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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來自清虛宗最高的那座山峰上,一道無可抗拒的鈞令傳遍了整個道宗。 ——追捕白見塵。 白見塵于道宗圣地入魔,葉乘風于大青山里問道。 他不僅問道,還問屋頂該怎么修補。 站在秋天的山風里,站在云清若有所思的目光里,他看著碎成渣子的屋頂,長嘆一聲后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不如先去修煉幾天,回頭再說?” 云清用很平靜的聲音表達了惱火,他很認真說道:“你昨晚上也是這么說的?!?/br> “是真的感覺很不好,很不好……”葉三舉起雙手,嘆然道:“我發誓……” 第93章 紅泥小火鍋 因為路途遙遠,白見塵以及劍閣被盜的消息并沒有及時傳遞到青城山。 當李見青勤勤懇懇在南貨鋪子里煮羊rou的時候,一只大白鹿沖進了他的鋪門,和往常一樣討點甜米酒喝。 他在衣服上撣了撣灰,拿起櫥柜上的罐子,將甜酒倒進白鹿仰起的嘴里??粗蟀茁箵u晃腦袋準備回去,他急急忙忙在鹿脖子上拴一個布兜,布兜里裝著幾顆老白菜和一個小紙卷。 隔三差五的紙卷里寫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譬如幽州下了一場大雨,解決入秋以來的旱災;道院的屋子被修繕得更加齊整精致;冀州的幾個小道士將來撿稻穗的民夫揍了一頓。 都是一些很瑣碎的小事情,不值得掛在嘴邊的。 云清的屋頂被鋪了三層干稻草,勉強算是修好了。剛從屋頂跳下來的葉三看見揚蹄奔來的大白鹿,順手解開它脖子上的布兜,然后把老白菜丟在地上給它吃。 白鹿埋頭將白菜啃得稀碎,在每天的甜米酒與老白菜里,他們終于暫時握手言和。葉三抽出布兜里的小紙卷,里面用極小的字寫了上京一些動靜。 在教諭大人死后,上京城里的某個中年信眾以鐵鉤掛體,燃點千燈,整整念經十二個時辰,血流遍地而面不改色。 此舉一出,朝野嘩然。針對掌握在道觀手中的眾多良田,陛下開啟了有史以來第一次針對修士的稅目——高達四成的道田稅。 葉三蹙著眉頭將紙條迅速掃完,然后捏成一個團丟給云清道:“看看?” 他往后退了幾步,打量一眼整片大青山,確定青山里并沒有什么良田,然后就安心地爬上屋頂,躺在剛剛鋪好的干草上。 盡管這道稅目在后世被認定為皇權針對道權的第一次出擊,它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大翊長達千年道權皇權分立的局面,并且成為后續一系列事情的□□,但在現在的大青山里,葉三只想好好呆在剛剛鋪好的干草上,然后結結實實睡個覺。 干草是金黃色的,由于被曬過幾天,散發著一股陽光的氣味,雖然有點扎人,但躺上去足夠柔軟,他枕著頭,看著有些陰郁的天空,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他扭過頭,發現云清躺到自己身邊,漆黑的頭發淌在金黃的干草上,有一種很柔軟的好看。 葉三心里微微一動,一種很干凈的笑容從嘴角慢慢勾起,他伸手揉了揉云清的頭發,一邊玩一邊道:“最近幾天有些冷?!?/br> 云清嗯了一聲,軟綿綿道:“上次裁縫鋪里裁的幾件過冬衣服放在櫥柜里,再冷下去就該拿出來穿了?!?/br> 葉三看著天空,覺得很安逸。他在干草上躺了一會兒,差點要睡著了。 云清拍了拍他的肩道:“要睡你回屋里去,秋天的風還是有些冷的?!?/br> 葉三伸了伸臂膀,從草堆上坐起來。很涼的什么東西落在他臉上,他伸手摸了摸臉頰,摸到了一滴水。 他往天上看看,很零碎的細雪開始往下落,一片很薄的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化成了水。 葉三愣了愣,幾步跳下屋頂道:“下雪了?!?/br> 云清從屋頂上探出頭來,好奇問道:“下雪怎么了?冬天總是該下雪的?!?/br> 葉三看著他喊道:“下雪了,煮火鍋?!?/br> 云清從屋頂上跟著跳下來,他很輕地落在枯黃草地上,沒有發出太大聲響??粗~三急匆匆往山下走的身影,他喊了一聲道:“你等一下,我拿兩件衣服,一起下山?!?/br> 葉三頭也不回道:“你在這兒等著吧,我一個人早點去早點兒回來?!?/br> 云清剛剛推開門的時候,葉三已經順著狹窄的山道往山下走。他很快地過了河,走到了李見青的南貨鋪子里。 在辛辛苦苦煮羊rou的李見青一個激靈,慌忙笑道:“葉小先生,您來用飯嗎?” 羊rou在黃銅小鍋里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煮好的茶水冒著白煙,葉三看了眼飯桌,開門見山道:“我要個火爐?!?/br> 看著李見青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又補充道:“我要個鍋,要干凈的?!?/br> 李見青看著剛剛煮好的羊rou,嘴角抽動了一下,僵硬道:“您怎么不說您要一份羊rou一份豆腐呢?” 葉三點頭道:“豆腐我去李嬸兒那里去買,羊rou有的話給我裝幾份?!闭f到這兒,他忽然想起當初在南貨鋪子里吃羊rou被大白鹿抓個現行的場景,胃里不由隱隱作痛。 想到大白鹿瘋狂甩動的雙角和撕心裂肺的慘叫,葉三咬牙切齒道:“有多少給我來多少,我煮的又不是它老婆,連羊rou都不讓我煮!” 李見青看著湯盆里新鮮的rou塊,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好將剛剛的幾句話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