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醫生會診后也沒得出什么結果,都覺得是個奇跡,因為這種情況的病人還能好轉,這機率太低了。老謝高興得不行。最后主治醫生還說,要是情況持續樂觀,他兒子很有可能在半年內出院,以后只靠吃藥和定期打針就行。 這把老謝給樂的,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在病房里,老謝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他父親也很高興。我問:“你的房子沒賣吧?我看先不用賣了??纯丛僬f?!?/br> “沒賣,沒賣呢?!崩现x笑呵呵地回答。 他父親說:“英偉這幾年為了給孩子治病,一個人在泰國也不容易。我孫子還很羨慕他呢,說爸爸天天出國,以后他也想去泰國玩!”大家都笑起來。 我說:“老謝在泰國可不是在享福,而是受苦,這點我太了解了。他只有和我們幾個朋友聚會的時候才能吃頓飽飯,平時都是能省就省,一天最多吃兩頓飯,還是最便宜的。哪怕賺一千泰銖,也要立刻匯回家攢著看病用,他的衣服全都是舊的,我看他兩年也沒買過新衣服?!?/br> 這話讓大家沉默了,老謝的兒子眼眶發潮,對他說:“爸,等我病好了。也能上班賺錢,到時候給你買新衣服穿?!崩现x樂呵呵地說不用,都中年人還買什么衣服,又不出去相親。 阿贊洪班說:“再找一個?!?/br> 大家都發愣的時候。我連忙說他的意思是讓老謝再找個老婆,洪班師父這人話少,但說的都是心里話。老謝父親哈哈大笑,老謝卻表情尷尬,他兒子坐在床邊發笑,看來比較贊同。 為了慶祝老謝兒子病情好轉,當晚老謝破天荒地在醫院附近的飯店請大家吃飯。老謝兒子身體太虛,只能在病房中慢慢走動,出院赴宴醫生不讓,就只好讓他先在病房里休養,我們四個人出去吃飯。席間,老謝的父親顫顫巍巍地向我和洪班敬酒,感謝我們這些朋友在泰國對老謝的幫襯。 我喝著酒,說:“老謝,能吃到你請的飯,我這輩子也值了!”阿贊洪班沒明白。問為什么,我說這兩年多來,老謝在泰國都是蹭我和方剛的吃喝,他從來就沒請過客。 老謝和我都喝了不少酒,他是因為高興,我則是為他而高興。啤酒消化得快,我倆經常要跑去衛生間放水,十幾分鐘就要跑一趟。后來我倆在衛生間中并排站著噓噓,老謝打著酒嗝,說話都走板了,不停地嘿嘿傻笑。我心想他也真不容易,難得看到老狐貍有這么高興的時候,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系皮帶的時候,老謝歪歪斜斜地拍著我的肩膀,說:“田、田老弟,你說我兒子要是病好、好了之后,我是不是就不用這么辛、辛苦了?”我說當然,那時候你負擔就小了,但在泰國賣佛牌還是能賺些錢,你一年也可以帶老爹和兒子出國旅游玩玩,把前幾年失去的都彌補回來。 “嘿嘿嘿,想都不敢想啊,出國旅游……”老謝打嗝噴出的酒氣快把我給熏吐了,本來我的胃就在翻騰,這下更是惡心。我連忙推老謝讓他快出去,低頭整理衣服時,忽然發現胸前的五毒油顏色發深。 衛生間燈光比較暗,看不太清,再加上酒氣上涌,我也就沒在意。 第0694章 回光返照 三人商量了一下,我和阿贊洪班后天就離開仙桃回泰國。老謝在仙桃會多停留一段時間,他要是在泰國有什么業務,就由我來處理。 老謝的房子并沒賣掉,所以我和阿贊洪班就可以住在他家。這是個兩居室,以前一直出租,以貼補家用,老謝的父親就在醫院搭個折疊床來長期照顧孫子,老謝基本不回家。而前陣子要賣房,所以老謝就把租客清退。但后來兒子病情好轉,房子沒賣成,現在暫時空著。 進了家門,老謝指著北臥說:“田老弟,這個房間你住吧,我和阿贊洪班住南面的那個屋?!蔽艺f哪個都行,只要能睡覺。阿贊洪班沒說話,只站著發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面。老謝見狀,連忙把他推進南臥。關上房門,我心想這些修法的人也不容易,練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電視,正好有個節目是講到東南亞旅游的。我心想泰國佛牌真是好東西,我這兩年多賺了不少錢,全都托佛牌的福。無聊的時候我把五毒油項鏈取下,在手中把玩,這東西也是托方剛的福,他自己的五毒油戒指都沒了。我這個恐怕就是孤品,在接生意的時候非常有效果。能遇到這么多貴人和機遇,我心里十分得意,覺得自己前世肯定積了福,所以這輩子才會這么順。 盯著五毒油看。我總覺得油的顏色有些不對勁,好像比平時要深。因為這東西是透明的,在各種光線下都會反射出不用的效果,也經??椿ㄑ?。但用得太多,我對五毒油顏色的判斷還是很熟悉,現在屋里開著日光燈,油的顏色似乎不太正常。 我握著五毒油項鏈,在屋里來回走,顏色一致。我走出房門,借著走廊的感應燈,看到油的顏色似乎又變淺了。如果說和光源不同有關系,走廊感應燈是白熾燈,顏色偏黃,但油的顏色卻越來越淡,說明有問題。 屋里屋外轉了幾圈,最后我發現,站在南臥室門口的時候,顏色會更深些。我敲門把老謝叫出來,將情況一提。老謝說:“哦,是這樣,我屋里有個小柜子,用來存放一些暫時用不上、又比較好賣的佛牌。要是有國內的客戶想請,我就托我爸回家,按佛牌的編號幫我發貨,還能省國際運費。里面有好幾條邪牌的賓靈。所以有陰氣吧?!?/br> “原來這么回事,嚇我一跳!”我說,老謝拍著我肩膀說你這五毒油還真是寶貝,這點陰氣也能檢測出來。 次日,在老謝的帶領下。我倆在幾個當地的景點轉了轉。阿贊洪班不愿跟著,就留在家中。轉到下午才回家,老謝推開南臥室的房門,我倆都嚇了一跳。只見阿贊洪班盤腿坐在地上,戴著儺面具。身體慢慢地一起一伏,似乎有些勞累。老謝連忙進去低聲讓阿贊洪班躺在床上休息,出來之后關上門,我問老謝怎么回事,他說:“唉。阿贊洪班走到哪里都不忘了修法,在我家也是。但這里環境不好,他的儺巫術沒法順利念誦,差點兒出問題?!?/br> 原來是這樣,真是活到老練到老。這時老謝手機響起。聽他在叫爸,似乎是老謝父親打來的。聊了幾句,老謝笑逐顏開,樂得嘴都合不上。掛斷電話,他連我都沒理。就急匆匆地往外走。我把他叫?。骸拔?,你中彩票了,要去領獎嗎,這么急?” 老謝這才想起我,又笑又急地說:“我得去醫院,大夫說我兒子能自己尿尿!”我也很意外,連忙跟著他出門。來到醫院,就看到他兒子在院中散步,旁邊跟著老謝的父親。老謝跑過去一把抱住兒子,眼淚都下來了,他兒子興奮地說:“爸,爸我剛才在衛生間小便,好幾年了,我又能自己小便啦!” “太好了,老天爺開眼,讓我兒子受了好幾年的罪,現在我老謝是不是得苦盡甘來啦?”老謝笑聲哈哈,他父親也在旁邊高興得不行。我心想人生在世真是三起三落,老謝的兒子從上學時就得了重病,現在終于好轉,也算是否極泰來了,今后能有后福。 晚上在醫生辦公室,幾名醫生對老謝說,他兒子這種情況不太樂觀,老謝很奇怪。問是什么意思。醫生說從沒見過這么嚴重的腎衰竭卻好得這么快,就是重感冒也不可能隔天就好,還得多咳嗽幾天呢。他這尿毒癥好幾年,從完全不能自主排尿到幾天就好,有些不可思議。 老謝不高興地說:“大夫啊,人體本來就是個復雜的東西,誰能預料得這么清楚?又不是神仙!”醫生們也沒多說,只說有好轉當然是好事,慢慢觀察。 回到老謝家,他心情特別愉快。特地在樓下的飯店打包了好幾個菜,還買了啤酒帶上去吃。說實話我很不習慣,兩年多來吃飯從不掏錢的人,現在卻這么大方,換成誰也不習慣。我把好消息以短信發給方剛,吃飯的時候他回復:“恭喜老狐貍,等他回泰國,先請我吃二十頓飯,把以前欠我的都補回來?!蔽野讯绦懦鍪窘o老謝,他哈哈大笑。 第二天上午,我讓老謝幫著找輛車,準備和阿贊洪班去武漢機場。老謝特意跟車送我們到機場,到地方后,我對老謝說:“泰國的生意不用擔心,有事就交給我來辦。要是你不想讓我去找阿贊師父,那就沒辦法了?!?/br> 老謝嘿嘿笑著:“田老弟,看你說的,我是那種吃獨食的人嗎?請牌的生意以后再說,要是有驅邪解落降的生意。就得你幫我去找阿贊洪班了?!蔽艺f沒問題,心想老狐貍畢竟是老狐貍,什么時候也改不了。 我和阿贊洪班剛走到機場大廳門口,聽到老謝似乎在背后接電話,聲音很大。聽不太清說的是什么,但語調中透著驚慌。我回頭去看,見老謝掛斷電話,急匆匆地往雇的那輛車里走。我大聲叫他,老謝看了我一眼。想說什么又沒說,開車門鉆進去。我覺得不太對勁,就跑過去問,老謝臉色發白,說話的時候連嘴唇都在顫抖:“醫、醫院來電話,說我兒子就要不行了……” 聽到這兩句話,我也跟著把心提起來,連忙招手把阿贊洪班喚回,也都上了車回仙桃。在醫院,看到病房里好幾個醫生和護士在忙活,老謝的父親站在床尾,雙手哆嗦得厲害。老謝進了病房,有名醫生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老謝頓時哭出聲來,連聲叫著兒子。被護士勸出去。 “怎么回事?”我問一名抱著心電圖儀器要進病房的護士,她說這名患者突然陷入深度昏迷,正在搶救中。老謝還要沖進病房,護士說你情緒不穩定,會影響搶救,先在外面等著。老謝站在門口,像丟了魂似的,全身都在哆嗦著,嘴里自言自語:“怎么又昏迷了呢,這幾天不是都挺好的嗎……” 我抱著他的肩膀勸,說沒事,畢竟是好幾年的重病,沒這么快就痊愈,總得反復幾次。老謝連連點頭:“對對,你說的有道理,有道理……” 這時,阿贊洪班對老謝說:“供多長時間了?”我沒聽明白,老謝抬頭看了看他,再看看我,沒回答。 阿贊洪班又說:“你不應該這樣?!崩现x背靠著墻,臉色很難看,雙手抖得更厲害。雖然我聽不懂阿贊洪班的話,但心里卻有種不祥的感覺,我問老謝:“什么意思?阿贊洪班的話是什么意思?” 第0695章 供小鬼 老謝卻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很難聽,就像貓頭鷹發出的聲音。我追問到底怎么回事,老謝雙手抱著頭,慢慢蹲在地上,笑聲也變成了哭。我回頭去問阿贊洪班,他看了看老謝,說:“他家里供著小鬼,我能感應到?!?/br>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遍。阿贊洪班沒回答,只看著老謝。我過去拍著他肩膀:“是真的?”老謝點點頭,我問什么時候的事,他說:“不到半個月……” 不到半個月,那就是老謝說把房子掛牌給中介要賣的時候。怪不得他沒賣房子,而他兒子的病卻一天比一天好轉,難道這就是老謝供奉小鬼之后的效果?這時我才想起,剛進老謝家門的時候,阿贊洪班就站著發呆,后來被老謝推進屋。以阿贊洪班的法力。在他于醫院病房看到老謝的時候就能感應到陰氣,但他沒說出來,估計是和老謝私下交談過吧。按理說,供奉小鬼起初的效果很明顯,可現在這才剛剛見效,怎么他兒子就立刻病危了,是回光返照,還是正常反復? 正在我有滿肚子疑惑想問的時候,聽到病房里傳出老謝他父親的叫聲,大聲叫著老謝兒子的名字。老謝一驚,連忙站起來沖進病房,我和阿贊洪班也走進去,看到有一名護士正在把心電圖儀連在老謝兒子身上,打印出來的紙上面全是直線。老謝愣在地上說不出話。只呆呆地看著他父親抱著孫子的身體大哭。 這個場面我以前經歷過,是我的舅舅在醫院去世。所有的病人去世基本都這樣,生,老,病,死,這都是自然規律,誰也逃不開,老謝的兒子也一樣。但他死的時候,老謝好像有些精神失常,他甚至沒有哭,卻站在床前哈哈大笑,把醫生和護士都嚇住了。這些人天天接觸死亡,根本沒當回事,但估計頭一次見到父親看到兒子去世還能笑出聲的人。 我當然也跟著難過,但卻在內心深處覺得,老謝兒子的死,對他其實是一種解脫。都說兒女是父母前世的債主或者恩人,那老謝的兒子就絕對是債主,他幾乎把老謝的前半生都拖垮了。我和阿贊洪班留下來幫助老謝處理后事,方剛得到我的消息后,也特地從泰國趕到仙桃幫忙。 在殯儀館,老謝要把他兒子的骨灰盒放在家里,被方剛勸阻:“這是干什么?再想兒子也不能把他的骨灰放在桌子上看著?這是陰物,知道嗎?就算你不害怕。有沒有考慮過你老爹?”老謝的父親在旁邊老淚縱橫,說他也想把孫子的骨灰放家,天天能看著孫子。 方剛沒理他們,直接讓我拽著老謝抱著骨灰盒去寄存在骨靈塔里。之前給方剛打電話報信的時候,我就說了老謝私自養小鬼的事。等老謝從骨靈塔出來,方剛把老謝拉到面前,扒開他眼皮看,又問他最近有沒有什么癥狀。 老謝神不守舍,像丟了魂似的。我朝方剛使眼色。意思是這個問題先不要問,以后再慢慢解決。 在老謝家,我和方剛坐在屋里,他的眼睛四處掃視,我知道是在找小鬼。之前老謝說他屋里有個小柜子。里面放著不少邪牌。這南臥室只有一個老式木制大衣柜,并沒有什么小柜子。趁老謝躺在床上發呆的時候,我把五毒油項鏈遞給方剛,他拿著四處找,發現在大衣柜門前時顏色最深。 打開大衣柜。里面全是舊衣服,方剛把舊衣服撥開,里面有個隔層,是用膠合板隔著的,把板子掀起來。下面還真是個小木柜,但柜門掛著兩把大鎖頭。方剛把五毒油項鏈放在柜門上,借著屋里的陽光,能看到油都已經黑了。 很明顯,老謝供奉的小鬼就在這個小木柜里面,鑰匙肯定在他手里。方剛把五毒油項鏈扔給我,再把大衣柜門關上,拍了拍手走出去。 在北臥室中,我說:“過幾天再朝老謝要鑰匙吧,現在他情緒都快崩潰了,和他說話都聽不見,別說要鑰匙了?!?/br> 方剛點點頭:“這老狐貍,為了讓兒子的病能好轉,居然自己去請小鬼來養!” “老謝也是活得太累,”我嘆著氣,“這幾年他在泰國做生意,收入也不算低,可他過得比農民工都節省,就是為了多攢錢能治好兒子的病。后來醫生說要他盡快去國外救治,可他錢又不夠?!?/br> 方剛說:“他不是打算賣房子嗎,只要治好病,以后再慢慢攢錢買回來,為什么非要去弄個小鬼回來養?” 我說:“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覺得供奉陰物來得快吧。也奇怪,按理說我們這些牌商很清楚小鬼這類極陰物的副作用。自己從來不會養??衫现x為什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請個小鬼回家呢,真是費解?!?/br> “你這兩年多,賣出去過幾個小鬼?”方剛問。我想了想,說怎么也有六七個吧,方剛說都是什么樣的人找你養小鬼,用一個詞來形容他們的共性。我說:“走投無路?!?/br> 方剛點了根煙:“也許老謝也覺得自己也是走投無路?!蔽也荒芾斫?,他就算賣掉房子,以后也有機會再努力賺錢買,為什么非要在這個時候去請小鬼?前兩年他手里沒錢的時候都沒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房子一時賣不掉,而兒子的病又不能再耽誤。所以像老謝這么老jian巨滑的人,也無法繼續理智了。 不管我倆在這里怎么猜測,也都沒什么意義,老謝已經把小鬼請回家,也供奉了,可他兒子的死是否與小鬼有關系,這恐怕也是個謎。我問方剛:“老謝供這個小鬼沒半個月,他兒子就去世,這么快就開始有反噬現象了?” 方剛搖搖頭:“我倒覺得和供小鬼沒什么關系,我賣掉的小鬼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客戶就算要倒霉,也沒這么快,很多養小鬼的人半個月還沒見效果呢?!?/br> 我問:“那就是說,老謝的兒子本身就該著活不過這個時候,就算老謝不養小鬼也一樣?”方剛說很有可能。 轉眼老謝兒子已經去世七天。按理說有人去世都會來很多親戚朋友,但老謝家居然只來了兩個人,一個就是給老謝介紹阿贊洪班的那個湖南遠房堂姑,另一個是老謝的同學,在武漢做保健品傳銷的那位。要不是他,老謝也不會干佛牌這行,而其他的親戚全都裝不知道,令人心寒,但老謝和他父親似乎早有心理準備。 按中國的風俗。頭七之前,死者的靈魂還沒去地府,這七天都在原來的家中徘徊,直到第七天的半夜十二點過后才走。這個時候,家人都要準備幾盤菜和水。放在家里的陽臺上,還要在離家最近的一個路口點香燭燒紙錢,好讓死者在真正離開家之前吃飽喝足,再帶上足夠的冥錢去陰間報到。 老謝親手做了幾樣他兒子生前最愛吃的菜,放在陽臺,還有兩大碗米飯和飲料,又裝了滿滿一大黑塑料袋的紙線。他下樓燒錢的時候,我和方剛想跟著,被老謝拒絕,按他的意思,是想和兒子單獨說說話,不想別人打攪,連他老爹也不讓同去。 他父親和阿贊洪班在南臥室休息,我和方剛在北臥室坐著,都沒什么睡意。我的眼睛始終盯著大衣柜。真想用錘子把小木柜的那兩把鎖給砸開??捎忠幌霙]必要,老謝身為牌商,最清楚不過養小鬼是多么危險的行為,像他這么狡猾的人能去養小鬼,就是為了兒子的病?,F在兒子已經不在人世,等過幾天老謝把情緒調整過來,我們再朝他要鑰匙。 第0696章 給兒子燒紙 我和方剛在屋里談話的時候,老謝的父親過來給我們倒茶,我讓他早點去休息,老人說:“唉,睡不著……”看著老人眼中的血絲,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老謝是獨子,他兒子也是一個。兩代單傳的大小伙子說沒就沒了,老人怎么能不崩潰。 看著老謝父親慢慢走回臥室關上門,我和方剛坐在桌邊,喝著茶等老謝回來。方剛說:“你在屋里多找找,看除了那個上鎖的小木柜,別的地方還有什么邪牌?!蔽倚南胍矊?,萬一老謝這家伙在請小鬼到家之前,又頭腦發熱。弄了什么邪牌陰物回家呢。 “趁老謝不在家,我們在這東翻西翻,不太好吧?”我說。 方剛哼了聲:“什么叫東翻西翻,這是在幫他。知道嗎?快點!”找了半天,并沒翻出什么值得懷疑的東西,至少在這個房間里沒有。但我在抽屜里看到一張銀行卡,和一張取款的憑條,金額有三十幾萬。我順便看了一眼時間,居然是今天下午四點多鐘。也就是說,老謝在今天下午去銀行取了三十多萬元人民幣的巨款。 他這是要干什么?我和方剛互相看看,拿著憑條敲開南臥室的門,給老謝父親看。他很驚訝:“英偉今天取這么多錢,沒聽說他要派什么用場?” “奇怪,兒子已經不在,老謝沒有花這么多錢的道理啊,就算他想買房還是什么,也不用非在今天取錢吧?”我問。以老謝現在的精神狀態,他這幾天都是恍恍惚惚的,哪里會有心思取么這多錢買東西。 忽然方剛臉色一變,問我老謝在臨下樓給他兒子燒紙之前,都帶了什么東西。老謝父親說:“只有一個大黑塑料袋,里面裝的紙錢,挺沉的……” 我說:“快去找老謝問問!”我們立刻下樓,跑向小區門外西側的路口,遠遠就看到有個人坐在路口,面前有一堆火。已經是午夜,馬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走近的時候,看到老謝邊燒紙邊發出笑聲,嘴里還說著什么。我們三人快步走到老謝路前,聽他笑著說:“兒子啊。爸不到兩年就賺了這么多錢,全都給你花,反正也是給你攢的??炷弥?,找個對象結婚。再給爸生個大胖孫子,讓我也享享清福!” 方剛和我跑過去,借著那堆火的光亮,竟看到老謝把成捆的人民幣鈔票封條拆開。將錢一張張往火里扔,燒得正旺。老謝連瞅都沒瞅一眼,似乎根本就沒看到。老謝父親大驚,手忙腳亂地把阻止:“你這是在干什么?” 我連忙把黑色塑料袋拽過來。里面還有兩捆百元鈔票,老謝的父親驚惶地問:“錢呢,你取的那幾十萬塊錢呢?” 老謝一把將塑料袋奪回去:“錢都是給我兒子的,你們別動!”老謝父親抓住塑料袋要搶。老謝紅著眼睛,瞪著他父親:“你要干什么?想搶我兒子的錢嗎?”我和方剛上去阻攔,一把將他父親推倒,把塑料袋捂在胸口。呼呼喘著氣:“誰也別搶,誰也別搶……” 方剛把老謝父親扶起來,老謝父親生氣地指著老謝:“英偉,你瘋了?那可是真錢,不是紙錢??!”老謝完全沒在意,蹲下繼續去燒,我心想這可是老謝最后的積蓄,就過去搶。沒想到老謝像瘋了似的,竟要和我拼命,方剛在旁邊大聲說:“讓他燒?!?/br> “這可是兩萬塊錢啊?!蔽疫厯屵吔辜钡卣f。 方剛說:“他因為供奉小鬼已經失常,不讓燒的話,他就會精神錯亂。到時候更糟糕!別去管他,讓他把錢燒完!”我一愣神的功夫,老謝把塑料袋又搶回去,從里面掏出那兩捆錢。用力掰開后全都扔進火里。 把我給心疼的,跑到火堆前搶也不是,看也不是,方剛舉手示意我別過去。老謝跪在火堆前,大笑著:“兒子啊,這些錢全都寄給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哈哈哈……”老謝的父親老淚縱橫。跺腳捶胸,心疼得說不出話。 三十幾萬塊錢,全被老謝給燒成了灰,有風吹過來。那些變成灰的百元大鈔帶著火星四處飛散。 老謝的父親因為長期在醫院照顧孫子,日夜cao勞,身體本來就不太好,現在更是難過。因為燒錢的是受到打擊。心臟病犯了。老謝所有積蓄全都燒光,他父親住院的錢也是我和方剛各自湊了一萬塊。我雇了個護工在醫院照顧老人,回到老謝家和方剛、阿贊洪班商量此事。老謝雖然沒有昨晚那么失常,但仍然坐在床頭。一個勁地說著胡話。他身體前后有規律地擺來擺去:“嘿嘿嘿,兒子你收到錢沒……隨便花啊,千萬別舍不得,別像當初在學校似的,為了省錢非要喝水房的開水……”看來,在老謝的潛意識中,還在后悔他兒子在學校時得病的原因。 方剛已經從老謝的皮包中把鑰匙翻出,打開小木柜,里面果然有個木盒。我把木盒拿出來擺在床上,打開盒蓋,里面躺著一具黑色干枯的供奉型小鬼??吹叫」砩砩贤康慕鸱酆桶咨浿?,還有橫七豎八的經線,方剛就說:“這是泰北黑衣法師阿贊差加持的小鬼,這經咒只有他會寫?!?/br> 我問:“阿贊差?似乎以前聽過呢……對了,那時蔣姐還活著,我在她手里弄過一條女大靈的眉心塔固,后來老謝告訴我就是清萊黑衣阿贊差的?!?/br> “不知道這小鬼的怨氣重不重?!狈絼傉f。 阿贊洪班說:“極大?!?/br> “那你能處理嗎?”我問。阿贊洪班有些猶豫,說他上次獨自一人在家的時候已經試過,當初加持的法門太特殊,而且極陰。是他沒接觸過的。方剛把小鬼拍成照片用彩信傳給阿贊巴登,再打電話過去。巴登表示,這種法門確實遇到過,但因為過于霸道。禁錮的效果不是很好,所以他平時很少使用,如果禁錮不成功,小鬼的怨氣就會增大。反而不利。 想了半天,我還是給登康打去電話,聽說了老謝的事,登康居然沒像之前那樣玩世不恭,也表現出幾分感嘆。他說:“最好在東南亞施法,去國內很不方便。這種黑巫術要想解開,必須得用域耶。而老謝這個情況已經不太樂觀,最好盡快。你們到馬來西亞找我,讓我來解決此事。不過事歸事,生意歸生意,價格也要談好,可以給你們打個八折?!?/br> 我問:“八折之后是多少?老謝可是資深牌商,在泰國的人脈很廣,要不是他現在神經兮兮的,自己都能去聯系阿贊師父了,所以你少收點兒,以后他有什么大生意,也愿意找你合作?!?/br> 登康笑著說:“沒問題,那就一千五美元?!蔽倚南脒@個價折合人民幣也就才一萬兩千塊錢,對驅邪施法來說已經是很便宜,就連連答應下來,心想等老謝恢復正常之后,讓他再慢慢還。 聽了我的轉述之后,方剛表示他不去,我帶著老謝就行了。我很奇怪為什么,但馬上就又明白過來。之前我們說過,當年方剛在馬來西亞躲風頭的時候,不小心得罪了降頭師,結果兩人都被下了蟲降,要不是方剛辛辛苦苦找到高明的阿贊解降,現在他墳頭上的草早就很高了。但那位降頭師懷恨在心,竟然把解降的那位阿贊用死降摘了腦袋,方剛只好又躲去臺灣,才認識的闞仔。從那以后,方剛就對馬來西亞有了心理陰影,這些年他做牌商,從來不接要去馬來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