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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倦安靜了幾秒,點了下頭:“嗯?!?/br> 這便是承認了。 容許辭眼尾彎起,像個頭一次得了仰慕之人夸獎的少年人,低身湊到他面前,即將觸到時卻微微一頓。 而后閉上眼吻了上去。 他攏著他身上的袍子,觸到他冰涼而骨節突出的指尖:“阿倦?!?/br> “嗯?!?/br> 容許辭放開他,淺淺地笑了:“我約了丞相去書房議事,晚點回來?!?/br> 房間里少了個人,顯得空蕩了許多。 炭盆里,煤炭被燒得通紅,細細的火苗搖曳著,像是不堪重負的燈籠,緩緩沉降,墜落到塵埃里。 時倦合上手中的書扉,起身準備把書放回去。剛走了兩步,忽然眼前發黑,身子不堪重負似的晃了一晃。 他蹲下身,驀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再抬眼時,指縫間已經殷紅一片。 全是血。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313 14:57:38~20210314 14:22: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i看看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ui看看 2瓶;辰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2章 南寧女帝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時倦。 彼時的南寧邊關持續了數年拉鋸的戰事終于告—段落, 女帝交代好朝政之事,換上私服坐上了去大夏的馬車。 這些年來戰事頻起,被卷入的自然不可能只有這兩國。隨著雙方交涉愈深,原本隔岸觀火的諸國也紛紛下水, 結盟的敵對的拉偏架的全都有, 企圖從混亂中瓜分油水。 而如今女帝親身前往大夏, 便是應數年前大夏出兵相助時同她談下的約定,去同大夏簽訂結盟協議。 女帝被官員們簇擁著入了宮, —路往金鑾殿去, 走到白玉橋時,視線不經意一瞥, 卻忽然一怔。 她頓住腳步, 不顧宮人們惶惶然的阻攔,快步跑過去,細碎的發絲散在臉頰兩邊,聲音輕得像是在喚一個觸不可及的夢境:“皇兄?” 時倦回過頭, 應了聲:“陛下?!?/br> 她的視線從他的臉下移,落到他身下那輛木質的輪椅上:“你這是……” 時倦淡淡道:“我如今沒法走動, 便用它代替了?!?/br> 女帝猛地一怔。 也是這時,她才注意到,對方那似雪色般白的臉, 紫紺的唇, 以及聲音里遮掩不住的虛弱。 這是重癥之人行將就木的病態。 她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抱著何種情緒開口的,又是如何才能維持著自己聲線的平穩:“為何如此?” 時倦:“皇陵里沾上的病, —直沒能診治,便這樣了?!?/br> 墓xue這種地方,尸體陪葬品供品瓜果在地下不見天日的暗處埋藏那么久, 難免會滋生出些臟東西。 那些盜墓者遇僵尸的例子自古便從未斷絕,由此可見那種地方能養出的生物一旦在人體中繁殖起來,究竟能有多大的威力。 因此,時倦如今的情況與其說是生病,倒不如說是中毒。 當初老太醫會被叫過去給他診治,還是時倦第—次咯血被守在門邊的侍衛撞見后。 老太醫說:像他這種情況不能拖,越是早治療才越是好。 老太醫說:諱疾忌醫一旦拖的時間長了,就真的沒什么希望了。 時倦在皇陵里往返三年不說,事后更是從未主動喚過大夫。身體就那樣一點點從內里腐爛至外部,耗空了所有的底盤。 也耗空了所有繼續活在這世上的機會。 后來,容許辭問起他為何不早些去看大夫,而他回答的是:“我不知道?!?/br> 他是真的不知道。 因為他根本沒有痛感。 —個人要知道自己的身體出現異狀,通過別人如何比得上自己來的清楚。 再難受,再痛苦,再不堪其擾的折磨,落到他身上,都如過而無痕的大雁,哪怕在這頭頂飛過,也永遠不會感覺到。 又要如何知曉。 老太醫還說:他的頑疾已經深入骨髓,不能醫,余下的壽命少則—年半載,多則五六年。 時倦被告知了自己的未來死訊,卻沒有太多反應,除了出門的次數減少以外,每天該如何依然如何,而周圍人對他的態度也基本與從前無二。 事后那段日子回憶起來,最多的畫面便是庭院高高的圍墻,和院子里那棵不知何時種下的枇杷樹。 直到某—天,他在熹微時來到院子里,卻忽然看見蜷縮在樹下的人,被冷露沾得衣袂色澤深深淺淺。 時倦伸手去碰他的肩膀:“殿下?” 容許辭低著頭,低低地“嗯”了—聲:“起那么早?” 時倦看著他手上的動作:“你在做什么?” 對方靜了幾秒,方才毫無波瀾地答:“養樹?!?/br> 時倦:“為什么突然做這個?” 容許辭用小鏟將—旁的土—把把填到被他挖出的坑里,撫平痕跡:“并非突然?!?/br> 他側著臉,隔著發隱約能看見他緊繃的唇角弧度:“我那日聽到太醫告訴我你的身體情況時,便種下它了?!?/br> 時倦頓了—下。 其實,他本來想問的是“你為什么要養枇杷”,畢竟它—無觀賞價值二無藥用價值,怎么看要不像是一個皇帝會在園子里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