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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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是只牙尖嘴利的兔子,原是個梗脾氣的牛犢子,李英知扶窗一笑。最后一圈謝安路過時站住了腳步,抬頭看向李英知,眼睛亮得像太陽一樣灼灼逼人:“我看這節帥府里美人嬌娘不少,公子下次找人伺候直接找田少帥要一個在房里紅袖添香就是了!” 李英知相當驚訝:“伺候筆墨而已,愛徒想到哪去了??” “……” 畢竟是個姑娘家,六圈跑下來約是累到了,謝安回去后沒多久對面房里燈就滅了。此時李英知已回好了白霜送來的幾封信箋,入了夜雨聲更密,他才仿若感到了寒氣起身端來一盆熱水,關了窗戶,僅留了一盞小燈,看起來像是要入睡了。 燭火如豆,李英知立于陰影下仔細地翻過一疊又一疊的紙張,最終他翻到一疊最為昂貴的白鹿紙時停下來了。摩挲一下紙面,他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墨瓶滴落在了熱水中,淡淡的墨色化去,他拾起白鹿紙在水中均勻的攤開。不多時,一行字徐徐浮現:圣危,歸都。 圣?!?/br> 李英知凝視著兩字,皇帝的身體比他預料得要糟糕,這么快就支持不住了。歸都……西京東都,東都駐扎的神武軍嗎? ┉┉∞∞┉┉┉┉∞∞┉┉┉ 謝安打著呵欠爬了起來,想了想翻出一套較為精致的衣裙,穿戴完后對著鏡子發呆。讀書時講究個質樸勤學沒心思放在打扮上,加上又沒及笄,謝安至今也只會揪個丱發草草應付,胡服更是簡單隨便用布巾攥個髻即可。 現在想想她活的也真是糙…… 糾結個半天,手中忽然一空,梳子已然被人奪去。銅鏡里李英知恨鐵不成鋼地將她看著:“為師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世族貴女?!?/br> 謝安沉默…… 忽而發根一緊,她茫茫然地想回頭只聽李英知一聲低喝:“別動?!?/br> 掣肘他人,謝安心中有怨也不敢輕舉妄動,由他拿著梳子在后面搗鼓她亂蓬蓬的長發。 搗鼓了半天,李英知終于大發慈悲得放過她的腦袋:“瞧瞧,可是比你那鳥窩頭好看上許多?!?/br> 謝安雖不會動手,但識得出他梳了個雙平髻,不說多精致但確實比她抓出來的揪好多了…… 謝過之后她咕噥道:“對女子梳發的手藝這般精通,公子不愧是京中風流第一人?!?/br> “家中有個和你一樣不懂事的meimei罷了?!?/br> 禮尚往來,謝安暗諷他一句,他也不毫不客氣地回擊了過去,拿著梳子敲敲她的頭:“今日我與田少帥去巡視魏州民情,一天可能回不來。我把白霜留給你,也好護你周全。交代你的事情莫要忘了?!?/br> 護什么周全,盯梢就直說唄。 謝安眼珠子轉了轉,透過銅鏡觀察了一下李英知的臉色,試探著問道:“公子,是不是魏州發生了什么事?” 李英知明知故問:“水患??!” “水患以外的!”謝安問得認真。 問得倒是直白,李英知借著擱下梳子俯身在她耳邊:“黃河水患田嬰按兵不發,我更擔心河碩三鎮勾結在了一起圖謀更大,所以……” 他捻起一朵新鮮的茶花簪在她髻上輕聲道:“我們這次來的務必要攪混了藩鎮這灘水,最好……”簪花的手微微用力,“找到個給朝廷削藩的機會與理由?!?/br> 謝安怔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與他,李英知走了半天她才從巨大的震驚過后緩過氣來。 削藩,這簡單的兩個字,相當于牽動整個大秦未來的國運與數以萬計的性命。 陛下想削藩,不,是李英知想削藩!以他的身份,離那把龍椅只有咫尺之遙,誰都知道想坐穩那把龍椅藩鎮就必須要除??伞?/br> 謝安撓撓頭,且不說藩鎮在大秦屹立的時間如同五姓貴族一樣的古老,就說李英知目前的自身情況,屁股都還沒挨著皇位,現在就想著削藩是不是有點想太多啊。 ┉┉∞∞┉┉┉┉∞∞┉┉┉ 謝安奔赴帥府后院時恰巧遇到李英知與田嬰二人出府,踩了狗屎了……心中罵了一聲,謝安乖巧地與他兩人行了個禮,李英知眉目淡淡地嗯了一聲,田嬰倒是笑容如舊:“女郎這是來送你家先生的?” 誰來送這個人模狗樣的狗官!謝安低眉順眼地應了個是,李英知掃了她一眼與田嬰,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少帥是不知道,別看她在我面前放肆,卻是個外強中干窩里橫的,怕生怕黑膽子小得可笑?!?/br> 見謝安瞪著眼看他,他端足了做先生的威嚴不耐煩道:“早便與你說過,黃河泛濫情勢復雜帶你出去多是累贅?!?/br> 田嬰噯了一聲,不贊同道:“謝姑娘年紀小小跟著邵陽君你出來奔波,依賴于你也在情理之中?!鞭D頭安慰謝安道,“你家先生與我只是出去一日,府里人我都打過招呼了,吃什么玩什么只管開口當自己家里便是?!?/br> 謝安才應下個好,只見一個娉婷身影從后徑自走到了李、田二人身前,行了禮后眼神清亮笑如花開:“邵陽君我們又見面了?!?/br> 李英知亦是鳳眸輕挑,柔和一笑:“景姑娘?!?/br> 兩人是舊識,謝安看看她又看看李英知,見其不置可否,心中不免對此女子存了兩分好奇。 幾句寒暄后,謝安目送他們出府,在大門關上的那瞬間她似乎覺得那名叫景西的姑娘回頭看了她一眼。 謝安不明那一眼的含義,心中更多的是對李英知的腹誹: 同是女子,怎么她就是累贅!景西就不是了呢! 她長得有那么像拖后腿的豬隊友嘛! 謝安鼓著沖鋒陷陣的氣勢奔去了后院,哪成想游園似的轉了一圈,從下人們口中得知田嬰這般年紀竟然只有尚未娶妻,只有一個弱冠之年納的妾侍。因跟得田嬰時間久了,府中人都稱這女子一聲小夫人。仗著自己討巧的年紀,別人對她沒甚防備,謝安打聽到這名小夫人難產過一次后落了病根,若無事少有出來走動。這種陰濕天氣,更是居于內室不常露面。 坐在廊下的木欄上正琢磨著要找個什么由頭拜訪她時,忽聞走廊盡頭傳來漸行漸近的呼喚:“芳蘭,芳蘭……” 那女子久喚人無應答,又往外走動了一截,恰好與拐過來的謝安碰了個正著。謝安假作無意忙不迭地道歉,只聽她道:“無妨,起來吧。瞧你面生,是隨京中的官人來的嗎?” 謝安嗯嗯回她,抬頭的瞬間,人驚怔住了。 ☆、第十九章 難得老天開眼,放晴一日。 魏州城外,李英知跨馬與田嬰并轡而行,景西連同隨官遠遠跟著。 官道之上,行人車馬稀疏,隔數丈筆直站著幾個長槍黑甲的士兵,路上來往還有一列戍衛來回巡視,戒備森嚴。 李英知不禁贊嘆道:“早聞少帥治軍有方,今日一見果真各個皆是精兵悍將?!?/br> 田嬰見了,揚眉一笑,頗有幾分自得:“我們魏軍或許比不上京中禁衛懂規矩,但每一個都是說一不二、血氣方剛的真漢子?!笨粗h近的兵士,田嬰意味深長地笑望向李英知,“他們每人為魏博,為百姓,為朝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沒有他們,就沒有今日的魏博與我田府?!?/br> 李英知聞之淺淺一笑,不作言語。 真是個能沉得住氣的老狐貍啊,田嬰心中感慨。帶著個十五歲不到的姑娘家獨身闖入河北,明面上落入了成德軍那群斥候手中得他相救,讓他占了一個恩情。同樣也是他李英知派人通報消息,將成德軍的耳目一網打盡,實際上論輕重反倒是他田嬰承了李英知一個天大的人情。 田嬰自然是知道李英知為何而來,越是知道他的目的,他的按兵不動則越是讓田嬰捉摸不透。入了節帥府后李英知的做派特別光明正大,每日正常與朝廷來往書信,內容田嬰粗粗看過,無非照本宣科的例行匯報,比如“黃河災情嚴重,百姓民不聊生,請戶部加大救濟力度啊”又或者洋洋灑灑地將他田氏治下的魏州大大的夸獎一番,夸得田嬰自己都臉紅了…… 除此之外,其他小動作一概皆無,真要說交流頻繁的也就是李英知他帶來的學生,謝安。這姑娘更實在,不給她出門,她就老老實實地在房中看書寫字,最多就在院子里轉兩圈。 田嬰暗中觀察琢磨了兩日,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說到底藩鎮節帥多是武將出身,讓他們沒日沒夜行軍打仗沒問題,若要與朝中那些老謀深算的政客們玩心思,他們自己也知道是占不了便宜的。 既然敵不動,我動,河北人豪爽嘛,田嬰索性敞開天窗說亮話:“李侍中,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喚的是李英知的官職而非封號,可見是他對話是朝廷而李英知本人。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他這一句話,李英知欣然應允,內心悄悄地松了口氣?;实鄄∏楦婕?,西京局勢一觸即發,這河北他縱然有心待也是待不了多不久了。 留下隨行的一干人,田嬰率先打馬走到一處高地,旋身看向李英知,肅然道:“李侍中此次前來可是要調查我田府為何不發兵治水,甚至沒有開倉濟民一事?” 李英知不置可否。 田嬰駐馬在前,眺望下方水澤汪汪的田地屋舍,遠方渾濁的黃河波濤洶涌的奔騰在岌岌可危的堤岸間,片刻他嘆了口氣:“即便我不說,李侍中也能猜到幾分。大秦開國至今,河碩一帶的軍政一直混亂復雜,李高宗后立了三鎮。然而三鎮之間各占一方,表面上齊心協力,其實私怨頗多,年年互有廝殺。也就梁氏女帝治世那幾年,女帝采取了懷柔之策,安撫了魏博與宣武兩鎮,但卻偏偏漏了淮西?!?/br> 李高宗,這個用詞讓李英知微微瞇了瞇眼。 苦笑一下,田嬰慢慢撫著馬鬃:“女帝的用意,侍中想來也明了,正是要加劇三鎮的內斗?!彼仡^看向李英知,眼神鋒利得像他腰間的佩刀,“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朝廷既要依仗我河碩三鎮卻又害怕我們勢力壯大威脅到它,暗中使盡手段,這和坊間的娼妓有何區別?!” 李英知神情泰然,遣馬緩緩走到他旁邊:“田少帥所言本官贊同也不贊同,朝廷為穩定河碩軍政確實用了不少見不得光的手段,但有句話說得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們河碩三鎮本就嫌隙頗多,”李英知說得輕描淡寫,“中間多加一個攪混水的朝廷也不嫌多是不?” 田嬰無語,雖然見識過李英知的無恥但這種“老子就是要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有種你砍我啊”理直氣壯的話,換做他還真說不出口來。沉默片刻,田嬰繼續道:“此次黃河泛濫,并非我不愿派兵治水。我田府扎根在魏博百年之久,治下百姓是大秦百姓,可也是與我田府患難與共的鄉親,父親與我怎會眼見著他們受苦?只是……” “只是,這次魏州決堤有內情,而且這內情與成德有關是嗎?”李英知自然而然地接過話去,“不開倉濟民也是擔心已有成德的人混進魏博,甚至混進魏州州衙里興風作浪?” “侍中明智,”田嬰面上風平浪靜心中卻是驚訝不已,他能猜到李英知知曉了什么,但卻沒想到他竟是猜得一絲不差,“成德與我魏博開朝至今大小也打過幾百場仗了,說來讓侍中笑話,大家都認為藩鎮和朝廷兩個是水火不容的對頭。在我看來,成德與魏博的積怨可比朝廷與藩鎮要深得多了?!?/br> 李英知笑了笑,道:“少帥既然說了是古有積怨,又為何這次事態如此嚴重,以至于朝廷……”他頓了頓話,風輕云淡的口氣好像說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般,“和陛下以為魏博有了不臣之心?!?/br> 說到這田嬰反倒是輕松一笑:“朝廷何時沒有以為過河碩有不臣之心的?” “這倒是,”李英知一點沒有否認地點點頭。 田嬰像突然換了一個人一樣,笑容褪去,面無表情的臉看上去竟讓人有幾分膽寒,他的聲音低迷:“李侍中是年少俊才,又是陛下跟前得寵之人,自是對朝中局勢了如指掌。藩鎮和朝廷看上去對立,但內里從來都是息息相關。此番成德軍有所動作,即是與朝中一件大事相關,而如今朝里的大事無非只有一件……” 李英知沒有任何意外地平靜看他,微微一笑:“少帥說的可是陛下百年之后的皇位承繼之事?” ┉┉∞∞┉┉┉┉∞∞┉┉┉ “謝姑娘請坐吧,我這里來的人少,簡陋得很,薄待了?!?/br> 茶室內清香徐徐,四月里的天,說熱不熱,說冷不冷,這屋里卻是籠了兩個火盆,謝安踩著地板進來甚至覺得底下還鋪了地龍。跪坐在幾案對面,透著沌沌的茶煙兒,謝安小心仔細地打量著對方的眉眼,看著看著眼眶和心窩里都是一熱。借著低頭捧茶,她悄悄地擦了擦眼角,再抬頭時面上風平浪靜地尋不出一絲異樣來:“夫人言重了,夫人請我進來已是厚待?!?/br> “夫人夫人叫著怪生疏的,”女子纖纖靜靜地笑了笑,撩起袖口給自己也斟了杯茶,“我看謝姑娘頗有眼緣,若姑娘不介意,叫我一聲姊姊便是了?!?/br> 謝安喉嚨滾動,半天叫了一聲姊姊,片刻后她問道:“姊姊瞧著面善,出閣前是哪家閨秀,你我或許還曾見過呢?!?/br> “這個大概是不可能的,”女子笑著搖搖頭,“meimei乃是名門所出,我僅僅是一孤女,父母早亡,從小生于河北,無緣與meimei得見?!?/br> 謝安忙著賠罪,女子不在意地笑了笑:“生死有命,早去了或許也就早解脫了?!?/br> 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說出來的話卻透著股看破世事的死氣沉沉…… 謝安捧著茶盞默然片刻,記起李英知千叮嚀萬囑咐的話,略略整理了下心緒她作好奇狀問道:“姊姊看著甚是年輕,是何時嫁給少帥的?” 女子臉一紅,半嗔半怪道:“meimei年紀小,這說話,倒是……沒什么顧忌?!闭f完自己反倒被謝安的天真,直白逗笑了。 謝安一點猶豫都沒有,馬上推卸責任,郁悶道:“都怪我先生是個沒規矩的,連累得我也沒被教好!” 與田嬰正說話的李英知莫名地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揉著鼻頭滿腹狐疑,著涼了? 玩笑話說完了,女子攏攏鬢發低頭羞澀地笑了笑:“父母去得早,所以我幼年就被大帥收養入府,與少帥他……也算是青梅竹馬吧?!?/br> 可能真是投緣,謝安與田嬰這唯一的夫人一見如故,相聊甚歡。一個時辰后,謝安已經知道了田嬰喜歡吃牛蛙,愛好穿黑衣,常駐地是軍營,讀書只讀兵書等等等。 她總結了一下,李英知如果想干掉田嬰,最適合的辦法就是當田嬰在軍營里用晚膳時,在他的牛蛙里下毒。 又閑話了小半個時辰,午膳時間到了,謝安想著告辭,起身一半似忽然想起:“說到現在,meimei還未問及姊姊貴姓,日后寫信也好方便稱謂?!?/br> “卻是我疏忽了,免貴姓贏,與始皇同姓,單名一個影?!?/br> 謝安愣了一下,心中不免涌起淡淡失望:“這個姓,倒是不常見?!?/br> “是啊,便是這個名字我都覺得怪……”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慌促急亂的腳步聲,一個侍女噗咚跪坐在簾外:“夫人!大帥遇伏受傷,剛剛被送回府中!” ☆、第二十章 老節帥受傷歸來,田府上下籠罩在一片緊張到沉重的氛圍中。府內女眷少,一出事贏影即刻趕去大房照料。謝安一個外人,貿然跟去太過顯眼,只能縮在拱門下一角踮腳伸著脖子探看。 伸頭縮腦地看了會,她臉一黑,自己這姿勢是不是猥瑣地有點熟悉???