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老謝表情很為難,吞吞吐吐地說:“二位老板也知道,我兒子那邊用錢多,所以我手頭一直挺緊巴,也沒什么經費……” 第0279章 周姑娘 方剛瞪了他兩眼,嘆了口氣。我笑著數出一萬泰銖的鈔票放在桌上,方剛也給了一萬,老謝把鈔票收起來,拍著胸脯保證包在他身上。 兩天后,小江和他的煤老板父親在曼谷下了飛機。小江個頭不算矮,將近一米八的個頭,從上到下全是耐克,聽著蘋果的播放器,臉上卻青一塊紫一塊,像尸斑似的那么難看。他父親大概四十幾歲,白襯衫黑西褲,挺著啤酒肚,皮鞋亮得能當鏡子照,尤其腰間那條金版愛馬仕皮帶,特別晃人眼球。旁邊還跟著一個手拿皮包的金絲眼鏡男。 雙方互相介紹寒喧了一陣,才知道那拿皮包的人姓范,是江父的公司董事長秘書。江父是那種典型的煤炭行業暴發戶,但在素質上要略高于比兒子。雖然他也沒什么文化,還處處擺出一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的派頭,但說話比小江強多了。至少沒那么多“他媽的”。 沒說幾句話,江父就開始埋怨:“這破飛機,一點兒也不人性化!我說想把那輛新買的悍馬托運到曼谷來,省得去哪兒還要叫出租車,太麻煩??蓹C場居然不同意,說沒地方了。飛機那么大的肚子,就騰不出來一輛汽車的地方?回去非投訴他們不可!” 范秘書也在旁邊附和:“就是,回去就投訴?!蔽以谛睦锇敌?,心想煤老板真是不同凡響,連去國外旅游都得帶著自己的汽車。 方剛告訴江父,曼谷有位叫阿贊巴登的法師。是菲律賓鬼王派的弟子,法力很厲害,但要明天才回曼谷,讓他們一行先在曼谷找個酒店住下,明天再談。 江父點了點頭:“行,但有一點,我得和你們事先說清楚,別到時候說我姓江的翻臉不認人!” 看到他說得這么嚴肅,我連忙讓他有話盡管說。只要我們能做好的,肯定盡量配合。實在有難度,也可以慢慢商量。 江父用手在胸前點指:“就一點,從現在開始,到我們離開泰國回去。這段時間不管吃喝玩樂,還是給我兒子驅邪的所有費用,都由我來出,你們誰也別搶著掏錢買單,不然我跟你們沒完!” 我和方剛互相看看,都傻了眼,沒想到他提出的居然是這個條件。方剛見風使舵,笑著說:“全聽江老板的,像您這種身份,我們要是在你面前搶著買單,那不是乞丐炫富嘛!”江父哈哈大笑,說方剛會說話。我心里暗笑,心想連這種諷刺都聽不出來。 在江父的要求下,方剛帶著我們幾個人來到曼谷一家五星級酒店,在酒店隔壁的中國銀行,江父用卡取了五十萬泰銖鈔票,范秘書裝了滿滿一皮包,用雙手抱著,走到哪里都不刷卡消費,只用現金,包括在酒店訂房間也是。在泰國,很多正式場合和服務機構不會泰語也沒關系,英語可以通吃,而范秘書英文很流利,所以由他來負責溝通。 為了防止小江再次跳樓,范秘書給大家訂了三間位于一樓的客房,江氏父子住一間,助理自己一間,我和方剛住一間。 在前臺辦手續的時候,漂亮的泰國前臺小姐見小江臉上的傷很奇怪,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小江本來就一肚子氣,頓時破口大罵,指著前臺小姐罵個不停。那美女不懂中文,但也知道肯定不是在夸她,連連鞠躬道歉,最后在大廳經理和范秘書的勸解下,小江才悻悻地作罷。我臉上直發燒,心想真是黃鼠狼懷孕生出老鼠,一輩不如一輩。 當晚在酒店對面的高級餐廳吃飯,五個人點了三十幾個菜,足夠我們吃半個月的,我想提醒他不用點這么多,太浪費,但又想那等于在打江父的臉,就沒說。 正吃著,我的手機接到一個從國內打來的電話,聽聲音是個溫柔的年輕女孩。她問我:“請問您是在泰國賣佛牌的田七先生嗎?”我說是,問她是誰。 女孩說:“我是福州xx高中的學生,姓周,和趙xx還有江xx都是同級生。我剛才向趙xx要了你的電話號碼。說話方便嗎?我聽說江xx今天已經和他爸爸去了泰國,好像是想找你驅邪,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否在場?我有些事想和你說?!?/br> 我抬眼看了看吃得正歡的江氏父子,不動聲色地說:“你給我個電話號,一會兒我給你回電?!蔽疑焓殖丈憗砑埞P,記下這位周姑娘的手機號碼。 飯后各自回客房之前,我囑咐江父最好把房門卡交給范秘書,在外面反鎖上,以免小江半夜夢游跑出去發生危險,江父同意了。 客房的條件相當不錯,有單獨的客廳。坐在沙發里和方剛聊天,又說到那個攪行的女牌商,我忽然想起方剛以前在酒吧時給我講過的經歷,就問他自從和阿贊巴登一起給闞仔報了仇之后,有沒有再遇到什么詭異的、值得講的事。 方剛架著二郎腿看色情畫報,邊抽著雪茄,說:“值得講的事有很多,但老子今天沒心情,以后再說吧,除非你請我去做全套的泰式按摩?!蔽艺f江家人都在酒店,我們倆出去享樂,這不太好吧,還是等小江的事搞定之后再去,到時候讓江父出錢報銷,方剛點點頭,覺得有道理,百無聊賴地站起來,上床睡覺。 我想起那位留電話的周姑娘,就悄悄出了房間,在走廊盡頭掏出紙條,按號碼回撥過去。我在手機里下載了通話自動錄音的軟件,接通后就能錄音。周姑娘問:“現在說話方便嗎?我不想被別人聽到?!蔽腋嬖V她我在酒店的走廊里,江氏父子在自己的房間,沒出來。 周姑娘說:“那就好,我希望您不要管江xx的事,也別幫他驅邪驅鬼?!?/br> “為什么?”我疑惑地問。 周姑娘說:“田先生,你知道江xx的寢室為什么總鬧鬼,為什么總有鬼纏著他嗎?” 我說不知道,他也沒說,我也查不出來。周姑娘說:“這件事全學校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們都很清楚,只瞞著你?!蔽液荏@訝,追問為什么,周姑娘語調平緩地給我講了個事,我才知道這次小江遇鬼事件中的重大隱情。 小江因為有錢,在學校泡過不少女生,比換衣服都快,其中有好幾名女生都為他懷過孕,不敢告訴家人,后來都在小江的安排下去醫院悄悄做掉。雖然做得很隱蔽,但現在已經不是舊社會,男女之事高中生都懂,女孩懷孕打胎休假,同學們沒幾個不知道的。連老師也知道,只是不說而已。 姜哥老朋友的兒子小趙和小江是既同班又同寢室,而周姑娘是另一個班的,她長得很漂亮,大家都稱她為班花,有很多男生追求,也包括富二代的小江。他追了周姑娘半年多,從送花到送手機香水皮包,周姑娘卻從沒接受過。她討厭這種有錢沒素質的男生,卻對另一個姓吳的男生心懷好感。吳同學是陜西某農村人,家里很窮,別說穿衣玩樂,連在學校的食宿費也是家里勉強拿得出。他在食堂都是吃最便宜的菜,有時候青黃不接,又不想再朝家里伸手要錢,就在放學后去外面打零工,發個傳單、送個快餐什么的。有時候趕上無工可做,就只好吃饅頭加袋裝榨菜。 現在的中國社會,素質教育一向缺失,很多人都有笑貧不笑娼的心理,尤其還沒走上社會、不太了解賺錢辛苦的高中生,所以吳同學在班里和宿舍中都不太受歡迎。女生看不上他的窮和土,男生更不愿意跟他玩,因為出去吃喝玩樂都得錢。 第0280章 人命 吳同學本來性格不算內向,但高中兩年過去,在旁人的冷眼和笑話中,他漸漸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不過這并沒有阻止他和周姑娘的感情發展,兩人經常悄悄約會,談愛好談文學。 小江知道后特別生氣。不明白為什么周姑娘非得喜歡吳同學這類人。小江根本就不是那種專一的男人,對他來說,并非只有周姑娘值得追求,只是他有錢泡妞容易,從沒見過周姑娘這么不給面子的女生,所以周姑娘越拒絕小江,他就越想把周姑娘泡到手。 他找周姑娘談話未果,又去找吳同學,讓他離周姑娘遠點兒。吳同學不想惹麻煩,就同意了,提出和周姑娘分手,但周姑娘不愿意,反倒去罵了小江,這讓小江更恨吳同學了。 小江的父親是煤老板,他在學校雖然不算最有錢的,但絕對算是最張揚的。他爹空運了一輛蓮花跑車到學校。存放在學校附近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小江時不時就和幾個狗腿子同學出去兜風泡妞。因為他花錢手腳大方,至少有十幾個同學成天圍前圍后,比家丁還忠心??吹叫〗娜菓?,這幾個家伙為了討好金主小江。暗地出頭暴打了吳同學一頓。 雖然不是小江直接授意,但他也覺得解恨??芍芄媚飳@種行為特別痛恨,又去訓小江,結果讓小江更生氣,他找到和吳同學一個寢室的幾位男生,用錢買通他們,讓那幾個人經常刁難和排擠吳同學。打算讓他在學校呆不下去,提出轉學甚至休學回家。吳同學父母都是種地的農民,為了讓他順利從這所重點高中畢業,連學費都是借來的。所以面對這種困境,吳同學只能默默忍受。 小江一看吳同學比烏龜還能忍,氣得不行,干脆玩狠的。通過幾個混混同學的介紹,他花錢買通幾個社會上的閑散青年,經常在吳同學出校打工的路上找碴。每次都把他打得鼻青臉腫。 吳同學實在受不了,就去求周姑娘和他分手。但周姑娘是家里的獨生女。比較任性,二是脾氣又犟,非不許吳同學放棄,還放出話來,說畢業后要和他報同一所大學。這讓小江恨得牙根發癢,竟糾集幾個流氓打斷了吳同學的胳膊,還住進醫院。 本來吳同學家就窮,醫藥費更是雪上加霜,后來還是周姑娘資助些錢,才渡過難關。吳同學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不知道兒子得罪了誰,吳同學怕父母逼他退學,怎么也不說。因為對窮苦人家來說,一路念到大學畢業是唯一能改善家庭狀況的出路。但吳同學的父母還是從周姑娘嘴里得知了真相。他們心疼兒子,也不敢聲張。而周姑娘卻報了警,矛頭直接指向小江。 派出所找學校調查,但校方不敢得罪煤老板,什么也不提供,吳同學挨打的事也沒證據,最后只得不了了之。吳同學的父母無奈,只好勸兒子退學回家,說他天生就沒有出人頭地的命,還是回去種地吧。吳同學不愿意,父母發起火來,逼著他找學校打報告。 吳同學再也不想忍了,在一次小江和幾個同學開車回來,剛走進學校大門,吳同學拎著磚沖上去拍在小江臉上,頓時把鼻梁骨打斷了,鮮血滿臉。旁邊的小江幫手圍著吳同學拳打腳踢,把他的牙也踢掉好幾顆,直到打昏。 小江的父親聽說兒子在學校被打傷,暴怒不已,立刻帶人飛到福州找校方算賬,要他們嚴懲兇手。吳同學的父母嚇壞了,一再哀求說好話,稱就算賣血也會出醫藥費。江父開始不依不饒,但周姑娘當眾痛斥小江為了追求自己而數次毆打吳同學。江父雖然是暴發戶,但很清楚兒子是什么德性,說必須出雙倍醫藥費,外加當眾道歉,以挽回面子。 本來已經達成協議,可小江不干了。本來就是青春期的沖動年紀,再加上平時得瑟慣了,必須要讓吳同學當著全校同學的面給自己下跪,不然就要告到派出所,非判吳同學傷害罪不可。法律規定鼻骨斷裂是輕傷害,算刑事案,刑期得在半年以上。再加上江家的勢力,小江是鐵定要往死里整吳同學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吳同學當然死也不同意,在校長辦公室里,從校長到主任再到周姑娘,都勸小江放棄這種行為。但小江屬于那種越勸越來勁的人,非要這樣不行。無奈之下,吳同學父母只好要替兒子下跪。吳同學壓抑許久的怒氣爆發出來,他指著小江說了句“作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話,推開校長辦公室的門,從辦公樓七層躍身跳下,當場摔死。那天還是下著雨,院中泥濘,吳同學尸體的鞋也脫落了,滿身污泥。 出了人命,小江再混蛋也不好意思繼續鬧,只得作罷。雖然是小江逼迫,但又沒法定罪,最后派出所調查之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江父象征性地拿了五萬塊錢給吳同學父母,算是人道補助。 吳同學有姐有妹,但他是家中的獨子。失去兒子的老兩口回到老家后成天是以淚洗面,母親更是神志恍惚,沒到一個月,她就喝農藥自殺了。 “后面的事,就應該是從小江給你講他怎么遇鬼開始了,我不再多說。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隨便去福州xx高中打聽,從上到下沒有人不知道的,就算校方不說,幾千名同學不可能都守口如瓶,而且案件卷宗也在派出所,有據可查。這事開始在網上有很多貼子,但被江家人出錢刪得干干凈凈,不過現在在一些博客和qq日志中還是能找到轉載的。我要是有半句撒謊,就讓我全家不得好死!”說到這里,周姑娘的聲音已經哽咽。 我非常震驚:“居然有這種事?” 周姑娘傷心地哭泣著:“希望你不要幫他驅鬼。吳xx的死,我難過得半個月吃不下飯。有時候我在想,要不是當時我太任性,不同意和他分手,就不會鬧成這樣??晌以趺匆蚕氩坏?,后來會發生那些事。所以我求求你,田老板,能不能不幫江xx驅鬼?” 掛斷電話,我心情沉重地回到客房。為了驗證真偽,我打開房間客廳中配備的電腦,在網絡上搜索那所高中的名稱,和有關“富二代”、“跳樓”之類的結果。確實,無論是新聞報導還是論壇,都沒有周姑娘所說的那些詳細內容,但卻能找到很多福州xx高中某窮學生因與富同學發生口角,憤而跳樓的新聞。另外,還有一些論壇貼子的回復,寥寥幾句,說的很隱晦,內容大意是我們學校幾個月前有個窮學生長年受有錢的學生欺侮,后來將其打傷,被逼跳樓。 雖然我沒再找到該學校的別人詢問,但結合之前小江所說的那些鬧鬼現象,事實就已經很清晰。開始我就懷疑小江沒和我說實話,現在有了佐證。 我把方剛推醒,將周姑娘說的話對他講了一遍,方剛醒了醒神,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拿著我的手機,連續聽了三遍剛才的通話錄音。 “這么說來,小江等于是個間接的殺人犯嘍?”方剛把手機扔在茶幾上。 我恨恨地說:“怪不得當初我怎么問,他都說沒得罪過人,也沒害過命,原來是心里有鬼??!這種人,我們要是幫他驅了邪,那不就成了殺人犯的幫兇嗎?” 第0281章 菲律賓“三描咒” 方剛抽著雪茄說:“可他們父子已經到了曼谷,如果不施這個法,小江的父親肯定不會同意。雖然泰國是我們的地盤,但那家伙畢竟是煤老板,手里有的是錢,想找我們晦氣還不容易!” 我在屋里來回踱步轉圈:“得想個辦法。既要驅走小江身上的吳同學陰靈,賺到這份錢,還得讓這臭小子付出點代價,讓他知道這世界上不是有錢就能全擺平……” 方剛哼了聲:“田老板,你這是在拉磨嗎?”我說我在想辦法,方剛說:“這種辦法你想破頭也想不出來,怎么不來問我?” 我停止拉磨,疑惑地看著他。方剛說:“阿贊巴登是修鬼王派的,菲律賓的降頭術不亞于柬埔寨高棉秘術,不光有很多門派,還有不少講究。比如解降的方式就多種多樣,我記得幾年前阿贊巴登對我說過,有一種流行于菲律賓東部某島的古代黑巫法,被稱做‘三描咒’,既用能來落降,也能解降。它能暫時將中降者的靈魂驅出體內。來騙過對他進行報復的、有怨氣的陰靈。但最大的缺點是,中降者今后只要睡覺,就要經歷一遍那個陰靈的死法。如果那個陰靈是老死或者無感而死,對中降者來說還沒什么。但陰靈是被槍殺、刀捅、跳樓或者毒殺之類的死法,那么對中降者來說。就很痛苦了,因為他每次睡覺都要這么死一次。除非中降者開始修行佛法,才能慢慢祛除身上的怨氣。所以這種三描咒只能用來解那種無法可解的死降,不然副作用太大,沒有意義?!?/br> “還有這種巫術?太好了,小江這類人,就算自殺也不可能去修佛法的!”我頓時來了精神。方剛拿出手機給還在菲律賓的阿贊巴登打電話,和他聊了十幾分鐘,掛斷后告訴我,已經將客戶小江的情況仔細說了,阿贊巴登同意使用三描咒來給小江驅邪。 我忽然有個疑問:“這么說,以后小江每晚睡覺都會夢到自己就是吳同學,都要從樓上跳下去活活摔死而驚醒,他肯定會找我們算賬的啊,說驅邪沒效果!” 方剛笑了:“你這個笨蛋。不會找借口嗎?比如說……”他低聲囑咐我幾句話,我邊聽邊笑。果然是個極好的辦法。 次日中午,我們幾個人在曼谷機場接阿贊巴登,我囑咐江氏父子,東南亞的那些阿贊,尤其是修黑法的師父,都是從小就跟尸骨、墳場、死人和巫法打交道的,能下降頭讓人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一會兒見到他,無論說話行事都要非??蜌?,要是不禮貌惹煩了他,后果自負。 江父畢竟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雖然不是十分相信,但也連連點頭,說:“我有幾個朋友經常去泰國和馬來西亞,說這邊的降頭師很可怕,你跟他們說話打招呼,都有可能中招,能折磨得你半死?!?/br> 小江卻撇了撇嘴,露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他爸爸抽了小江后腦一巴掌:“這話是說給你聽的,知道嗎?你也得學著懂禮貌啦,不然誰來救你?”小江臉色很不爽,但也沒說什么。 二十幾分鐘后,我們接到了阿贊巴登。他仍然穿著一身白衣白褲,前面平頭,腦后留細長辮,手里拿著那串黑色油亮的珠子,眼睛里放出冷冷的邪光,臉上和脖子上都紋刺著經咒,這回旁邊還跟了個助手,背著一個黑色大旅行包。 小江父子頭一次看到泰國的阿贊師父,雖然這兩位有錢沒文化,脾氣還臭,但看到阿贊巴登這副模樣,心里就有了幾分害怕,說話也比跟我和方剛客氣多了。人都是這樣,軟欺硬怕,小江父子也不例外。 江父還算有禮貌,伸手去和阿贊巴登握了個手,再用眼神示意小江也打招呼。小江今年已經十八歲,但估計他這輩子也沒和幾個人握過手,對他來說打招呼的方式最多也就是直呼其名而已。但在這種場合,他不得不裝裝樣子。小江不太情愿地走上去伸出手,可阿贊巴登只看了他一眼,連第二眼都沒看,轉頭問方剛酒店在哪里。 方剛連忙招手叫了兩輛出租車,小江氣得用眼睛瞪著阿贊巴登的背影,我用眼神連連朝他示意,范秘書走過去拍拍小江的肩膀,低聲和他說了幾聲話。 到了酒店安頓好,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江父問施法的過程具體是什么樣的,要怎么配合。方剛翻譯過去,和阿贊巴登交流一番。方剛說:“要先在曼谷郊區找個高樓,最好是廢棄不用的,在下面放置那種厚厚的氣墊。然后在頂樓施法,到時候具體怎么配合,我會告訴你們的?!苯鸽m然沒聽懂,但也只得連連點頭。小江臉拉得比長白山還長,明顯對剛才阿贊巴登的態度很不滿意,但又強壓著怒火,一副便秘的表情。 看著他那一臉痞氣,我心想有錢真不是萬能的。小江如果不是家里巨富,以他的素質和行為能力,走上社會不出兩個月就得活活餓死。 席間,江父讓范秘書從皮包里取出三十萬泰銖的鈔票,放在阿贊巴登面前,方剛伸手拿過,裝進自己的皮包。 我問江父:“您兒子這次的遇鬼事件,是不是有什么話瞞著沒和我說?” 江父還在裝傻說沒有。我明確告訴他,已經從網上查到很多情況,也打電話給小江在福州的那所高中,吳同學跳樓的來龍去脈了解得再清楚不過,瞞是沒用的,只能耽誤施法。江父尷尬地笑笑,只好推說不知道與施法有關系。小江卻滿臉不在乎:“反正你說六萬塊錢就能解開,現在你不是已經查到了嗎?那我還說什么!” 我對小江的厭惡更強烈,心想不用你現在嘴硬,吃虧的時候還在后頭呢。 到了下午,方剛告訴我,已經托朋友在曼谷市西北郊找到一處廢棄不用的舊樓,大概有十幾層,每層都是爛尾的水泥墻。又從消防局臨時租了氣墊,馬上就可以出發。我把情況轉告江父,小江忍不住問:“為什么非得在樓上,下面還得放氣墊?難道讓我也跳樓?” 這話剛說出口,小江就心虛地看著他爸爸,江父連忙岔開話題,說人家法師讓你怎么樣,你就聽著。 乘出租車來到那處廢棄大樓,果真爛尾得很徹底,每層都沒有圍墻,周圍全都是荒草,樓明顯是蓋到一半就廢棄了,外墻用白色顏料噴涂著“禁止入內,以防墜樓”的泰文字樣。樓底下放著一個巨大的氣墊,已經充滿了空氣,看上去至少有四五米厚。方剛告訴出租司機等在樓下,我們幾人爬樓梯來到頂層,風呼呼地吹著,阿贊巴登站在邊緣朝下看,似乎毫不害怕。我探頭只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發暈,連忙退回來。 阿贊巴登讓小江盤腿坐在地上,他則坐在小江對面,助手從旅行包里取出那顆頭骨域耶,放在阿贊巴登左手邊。小江父子看到頭骨域耶,嚇得臉發白。阿贊巴登左手按在域耶頭頂,右手握著那串黑珠子,五指末端壓在小江的額頭上,開始低聲念誦經咒。 江父在旁邊緊張地看著,低聲問我:“不會真的要我兒子跳下去吧?那可不行!”我示意他別說話,江父只好把嘴閉嚴。 小江的身體開始發抖,像受不住嚴寒似的。隨著阿贊巴登念誦的速度越來越快,小江喘氣如牛,幾次想站起來,都被阿贊巴登按住。小江邊喘氣邊說:“我、我作鬼也不會放過他!你不要多管閑事!”這聲音完全不是小江的,而換成了另一個陌生男孩的聲音。 第0282章 每晚跳樓的折磨 我們沒什么感覺,但江父卻“啊”地叫出聲來,我和方剛對視一眼,馬上猜出那應該就是吳同學的聲音。 “快跳,你快跳下去吧!”小江繼續說著,慢慢站起身。阿贊巴登沒再阻攔,小江緩緩轉身,江父剛要走過去,忽然小江猛地朝樓體邊緣跑去,縱身就朝下跳。江父和范秘書大聲驚呼,樓外傳來小江的長聲慘叫,然后就沒了聲。 我們連忙跑到樓體邊緣往下看,見小江的身體摔在氣墊上,還在不停地上下彈著。江父大叫:“兒子,兒子??!”轉身就往下跑。 當我們跑出樓的時候,看到小江躺在氣墊中一動也不動,鼻子嘴和耳朵都往出流血,雙眼圓睜,好像已經摔死了。江父瘋了似的要往氣墊上爬,邊爬邊大叫著,方剛在旁邊拔下充氣開關。氣體急速噴出,氣墊也慢慢變矮,終于貼在地上。 江父緊緊抱著小江,聲音都變了調,怎么喊小江也沒反應。江父突然沖到我面前,用手揪著我的衣領,臉上眼淚鼻涕齊流:“你弄死我兒子,你弄死我兒子!”范秘書在旁邊站著,手足無措,臉上滿是疑惑的表情。不光他疑惑。我也一樣,氣墊又沒壞,小江明明摔在氣墊上,怎么可能被摔成七竅流血? 方剛把他用力抱開:“喊什么,你兒子又沒有死!” “怎么沒死?都這樣了還沒死……”江父已經哭不出聲。這時阿贊巴登和助手慢悠悠地走出樓來,江父也不再顧忌法師不能得罪的忠告,指著他破口大罵。助手走上去把他推開。將小江的尸體拖出氣墊,扶起上半身,擺著盤坐而坐的姿勢。奇怪的是,小江的尸體居然能乖乖地坐在地上。江父傻了眼,呼呼喘著氣,看著這一切。 阿贊巴登坐在小江的尸體對面,右手按著他的額頭。繼續念誦經咒。小江身體坐得很直,但頭歪著,口鼻流血,眼睛瞪得很大,表情相當恐怖。念了一陣,忽然小江吭了聲。鼻子和嘴里都噴出血沫子。 江父、范秘書和我都驚呆了,江父回過神來,就要往前跑,被我死死抱住。小江慢慢站起來,身體僵直,歪歪扭扭地朝出租車方向走去。我心想要壞,那兩名出租司機看到這情況,還不嚇得開車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