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原來如此,說了這么多不像是普通人能免費聽的內容,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真的沒有什么不正當的關系,”她用最真誠的眼神回視朱嬸,“我剛才只是在撿皮筋,真的,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樣子?!?/br> 朱嬸不置可否。 她去送衣服和下午茶的時候,宗衍的心情rou眼可見的很好,胃口也很不錯,還隨口問起了大小姐戴過的一套黑珍珠首飾。 孟子怡一代名媛,擁有的名貴珠寶不計其數,在她過世后,都好好地收在了私人保險庫里。宗衍從來不讓人動,就連有回姑姑宗璇想借用,他都沒答應。 如果不是問起首飾,朱嬸或許還不會這么快下定決心來找封窈。 很難相信什么樣的皮筋,能把少爺撿得這么高興,連母親留下的首飾都想拱手送上了? 而且還要換衣服…… 朱嬸的視線下移。這邊還有兩個紅通通的膝蓋。 視線再朝上瞟。還有泛著紅的眼梢,眼波濕潤瀲滟,媚意橫生。 看破不說破,朱嬸繼續說道:“少爺的身邊并不安全,就連去年的那場車禍,也沒有那么單純,我家老林連命都搭上了,你明白嗎?” 雖說富貴險中求,但如果是要命的事情,一個年輕的姑娘,總還是要掂量掂量吧。 “封小姐,或許你覺得我太多事、太多慮,但是,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黎韶華,我也不會看著少爺變成另一個宗慶山?!敝鞁鹩謫柫艘槐?,“你明白嗎?” 封窈深吸一口氣。 這種事情,真是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如果不是有林如栩放出那句斷章取義的話在先,或許還有一點希望,然而懷疑的種子已經在朱嬸的心里埋下,見風就噌噌地長,現在怕是已經長成了大興安嶺,放把山火都燒不光了。 看來宗慶山和黎韶華這一對,給朱嬸留下了相當大的陰影,乃至于都杯弓蛇影了啊…… 道理封窈都懂,但這真的不關她的事??善帜芨杏X到朱嬸對她并沒有惡意,態度甚至是誠懇的,她只是急于保護宗衍。 “朱嬸,你真的想多了,”可憐實話無人信,封窈覺得果然還是躺平算了,“少爺跟我只是玩玩而已,不會認真的,他不過是見色起意,我也只是貪圖他的身體罷了?!?/br> ——這倒也不完全是胡扯,男人那點企圖心,昭然若揭,而她確實也對人家宗少爺有那么億點點世俗的欲望。 朱嬸:“……” 朱嬸張了張嘴,不小心被口水嗆到,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封窈這才發覺自己連水都沒給客人倒,趕緊給朱嬸倒了杯水,遞過去。 唉,就她這做人的水平,真要是倒霉嫁入這種復雜的豪門,怕是連開場五分鐘都活不過去吧。 朱嬸拍著胸口,一時間嗆得說不出話來。 ……是不是野過頭了? 不管了,只要我夠不要臉,就能讓要臉的人無話可說:“所以朱嬸,你放心吧,干完這兩個月我也差不多膩了,以后跟少爺絕對不會有任何瓜葛的?!?/br> 朱嬸瞪著眼睛。 “還有別的問題嗎?”封窈的態度特別好。 朱嬸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胺庑〗?,我必須告訴你,我一直開著錄音的?!?/br> 封窈:“……” 啊這,這這這…… “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承認我是受了栩栩的啟發,但我不想瞞著你,所以要告訴你讓你知道。我也可以向你保證,無論任何情況,都不會把這個拿出去公開?!?/br> “……” 封窈的腦子里無端地冒出赫拉克利特的那句名言: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人雖然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但卻能兩次栽倒在同一個坑里呢。:) “那個,我現在開始再重新組織一下語言,還來得及嗎?” ………… 雖然朱嬸大方地表示錄音一直開著,她可以盡情地重新組織語言,可是封窈很清楚,當朱嬸坦白地說出在錄音,后面她再改口,無論說什么,都跟狡辯沒兩樣了。 朱嬸想必也是頭一回干這種勸退狐貍精的事情,看著比封窈這個把柄在外的人還不自在,坐立不安地又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起身走了。 日落之后,天黑得格外的快。封窈歪在床上,心情沉重地給錢姝發信息:【我覺得這個星球可能不是很適合我qaq】 剛按下發送,又有人敲門。 這回是幫傭肖姐,手里捧著一件襯衫,說是少爺讓送過來給她洗的。 襯衫的質料手感很好,剪裁做工無可挑剔,穿在某位少爺身上相得益彰,矜貴又優雅。 封窈哼了一聲,隨手一拋,輕飄飄的襯衣像蝴蝶翩然,落在了角落里的椅子上。 她是說了會給他洗干凈,但又沒說什么時候洗,對吧? 先放個十年八年的,到時候再說吧。 這時床上的手機叮了一聲,封窈拿起查看,只是一個:【?】 這么高冷,可不像錢姝???再定睛仔細一看—— 哦豁,剛才沒看清,手誤發給蘇冉了。 還在猶豫怎么糊弄過去,蘇冉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你怎么了?”蘇冉依然是一接通就先聲奪人。 “我……”封窈想說自己沒事,可不知怎么的——可能是余暉消失后,房間里太暗了吧,她坐在床沿上,盯著自己的膝蓋,突然就有點委屈:“mama,做人好難啊……為什么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呢?” 蘇冉沉默了半秒,“你書讀的多,心理學上的自我辯護機制,不用我跟你解釋吧?” 當人的內心充滿某種情緒或者想法時,心里就會帶上強烈的個人偏好暗示,會帶著這種暗示去現實中搜尋相關的佐證,不斷加固自己是對的,以此鞏固自信和自尊——偏見就是這么形成的。 “你看我的黑料嗎?”蘇冉說,“什么□□上位,什么睡遍劇組,什么全.裸勾引導演,翻來覆去就那些花樣,反正總有人相信?!?/br> 蘇冉一度紅透半邊天,直至今日也是影壇常青樹,各大獎項拿到手軟,然而更讓不少人津津樂道的,還是這些黃色廢料。事實上,但凡有點知名度的女明星,誰還沒有被造過有色謠言呢? “女人在這世上,就是會面臨格外多的惡意。你豐.乳.肥.臀,他們會說你艷俗,你要是長得清純,他們又會議論你背后指不定多放蕩。你多談幾次戀愛,他們說你水性揚花,你不談戀愛,他們又說你老處女沒人要。你事業成功,他們信誓旦旦你是權色交易睡上位?!?/br> 蘇冉笑了笑,“你長相隨我,我還記得我讀書的時候,一度被傳我跟已婚男老師有染,我氣到想退學??珊髞硪幌?,我要是真的退學了,他們豈不是要傳我是事情敗露被勸退了?” 封窈不知道有過這樣的事情,“那后來呢?” “沒有什么后來,我好好的讀我的書,帶頭造謠的人——一個追過我但沒追到的男生,某天下教學樓的時候被絆了一下,臉著地摔破了相?!?/br> 封窈:“……誰干的?” 蘇冉一聲輕笑,隔著聽筒也能感受到風情萬種,封窈幾乎能想象出她吹著指甲漫不經心的神態,“cares?學校里暗戀明戀我的人那么多,我只是隨口暗示了一下,誰知道是哪個動的手~” ……失敬了。 難得母女談心,可惜蘇冉時間不多,很快做了總結陳詞:“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別人愛信信,不信滾。我給了你這副長相,它是你的優勢,不是劣勢。你每天照鏡子看見這么大一美女,難道不快樂么?” 封窈:“……快樂?!?/br> 月華如水從窗臺傾瀉下來,封窈掛了電話,才驀然察覺,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升了起來。 掛在半空中,金黃的,圓圓的,像個餅…… ……好餓。 封窈下樓去覓食,同一時間,蘇冉穿行在私密會所的回廊上,走向飯局的包間。 回想起剛才那通電話,她精致的臉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把窈窈送過去,原本只是下了一步閑棋,沒想到,或許還真的有用? …… 封窈拎著從廚房里順出來的一瓶紅酒,來到二樓的東側的露臺。 梔子花枝下擺著幾張躺椅,清風送來陣陣暗香??吭谔梢紊?,一輪圓月低低地懸掛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摘到。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有生之年可以體會一把李太白月下獨酌的情境,也不失為一樁雅事。 半杯紅酒下肚,耳畔忽然傳來輪椅的悉索響聲。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來了。 “你還真是有閑情逸致?!弊谘軓牡厣系募t酒瓶子,掃到她手中半空的酒杯,“衣服洗好了?” “不要破壞氣氛嘛~” 封窈清軟的嗓音染上了一抹微醺,有點縹緲飄忽,又似嬌嗔,“曬月亮嗎?我請你?!?/br> “……” 宗衍只聽過曬太陽,還沒見過曬月亮的。 目光掃過她光裸的肩頭,他眉心微蹙,須臾從輪椅下方的儲物格里拿出一條輕薄的蓋毯,丟在她身上。 “披上,別想靠染上感冒逃避工作?!?/br> 山間露重,夜間格外寒涼,方才有風吹過時,封窈感覺到了一點冷,只是躺舒服了懶得動。 她抖開薄毯,披在肩頭,笑嘻嘻地歪頭看他,“謝謝,你真好?!?/br> ……醉鬼。 她的“你真好”根本就不值錢,張口就來。只是被她那雙水潤迷離的眼眸這樣專注地看著,宗衍忽然感覺心跳有些加快。 他又朝她靠近了一些,拿過她手里的酒杯,“喝醉了可沒人送你回房間?!?/br> 封窈依然是笑瞇瞇:“那就睡這里?!?/br> 這女人,本來臉皮就厚,喝點酒還愈發無賴了。 月光朦朧,將世間籠罩上一層銀色的柔紗,她白皙的臉龐透著暈紅,雙眼彷彿彎著一汪春水。 宗衍沒來由地覺得口干,想也沒想,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啊,我的……”封窈張大了眼睛。 宗衍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拿著空杯子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須臾理直氣壯地回瞪:“酒是我的,杯子也是我的?!?/br> 封窈噘了噘嘴,轉瞬又看著他笑,“好嘛,你長得好看,你說了算?!?/br> “……” 宗衍放下杯子,伸手捏住她粉嘟嘟的臉頰,“干了什么這么高興?” 封窈張口想說,因為她今天跟mama聊天了,然而還沒說出口,她忽然想起來,他沒有mam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