿起了毛筆,又開始抄賬,“蘇兒,幫我研磨罷,硯臺干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