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欒亦然贊同,他說:“事實上,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白錦恒死后,白沫先和蔣梨的關系會忽然之間變得那么僵?!?/br> 顧眉生:“你的意思是,他們的不和與矛盾,都是裝出來的?” 欒亦然頷首:“蔣梨給的條件很誘人,但我如果真的幫她入主白氏,難保她不會反過來告我企圖侵吞他人財產?!?/br> 顧眉生沉吟一陣,卻說:“彭青。彭青不會顧慮這些?!?/br> 欒亦然看著顧眉生:“你要把白氏這塊肥rou讓給彭青?” “談不上讓,我就是想與他做個交易罷了?!?/br> “好?!睓枰嗳粚⒚忌p輕拉進了懷里,“如果有問題,可以隨時找我幫忙?!?/br> 顧眉生靠在他懷里,忽然明白她今天為什么要特意帶她來待曼了。 欒亦然想要讓她知道:就算將生活中的麻煩和煩憂都告訴他,他也不會阻止她,也不會試圖改變她的想法。 他會與她一起面對,一起解決。他也會縱容她所有的想法甚至是野心。 顧眉生輕笑著問他:“欒總,新的一年,我的業績指標實在太高,你要不要幫我假公濟私一下?” 嘖嘖。欒亦然看她一眼,倒也爽快,兩個字:“沒錢?!?/br> 兩人走出待曼大樓,去餐廳吃飯的途中,顧眉生看到街邊的糖果鋪子,說,“停一下?!?/br> 顧眉生轉眸看向欒亦然,說:“我好想吃糖,之前住院時劉醫生一直不準我吃甜食,饞得要命?!?/br> 欒亦然淡淡睨她一眼,依舊是兩個字:“沒錢?!?/br> “……” 晚上吃過晚飯,欒亦然送她回秋波弄,英俊的臉上笑容帶著些微的深意,“晚安?!?/br> 顧眉生覺得今天這人實在有些古怪,卻并沒有說什么,與他告了別,下車回了紅酥閣。 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一個極精美的禮品盒。工人笑得神秘,對顧眉生說,“這是欒先生上午送來的?!?/br> 顧眉生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對用棉花糖做成的小情侶。女孩穿著粉色t恤,半躺在地上;男孩穿黑衣,雙手放在女孩的腰間,像是在使壞撓癢。身旁,工人輕聲驚嘆,“哎呀,這么可愛的一對小人兒,哪里還舍得吃啊?!?/br> ☆、看淡:名利相爭,和字為上 自從那日欒亦然去病房見過欒晴晴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欒晴晴染上了情緒病,憤怒,怨恨,傷痛,迷惘,將她折磨得每一天都不得安生。 張晨來看她的時候,欒晴晴已經做過了面目修復手術,臉上包著一層又一層的紗布,眼睛長久地凝著一處,沒有焦點。 張晨并不是心腸硬的男人,他看著原本是花樣容貌的女子變成現在的模樣,心中總也不忍,“你不要這樣頹廢。你還這么年輕,又有那么好的一份職業,有什么想不開的呢?” 欒晴晴轉眸看著他,忽問:“你未婚妻死的時候,你心里是什么感覺?” 張晨微楞了幾秒,雙眼從欒晴晴神色難辨的臉上移開,“怎么忽然問起這個?” 欒晴晴閉上眼睛,“我心里喜歡過一個男人,從10歲一直到25歲。我嘗試用所有的溫情待他,我把最好的自己展示在他的面前。換來的卻是最殘忍的厭棄和傷害。我已經不太明白,究竟愛是什么了?!?/br> 張晨坐在病床對面的沙發上,沉默許久。 欒晴晴問張晨:“是不是所有陷入情愛里的男人都像他那樣,會從溫潤如玉變得面目可憎?” 張晨看了她一眼,“你覺得他面目可憎,是因為這個男人愛得并不是你?!彼f完,看到欒晴晴忽然睜眼望著他,眼光像淬了一層毒。 “你知道嗎,外面都在傳白沫先重傷住院。很多人猜測,是因為他仗著有錢玩了太多的女人,所以被人尋仇?!睆埑空f,“可他縱橫風月場那么多年,怎么偏偏眉生一出事,白沫先就被人尋仇了呢?” “這整個榮城里,惹了白沫先還能全身而退的,又有幾人?” “米恩死的那一天,我想去殮房見她最后一面,但我母親說那里不干凈,會染上臟東西,所以我連去見她一面都不敢?!?/br> “后來我看新聞,知道她死在了白沫先的床上,我心里很痛。我恨她不要臉,恨白沫先恬不知恥,恨這個世界不公平,恨這個社會骯臟污濁?!?/br> “我惟獨不曾恨過我自己?!睆埑空f,“因為在這個世上,我永遠愛自己更多,所以縱使我到現在心中還在念著她,卻羞于啟齒。更不用說為了她去向白沫先討一個公道?!?/br> 欒晴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活得這么窩囊,明知道未婚妻枉死,你卻連屁都不敢吭一聲。你也算男人?” 張晨輕哼一聲,冷笑反擊:“欒亦然倒是活得不窩囊,但他的愛,他的恨,他的怒意難平,都不是因為你?!?/br> 欒晴晴氣急,隨手拿了床邊的水盆砸向張晨。 張晨沒想到這女人如此暴躁,也不由惱了,“我當你是朋友,本想勸你幾句,卻沒想到你這樣不識好歹?!?/br>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 欒晴晴陡然反應過來,急急爬下床,踉蹌著,慌亂著,拉住了張晨,“不,別走!對不起,是我一時沖動,但現在能幫我的也只有你了?!?/br> 張晨皺眉看著她,“你還想要做什么?” “你mama也很恨張小曼的,不是嗎?”欒晴晴說,“我雖然不夠顧眉生手段陰毒,但對付張小曼總是可以的?!?/br> “張小曼若好好活著,我怎么對得起我死去的爸爸?” 張晨問她:“我為什么要幫你?” 欒晴晴不解,“我以為你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br> 張晨輕嗤,指了指欒晴晴臉上的紗布,“那是因為你曾經也是個漂亮又成功的女性?,F在?你覺得我會喜歡一個毀了容的女人?” “你!”欒晴晴實在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會如此記仇,她隱忍著怒氣,“那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的,我很缺錢?!睆埑繑偭藬偸?,“我不明白,待曼明明是你爸爸的產業,你為什么要交給欒亦然打理呢?” 欒晴晴詫異之余又覺得難以置信,“張晨,你好大的胃口?!?/br> 張晨嗤笑,對她說:“欒晴晴,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在榮城,只有錢才最可靠。有錢,才有愛。有錢,才有尊嚴?!?/br> “當然,我不會逼你。你如果考慮清楚了,可以隨時給我電話?!?/br> 張晨從醫院回到蘭陵苑,心中其實是不安的,他問董秀雅:“媽,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董秀雅不悅看了兒子一眼,“不然呢?你開個裝修公司虧了多少錢?我們家早已經被你掏空了。這樣熬著,要熬到什么時候?” “顧鴻華又是個鐵公雞,連一分錢都不肯從指縫里漏給咱們。當初他送這套別墅給我們,講明了只能住,連產權都不歸我們的?!?/br> 張晨皺眉,“那待曼控股跟我們更加沒有關系了?!?/br> 董秀雅輕哼,“所以啊,這個欒晴晴出現的可真是時候。當初顧鴻華和何美琪怎么對我的,我現在都會一筆筆,全部算在張小曼頭上!” * 這一年,西克萊銀行因為發展需要,派了許多有經驗的員工來到中國,一同拓展這個擁有十幾億人口的巨大市場。 2月中旬,顧眉生往機場接機。安妮走出機場,看到顧眉生,臉上笑容格外真誠,“眉生甜心,好久不見?!?/br> 安妮身旁,是顧眉生在英國的同窗好友京安琪。 晚上吃飯的時候,京安琪趁著安妮去洗手間的空檔,小聲對眉生說:“你要小心這個女人?!?/br> 顧眉生心中不解,想要再仔細問清楚,安妮已經從洗手間回來。 一直到10點多,顧眉生送她們回到銀行安排的公寓之后,京安琪才對她說:“李森教授打算在你和安妮之間選出一個人來出任榮城銀行的行長?!?/br> “我想,教授心里是屬意你的,否則他也不會派我同來中國,但是以現在的形勢來看,安妮的職位依舊在你之上?!?/br> 第二天上班,顧眉生將一把新車鑰匙送給京安琪,“見面禮,多謝你昨晚的提醒?!?/br> 京安琪先是意外,隨后便欣喜地跑到門口。 她看到的是一輛價值至少在百萬以上的名車。京安琪轉身走進顧眉生的辦公室,“這禮物太貴重了,萬一被安妮知道……” 顧眉生微笑看著她,“相信我,這里是榮城,沒有人會把你怎么樣的?!?/br> 京安琪走出眉生的辦公室,許久之后才終于明白過來:她原是好心提醒顧眉生。在大機構里待得久了,看了太多的權位之爭,誰知道到了榮城,見到顧眉生送她的那輛車,京安琪才明白顧眉生根本不會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 午飯時,京安琪無比尷尬地對眉生說,“對不起,我枉做小人?!?/br> 顧眉生笑著拍了拍她的肩,“我明白的,你當我是朋友?!?/br> 一天之后,安妮約顧眉生一起吃晚飯。中餐廳里,安妮表情難明,對顧眉生說:“聽說你送給京安琪一輛名車?!?/br> 顧眉生輕輕點頭,“是?!?/br> 安妮還在熟悉如何使用筷子,她抬眸看了眼顧眉生,“你很聰明,難怪教授這樣看重你。你送給安琪一輛車,不但令她從此不敢再挑撥我們兩人的關系,你也想同時告訴我:你無意與我爭這個行長的職位?!?/br> 顧眉生笑著夾了一個長腳蟹放到安妮盤中:“你嘗嘗中式烹飪出來的美食:文火燉煮,配以上好的輔料。我們講究的和睦,是相容?!?/br> 半個月后,安妮往上海出任西克萊銀行中國區總裁,而顧眉生則正式成為了榮城分行的行長。 顧眉生升職的那一天,西克萊銀行正巧在榮城召開媒體見面會。她穿一身黑色套裝站在安妮身旁,璀璨了許多媒體記者的雙眼。 顧眉生在一群記者中看到了唐朦。散場時,她走到唐朦身邊,本來是想跟她打個招呼,卻見她手里懷里堆滿了東西。 顧眉生從她手里接過照相機,筆記本電腦,還有一個重得要命的攝像機,“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不是記者,而是搬運工?!?/br> 唐朦累得半死,一邊用手扇著風,一邊直接把頭靠在顧眉生肩上:“還好你來了,不然我真要被累死了?!?/br> 不遠處,有個男人從洗手間出來,看到顧眉生手里居然拿著自己的東西,連忙道,“顧小姐,怎么好意思讓您替我拿東西?” 唐朦站在一邊對顧眉生介紹說:“這是帶我的師傅,資深記者?!?/br> 顧眉生睨他一眼,出口便是警告:“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叫唐朦扛重物,你就等著你們雜志社關門結業吧?!?/br> 男人一聽,連忙把唐朦手里的東西全都挪到了自己身上。他回到雜志上,還在喋喋不休:“媽呀,這顧家千金看著斯斯文文,怎么說話這么兇呢?!?/br> 唐朦揉著自己發酸的雙手,笑得很甜,對他說:“眉生就這性子。我還曾經見她動手打男人呢,她從小練泰拳的?!?/br> 她說著,湊近男人,手比了個數字:“八級!那一拳下去,直接把男人打成不舉,把女人打成毀容!” 男人瞬間打了個哆嗦。 唐朦轉身走進洗手間,臉上早已經憋不住笑了,“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隨便奴役我!” 男人站在女廁門口,撇撇嘴,嘴里還在嘀咕:“真的假的?泰拳也有八級么?” 顧眉生升職的那一天,欒亦然送了女友一份厚禮:他把待曼名下所有的投資項目都交給了顧眉生全權打理。 合約上最后一條寫得很清楚:待曼控股的所有投資計劃,只要顧眉生任職期間,就全歸西克萊銀行負責。 簽合約那天,顧眉生來到欒亦然的辦公室。她一反過去每次見客戶就要做足準備的習慣,這一次,她的公文包里,只有一式兩份的合同。 一旁,殷實小聲對顧眉生說:“為了等你,欒先生推了今天所有的預約?!?/br> 這時,是早上9:00,欒亦然朝顧眉生笑著揚手,又指了指桌上品種繁復的中西式早餐,“總不能餓著肚子談生意,是不是?” 辦公室里,除了殷實,還有幾個欒亦然的親信。他們看到欒亦然卷起黑色襯衫的袖子替顧眉生剝著蛋殼。 他的眉目間不再是平時的精明和犀利,望著身旁的顧眉生的時候,欒亦然的唇角是上揚的,面容是柔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