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淺秋道:“回王妃的話,王爺正在書房議事,想必馬上就會過來?!?/br> 話音方落下,便聽的外面的丫鬟行禮的聲音,“奴婢見過王爺?!?/br> “扶我起來?!瘪缏劼?,扶住丫鬟的手,往門口而去。 “你怎么起來了,快坐回去?!毖运愤M門,瞧見迎面走來的覃晴,連忙伸手扶了過來,到桌邊坐下。 覃晴看著言朔面色平靜如常,伸手招了招是以丫鬟端上消暑的甜湯上來。 “外邊暑氣重,王爺用一盞甜湯消消暑吧?!?/br> “好?!毖运沸廊粦?,伸手接過了甜湯。 言朔不說外面的事情,覃晴也不知如何開口相問,今日大殿之上群臣指責,皇帝疑心,言朔多少心中定是失望的。 他不辭辛勞地為民謀求萬世福祉,并沒有做錯,契丹王庭勢力交錯復雜,有人出賣邊防守衛機密,促使契丹王背信棄義,也不是他能夠控制的 。 “本王與契丹二王子乃是舊識,二王子自小收中原禮教熏陶,心有遠見,只是大王子二王子不合,此次邊關之事乃是大王子的意思,恐怕行事之時契丹王也未必知情,到底是誰出賣了邊關城防圖,本王已經派了人去契丹探查?!?/br> 覃晴不問,言朔卻是自己說了,點明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父皇如今只是罰了本王三年的俸祿,當朝訓斥看著形勢嚴峻,卻并對本王未免職禁足,說明父皇還未完全聽信旁人所言,一切都是捕風捉影沒有實質的證據,事情回旋的余地尚寬,小心熬過這幾日就是?!?/br> 說他勾結契丹,便是說他通敵賣國,這樣的大罪,皇帝卻沒有做聲,罰免俸祿為的只是罰他錯判形勢促成了互市之事,與后來他被人構陷的通敵賣國之事并無瓜葛。 如今皇帝的心中只是被人挑起了對他的疑心,只要他在這些日子里頭表足了誠意,到契丹查明真相知道是何人所為,便無大事。 作者有話要說: 【通關打怪到最后,就要開始斗大boss了~~~】 ☆、第137章 言朔既說了沒事,覃晴也不再多問多想,府中的日子照常平靜過著,每日等著言朔上朝下朝,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什么改變。 皇后一派的朝臣自然是不遺余力地攻擊著言朔,民間對言朔的抨擊聲四起,裕王聲名狼藉,辛苦累積起來的民心一夕之間崩塌殆盡,似乎是一敗涂地再無反擊之力,可愈是如此,言朔卻愈是太平。不管邊關如今的形勢有多槽糕,朝臣民聲如何,言朔依舊是身兼兵部和京畿三大營的要職,深受重用,在各皇子中的地位舉足輕重。 覃晴起初不明白,這等局勢之中,既然帝王的心中存疑,外圍的聲音又如此一邊倒向,怎么說這樣演變下去,哪怕不公開定罪,為了以防萬一,把言朔撤職貶斥是肯定的,但為何言朔在朝中的地位絲毫不曾動搖? 后來覃晴懂了,因為言朔提點了四個字。 “帝王心術?!?/br> 說這四個字的時候,言朔是看著覃晴的肚子說的,還伸手寵溺地撫了撫覃晴隆起的肚子。 “皇后一派愈是想往死里整本王,朝中風向愈是一邊倒,父皇心中的疑心就愈是消減,只會反過頭猜忌太子結黨營私,意圖不軌,皇后這是急功近利,看著這次機會,沖昏了頭了,這制衡之術,阿晴你當年在本王身邊到底聽懂沒有?” 戍邊有功,又促成互市,他在朝中的聲威日盛,積累民心,必得皇帝防備,原本他要做的,便是收斂鋒芒,如今一事,他聲名狼藉正合皇帝心意,皇后一味步步緊逼,卻反遭皇帝猜忌,所以他絕不會有事。 為帝王者,要的是天下唯我獨尊,所防的,也是天下之人,如今皇帝雖然春秋漸高,但還未到坐不上龍椅的時候,是以皇子之中,也不需要出挑之人,皇子不行,太子更不行。 想必言彤也深知此理,所以襄王一派從一開始的推波助瀾之后,便再沒了動靜,任由皇后一人犯蠢。 覃晴看著言朔在自己肚子上撫來撫去的手,突然伸手一把將言朔的手從自己的肚子上拂開,“王爺給我答疑解惑,是要說給我肚子里的孩子聽的吧?!?/br> 制衡朝堂,那是帝王之術,她學會這個做什么? “是啊?!毖运芬豢趹盟?,“本王的孩子,自然是要生來就懂這些的,總不能像你三哥,渾渾噩噩混了十幾年才開始慢慢長心眼?!?/br> 覃晴道:“萬一是個女孩呢,誰說就一定是兒子的,女兒你也叫她聽這些?!?/br> 言朔喝了兩杯水酒,語意微醺,道:“女孩早些懂這個也是好事,將來不管是在家中還是嫁出去,都不會被人欺負,就跟當年你似的,本王可是日夜cao心?!?/br> 說著,雙手捧住覃晴的肚子,湊近了過來,對著覃晴的肚子道:“你說是吧,孩子?!?/br> “你……”覃晴的眉心一皺,就像把言朔推遠,她可不想她的孩子生出來就跟言朔似的學得一肚子陰謀詭計! 言朔單手擒住覃晴的雙手,對著覃晴的肚子道:“孩子,可不能學你娘的婦人之仁,將來長大了要跟爹爹學?!?/br> “走開!”覃晴用力掙開言朔的手,在言朔的身上捶了一下,“為人父母無不是教孩子仁義道德,哪里有你這樣的爹爹?!?/br> 言朔淺笑地擒住覃晴的雙手往自己的身前猛地一拉,便將覃晴從凳子上扯到了自己懷里抱住,然后橫抱起身,大步往床邊而去。 “滿口仁義道德的不是迂腐不化,就是道貌岸然,本王教的才是能橫行世間的真理,孩子可要聽仔細了,且讓爹爹今晚進來,好好教教你和你娘?!?/br> 說著,將覃晴放在了床上除了鞋襪,自己一個翻身便上了床,俯身撐在了覃晴的肚皮身上。 覃晴警惕地伸手護住肚子,“王爺要干什么,孩子才只有七個月?!?/br> 言朔抓了覃晴的手撥開,“七個月已經很大了,不用擔心他?!?/br> “不行!”覃晴伸手推開言朔,撐著身子就要往床里頭躲,“孩子晚上也是會動的,他肯定知道你在干什么?!?/br> 孩子的月份已經大了,覃晴相信自己的孩子能感覺到言朔對自己做了什么,她才不能讓她的孩子還沒出世就知道這些! “知道就知道,早晚會知道的?!毖运飞焓钟昧Π疡鐝慕锹淅镱^拉出來壓在床上躺好,卻又小心翼翼收著力道。 夏日的衣衫本就輕薄,覃晴懷著身孕衣衫又松,言朔沒兩下便全部解了開來,撫著覃晴敞開了衣裳的肚子道:“夜深了該睡覺了,爹爹和娘要辦正事兒,等會兒不許瞎動,否則等你出世,爹爹就把你丟到山里頭去?!?/br> “王爺!”覃晴怒了,和孩子說話,這是什么態度! 言朔卻是淺笑滿面,輕輕拍了拍覃晴隆起的肚皮,“乖孩子,好好睡?!闭Z畢,身子往上一撲便去銜住了覃晴的櫻唇,貪婪地平品嘗著。 “唔……”覃晴的手撐在言朔的肩頭,極力挪著身子逃開去避免叫言朔壓到,“別傷著孩子?!?/br> 言朔軟聲答應,“好,我輕點,也肯定傷不著他?!?/br> 鮫綃帳內,春意暖融。月灑清輝,萬籟寂靜,離裕王府一條街外的駙馬府外,一個身著勁裝的高大身影翻墻而入,騰挪轉移間輕巧地避開了守衛,尋到了后院的一所房屋之外,然后伸手一把推開房門。 夜風灌入,燭火明暗跳躍,巨大的妝奩鏡前,言彤一身暗紅的廣袖衣裙束以黑色錦帶,繡了金線的衣緣暗光流動。 “沈大人……哦不,沈副將?!?/br> 妝奩鏡角映著的挺拔身影側臉面容冷峻,一道疤痕猙獰地從下頜處延伸到耳邊。 言彤的唇角勾起,漫不經心地對著鏡子將一支金絲攢成的大朵牡丹吐蕊金步搖簪在了發髻之間,垂下的金色流蘇緩緩晃動,映著屋內通明的燭光。 “沈副將深夜方姍姍來遲,可是讓本宮好等?!毖酝畵嶂砼允替镜氖终酒鹕韥?,廣袖垂下,半掩住了袖內交疊在身前柔軟潔白的雙手。 蓮步輕移,儀態萬千,言彤緩緩走至屋內的羅漢榻上坐下,伸手端起小幾上的茶盞。 沈厲立在屋中,嗓音冰冷:“說吧,你的目的?!?/br> 茗煙氤氳,言彤輕輕吹了一口水中漂浮的茶葉,緩聲娓娓,“二十年前,永定關外的角落里有一對契丹夫婦相繼病亡,于是他們的孩子流浪進了關內,可是他不會說中原話,只能裝作啞巴,因緣巧合之下被當年時任通政使的孫家在會將祭祖時收養,教授武功,而那通政使孫家,正是當年宮中冠寵一時,當今裕王母妃,賢貴妃的娘家。 后來賢貴妃病死宮中,孫家敗落凋零,滿門幾乎死絕,這個孩子又一次流落街頭,在京中艱難為生,終于有一年快凍死長街的時候,有人又救了他一命,正是孫家在宮中的外孫子,當時的六皇子言朔?!?/br> “沈厲,你說本宮的六哥如今知不知道,他身邊的得力副將,身上竟然流著契丹人的血,他的兒子……”言彤的紅唇微勾,嘬了一口香茶,“如今已經露出了契丹貴族部落里才會有的藍瞳?!?/br> 寒光乍現,冰冷的利劍倏然出鞘,直指言彤,沈厲的黑眸沉沉,殺氣溢然。 劍指咽喉不過寸許,劍氣冰冷揚起頸邊垂落的發絲,言彤巋然不動,淡然將手中的茶盞擱到一旁的小幾之上,“你現在殺了本宮,便立刻會有五城兵馬司的人和宮中的大內高手殺入沈宅,抓了你的兒子送到父皇的面前。言朔身邊的副將,裕王妃的庶姐夫竟然是契丹后裔,沈副將說說,父皇會作何感想?嗯?” 尾音微揚,言彤的秋水眸子亦同時抬起看向沈厲,朱唇艷麗,“不知沈副將心中,到底是妻子兒女重要一些,還是忠義更加重要一些,不過你只要動本宮一下,你就什么都沒有?!?/br> 沈厲的殺意愈盛,劍尖往前一松,離言彤的脖頸不過半寸距離。 言彤的面色依舊未變,道:“幼女稚子,血脈相連,可救命之恩又沒齒難忘,只是沈將軍有沒有想過,孫家救你,言朔救你,不過是想利用你,讓你為他們賣命而已,恩義再多,也是買賣交易,你又何必為此死忠于他呢?” 話音悠然,卻又帶著循循善誘,言彤伸出指尖拈住沈厲的劍尖,緩緩移至一旁然后往下按去,看著沈厲冷峻的面容,紅唇淺勾。 “你把言朔通敵賣國的證據藏到言朔的書房,并且把玄衣衛的墨令和名冊給本宮,本宮便送你的妻兒遠走關外,回到你的故鄉?!?/br> 玄衣衛人數眾多,為言朔手中的利刃與耳目,卻只有十幾個高手直隸于言朔,其他玄衣衛平時皆由云銷和沈厲分別管轄統領,其中下屬頭目眾多,未必知曉到底在為誰辦事,只認言朔手中墨令。言朔掣肘了她今生的耳目手腳,她便收了他的玄衣衛來還。 燭光明亮,在言彤艷麗的面容上鍍上了一層如紗薄光,言彤的眸光銳利如刀直直對上沈厲冰冷的黑眸,紅唇輕啟: “沈厲,你沒有選擇?!?/br> ☆、第138章 , 月色幽涼,杏黃色的紗帳隨風飄舞而起,門扉搖晃。 言彤站起身來,緩步向前,看著門外的天幕深藍冷月高掛。 身旁的侍女躬身跟隨,道:“沈厲粗魯無禮,不識好歹,公主何不直接擒了他一家送到皇上面前?只要裕王一死,這朝中哪個害還是公主的對手?!?/br> 夜風吹拂,言彤交疊在身前的手指微翹輕輕按住袖緣,鎏金的指套尖銳,淡淡道:“你憑什么以為,一個沈厲就能讓言朔就范?” 侍女道:“沈厲雖然英武伯軍中的副將,卻是裕王一手提拔上來,這個誰都知道,只要沈厲的身世一敗露,裕王通敵賣國的事情就是鐵板釘釘的事情?!?/br> “你太小看本宮的這個六哥了,”言彤的紅唇冷冷勾起,“沈厲跟著他的時間再多,也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本宮難道能指望六哥對自己的一個奴才舍棄多年的基業么?若是本宮將沈厲送到御前,恐怕本宮的這個六哥會立即選擇壯士斷腕,將自己摘個干干凈凈,沈厲對言朔忠心耿耿,屆時難道還指望沈厲會替本宮死咬言朔不放?本宮豈非白費了這一番功夫,不如直接將沈厲好好加以利用,才能讓言朔永無翻身之日?!?/br> 沈厲身世,她上一世早有察覺,不過當年沈厲自己落了個殘廢,白白浪費了她手里辛苦查來的那些證據,不想今生卻成了她翻身的一步好棋。 大權在握,嬌妻愛子,憑什么言朔就能花好月圓?只恨老天不公,竟然讓她晚回來了這么多年!她言彤發誓,上一世言朔如何戕害于她她今生必百倍奉還! ………… 荷風清爽,蓮葉如玉,窗外一池碧水微瀾,蜻蜓低飛。 一張長桌,宣紙平鋪,提筆丹青暈染而過,一朵粉荷亭亭玉立。 “王爺丹青一絕,不如將來也教教我?!?/br> 桌旁一把圈椅,覃晴挺著肚子坐在椅子上,身旁侍女蒲扇輕搖。 言朔的唇角輕勾,一面手上筆鋒而過,一片荷葉襯起粉荷,“好說,只要王妃肯學?!?/br> 蟬聲陣陣,六月過了大半,七月就在眼前覃晴的肚子已是到了九個月的時候,眼看唐起已是為覃晴大約推算出了生產的日子,左右十來天也差不多了,按著唐起說的,覃晴一直過得養尊處優,最后的這些日子也要在外多走動走動,爭取生產之時能少受著磋磨,可外頭的艷陽依舊高照,在外走動豈不是要了覃晴的命?是以在這樣的時候,臨水的凝輝閣便成了最好的去處。 “只要王爺肯教,妾身哪里不肯學?!瘪缟焓址鲋膛氖终酒鹕韥?,緩步走到言朔的身旁,細細去看言朔的丹青。 “你好好坐著,站起來做甚?”言朔幾筆收了尾,擱了筆便扶住了覃晴,“你要看,叫人拿到面前就是?!?/br> 覃晴笑道:“王爺書畫筆墨都是上乘,趁著如此美景不若多作幾幅,也好給咱們的孩子瞧個仔細?!?/br> 言朔伸手彈了彈覃晴的肚子,道:“急著教孩子,不若趁著兩日還在你肚子里,拿本《資治通鑒》來看,早些替孩子開蒙,也好省了將來的事兒?!?/br> “王爺可真真是嚴父,”覃晴嗔怪地瞪了言朔一眼,“將來孩子在你手上,肯定要受苦頭!我還是生個女兒來的好?!?/br> “生個女兒本王也照樣不耽誤?!?/br> 言朔說著,抬眼看見廚下送解暑甜湯的丫鬟過來,便撫了覃晴回椅上坐下,看著丫鬟盛上綠豆甜湯,道:“綠豆性涼,唐起說了,雖然是最后幾日了,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少飲些為妙,你若想吃甜的,還是叫人熬些燕窩雪蓮的好?!?/br> “有王爺盯著,丫鬟們統共也只敢給我盛上一小碗,如何會有事呢?!?/br> 覃晴輕嘆了一口氣,悠悠道。 臨盆的日子臨近,言朔從半月前就很少往朝中去了,只在府中專心陪著覃晴,這一空出手來日日在府中陪著,言朔便仔細照顧起了覃晴的飲食起居,這樣一來久了,覃晴難免開始嫌棄言朔的事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