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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慣性和沖擊力讓他整個人摔在地上,他一落地打了個滾,頭都沒有回就繼續向前逃。 剛剛落地的地方,已然被炸出一個焦黑冒煙的深坑。 身后的追擊越來越近,微冷的殺氣帶著塵土在后面追擊。葉三的臉色越來越平靜,他提著刀,毫不猶豫朝身后甩了出去。 一道刀光與身后的劍氣轟然相交,在半空中炸成雪白的煙花。 一道幽深如海的氣息驟然降臨。 長風尖嘯,天地里的靈氣一瞬間狂暴,葉三反手接過一刀,直接被撞出幾米。整個人砸在地上的瞬間,他彈跳著站了起來,往不遠處的密林里狂奔。 他的手指在衣袖下急動。 如果按照他推演的方向,三道力量將會交匯在一起。當天地里的靈氣形成漩渦,他需要找準那一點,朝漩渦中央劈出去。 天地呼嘯如海。汪洋終將降臨。 云層在天邊急速堆積,頭頂的海浪在迅速成型。 一大片汪洋朝他席卷過來,他就像海嘯前瘋狂奔逃的漁民。 當海浪落下的時候,他能往哪里逃? 即將踏進樹林前,葉三生生剎住腳,鞋底與泥地摩擦出刺耳聲響,他找準背后的某一點,朝天空里揮刀砍去。 那一刀并沒有落在找準的旋渦中央。 有一道力量在他的刀之前降臨。 白色的弓箭,凝聚著天地里最為精粹的靈氣,刺破了長風,捅向了旋渦。 旋渦一瞬間翻攪爆炸,葉三拔腿就往密林深處跑。 安多一頭卷發在空中直蕩,她提著一人高的白色長弓,頭也不回從樹上跳了下來。 她往樹林前方急沖。 她聞到了來人的味道。 她一把拽過葉三的手腕,兩個人齊齊摔落在腐葉里。 …… 清虛宗迎來了一個陰天。 陰天的時候,掌門的心緒總有些不太安定。每當這個時候,跟隨了掌教十多年的侍從都會將窗戶關緊,然后在熏爐里點上新香。 不需要太過名貴的香炭,只要將屋子里熏得稍微溫暖一點就足夠。屋外的天那么陰,看樣子是要來大雨了,雨天的濕氣很重,掌門不會喜歡的。 侍從輕車熟路從木盒里拿出香炭,用香匙送進熏爐里,然后輕輕搖起扇子,將炭火燒得更旺一些。 然而這種天,燒炭火會有些熱。 坐在圈椅里的老人彈了彈手指,爐子里的溫度倏然降了下去,只留下滿室干燥的氣味。 侍從早已習慣,他收好炭盒,正準備往外走的時候,忽然聽見老人開口道:“每當這種時候,我都有些懷念師父?!?/br> 侍從順從地跪倒在地,這種時候他不需要說話,只需要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我那時候,對師父還是有些怨恨的。當年我一直不明白,都是他的弟子,他為什么選擇將清字大陣傳給師兄?!?/br> 說到這兒,他看了看跪倒的侍從,揮手道:“你下去吧?!?/br> 侍從叩首告退,走出門以后,冷汗已經濕透了衣衫。 掌門的秘密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知道的,如果知道了掌門的秘密,他不可能活到明天。 這個道理,掌門大人也明白。 好在,掌門大人還不太想讓他死。 灰白頭發的老人從圈椅上站了起來,背著手慢悠悠往石壁兩邊的畫像前走。 “他跟了我這么多年,用得還算順手,想找他說幾句話吧,又不能讓他聽。師兄,雖然我不太想看見你這張臉,但有些東西,除了你我也不知道可以和誰念叨念叨?!?/br> “我們兩個啊,也算可憐人?!?/br> “當年師父將清字大陣留給你的時候,你知道我多怨嗎?我想,我哪一點不如師兄?所有人都說師父偏心我,可師父卻將宗門最重的東西留給了你?!?/br> “我這么想啊,想啊,想了那么多年都沒想明白。直到被你關進藏經閣,在藏經閣里擦書架的時候,我才看見了那本被封在閣樓里的書?!?/br> “師兄,你說,當年你究竟知不知道,清字大陣的陣眼意味著什么?” “誰能猜到,清虛宗最重要的陣法,是要吃人的呢?吃五境以上的修士,這胃口難免有些大?!?/br> “師兄,你知不知道自己被師父選中的時候,是一個隨時可以被犧牲的陣眼?只要陣法發動,你就必須要死?” “你們啊,一代一代地養陣眼,自己先被選中,再去選下一個陣眼……實在是有些無聊啊?!?/br> …… 葉三看著土坑里的姑娘,一把將她按在地上,道:“別管閑事?!?/br> 安多半張臉被砸在泥地里,鼻尖全是土。她艱難地掙扎片刻,一腳踹在葉三腿肚上,然后翻身跳起來,道:“你和我走,救人?!?/br> 葉三蹙了蹙眉,他環視一圈密林,并不準備解釋兩個人面對的麻煩有多大。 安多撲騰一聲跪在他面前,認認真真說道:“你得回去,你不能在這里?!?/br> 她緊緊閉上眼睛,將所有復雜的情緒都掩蓋住,然后重重地朝葉三叩倒。 葉三伸手去攔,卻見她將頭砸在土坑里,聲音冷而僵硬。 “當年,哥哥告訴我,身為圣教的血脈,我們從降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選擇的權利?!?/br> “我們受無數牧民頂禮膜拜,生來就要背負起他們的性命和信仰,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不能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