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十來天轉眼就過去了,我都不敢想趙老板的事,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赡翘熘形?,我忽然接到趙老板的電話,語氣很喜悅。說那天晚上的華商晚宴他也去了,在會上和方德榮碰了面。方德榮明顯很驚愕,趙老板在談話中趁機當眾問方德榮什么時候還錢,已經拖了那么久,再不還可說不過去。還說自己重病纏身,就等著這筆錢治病呢。當時很多人看著,方德榮很尷尬,只好答應馬上就給。他當場給了我二十萬泰銖現金,說只帶了這些,余下的過幾天再給。 我苦笑:“遠遠不夠??!方德榮明顯是算準了你活不過半個月,因為中了這種高深鬼降的人,最多只能挺十幾天。到時候你一命歸西,方德榮也就不用再還錢了?!?/br> 趙老板哼了聲:“我知道姓方的在打什么如意算盤,沒錯,本來這點兒錢確實根本不夠解降,但老天不絕人。兩天后我抵押給朋友的那幾臺設備賣掉,賣了四十萬泰銖,田先生,你說是不是天意?是不是我老婆的在天之靈幫我渡過難關?在阿贊巴登的引見下,我已經在菲律賓解開了身上的鬼降,回到曼谷五六天了?!?/br> 第0109章 亡妻恨 “是真的?”我很意外。 趙老板高興地說:“當然。這幾天我也沒閑著,天天找方德榮要債,還聯合了不少唐人街華人商會的同行。搞得方德榮很無奈,就在今天上午,我剛收到方德榮匯到我戶頭里的一百萬泰銖。隨后他又打電話給我,說先還給我這些。剩下的過陣子會盡快還清?!?/br> 我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打心眼里往外高興:“這真不錯,趙先生恭喜你??!” 趙老板笑道:“田先生,還要多謝當初你對我的接濟和那個好主意。好人有好報,您是好人,請把銀行賬號發給我,我想表示一下心意?!甭牭剿f“好人有好報”這句話,我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連忙推辭。但趙老板堅持要我提供,也只好把賬號發給他。 第二天上午,手機收到短信提醒,賬號里多了二十萬泰銖。 又賺了外塊。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卻高興不起來。這本來是我因貪財的錯,現在卻要被人感謝。如果不是因為趙老板的設備湊巧賣掉,才有足夠的錢去菲律賓解降,現在很可能已經送了命。我后背感到一陣陣發涼,但事已至此。只要方老板不知道當初就是阿贊巴登給他落的降。也不知道我已經把這事捅給趙老板,就可以暫時安心。等趙老板收到剩下的欠款,他們倆之間的恩恩怨怨也算告一段落了。 說實話,我還是比較擔心他們倆再次成為仇家,于是就給趙老板發短信,先感謝他的心意,又勸趙老板別再追究方德榮的事,趙老板沒回復。 過了將近一個月,我忽然接到方德榮打來的電話,但卻是個女人在講話。原來是他老婆。方夫人在電話里哭著說,方德榮忽然得了怪病,成天咳血不止,鼻孔半夜流血,把半張床都給染紅了,不得不每天都要去醫院輸血。問我是不是又被那個該死的趙老板下了什么降頭,向我討要趙老板的電話號碼。 一聽這話,我非常驚訝,當然不能把電話給方夫人,就說我也不知道號碼。上次還是和他碰巧在某阿贊師父家里遇到的,還說不見得是趙老板所為。但方夫人非要我幫著打聽打聽,我也只好說可以試試。給趙老板打去電話,他沒接,直到傍晚時分才給我回過來。在電話里,他說正在收拾行李,我問要去哪里,趙老板說要出國。 我直接問方德榮中降頭的事,趙老板爽快地承認了,但還要拜托我一件事。我以為他會要我保密,萬沒想到趙老板居然直說了:“如果方德榮再問起這個事,你就直接告訴他,這個血降就是我找人給他落的。至于什么原因,他自己應該很清楚,我和我妻子結婚二十年,要不是方德榮欠錢不還,我和她本打算要白頭到老。這個仇,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所以請轉告方德榮,這個血降可不普通,是我花了七八十萬泰銖托高人從柬埔寨深山里請出來的降頭師,如果我不說名字,方德榮這輩子也找不到。他身上的血降無人能解,會慢慢地痛苦地死去,這是他應得的。余下的四百萬泰銖,我也不再打算討回,就算是買方德榮一條命吧!田先生,我們這次通話,是這個手機卡的最后一次,掛斷這個電話,我就要離開東南亞,去一個陌生國家過后半生,最后再次感謝你?!?/br> 掛斷電話,我心情很復雜,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方老板身上的血降怎么辦。正在我猶豫的時候,方德榮給我打電話,問有沒有結果。我按照趙老板的囑咐,把事情原委都說了。方德榮大怒,罵道:“世界上有這么無恥的人嗎?把號碼給我,我要馬上打電話!” 半個小時后,方德榮又打來電話給我,說趙老板的手機號碼已經關機。我苦笑:“別打了,趙老板已經和我說得很清楚,那張手機卡他不會再用,馬上就要離開泰國?!?/br> 方德榮恨恨地說:“混蛋東西,早晚有一天,我還會把他找出來!”又問:“田先生,這個血降,您能、能幫我找人解開”還沒說完,他就劇烈地咳嗽起來,然后聽到方夫人驚慌的叫聲,電話被掛斷,估計是又吐血了。 第二天早上,方德榮的老婆才給我打電話,哭著哀求我再去找找降頭師,看能不能幫他老公把血降給解了。我只好答應幫他問問,然后和方剛通了電話,問他該怎么辦。 方剛說:“這個家伙平時做事言而無信,被人報復也是活該,他還真是方姓人家的敗類。血降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降頭術,但要是極厲害的降頭師,也能把血降下得無人能解,除非他自己?!?/br> 我說:“昨天趙老板和我說過這么一句,他是從柬埔寨深山里請出來的降頭師?!?/br> “這個我要先打聽。柬埔寨北部深山里有不少降頭師,這幫人平時深居簡出,又不用手機,很是不太好找。我先聯系一下,等我消息?!睕]等我說完,方剛就掛斷電話。 在之后的幾天中,方德榮的老婆給我打了不下二十幾通電話,急得直哭,我只能暫時安慰,讓她等消息。又過了八九天,方剛終于回復,說托了不少人在柬埔寨偏遠地區打聽,有人透露在金邊東北部的邦隆地區住著一位降頭師,專門修柬埔寨高棉黑法,他的血降和普通降頭師完全不同,不需要靠近對方,只須雇主提供對方的毛發、照片、體物(指甲、皮屑等)和貼身衣服給他,就能配制出降頭水。雇主把降頭水灑在對方皮膚上或者服下即可中降。無論血降、蟲降甚至鬼降,效果都異常地好,而且除了他自己之外,幾乎沒人能解。方剛的語氣中透著興奮,似乎已經看到方老板捧著成疊的鈔票遞給他。 我想了想,方德榮這種人正像方剛所說的,言而無信,??优笥?。為了拖欠錢財不給,間接害死好朋友的妻子,還不思悔改,覺得自己沒錯。當初就不應該把趙老板的事捅給他,現在想起來,要是趙老板因為沒錢而死去,那我就是方德榮的幫兇。 于是我說:“老哥,我不想管方老板的事了?!?/br> 方剛奇怪地問:“為什么?”我沒說出那件虧心事,只稱方德榮這類人太討厭,就算再有錢賺,也不想做這樁生意了。 方剛回答:“哪里來的那么多正義感?放著到嘴邊的鴨子不吃,這個錢,就算你不去賺,也會有別人去。像方德榮這樣的富翁顧客太難得,要是不借機會狠狠敲上一筆,那才是他媽的罪過,你要考慮清楚!” 我又思索片刻,回復他說真不想幫了。方剛不高興地說:“好吧。你就不擔心我自己去找方德榮?別忘了,你帶我去過他在唐人街的金店和他的住宅?!?/br> “我完全不擔心你會這么做,否則你就不是方剛了?!蔽倚α?。 方剛哈哈大笑:“你小子還算了解我,不過你要付給我五千泰銖?!?/br> “五千泰銖?什么錢?我好像不欠你的錢吧?”我疑惑地問。 方剛哼了聲:“怎么不欠?老子這幾天托那么多人打聽消息,國際長途電話費不要錢的嗎?五千已經很便宜了!”我無語,只好連連答應下次見面就給。 幾個小時后,方德榮的老婆又打來電話,問我到底什么時候有結果。我語氣稍微猶豫了一下,被狡猾的方夫人嗅出,她問我:“你是不是已經打聽出結果了?快告訴我實話!” 我只好說實話,確實已經打聽到居住在柬埔寨東北部深山里的一位厲害降頭師專落血降,而且沒人解得了,除非他自己親自去。方夫人連忙苦苦哀求,并開出高價。我說:“對不起,我不想接這樁生意?!?/br> 方夫人很驚訝:“為什么?嫌錢少嗎?三十萬泰銖也不夠,那您開個價,只要我們出得起就行!” 我把心一橫,索性挑明了,告訴她不是錢的事,而且我討厭你老公方德榮,故意欠錢不還,做人沒信用不說,連好朋友都坑,把朋友妻子也害死了,所以這個忙我不想幫。方夫人生氣地說:“關你什么事?你做的是生意,賺的是錢,難道客戶還要合你的胃口?” 第0110章 婊子和牌坊 “普通情況下都不會,但也有例外”我說,“你老公就是,他做事太過分了,讓我接受不了,所以我不想” 我還沒說完。方夫人打斷我:“什么叫做事太過分?當初他和你談的時候,不是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嗎?也許他是拖了老趙幾次錢沒及時還清,可那都是有原因的啊,無緣無故誰能拖著錢不給?這世界上誰還沒有個意外發生,你沒有嗎?” 我也很生氣,說:“在你這里全都是意外,你借趙老板的錢投資做生意,到期了行情看漲,這也算意外?錢是永遠賺不完的,要是行情連漲一百年,那你們是不是這輩子都不用還錢?” 方夫人比我還生氣:“這叫什么話?做生意碰到行情看漲多不容易!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別人,非死纏著要錢不可?” “趙老板妻子白血病都快死了。你們也不還錢?你的行情比人命還重要?”我簡直氣得不行。 方夫人哼了聲:“那件事只能怪老趙他自己,誰讓他平時總找出各種借口來催債?今天這個病了、明天那個出事了,狼來了喊得太多,誰也不會相信?!?/br> 我對方德榮和他老婆已經徹底無語,也不想再多廢話,就直接掛斷電話。方夫人立刻再打過來。我剛接起。她就開始破口大罵,我只好再次掛斷。之后的幾個小時內,她給我打了不下一百個電話,我都沒接,她又換了號碼,我一聽是她的聲音就掛掉。 到了晚上,方德榮給我發來短信,在短信中,他極盡謙卑之所能,好話說了無數。并且保證價錢好商量,決不拖欠,當場就給。 其實說實話,我也有點兒后悔,放著好幾萬塊人民幣不賺,難道腦袋被門擠了?哪個做生意的不希望有大活送上門。我給方剛打去電話,說出我內心的糾結,問他有沒有什么辦法,既能把這筆錢賺到,又讓我覺得并沒有再次幫方德榮。 方剛問:“你想當婊子。還是想立牌坊?” 我沒聽懂,方剛哼了聲:“想當婊子就去救方德榮,想立牌坊就不管到底。無論哪一種都對,但老子最討厭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家伙。你小子千萬不要變成這種人,否則我這輩子都瞧不起你!” 我開始思索,趙老板給我二十萬泰銖的事,方剛并不知情。我心想已經收了趙先生的錢,人家還一心當我是好人,怎么說也不能再幫方德榮了。于是我嘆口氣:“做兩年生意,不應該拿的錢也拿過好多次,婊子早就當過了,這次我還是立一回牌坊吧?!狈絼偣笮?。 又過了十來天,我忽然收到方德榮手機發來的短信,內容是:“我老公去世了,算是被你給害的。我不會放過你,你這個殺人兇手?!?/br> 我很驚訝,沒想到方德榮的血降這么厲害,才不到十天,他居然死了。我回短信說:“我只不過沒幫你而已,要說殺人兇手,你和你老公才是,你們害死趙老板的妻子,怎么不說?” 從此以后,方夫人再沒回短信給我,也沒打過電話。我以為她不過是在氣頭上說說而已,以后不會再找我的麻煩,可沒想到后來又節外生了枝,當然那是后話。方德榮這件事,也是我佛牌生涯中為數不多、放著大利潤不賺的生意之一。 對于信譽這個事,中國人似乎越來越不重視了,小到隨口承諾,大到合同發誓,都可以當成放屁耳邊風。如果某人平時很誠實守信,甚至會被別人看成異類或腦子有毛病。都說中國人聰明,我們這到底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 生意做久了,我越發覺得自己越來越貪財,而且懷疑是不是接觸陰物太多,也被那些陰牌陰料給影響了。我給方剛發短信提出疑惑,方剛的回答居然是肯定的:“成天接觸陰牌陰物和小鬼,當然會有影響。你要是覺得自己的變化太大,有時間我帶你去泰北找苦行僧,你可以跟著他們修行幾十天。他們有特殊的修行法門,能驅除惡念,但要受不少罪,估計你抗不下來?!?/br> 我最怕吃苦受罪了,就表示以后再說??捎忠幌?,方剛做這行時間比我長得多,可他做事卻極有原則?恐怕只能說人和人不一樣了,有人天生內向,有人就外向。有人愛吃rou,有人就喜歡吃素。方剛是典型的性情中人,但有時心腸太硬;我經常心軟,但做事容易受誘惑。說起來,我和方剛還真是兩種完全相反的性格。居然也能成為好朋友,還真是奇跡。 過了幾天,晚上正準備要睡覺的時候,有短信來了,是那個從我手里請過第一條佛牌的初中女同學呂雯發來的。說下周有個小規模的同學聚會,要我一定參加,有個同學有重要的事找我。我說那我得從泰國回沈陽的,半個月后我爸媽結婚紀念日,那時候行嗎?呂雯說沒問題,讓我提前兩天通知她。 半個月后我回到沈陽,次日晚上在某飯店聚會,包間里只開了一桌,七八個人而已。席間我問呂雯誰找我有事,呂雯指了指對面,是一個叫韓玲的女同學,她性格內向,上學的時候就和我不太熟,近幾年同學聚會,我和她也很少說話。呂雯說:“韓玲,你把那事和田七說說吧?!?/br> 韓玲點點頭,說:“田七,不好意思把你約出來。是這樣,我老姨是做保姆的,一直在上海打工,去年她給一個有錢人當保姆,那有錢人的房子是解放前的老洋房,聽說很值錢。后來那有錢人在今年年初全家移民加拿大,但在上海的洋房又不想賣,就讓她看房子,一個月給一千五百塊錢。我老姨白天給另一家人做三頓飯,每月一千,晚上回老洋房睡覺,這樣一個月就有兩份收入?!?/br> 有同學插嘴問:“那不錯啊,一個月有兩千五百塊錢呢?!?/br> 韓玲說:“是啊,但最近我老姨給我打電話,說……說那個洋房不干凈,她都想辭職不干了??晌依弦炭煳迨娜?,掙錢不容易,也舍不得那份工錢。那家有錢人知道洋房不干凈的事之后,也都發愁呢。田七,你在泰國專門做佛牌生意,能不能幫我老姨請一條能辟邪保平安的佛牌?” 我笑了:“哪那么多不干凈的房子,很多時候都是心理作用。就算有也沒事,正牌都能辟邪,讓你老姨請一條崇迪吧,兩三千塊錢就夠,我家里有現貨?!?/br> “行啊,要不我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老姨,讓她給你打電話細談,你看方便嗎?”韓玲問。我說當然行,隨時恭候。 吃完飯后,乘出租車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一個上海打來的號碼,原來就是韓玲的老姨。她把韓玲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說洋房鬧鬼,她很害怕之類的話。我酒勁上涌,不想多費話,直接告訴她請一條佛牌,三千塊錢。她說要向東家請示,明天給我回復。 第二天早晨,我剛吃過早飯,韓玲的老姨就打進電話來,說東家對泰國佛牌不了解,覺得還是想找出原因,是真鬧鬼還是虛驚一場,到時候再想辦法解決。聽韓玲說我不光在泰國做佛牌生意,還專門幫人聯系趨吉驅邪的事,就問能不能先來看看。最后還說:“聽韓玲說你是她的初中同學,說實話,外人咱也不敢信,我已經和東家說了,說你認識泰國的高僧法師。要是方便的話,大侄子你看能不能來趟上海,到我這兒看看。路費由東家出,你看行不?” 第0111章 老洋房 下午,韓玲的老姨又打來電話,說東已經家同意給我兩千塊辛苦費,不管成與不成都給,路費也報銷,但只能報火車票。 我最討厭對方講價。當時就拒絕了,說最近有事很忙,以后再說。掛斷電話后不久,韓玲打來電話給我,說了些好話。她性格內向,說話不太善于客套,甚至還有些磕磕絆絆。我覺得讓她做說客太難為人了,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就同意了。 第二天中午,我乘臥鋪火車前往上海,路上無話,次日早晨一覺醒來。已經到了地方。這是我第一次來上海,按韓玲給的地址,我到了楊浦區那棟洋房門口。這條胡同環境幽雅,路兩旁栽的全是法國梧桐,據說只有舊社會的租界才有這個資格。洋房共有三層,半掩在幾株參天大樹之中。正面有個小院。還有鐵柵欄門。洋房的左側是某局檔案館,右面是長長的圍墻,不知道是什么單位。洋房外表是淺灰色磚,配綠色鐵制窗框,三樓的兩間臥室窗外還修著拱形鐵柵欄露臺,東面墻上有半墻爬山虎。整棟洋房雖然半新不舊,但看起來很有氣場,一看當年就是有身份地位者的住所。 一位約莫四五十歲的婦女站在鐵柵欄門外焦急地張望,看到我下車走過來,連忙迎上去問我是不是田七。我點點頭,她欣喜地說:“終于把你給盼來了,我是韓玲的老姨,姓羅,快進屋說話!” 進了前院,我用手拍拍洋房墻壁的磚,非常結實,低頭一看,在靠近地面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開有小窗,說明這棟洋房其實是四層。地面三層,地下還有一層,相當講究。我天性好奇,就彎腰朝小窗戶里仔細看了看,其實外亮內暗,根本看不清什么東西,正在我把腰直起來的時候,似乎看到小窗里有什么東西閃過,我心想可能是貓吧,也就沒在意。 坐在洋房一樓客廳的大沙發上,羅姨給我沖了咖啡,是現磨的咖啡豆,滿屋飄香。她和韓玲一樣皮膚白,雖然已是中年,但風韻猶存。穿衣服比韓玲還新潮,緊身襯衫配緊身褲,顯得身材還不錯。她說話干脆,舉止麻利,一看就適合當保姆。羅姨笑著說:“這咖啡豆是東家買的,他在美國留過洋,一切朝西方看齊,可洋氣了。別看人家有錢,但從不擺譜,人也大方,這洋房里凡是特別值錢的、能搬走的都運到加拿大。剩下的東西都在這兒,吃的喝的用的還有不少,隨便我用,所以我也就跟著借了光?!?/br> “看來這洋房主人還是挺信任你的?!蔽液戎Х?。 羅姨說:“我去年夏天來他家當保姆,他們一家人特別愛吃我做的菜,還說我手腳勤快,靠得住。今年春節剛過,他們家辦好移民手續,就讓我繼續留下來看房子,說交給我放心?!?/br> 我打了好幾個噴嚏,說:“這房子還真涼快?!?/br> 羅姨回答:“是啊,聽說這洋房是外國人設計的,真是冬暖夏涼,三伏天也不熱?!?/br> 我問:“這棟洋房晚上就你自己一個人住,你不是說這房子不干凈嗎?” 羅姨臉色有變,勉強笑了笑:“我離婚六七年了,都是獨居,又不是年輕小姑娘,沒什么好怕的??勺詮娜齻€月前,就……”欲言又止,說:“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說吧,你坐了一夜火車,也夠累的,先去樓上睡會兒,我去買菜,中午給你接風!”沒等我回話,羅姨已經起身準備出去。我連忙說想四處先看看,羅姨就摘下一串鑰匙遞給我,說是這棟洋房的所有鑰匙,你自己隨便看,然后就出門去了。 我心想這羅姨還真是個風風火火的性格,和韓玲正相反。在火車臥鋪上已經睡了八九個小時,哪有什么睡意,于是我就在洋房的客廳里四處欣賞。這洋房是典型的法式風格,客廳里有老式壁爐、德國大落地鐘和三角鋼琴。我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對什么都好奇。 客廳西側墻壁上掛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相框,里面鑲的照片顯然都有些年頭了,全是黑白照,很多已經泛黃。照片內容很豐富,有穿滿清衣服的合影,還有剛剪了辮子的打扮,也有西裝和旗袍的男女組合。其中幾張照片是多人的大合影,至少有十二三個,還有兩名女傭打扮的人也站在最外側,看來是當初洋房主人的全家福。 正看著,我忽然發現胸前的五毒油項鏈里顏色有變,從幾乎透明變成稍微有些發黃。我后退幾步,黃色沒有了,我想了想,記起剛到泰國時方剛和我說過的話。他說某些看起來很普通的東西其實能聚集陰氣,照片就是其中之一,還有衣服、首飾、鏡子等物品。至于照片為什么能聚陰氣,方剛的解釋是照片上有逼真的人形,不然為什么降頭師會用照片當材料來給人落降。記得那陣子我還在取笑,說當年慈禧老佛爺害怕照相,認為能把人的魂給攝走,現在看來,她還是有點兒先見之明。 我干脆把項鏈摘下來,項墜放在手心,像看懷表似的,邊在客廳里走邊觀察五毒油的變化。在客廳各個角落都走了幾圈,發現只有墻壁掛相框那個地方有陰氣。我心想,反正羅姨不在家,干脆我四處轉轉,看有什么異常沒有。 一樓除了客廳之外,還有餐廳、小臥室、廚房和雜物間,二樓和三樓各有四個房間和衛生間。我逐屋走了一趟,沒發現什么異常,但我對這種解放前的老洋房特別感興趣,雖然羅姨說這里不干凈,但還是希望能代替羅姨住在這里看家,不給錢都愿意。平時喝個咖啡往沙發上一坐,感覺自己也成了舊社會的大買辦。 我來到客廳東側的一個小門廳,這里有個小門,上著鎖,我找到鑰匙打開門,里面是個向下的木板樓梯,原來是地下室,能明顯感覺到有股涼氣逸出來。 順著木板樓梯來到地下室,能聞到一股明顯的霉氣味,打開入口處的電燈,空間相當大,基本和洋房的單層面積相同,少說也有七八百平米。堆了很多雜物,光樟木箱就有二十多個,還有大批的舊書、包裹、舊家具,角落還放了一張臺球桌。我走過去看,桌上蒙了厚厚的灰,而且和現在的臺球桌不一樣,邊框沒有網袋,也不知道球往哪打。 我把五毒油項墜放在手掌心,在地下室來回轉圈,并沒發現有什么異常。當我走到那一大堆樟木箱附近時,油的顏色開始加深。我站住腳步仔細觀察,這些樟木箱每只都有近兩米長,一米多寬,二十多個整齊地摞在一起,箱口有純銅鎖扣。要不是用手用力擦掉上面的灰塵,都看不出木質本身的顏色。凡是堆在外面的箱子,銅鎖都已經被撬開,從銅鎖上的暴力痕跡來判斷,應該是用硬物砸壞的。 有幾口箱子的鎖是活的,我用力推了推,勉強把箱蓋打開,用手電筒一照,里面全是舊書,連續推開幾口箱子都是。我用項墜在這些箱子周圍來回地試,說來奇怪,如果是某一只箱子有陰氣,只要靠近它,肯定會有不同的顯示。但我試了半天,居然發現這些箱子附近的陰氣顯示完全一樣,難道這些箱子里面的東西都有問題?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聽到上面樓梯口傳來羅姨的呼喚,我就走了出去??吹搅_姨買了不少菜,魚rou蛋菜都有,羅姨見我從地下室出來,神色有些變化,問:“田大侄子,你咋去地下室了呢?” 第0112章 保姆的怕 我說:“沒什么,隨便看看?!?/br> 羅姨有些害怕:“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我回答:“暫時沒發現,但有很多事我想了解一下?!绷_姨說吃飯的時候再說,中午要給我做幾個最拿手的菜。 午飯好了,足足做了八個菜,還有紅酒。羅姨是東北人,但又加了上海菜的特色,尤其白切雞真是美味。因為此事已經過去好幾年,具體菜式早就回憶不起來,但只有那道白切雞讓我記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