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原本沒有文樂的事兒,誰知那岳老夫子說著說著就把矛頭對準了他,恨鐵不成鋼地說:“你也是!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怎么別人不說其他人,就來說你?” 文樂作為伴讀都是站在周崇后頭聽訓,周崇也不敢坐下,愣是讓岳老夫子的唾沫星子噴了一臉。 岳老夫子說得不客氣,周崇有心幫文樂說話,卻又怕殃及池魚,咬了咬牙還是沒敢開口,任憑岳老夫子繼續掉書袋罵人。 一節一個時辰的課,愣是被數落了大半個時辰。 文樂就站在周崇身后,拳頭捏得緊緊的,骨關節都發白。 鎮國府養出的孩子,戰場殺敵,浴血奮戰,還沒人指著鼻子罵過。 國子監辦公的地兒在右偏殿,正好可以聽到朗朗讀書聲,也能隨時去往后頭藏書閣。 傅驍玉坐在小榻上整理書冊,順帶著看一眼太子的功課。一個小丫頭匆匆忙忙從外頭進來,行了禮后走到傅驍玉身邊,小聲說了幾句。 傅驍玉挑眉,把書冊一撂,快步往外走去。 左偏殿直線距離不遠,卻要繞一個大花園,園中種滿了竹子,清幽異常。 跟在傅驍玉身后的丫頭提著裙擺小跑,才能堪堪看到傅驍玉的背影。 推開左偏殿的門,傅驍玉就聽到岳老夫子站在周崇跟前,眼神卻不離身后那文樂,說道:“......老話說蒼蠅不叮無縫蛋,皇子們抄《儀禮》一次,你回去抄上三次!” 進屋動靜不小,岳老夫子瞧見他來了,輕哼一聲。 老皇帝還在時,傅驍玉就是國子監的一名小小典籍,負責整理書冊的。換了新皇,愛惜他的才華,又急于換血,直接將他提拔到了官從四品的祭酒。 岳老夫子才學夠,卻極其小家子氣。陰陽調和才是正道,他就是瞧不上搞斷袖那一掛的人,哪怕是曾經他認可才學上等的傅驍玉。 國子監官從四品的人就一個,岳老夫子看不上傅驍玉,又有文人傲骨,從來就沒給過人好臉色看。 更別說現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了。 傅驍玉站在門口,看完所有人的表情,才撩起衣擺往里走。 平日里岳老夫子拿著戒尺打人,傅驍玉也不見得多看一眼。今天叨叨兩句文樂,就上趕著來給人當靠山了。 岳老夫子還是勉強地行了個禮,說道:“祭酒大人,皇子皇女出言不遜,作為老師,理應懲罰?!?/br> 傅驍玉點點頭,剛被岳老夫子罵的皇子皇女們,腦袋又往下垂了一分。 “您老古來稀的年紀,別因為這點事兒氣壞身子。子不教,父之過。光你我教學,也難以拉上正途來?!备凋斢裾f著,當著岳老夫子的面,直接坐到了正位上。 外頭的小丫頭見傅驍玉正坐,似嫌棄地看了看岳老夫子那套筆墨紙硯,立馬上前,拿出傅驍玉慣用的狼毫筆。 岳老夫子:知道你家有錢了!行了吧! 接過筆,傅驍玉洋洋灑灑一頁紙,只寫了一炷香時間。 他沒遮掩,岳老夫子也不顧忌,探頭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子不教,父之過。 可沒真讓你找到人皇帝那兒去??! 傅驍玉直接把事兒前前后后說了個遍,囊括后頭岳老夫子的處理手段。抄書算不得重,皇子皇女們多的是伴讀和小太監小丫頭給自己使喚,別說一次《儀禮》了,就是三十次,也能找著人抄。 可要鬧到皇帝那兒就不一樣了,養不教父之過,不是明擺著打皇帝的臉,說他教養不好自己兒子閨女嗎。 接了裝在信封里的信,傅驍玉大剌剌地在上頭留下個吾皇親啟后,丟給了一旁磨墨的小丫頭。 那丫頭叫盛夏,接了信就跑了,剩下的皇子皇女們騎射課被傅驍玉占領,說這節課得把那《儀禮》一書,按著岳老夫子的懲罰,完完整整抄上一次。 當著傅驍玉的面兒,沒人敢找伴讀代抄,乖乖跪坐下來,拿著筆認真抄寫。 被叫家長是丟人了,一會兒抄不完書留堂,那可更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傅驍玉處理完這群皇子皇女,扭頭又看向岳老夫子。 岳老夫子沒來由的皺皺眉,就聽傅驍玉那低沉的聲音,說道:“教不嚴,師之惰。岳老夫子這罰,可認?” 岳老夫子:“......”原來擱這兒等著我呢! 人家養不教父之過都敢折騰皇帝,他一個老夫子夠得上什么資格敢不認罰。 于是,已經在宮中任職四十多年的岳老夫子,吹胡子瞪眼地也坐了下來,背抄《儀禮》一書。 御花園里正是百花齊放的好季節,就是天太熱,坐不了多久?;始蚁硎艿亩际亲詈玫?,涼亭里擺放了四五盆冰,還有丫頭太監扇風。 桌上擺著冰鎮過的果子,夏季貪嘴,一不小心一碗就見了底。 難得清閑,文帝坐在中間和皇后下棋,大太監蔣玉接了封信,笑著上了涼亭遞給皇帝。 文帝思索著棋局,打開一看,先是詫異又是無奈,最后轉化為笑意,搖了搖頭。 皇后按下棋子,問道:“可是什么好事兒?” 信也算不得私密,文帝直接遞給了皇后。 太子有專門的太傅,不在國子監上學?;屎筮€沒體會過被夫子叫去國子監接自己兒女的情況,一看信件,又打量文帝的臉色,說道:“這傅祭酒還真是膽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