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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吃著冰湃過葡萄,說道:“他是那少將軍出氣呢?!?/br> 提起少將軍,金林可沒幾個。 皇后也聽不少夫人提起過,說道:“可畢竟是一國之主,哪兒能任由他編排來編排去,何談龍威?” 文帝皺皺眉,也沒心思吃那冰湃的果子。 一旁的蔣玉見文帝站起身來,連忙拿起扇子走到人身后。 “皇......皇上,您這是去哪兒?” 文帝擺擺手,沒理會皇后的挽留,說道:“去國子監接兒子閨女去?!?/br> 蔣玉余光瞥見皇后失魂落魄地坐在石凳上,暗自嘆息。 皇后美則美矣,卻少了點靈動,多是顧忌家族外戚,禮法章程。和太子爺簡直如出一轍,也難怪太子不招皇帝喜歡。 天色漸晚,文樂累了一天,晚上在周崇那兒蹭了一頓皇子獨有的分例晚飯后,才哼著小曲小調回自己偏院。 進了宮當伴讀,除了休沐可以回家以外,文樂就相當于在皇宮住下了。要沒有周崇殿內每月給他發的宮鑰,他連家都回不去。 剛進小院,就瞧見一個梳著丫頭發飾的姑娘站在外頭,探頭探腦的,又不敢敲門進去。 “你找誰?” 丫頭回頭一看,笑起來嘴角恰好倆梨渦,拿起懷里的本子遞給他說:“少將軍?!?/br> 文樂接過,那本子前頭大大兩個字——《儀禮》。 丫頭看文樂發愣,說道:“奴婢叫盛夏,是祭酒大人府中的丫頭。您住這兒,祭酒大人進來不方便,就讓奴婢走這一遭?!?/br> 下午受罰,傅驍玉只讓皇子皇女抄了一整個騎射課,他可沒動彈。原本以為這事兒就過了,傅驍玉可還惦記著岳老夫子那小氣吧啦的德性,怕文樂梗著脖子不肯抄,后頭給人留了話柄受更大的罰,這才回了偏殿急急忙忙開始抄《儀禮》。 最后一頁墨跡還沒干,有點糊。松煙徽墨,浸透著淡淡香氣,書本厚實,也不知道那人抄了多久。 丫頭說完就想走,文樂叫住了她,卻又不知道說啥好。 丫頭歪著頭看他,問:“少將軍還有何吩咐?” 文樂癟了癟嘴,說:“你轉告他一聲,那金鑲玉讓奶奶收撿著的,不在我這兒?!笨刹皇枪室獠淮鞯?。 丫頭眼睛亮亮的,聞言笑著行了個禮,提著裙擺跑遠。 文樂捏著那帶著體溫的書,手指摁在那“禮”字上,總覺得這徽墨燙手,讓他忍不住手指頭都蜷縮起來。 第7章 栗子糕 前皇尚武,宮里每年都會辦蹴鞠大賽。小皇子們各自帶領自己的伴讀,人數差的連同太監也能充數。 小孩兒不過十三四,男女之別雖有,卻不強調,連著女子也能換了騎裝上場。 現任皇帝崇文,卻也不好上位沒幾年就把宮里習慣的習俗給改了,蹴鞠大賽按著規矩到點兒舉辦。 文樂一大清早就起了,今天兩兩對決,得有一半的隊伍被淘汰,他可不想做頭一批被干下場的倒霉鬼。 進了院子,文樂就瞧見門口候著的,穿著太監服的老人。 伺候周崇的老太監姓嚴,本名已經沒多少人知道了,私底下文樂也叫人一聲嚴伯。 “嚴伯,殿下還沒醒呢?” 嚴伯有些躊躇地說:“文少將軍,要不你進去看看吧?” 文樂一愣,不知所然地推門而入。 平日里周崇很少犯懶,別人都是伴讀等主子收拾,他們正好相反。經常周崇都已經收拾妥當了,文樂才迷迷糊糊起床穿衣洗漱。 屋子里不如往常亮堂,一個小太監都沒有。 文樂瞧見榻上躺著一人,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只能瞧見一縷發絲落在被子外頭。 “殿下?” 周崇沒動靜,隔了一陣才說:“我不想參加蹴鞠比賽,你自己去吧?!?/br> 他向來懦弱,甚少表現出這般有主意。 文樂也不知道他琢磨啥,干脆脫了鞋,翻身躺在床邊,手里玩著竹藤蹴鞠,不說話。 周崇沒等到他回答,掀開被子,正好瞧見文樂擺弄蹴鞠的模樣,心里就起了火,往他身上踹了一腳,說:“我讓你自己去!” 他不自稱王,文樂知道他脾氣,被踹了干脆就著力度翻身,繼續玩他的竹藤蹴鞠。 周崇說也說了,踹也踹了,拿不定這人心里在想什么,干脆翻身坐起來,說道:“你干嘛不說話!” 文樂拍拍腰上的灰,說道:“殿下也沒跟臣說啊?!?/br> 周崇一怔,氣就消了一大半,拉起被子背對著文樂。 兩人在一張床上都不說話,好一會兒,周崇才開腔,說道:“我想娘了?!?/br> 他這個娘可不是當朝皇帝的皇后。 是那個崇武的前朝皇帝的某個不知名的小妃子,要不是周崇出生,早就被摁進那駕崩的前朝皇帝棺材里一并殉葬了。 生下周崇后,那個女人就死了,說是難產。但究竟是不是,周崇夾著尾巴做人這么多年,也不再去追究了。 一來他沒本錢,二來他也不敢。 就這么個喜慶的日子,外頭歡天喜地的,就等著這蹴鞠比賽給這宮里添一點人氣。 竟然還有一處安靜得跟死了皇帝似的,半點動靜都無。 文樂看著周崇的后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無言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嚴伯穿著太監服,常年弓著腰做奴才,那腰已經直不起來了。哪怕是站直,后背也有著彎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