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這世界上沒人是無罪的,也沒有人是罪無可赦的。 …… 下了課,學生如蜂涌出教室。 阮蕁蕁給邵北打了個電話,他的聲音混沌不清,似乎還沒睡醒,一聽是她,渾身一個激靈,“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找我了?!?/br> 阮蕁蕁輕笑一聲,“出來吧,請你吃飯?!?/br> “哪兒?” “食堂,a區?!?/br> 邵北到的時候,阮蕁蕁已經按照平時兩人吃的食量打了菜,她笑著沖他揮揮手。他沒來由一陣心慌,她這樣笑的時候,必然是有事求他。阮蕁蕁這姑娘就是這樣,慢熱、冷漠;可一沖你笑起來,就要命。他來到她面前,站定,傲嬌地挑眉,“怎么突然想到請我吃飯?” 阮蕁蕁沖他眨眨眼,“怎么?不可以?”邵北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看了眼餐盤里的菜品,基本都是她自己愛吃的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笑開,雙手交疊搭在脖子上,“可以,不過你請人吃飯能不能有些誠意?” 她短促的笑了聲,“呵,沒請前男友吃屎已經很誠意了?!?/br> “……” 邵北真就是喜歡她這幅牙尖嘴利的樣子。 他無所謂地笑笑,拿起筷子,往嘴里夾了幾口菜,漫不經心地問:“我們真的沒機會了?” 阮蕁蕁瞟他一眼,“你求求我?!?/br> 邵北:“求你?!?/br> “你他媽上張曼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我呢?” 邵北:“我倒是想上你啊,你他媽給我上嗎?” “滾蛋?!?/br> 靜了片刻,邵北壓低聲音:“……真沒機會了?” “沒有?!?/br> “那你找我出來干嘛?” 阮蕁蕁從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滑了幾下,將手機推到他面前,說:“我要他的電話?!?/br> 邵北低頭看了眼。 手機屏幕上亮著一張照片,照片中的男人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五官俊挺,瞇著眼看向鏡頭,錯愕中帶著一絲不滿。 他別開眼,沒好氣道:“你要他電話干嘛?” “少廢話,有就趕緊拿來?!?/br> “……沒有?!?/br> 阮蕁蕁懷疑地盯著他。 邵北聳了聳肩:“真沒有,我跟他們不熟,只是跟著張……曼玩的時候見過兩次,怎么會留電話?!?/br> 她口氣篤定:“你沒有,張曼肯定有?!?/br> “你到底要干嘛?”邵北吼完,突然覺得不對勁兒,盯著她看,“你不會看上他了吧?” 阮蕁蕁白他一眼,一把奪回手機,沒好氣道:“六點之前把號碼發到我手機上,就這樣?!?/br> 說完,就起身離去。 留邵北一個人原地抓狂,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低罵了一句。 臥槽。 六點整。 邵北發了一串號碼給她。 阮蕁蕁回:“好?!?/br> 邵北,想了想又補充了句:“想泡他的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千萬別顧此失彼,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回到我身邊?” 不過,阮蕁蕁顯然是沒有收到這條微信的。 因為邵北剛一發出去,微信就彈出一個灰色的小框:對不起,對方開啟好友驗證…… ……臥槽。 過河拆橋這招,她用得是不是順手了點? ☆、04 金甫公寓。 這里是北洵市著名的別墅小區,也是北洵市房價最穩定的地盤之一,不論外界房價炒得有多高,金甫公寓總有著一股“我自巍然不動”之氣,反正你們買不起的永遠都買不起。 冬天的夜晚,行人稀少,街道兩旁的白楊樹干枯,卻依舊屹立挺拔如鐘,白天下過毛毛細雨,地面半干不濕,空氣中的濕度驟降,夜風寒冷。偶爾有車壓過,一閃而過?;璋档穆窡衾L了樹木的影子,顯得格外寂靜。 b棟21. 屋內,鬧哄哄一片,與屋外的寧靜形成了極致的反差。 一樓大廳,水晶吊燈明亮,十幾人全部圍在一張牌桌上,或坐或立,臉上表情不一,興奮、失落、激動、疲倦…… 人群中時不時爆發出幾聲尖叫、喝彩或不甘。 “臥槽,周時亦你夠陰啊,手里到底留了多少大牌?!庇腥诵挠胁桓?。 打牌跟做人一個道理,永遠不能讓對方知道你手里還有什么牌,同時又不能把別人的路堵死。 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被點名的人不動聲色笑笑,頭頂的燈光仿佛只落在他一人身上,面容俊朗,他握著牌,不輕不重攤在桌面上,安靜坐著,但笑不語。 “周時亦,你贏那么多,請宵夜?!辈恢钦l起哄道。 他一晚上確實贏了不少,堆在面前的錢全是贏來的,加上之前徐盛輸的,他給連本帶利贏了回來,低笑著站起身,將面前紅紅的一沓鈔票往桌中間一推, “好,你們接著玩,算我的?!?/br>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煙和打火機往庭院走去。 寒冬的深夜不是一般冷,剛推開門,外頭蕭瑟的冷風鼓了進來,一瞬間吹亂了他的頭發和襯衣,臉上感覺刺骨的疼,不過腦子清醒了很多。庭院里種著一顆國槐,是徐盛爺爺死那年種的,如今已枝繁葉茂、亭亭如蓋矣。外圍一圈是半人高的紅木柵欄,其實也是多余的,徐盛這房子到處都是報警系統,圍這個柵欄純粹是為了任性。 周時亦走到木柵欄前,身姿挺拔地立著,抽出一支煙,偏頭點燃,含在嘴里,抽了幾口,就聽見身后的門被人推開,腳步聲漸近。聽腳步聲是個女人,他沒回頭,目光依舊落在不遠處的小樹林里,指尖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明明滅滅。 少頃的功夫,手邊陡然一空。張曼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將他手中抽了一半的煙奪走,放進自己嘴里,深吸一口,表情愜意,煙霧濃重,她目光大膽地看著他,笑著舔舔唇,又將嘴里的煙還給他, “不好抽?!?/br> 周時亦瞥她一眼,看著那半截煙,沒接過,聲音清淡道:“扔了吧?!?/br> 張曼笑出聲,也沒在意,松開手,煙頭掉在地上,煙灰斷成好幾截,她用腳尖踩滅,又碾了幾下,說:“十一,你別老這么端著?!?/br> 周時亦看她一眼,扯扯嘴角,“我都不嫌累,你著什么急?” 張曼側頭看他一會兒,他說話時字正腔圓,嗓音低沉而磁性,又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慵懶,落在這僻靜的夜里,好聽得令她頭發發麻。庭院內無燈,只在門口的墻壁上亮著一盞暈黃的小壁燈,月色很暗,她目光直勾勾盯在他渾身上下,一遍遍打量。 他的襯衫領口開到第二顆,微敞著,張曼能看見他的鎖骨,然后是胸肌隱約可見的曲線,然后是平坦結實的小腹。男人的輪廓隱在昏暗的夜色里,面無表情,眼眸深邃。張曼覺得這渾身充滿禁欲氣質的男人,無時無刻不在激發她的荷爾蒙。 她滾了滾喉嚨,發出很輕的一聲“咕咚”,真的很輕,但在這安靜僻壤的深夜里被放大了。周時亦不知什么時候又點了支煙夾在指間,聽到聲音,不覺一陣煩躁,將半根煙碾滅,丟進垃圾桶,轉身離開。 忽然,風過,國槐上掉下一片葉子。 張曼攔住他,勾勾眼角,邀請的意思。 他瞥她一眼,聲音很淡:“讓開?!?/br> 張曼不肯,繞過他,手扶上他的腰背,精瘦,沒有一絲多余的贅rou,甚至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背肌,線條流暢,揶揄道:“你到底行不行???” 周時亦褲兜里的手機震了震,眼底沉靜波瀾不驚。他推開張曼,邁腿離開,拋下一句:“我沒功夫陪你玩兒?!?/br> 他就算要找女人也不該是她這樣的。 那該是什么樣兒的? 腦海里忽然不合時宜地蹦出一張臉。 瘋了。 …… 凌晨兩三點,夜已深。熱鬧褪去,人群散去。 周時亦離開別墅,在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上車后,他并沒有立馬啟動車子離去,而是拿出手機看了一會兒。剛剛張曼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的手機震了震,沒去管。后來又被自己嚇到,一下子忘了看手機,等他想起來再看手機的時候已經凌晨了。 手機里是一條未讀彩信。 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屏幕上,是一段他前幾天剛剛刪除的視頻。 …… 阮蕁蕁第二天醒來,看到周時亦的短信。 “你想怎么樣?” 寥寥數語。 她想怎么樣? 哼。 那天他闖進來的時候,視頻上傳到一半,后來兩人在房間里耗了會兒,視頻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上傳到她手機里的云端。 阮蕁蕁穿著寬松的睡衣,頭發全部扎上去,盯著那五個字,來來回回琢磨好幾遍。等她洗完臉,穿好衣服,下樓吃早飯的時候,才給他回了一條短信。 只有三個字。 “你說呢?” ——毫無回應。 阮蕁蕁已經沒了吃早餐的心思,草草咬了幾口就起身往外走。出食堂門口的時候,遇上了跟室友來吃早飯的邵北,她淡淡打了聲招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難得能在早上看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